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家还有夏兰心,夏兰心才是夏老爷的外孙。紫薇知道夏兰心对不怀好意,但是,兰心确实没能真正伤害到。如果,夏兰心得夏府,紫薇确定会招婿,那么生下的孩子自然姓夏,也算全夏老爷的心愿。
谁知,前后不过两个月,夏府已家破人亡。紫薇闭上眼睛,默默长叹声,心头有些酸楚。此生,夏老爷是的外公,虽有利用的打算,却从未违背过的心意。九年来,夏老爷对的关怀,不是没有感觉的。在日复日中,也慢慢把夏老爷当作亲人。然而,却没能见到夏老爷最后面。
“啊!”旁侧认尸的几个丫鬟惊声尖叫。
紫薇眉峰凝,质问:“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小……小姐,看……看老爷啊!”春丫头等人散开,指着地上的具尸首。
紫薇疾步上前,垂目看向焦尸。夏老爷的双臂俱被烧毁,但那张脸却没有多少伤痕,显然,夏老爷临死时用胳膊遮住颜面。只见夏老爷瞪着双眼,陷在那张僵硬的脸庞之上格外可怖。
紫薇跪倒在夏老爷身旁,身边的丫鬟婆子赶紧跟着跪下,紫薇伸手欲合上夏老爷的双眸。谁知,紫薇的掌心在夏老爷的脸上贴面抚过之后,双眼却没有合拢,仍是睁得大大的,空虚的望着苍穹。
紫薇心中不解,柳妈悄声道:“小姐,恐怕老爷是有心愿未,所以不肯闭眼。”
紫薇闻言手掌顿,是个信佛的,无况到过阴司,倒也认同柳妈的话,道:“外公放心,会好好掌管夏家的。”罢,手心再次从夏老爷面上贴着拢过。
然,夏老爷仍未合眼。
“小姐,老爷担心的,只怕是小姐的婚事。”柳妈提醒道。
紫薇信佛,自然相信因果,无法达成的事,从不轻易许诺。但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难道要让夏老爷死不瞑目吗?那么石无嗔会怎么看?柳妈将多伤心,奴才们又会多心寒呐?
紫薇跪着良久未语,石无嗔怕紫薇久跪伤身,方要走近搀扶起身,只听紫薇微微叹息着道:“外公放心,紫薇定会找个好夫婿,生下的第个孩子,让他姓夏。”完,再度伸手抚向夏老爷的眼眸,当紫薇的手掌离开之时,夏老爷已经合上双眼。
奴才们也曾听夏老爷样的奇事,而今亲眼所见,看夏老爷对紫薇的牵挂,就连他死也不能放心,皆感动的流下泪水,个个放声哀嚎着。紫薇在石无嗔的扶持下站起身,让方哥儿去棺材铺下单。
方哥儿去稍歇便回,禀告紫薇道:“小姐,济南城所有的棺材铺都没有存货,已经让人去邻县购置。”
“嗯。”紫薇穆然颔首,随即询问:“知道昨夜两条街上死多少人吗?”
方哥儿赶紧首道:“小姐未到之时,已命人查过。死者,共有是二百十三口。”
“二百十三口?都是哪些人?”
方哥儿看紫薇眼,没敢。
紫薇知晓方哥儿是怕自己伤心,摆手道:“尽管。”
方哥儿跟紫薇些年,深知紫薇的脾性,去顾虑道:“除去小姐府上的七十二人,还有君子街头夏宗家的七十八口,另有四百二十三家走水,六十三人丧命其中。”
“也就是,府上和夏宗家占大头?”紫薇冷然的勾起嘴角。
“小姐,看此事有蹊跷。”柳妈低声道:“们夏家那么大的宅子,没有个人逃出来。那些小家小户反倒……”
“明白。”紫薇止住柳妈的话头,心道,不仅因为灭门惨祸,更让在意的是,君子街头族长家,竟也个不留的全葬身火海。紫薇么想,立刻命人翻看死者的手掌。果然,有不少人的手背上,附着刀伤。
“小姐,是?”柳妈瞧着那血肉模糊的掌心,眼中闪过抹厉色。
未等紫薇解释,鹦哥儿神色古怪的转身回禀道:“小姐,奴婢已经过人数。与方哥儿的般无二,确实是七十二人。不过……”
“不过什么?”
黄鹂争先道:“小姐,府上除去小姐和奴婢们,共有七十四口。”
“少哪两个?”
“是兰心小姐,和的贴身丫鬟白芍。”
“小姐……”
柳妈刚想什么,紫薇右臂抬,竖起掌心道:“不用多言,自有分晓。”紫薇喊过方哥儿,命他租下车马行所有的马车,给出三倍的价钱,把死者运出城,送到偏庄停灵。并让方哥儿买些草席,把夏宗家遮遮,赶明儿买棺材并葬入夏家祖坟。
“紫薇,身子不好,别多想。”石无嗔在旁看着紫薇冷静的处理丧事,心下感慨着孙的不易。想年纪轻轻就能忍住丧亲之痛,并如此果断的发令行事,吃过的苦可想而知。石无嗔怜惜紫薇,觉得出生至今活得太累,有心劝好好歇歇,可灭门的丧事,如何使人放心,叫不要追查呢?
