小念问:“他怎么说?”
男孩轻声:“萧先生说,他工作忙,少爷常常一个人在家,难免寂寞。如果能有个同龄人陪着少爷说说话,也好。”男孩声音越说越小,“他说,如果我能让少爷喜欢我,就……就能留下。”
小念冷冷地:“那么,你该记得管他要双份小费!”
男孩脸色一黯,沉默了。
这样尖锐的羞辱,男孩干净清淡的眼睛里却没有愤怒,只是悲哀。
小念又不忍:“你多大了?”
男孩轻声道:“十五。”
小念冷笑。
好吗,比我还小两岁。萧决先生,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小念问:“你父母呢?”
男孩不说话了。
小念问:“他们不要你了?”要是没有依依那事,他多半会以为这小孩离家出走。在他以前的意识里,只有孩子离开父母,没有父母抛弃孩子。如今看来,这世上有多少恶心的人,就有多少更恶心的父母。
男孩低头。脸上有水落下。
小念叹息:“好吧,去告诉我父亲,我没意见。”
病了三日,小念第一次下楼。
早餐桌上,小念见到萧决。
萧决一边吃一边看报纸:“不烧了?”
小念喝粥:“嗯。”
萧决道:“那也别忙着上学,再休息两天吧。”
小念道:“行。”
萧决吃完了,放下报纸与餐具:“今天还是要注意,24小时不反复,才算彻底好了。”
小念答应:“是。”
看见萧决穿上西装,昨非乖觉地:“先生再见!”
小念没说话。
萧决也没有。
两父子间的关系,就这样猛然间仿佛远了一万八千里。
半年以后,昨非态度,渐渐放肆嚣张。
8
他和小念也熟了。渐渐不像一开始那么畏缩胆怯。在这个自由宽松又有些冷淡寡情的富庶环境里面,少年人活泼肆意的鲜亮飞扬,就好象深夜里慢慢盛开的花朵,一点一点伸展开它的肢体,让它的芳香慢慢渗透进周围的空气。
“小念,我觉得,我好象是爱上了萧先生。”对小念,昨非渐渐可以直呼其名,渐渐可以有话直说。但是对萧决,他始终不敢。
萧决待他,其实很是温和。只是总不太亲近。尤其作爱的时候,动作总是仓促而粗暴,好象心里根本就很不愿意亲近他似的——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作祟,他总觉得萧决身上,温和的笑容和眼神下面,有一种非常非常寒冷的东西,让他不敢放肆。
不像他的儿子小念,表面冷酷,傲慢,凶,实际上却是个很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人。
昨非可以在某一个程度上了解和控制小念——即是说,他可以让小念对他的感觉和感情保持在某一个他所期望的范围以内。比普通朋友近一点,比知己之交远一点……但是萧决不行。
他可以和小念作朋友,并且,几乎无话不谈。但是萧决,永永远远是他的主人。无论昨非怎么努力,始终不能改变。
这种丝毫不能撼动与掌握的感觉,常常让昨非心里不安。好象走在钢丝上,随时可能掉下去摔死似的凶险。
可是,那个真正阴冷的无情的萧决,比另个真正柔软温情的小念,好象更加吸引他。
为什么呢?是那人赐予的不安让昨非感觉刺激吗?还是,人总是会对自己看不透抓不着的东西更有兴趣?萧决个性里那样神秘和深邃的感觉,是不是比平平常常的温情柔软更有探索与征服的价值?
事实是,自从进了这个家门以后,昨非最大的乐趣也是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观察与研究萧决。
他必须要做得很好——作为一个MB,了解和顺从主人的心思,是最重要的职业道德。
毕竟——虽然萧决会很看重小念的想法,但是,真正拥有对昨非去留命运的终极决定权的,还得是他的主人萧决不是吗?
