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太闻言,立刻给夏老爷跪下磕头道谢。
夏老爷也不搀扶,任高兴的磕几个头,方道:“紫薇两出门,想在回来之前把婚事给办。回芝院,好好告诉兰心。娘不在,婚嫁之事还需去教,别让兰心嫁之后,他人夏府管教无方。去吧。”夏老爷冲赵姨太挥挥手。
“是,老爷放心。”赵姨太闻言心喜,只道夏老爷是送兰心笔丰厚的嫁妆,怕紫薇反对,才要匆匆置办。急忙起身福福,往芝院而去。
赵姨太两年来,直忧心兰心的婚事。没想到,夏老爷竟把兰心之事放在心上,今日给找婆家不,还给笔厚厚的嫁妆。赵姨太简直是欣喜若狂,夏兰心是的亲外孙,霜芝的死,让赵姨太把满腔的柔情都倾注在兰心的身上。如今,见有好归处,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谁料,赵姨太跑回芝院对兰心,夏兰心猛然跺脚,拍着桌子恨道:“不嫁!死也不嫁种田的!”
赵姨太被兰心的话呛得呆,随后怒喝道:“不想嫁种田的,那想嫁给谁?样的身份,能嫁给种田的,已经是高攀!”
“几年孝敬外公,孝敬夏家氏,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怕他们胡乱把嫁人!”夏兰心脸怒意,生气的拍着胸膛道:“高攀?笑话!如果不是娘,不是乱出主意,会有样的名声吗?再,紫薇那个私生呢?何德何能继承夏府,难道还比不上个贱人?”
“住口!”赵姨太骂道:“外公好容易给找好婆家,居然还推三阻四的?子不言母丑,娘即使做错事,也不用个儿道!去,给去偏厅里跪着,好好想想什么该,什么不该!”
赵姨太瞪兰心眼,撇过脸道:“次就是不嫁也得嫁!下个月吉日就出阁,几,给好好养养心性!白芍,还不快拉们小姐下去,到偏厅好好悔过!”
“是。”
白芍刚欲上前搀扶,兰心甩开丫鬟伸出的手道:“不用动手,自己会走。”罢,也不给赵姨太行礼,径自离去。气得赵姨太几乎仰倒。
不赵姨太如何怒恼,单提夏兰心路往偏厅而去,沿路上骂着夏老爷偏心,赵姨太痴傻,咒紫薇生嫁不出去……可是,光骂不过解气,如何能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夏兰心不傻,晓得夏老爷急着把嫁出门,就是为给紫薇扫清道路。心道,看赵姨太的样子,今次无论如何,是嫁定。但怎么愿意嫁给个种田的农夫?不但不会琴棋书画,只怕,嫁过去连话都不投机。兰心自问,对方除给自己个栖身之所,还能给什么呢?
兰心往日不止次勾画着心目中的丈夫,在想来,的夫婿至少也得是举人之流。嫁去,两人才能鸾凤和鸣,弹琴来他作画,唱词罢他吹笛,两人和和睦睦举案齐眉,慕煞旁人。而个农夫,他能和自己吟诗作对吗?能在自己失意的时候,些典故宽慰吗?他们能夫唱妇随吗?不,不能!只怕那农夫根本不懂文绉绉的话,平日的都是粗言俗语,玷污的耳朵。
夏兰心愈想愈不甘心,夏老爷只怕会给紫薇招个好夫婿,而却要嫁给农夫。难道生来,就是为给紫薇踩在脚底下,给取笑的吗?不!死都不愿输给紫薇,输给个私生!
夏兰心心知不愿出嫁,只能离开夏府。想到此处,刚走到偏厅门口,兰心也不入内,转个身往卧房走去。
白芍也不管兰心,跟着朝后院走。白芍悉知本分,晓得赵姨太再气夏兰心,兰心还是宝贝的外孙。可自己不过是个奴婢,此刻阻拦兰心的脚步,只怕过后不仅不讨赵姨太的好,反而被兰心打骂折辱。既然如此,何必过问主子间的事呢?