“春,出门之后,府里发生过什么事?”紫薇看着方哥儿等人把尸首具具抬上马车,唤来春丫头悄声问。
春丫头想想道:“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老爷让夏管事把奶奶身边的竹琴,拉出府发卖。”
竹琴么?紫薇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后又追问:“夏兰心、白芍离府,知不知道?”
春丫头摇头。
“外公有没有召见过赵姨太?”
“有过。”春丫头头道:“就在小姐出府的第二,夏老爷让姨奶奶去见过他。”
自己离开的隔日,外公就见禁足的赵姨太,究竟为什么事?紫薇心有所思的问道:“赵姨太从外公那里出来后,脸色怎么样?”
“好像很高兴。听芝院的人,姨奶奶回去后,找兰心小姐好会儿子话。可是,兰心小姐却发通脾气。”春丫头咬着唇仔细回忆,好半才想起来道:“对,姨奶奶还问老爷讨要,伺候兰心小姐的贴身丫鬟的卖身契。”
紫薇暗思道,赵姨太如今心扑在夏兰心身上。能让高兴的,自然是兰心的事。可兰心能有什么事?紫薇想到几年,赵姨太差遣嬷嬷四处打探,为兰心的婚事操心……紫薇默默颔首,看来,夏老爷找赵姨太商量的,十有**是夏兰心的婚事。
如此来,赵姨太回芝院和兰心长谈也得通,至于,夏兰心为什么生气。自是眼高手低,对婚事不满意。紫薇知道兰心孤芳自赏,对小户之家万般瞧不上眼。但而今,除小户人家,哪里愿意娶个被砍头的罪妇之?夏老爷合的人家,自然不会有多好。而夏兰心不愿意,会怎么做呢?
紫薇想到春丫头的卖身契,垂目首默然思量,合着夏府缺失的人口,得出夏兰心带着白芍逃婚的结论。只是,走,夏府就遭灭门惨祸,岂不是太巧合?
“小姐。”
紫薇斜视着春丫头道:“又想到什么?”
“老爷找姨奶奶话的次日,别院的管家来过。”春丫头怕紫薇不明白,补充道:“是雨荷夫人住的别院。”
紫薇心头凛,疑问:“他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春丫头摇着脑袋道:“不过,当日姨奶奶搀着老爷找过大管事,别院的管家也在。之后,老爷让姨奶奶禁足,连带园子里的丫头都不能出芝院。”
原来府内出那么多事。紫薇默默叹口气,暗怪自己不该掉以轻心。其实,本是存着把夏府丢给兰心的意思,当然不会对夏家的事有多上心。在夏府,直是人不犯,不犯人。夏嬷嬷母、夏霜芝、郑同,哪个不是自寻死路?而夏兰心,之所以没有斩草除根,就因为对方是夏老爷的亲外孙,才刻意放过,想为夏老爷留住条命脉。哪知……
紫薇俯视着赵姨太面目全非的尸首,想着竹琴、夏兰心、别院管事三者的联系,再次环顾眼前破败的夏府,吩咐道:“去别院。”
猜测
“是?”大明湖畔别院中,听得敲门声的婆子应声开门,瞅着头戴帏帽的紫薇,不知该不该放人入内。前些日子把竹琴三人迎入门扉,结果闹出雨荷夫人的命案,虽不知晓老爷为什么不冲着自己发难,但婆子并非不知好歹的人,每日在后院拱门外叩拜,希望雨荷夫人能安息。而做起事来更是警醒几分,就怕再弄出幺蛾子。
柳妈侧身上前,推开大门喝道:“贾婆子,还不开门拜见小姐。”
贾婆子仰头细观,却不是柳妈是谁?赶忙拉开门,口中告罪道:“哎呀,原来是柳妈呀!看老婆子,是瞎眼,竟没有看见柳妈,该打!小姐是……”
柳妈见贾婆子踌躇着未拜,双眉皱,骂道:“贾婆子,在别院里伺候,怕也有二十多年吧?如何般没有眼色?难道还不知晓,是直照顾紫薇小姐的吗?”
“紫薇小姐?……”柳妈明言之后,反倒叫贾婆子吓跳。在的心里,紫薇做伤害理之事,即便不逃,也不敢再回别院。谁知道,竟回转来,甚至又是让自己开的门,贾婆子怎么能不吃惊?