他尽了他的努力,可是,他没一次成功过。
不管他怎么可爱乖巧,怎么心思玲珑,怎么宛转承欢,萧决眼里,一直没有他,始终没有他。
萧决好似很看重这个家。只要没工作,不出差,他天天回来,丝毫没有传说中大富豪那样天天不着家的浪荡模样。而且,细心的昨非,一次也没在萧决身上发现别的女人的香水或脂粉味。
也就是说,昨非自己,可能就是萧决唯一固定的情人。
可是昨非却不敢肯定,萧决的专情,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家。
因为萧决的眼睛,不管什么时候——包括作爱的时候也是一样,从没一次落在过昨非的身上。
这是真的,萧决那双无情的眼睛,好象从未认真关注过任何事情。
世间万物,好象也就只有他的儿子小念,还勉强能吸引他稍微在乎在乎。
可是他对小念,也是冷淡——好象,若不是为了那个身为人父躲不掉的义务责任,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这个男人冷酷的心,坚毅,从容。不动如山。他的感情,象是死了。昨非在他内敛沉静的眼睛里丝毫不能寻到它的踪影。
倘若昨非是个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他会知道,这样的人,没有追逐的价值。人死不能复生,感情也是一样。即使可以,也必会付出巨大代价。可是那样的话,得不偿失。又不如不求。
但是昨非不是。他还是个孩子,再多的沧桑和早熟,也不能帮助他心智的成长脱离开年龄的束缚。而且,他实在也没经历过什么太精彩的,萧决是他第一个客人,初夜之后就包下了他。此后生活,他和小念的一样单纯。
这幼稚单纯让他坚信萧决的感情不是死了,而是,休眠了。不必复活,唤醒即可。既然萧决人还活着,那么,这世上就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可以打开他的心扉。
昨非倒没有蠢到坚信那个人就是自己。不过,他坚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及诸如此类的更多美好愿望。
年轻的心,勇敢飞扬得不知道绝望是什么。
可是小念知道。
小念到底比他大两岁。昨非待人接物上确有一点小念没有的机灵,因为昨非的社会经验多点。可是小念自己独特的智慧与通透,昨非也没有。
所以小念愕然到极了,回过神来就说:“痴心妄想。”
小念说话,尤其是和地位比自己低的人说话,一向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昨非顿时沉下脸来。冷冷地:“你的意思是,我不配?”
小念当然不是这意思。他也是个年轻人,所以他觉得人和人没什么配不配的这么一说。只要有感情,怎么着都行。可是他父亲,不是个年轻人用来验证感情的好对象。太冒险了,赌注太大。万一输了,不止伤心而已,简直万劫不复。
但是,这话小念不能说,那毕竟是他父亲。再说,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他说了,人家也不信啊!
所以小念只能点头:“我就是这意思。”
昨非冷冷地:“小念,我拿你当朋友……”
小念马上道:“所以我没有歪曲事实啊。”
昨非哑口无言。心中剧痛。
他的身份,简直像是一根尖锐有毒的刺,日夜戳在他的心口上,每当他心有贪念的时候,就刺他一下。
痛不可当。
痛到昨非几乎绝望。可是他不肯认输。
昨非咬牙:“我的身份低贱,可是我的身子是干净的……”
小念这一刻的眼光,和那个男人的简直像了个十成十,一样温和里裹着冷酷,一样的不近人情:“这算什么,我父亲还怕缺少处子供他玩乐么?”因为严重的洁癖和强烈的控制欲,无论男女,他只对处子感兴趣,玩了这么多年了,从没断过货。只有他不要,没有他得不到。
昨非还是嘴硬:“那不一样!”
小念温和地讽刺:“那么,除了这个,你还可以给他什么?”
昨非一扬脑袋:“快乐,真爱。”多么珍贵的东西!
小念冷冷地:“快乐?你觉得我父亲买下你这半年,他快乐吗?真爱?这玩意对我父亲来说,真比处子还泛滥。”真的,萧决长得漂亮,人又有魅力,气质修养内涵啥的他也不缺。不但不缺,随便挑出一件来还都是上品。光着身子去当牛郎都是俏货。何况还有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事业更是成功。他要敢放出话去说“我要真爱”,捐献者怕会打破了头地抢。
小念叹息:“你看看,昨非,你并无出奇之处,凭什么要求我父亲对你另眼相看呢?”
昨非彻底沉默了,良久,还是坚持:“爱情不讲道理!”
小念哭笑不得。
9
当晚,萧决回来吃饭。餐桌上,小念要求:“爸,你该给昨非双份工资。”
昨非脸色渐渐苍白。
萧决惯例地不去看他,也不看小念:“为什么?”
小念看着昨非,笑得那么邪恶残忍:“半年以前的价钱,买的是昨非肉体。现在,人家连灵魂也要双手奉上,父亲你得到的是双料的服务,当然要付双倍的小费!”
昨非脸色惨白。
萧决还是谁也不看:“工资是老李在管,去和老李交涉。不要问我。”
小念噗嗤一声笑出来。
昨非心里突然剧痛起来,看着对面小念冷笑摇头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竟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恨与怨毒,蓦然执起手边一杯冰镇饮料,劈头盖脸冲着小念泼了过去。
小念没有躲开,被浇了个湿透。立时勃然大怒。跳起来就要动手。
“小念!”萧决一声轻喝,好象一桶冰水浇在的火堆上,瞬间便灭了两人气焰,冷静之后,小念悻悻,昨非惶恐。
萧决说:“小念,你要是不喜欢昨非,要么不理他,要么干脆轰他出去。只是别打他,他不是你弟弟,你没资格打他。现在,回你的房间去,想想怎么跟我解释这件事情。”
小念去了。
萧决对昨非又道:“看见没有?你能不能留在这里,全是小念一句话的事,你不想走,就别招他。”
昨非坐在那里,身体渐渐僵硬,良久,突然哭了:“先生,我爱你……我爱你!”