兰心步入闺房,唤白芍入内,紧闭房门道:“已经跟十多年吧?,平日待如何?”
“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白芍着好听话,实则心里嘀咕道,兰心往日是没有随意打骂过,但那是因为自己能言善道。若非如此,早如红梅,腊月等人被发卖。而且,白芍想着几年前为紫薇办事,对方赏下的银钱,足足有百两银子啊!出手,可比眼前的兰心大方多。
夏兰心满意的头道:“知道就好。那么问,如今不打算住在夏府,愿意和起走吗?”
“……”白芍没料到兰心因不愿出嫁,竟会想到逃婚。但哪里愿同兰心起吃苦?只是不知如何推脱。
“怎么?不愿意?”兰心瞅着白芍,冷哼道:“告诉,事情已经跟,不管成与不成,都得站在边。否则……想想,腊月和红梅吧。”
白芍心田紧,急中生智道:“小姐,奴婢哪里不愿跟着。但是,奴婢的卖身契在老爷手里,若是无故出府不归,就是逃奴啊!那可是背主之罪,要坐牢的。”
兰心摆摆手道:“放心,陪出府,自然会带上的卖身契。”
白芍转个心眼,当初签的是死契。若不然,早就自赎自身。谁愿意当个奴才下人,辈子低人等,赔小心?而今,兰心的提议岂不是恢复自由之身的良机?兰心与离开夏府,卖身契定藏在小姐身上,即便防着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而且,是兰心的贴身丫头,到外头,兰心更要靠着自己,总有时机偷偷取卖身契的。
此番变心意,白芍立刻怂恿兰心离府。并讨好着兰心,些种田农夫配不上的话。兰心听得高兴,命白芍收拾包裹,把值钱的首饰都带上。自己跑去赵姨太处,怪自己年轻不懂事,让外婆伤心的话,让赵姨太不要伤心。
赵姨太听兰心回心转意,哪里还有责问的意思?立刻拉着兰心的手,讲起婚后怎生掌管家宅,怎么同丈夫相处,如何侍奉公婆。
兰心只能耐性听着赵姨太的话,待到口干,立即递上茶水。并问赵姨太讨要陪嫁之人,吵着让赵姨太向夏老爷要贴身丫头的卖身契,是现在开始就该好好管教手下。否则,到时候丫鬟们只怕会生出勾引主子,生个儿半与争宠的心思。
赵姨太觉得兰心的不差,但心里犹豫,怕早早要奴才的卖身契,让夏老爷不舒心。
兰心再接再励,当年紫薇就是拿贴身丫鬟的卖身契,才让们如此听话。害得自己用金银贿赂,鹦哥儿等人也不愿听命,没有个敢背叛紫薇。如今,要出嫁,陪嫁的自然是贴身丫头。既然卖身契早晚要给,早些取来又何妨?
赵姨太被外孙动心思,腆着脸问夏老爷讨要白芍等人的卖身契,交与兰心。兰心暗藏欣喜,接过手,同赵姨太道谢,方疾步回卧房。兰心与白芍打好行礼,下午的话,商议着今后的行程。晚间,兰心、白芍换上装,等到院中看门婆子换岗的时辰,偷偷溜出园子,开偏门步出夏府。
银瓶乍破水浆迸
“小姐,不,少爷。”白芍仰首看看色,已是昏黑的墨色,掐指算算,约莫到戌时。白芍跟与兰心身后,小声劝:“少爷,现在城门还没有关。等姨奶奶察觉少爷离开,定会让老爷找少爷的,们赶紧出城门才好。”
“知道。”夏兰心以眼角觑视着白芍,挑起柳眉道:“都黑,难道们就走着出城吗?总得雇马车吧。再,们两个弱子,走在荒郊野外,难道不怕遇上歹人?走吧,去人市挑几个丫鬟婆子跟着,也好壮壮胆。”
白芍心里不快,觉得兰心此举是给添麻烦。人多,想动手脚偷出契纸可就难。但此时卖身契尚未到手,白芍哪里敢露出歹意?只得尾随兰心的脚步,往熙熙攘攘的人市而去。
济南是大城镇,晚间不到人定时分,集市里依旧喧闹非常。晚集连着人市,小贩的摊头、市集的檐角、车马行的栅栏外都挂着红灯笼,盏接盏,于风中摇摆,在雾蒙蒙的夜色中仿佛条蜿蜒游动的长龙。
白芍虽是丫鬟,到底从小卖入夏家,不曾在么纷乱的巷子里走过,有些怯场。反倒是兰心,副坦然的模样,跨入车马行,抬起头高声问价。
白芍见状微微收起小觑之心,觉得兰心并不是所见的那般没有城府。哪里知道,兰心当初被拐,卖入勾栏,也在如此昏沉破败的小巷中交易,群浮萍般的子,站于寒风中被老鸨、欢客估价。其后,又被龟奴打骂□,过着屈辱痛苦的日子,吃不好睡不着,整担惊受怕,心性自然剧变。如何还会惧怕样的场面?