萧决静一会儿:“那么,去找老李要双份工资。”说完,擦擦嘴,起身。
走了两步,昨非蓦然扑上去抱住他腰,尖叫哭喊:“不!我不要你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要你的钱了!我……我……”我了半天,到底也没说出来他到底要什么,只是哭。
只是哭。
萧决不耐,伸手要拉开昨非双臂。奈何昨非死死纠缠,一时之间,萧决竟然摆脱不掉。两人你来我往,很是纠缠了一会儿,萧决猛抬头却见小念没有回房,正在二楼走廊上看着他们呢。萧决一愕,不自觉就放松了挣扎。
昨非没有看到小念身影,只觉得萧决不再抗拒了,大喜,连忙紧紧拥住他,再也不放。
小念站在楼上,居高临下地和他父亲静静对看了一会儿。也没出声儿,扭头走了。
这一走,就是一夜。
这时候,小念已经是个大二的学生了,可是,生活作风比较严谨,还从没发生过这样夜不归宿的情况。
他父亲表面上看着不理会,可是一夜没睡。
等到天亮了,才有辆车摇摇晃晃喝醉了酒似的开过来。把小念送回家里。
小念烂醉如泥。萧决面沉如水。
他站在二楼窗前,看得清楚,那车上从司机到乘客,没一个走路不打晃的。全喝醉了。
这多危险,万一出事,这一宿这几条小命也就交代了。
眼看着小念下车了,进家了;目送着车走了。萧决把手里抽了整整一夜的香烟狠狠按熄在烟灰缸里。扭头走到小念房里。将伏在小念身上劝他喝水给他拍胸抚背的昨非一把掀一边去,抢过昨非手里那杯冰水就往小念脸上浇。
小念怒吼:“找死——!”
萧决一耳光拍过去:“醒了吗?!”
小念立马安静了。
闭着眼睛,仿佛终于昏睡过去了。老实了。
萧决面色森冷,静静盯住他良久。
昨非在旁边看得心惊胆跳地,怯怯道:“他睡了……先生,把他扶床上去吧!”
萧决却道:“你们都出去。”
老李、周嫂等人毫不迟疑,鱼贯而出。只有昨非磨磨蹭蹭地踟躇。蹭到最后,到底被萧决一句“出去!”给喝走了。
门被关上了,两个人终于又一次单独共处于一处密闭的空间。
萧决沉默良久,终于打破沉寂:“你想说什么,说吧。”
小念也沉默良久,眼睛都不睁开,仿佛真的睡了。却又出声道:“给他笔钱,叫他滚!”
萧决突然冷笑:“真的吗?”这一声轻笑过后,萧决的声音,瞬间就突然变得暧昧低沉,充满诱惑,邪气十足,比这半年来平平说话的沉稳声音蓦然间性感华丽上十倍不止。甚至他话语间每个字的颤音都好象勾着一点情色的暗示,“你想好了?你真要他走?”
这魅惑魔性的邪恶声音,惊得小念浑身一震。蓦然睁开眼睛,望着萧决。不说话,可是眼睛深处,却无可自抑地透出一股畏惧,那么胆怯,那么脆弱。还带着淡淡一点乞怜的眼神,比昨非那个幼女般稚嫩娇柔的白皙身体,更加更加地惹人怜惜,或者,犯罪。
看着这样的眼神,萧决心里的嗜虐欲被成功地勾了起来。连眼神都变了。变得如同一个黑洞一般,妖冶深邃得可以吸人魂魄。他欺身上前,再次附在小念身上。暗哑低沉地:“你知道,这半年,他一直在做你的替身。有他在,你才可以安全。现在,这个守护神,你确定你不再需要了么?”他伏在他的耳边,暧昧地吐息,“你确定你可以接受……嗯?”
他的手掌,隔着衣料,再次覆在小念的双腿之间。
小念哆嗦一下。
萧决紧紧盯着他。
只看见小念眼里那两点倒映着的灯光,轻晃个不住。好象个瑟缩在寒风里的孩子。那么柔弱,那么无助。那么惹人怜爱。
萧决垂目,兽般残忍专注的目光,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小念的眼睛。看到他眼里胆怯瑟缩的那个孩子,如同鹰隼发现猎物。眼里欲望氤氲蒸腾。嘴角轻轻微笑。
伸手。
“小念……”
10
“不……不要这样……”小念躺在沙发上,身上的衣服都已被人褪去了大半。露出线条柔和的肩膀,和结实平坦的胸,还有大片大片柔滑的被阳光吻成小麦色的肌肤。
他父亲就埋首在这样健康而阳刚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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