不白芍怎生的惊疑,那厢兰心已雇下马车,让车夫去集市外等着。自个儿转身回人市,挑拣丫鬟。兰心连跑两家,都不满意,觉得丫鬟不是年纪太小,就是长得不安分。兰心也明白,出家门丫头心思便活,白芍未必对自己忠心,可如今却是离不开。
兰心心道,不论是整衣叠被,还是端茶送水,哪能缺丫头?虽然出门在外不方便,但出生便是小姐,怎么能做些下人做的事?无况,路南下,包裹谁来背?何人为梳发,打水梳洗?兰心知晓白芍是个聪明的,怕出夏府心思大,干脆买几个丫头压压的气焰。毕竟,刚买的丫鬟都是怕主子的。么来,新旧的丫鬟陪着自己,彼此间也可以压制。
兰心瞅着月色,眼看便要至黄昏二刻,离关闭城门的时辰不远。兰心不免焦急,催促着白芍走入第三家牙行。黄婆牙行内人丁极多,牙婆露着嘴黄牙,不停为底下的少些好话。
夏兰心环顾着众人的颜面,耳畔听着牙婆的夸赞,微微首。不想,还未等看清丫鬟的脸面,从眼前的奴才中冲出人,揪着的衣袖喊道:“兰心小姐,兰心小姐救奴婢啊!”
牙婆阅人无数,自然看清兰心和白芍是扮装的丫头。不过,开门做生意,哪里理会样的事?只是没想到,今早送来的子竟会是眼前少的家奴,不由得多看眼。
夏兰心被冲撞的吓跳,好容易定下心神,细观拉着袖口的子,却不是竹琴是谁?兰心恼怒于竹琴叫出自己的身份,怕在牙婆面前漏底,急忙扯出自己的衣袖,喝道:“派胡言,们走。”
竹琴眼看夏兰心将要带着白芍离开,想到今后不知被谁买去,过上夏府内两年来的凄楚日子,就恨不得立时死去。那些刻意的辱骂,和繁重的劳作,竹琴生都不想再回忆。可是,即便是那样活着,也总比再次卖入青楼的好啊!若是被卖入窑子,那么别少爷、管家,就是平民百姓,也不会娶个青楼子当正头娘子呀!
想到些,竹琴不知哪生出的力气,快步上前拉住兰心的衣摆道:“小姐,求求救救竹琴吧。”竹琴不知兰心为何到此,但此刻好比溺水之人,见到唯的浮木,如何肯放手?
兰心哪里肯依?朝白芍使个眼色,命把竹琴拉开。
白芍方要动手,竹琴低声道:“兰心小姐,不是恨紫薇小姐吗?奴婢知道个大秘密,是雨荷夫人告诉奴婢的。只要小姐救奴婢,竹琴就据实以告。”
紫薇的秘密?有什么隐秘之事?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吗?要是真有什么差错,待自己回府告知外公,夏府还能有紫薇的立足之地吗?若是紫薇做不成掌家人,那么外公只能提拔自己,又何必逃婚呢?难道,堂堂个夏府的掌家,外公会让个农户配吗?
竹琴见兰心有些心动,赶忙补充道:“小姐,求买下奴婢吧。要是奴婢的不好,转手卖奴婢就是。”
兰心听竹琴的话,暗中头。若是不中意竹琴,等得知秘密,打发便是。而且,往日竹琴与并未有什么冲突。每每听竹琴挑拨夏家氏教训紫薇,兰心心里便畅快的很。此时既然想知晓竹琴话中的意思,兰心也不吝啬小钱。只是,兰心心恨竹琴居然用秘密要挟自己,看来却是个奸猾的奴才。或许,知道秘密,转手卖才好。
夏兰心思绪辗转间,白芍亦存着念头。在夏府的时候,白芍混在丫鬟之中,听着府内的流言,自是比兰心要解竹琴。知道竹琴是个有计较的,心也大。而与竹琴是相识,两人都是不甘为奴的。要是兰心挑竹琴,悄悄同竹琴道明心思,彼此配合着行事,还怕拿不回自己的卖身契?
白芍不反对,又有牙婆在旁劝,兰心抬抬眉,毫不心疼的抛出五两银子买下竹琴。牙婆满脸堆笑的送出三人,兰心、白芍夹着小脚难行的竹琴,走到偏角处,兰心急切的询问:“的大秘密,现在总可以吧?”
竹琴怕夏兰心知道秘密,转手把卖,哪里肯?但兰心铁心要马上听,竹琴若不开口,立刻让竹琴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竹琴踮着双小脚,逃无法逃避无可避,只得应承兰心的话,小声道:“奴婢也是听雨荷夫人的。紫薇小姐是当今圣上的儿。”
“什么?”兰心的心田猛地提,低声喝问:“不是胡八道吧?紫薇不过是个私生,哪会是皇上的儿?”
竹琴怕被兰心指责谎,立即为自己圆谎,为夏雨荷辩白。“奴婢的是真话。雨荷夫人,当初圣上来山东游玩,不知怎么的受伤,是雨荷夫人救下皇上。圣上在养伤的日子里,喜欢上雨荷夫人,雨荷夫人也钦慕皇上的文采,来二去成就好事,有紫薇小姐。”
“胡!”兰心反驳道:“谁都知道皇上在顺府的紫禁城里,就是出巡,也有千儿百人跟着,怎么可能受伤被夏雨荷救?居然胡编乱造些谎话,让赎。好啊!竟敢骗,看不把买去做最低贱的活计!”
“小姐。”白芍拉拉兰心的衣袂,轻声劝解道:“小姐,小些声,别让人听见。奴婢觉得竹琴的未必不是真话。”
“怎么?”兰心斜视着白芍疑问。
白芍冲着竹琴笑笑,回视兰心道:“小姐想啊,未婚生子,那可是要沉潭的。但夏雨荷呢?好好在别院,没有吃苦。老爷偏心不错,但夏家族里的人不可能都听老爷的吧?为什么放过夏雨荷,放过夏紫薇?其中定有缘故的。”
竹琴爆出夏雨荷的秘密,要白芍不吃惊,那是骗人。但紫薇的身世与何干?如今,对而言最重要的事,就是让兰心留下竹琴。
夏兰心咬着红唇,微微颔首,认为白芍的有理。竹琴见兰心半信半疑,立即接着游:“奴婢小时候直跟在雨荷夫人身边,常常自言自语,些皇上的事。兰心小姐,算算紫薇小姐的生辰,那时候当今圣上还没有登基呢,自然极有可能微服私访啊。戏文里头不是都么唱的吗?”
“那又如何?”
“那就有可能遇险啊。雨荷夫人救皇上也未必不可能啊?”竹琴回忆起昔日夏雨荷过的话,补充道:“兰心小姐要是不信,雨荷夫人那里还有证据。”
兰心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