紫薇把看门婆子古怪的神情看在眼底,伸手制止柳妈的质问,由石无嗔搀扶着入内。贾婆子目送着紫薇往后院而去,赶紧关大门,往管事的小院里跑。管家夏立听贾婆子的禀报,立刻起身步向后院。他脚下疾步而行,心头也不住的嘀咕,生怕又出什么事,再度闹至夏老爷跟前。
夏立快步赶至后院,见柳妈等人被门锁阻拦,停在主院外,急忙过去见礼。夏立深知自己虽是个管事,但只是个别院里无足轻重的管家,哪里比得上柳妈样,在下任掌家身边的得力人?何况,柳妈还是照顾紫薇小姐长大的,与他人自不能同日而语,夏立招呼起来更是殷勤。
柳妈待夏立见过礼,指着入后院必经之路处的拱门道:“不知管事为何把门锁起来?还有,进门多时,也未见个丫鬟,人都到哪儿去?”
怎么?老爷没有知会小姐吗?夏立心有疑惑,但嘴上仍然答道:“是老爷的意思。前些日子,雨荷夫人不幸故去,老爷就命奴才锁院门,还把别院的丫鬟婆子都打发。”
“什么?”柳妈急退两步,在黄鹂的扶持下方才站稳。柳妈不仅为夏雨荷的死而伤心,更怕紫薇之内遭受连番的打击,会生出心病来。后悔不该问夏立,但不提,紫薇也会问的。毕竟,好生生的把后院锁,像什么事儿啊?柳妈只怪夏立话太直,下子把雨荷的死讯出来,让紫薇心里没个准备,怕被吓懵。
实则,柳妈是错怪夏立。夏立个别院的管事,偏安隅,平日也不怎么出门。却哪里知道济南城走水之事,更不晓得东家几乎遭灭门惨祸。无况,夏立以为夏老爷早把夏雨荷之死,告知紫薇。在他想来,夏老爷瞒着谁,也不会瞒着紫薇的。怎生知晓,夏老爷着意隐瞒的就是紫薇呢?
“如今,别院里还有些什么人?”
夏立听紫薇出言询问,急忙答道:“除奴才和看门的贾婆子,还有外院的小厮,焦大。”
紫薇缓缓首,往外园偏厢走去,冲道夏立叮嘱道:“去把人找来,要问话。”
“是,请小姐稍等,奴才就去把他们叫来。”夏立难得被主子差遣,如何能不尽心?他可不愿老死在无人问津的别院里,自然要在下任掌家面前表现。不过稍歇,夏立便拉来焦大和贾婆子,三人站在偏厢门外的廊下,听紫薇的传唤。
当紫薇招唤夏立等人入内,贾婆子缩着身子跨进门槛,照着管事的样子跪下给主子磕头。等紫薇扬手让他们起身,贾婆子才偷偷抬眼瞧向主位上的小姐。
没想,看,却让贾婆子失魂魄!贾婆子左顾右观,眼前的紫薇也不像当日看到的。贾婆子并不灵慧,时间惊呆,如何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紫薇也不管贾婆子的诧异,询问道:“夏立,别院出什么事?母亲是怎么死的?从头。”
“小姐,是样的……”夏立按着紫薇的吩咐,把前因后果遍。之后,又道:“老爷命把别院里的奴才都发卖,只留下焦大、贾婆子守着园子。”
“老爷还不让们雨荷夫人的死讯,叫们把雨荷夫人就地埋,把后院锁上。”焦大补充道。
紫薇默默颔首,凝思片刻俯视贾婆子道:“当晚,看见竹琴?”
“是……是。”贾婆子在紫薇锐利的视线下抖着身子,颤声应道。
紫薇挑眉道:“怎么知道竹琴身边的小姐是紫薇?”
贾婆子尴尬的低头咕哝道:“……竹琴直是跟着紫薇小姐的,身边的不是紫薇小姐,还能有谁?”
“浑!”柳妈瞪着贾婆子喝道:“竹琴当年在别院,那也是伺候雨荷夫人的,怎么到的嘴里,倒成紫薇小姐的贴身丫鬟?再者,竹琴去大宅,又知道侍候谁吗?般断章取义,岂非陷小姐于不义?”
紫薇安抚柳妈两句,冷眼看着贾婆子道:“并没有见过紫薇,是自己信口胡猜的,怎敢的如此斩钉截铁?事关两条人命,若是作假证,让人信以为真,岂不是叫凶手逍遥法外,反倒害无辜的人偿性命吗?”
“难道……”
贾婆子心头扑通的跳,柳妈翻个白眼,愤愤道:“可不就是错!现在看到的,才是紫薇小姐。们小姐当日远在莱州城巡视庄园,今日方回,哪里会来别院?在的嘴里,紫薇小姐倒成杀害雨荷夫人的嫌犯,残杀亲母之罪,岂是能胡的?”
“奴婢……奴婢……”贾婆子吓得有口难言,屁股歪倒在青石地面上。
柳妈回头,冲着鹦哥儿等人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绑,送官府去。诬蔑主子的罪名,可非同小可!”
贾婆子见柳妈要绑报官,赶紧爬起身,跪步挪向紫薇磕头求饶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啊!老婆子是头眼昏花,弄错主子,不配做夏家的奴才。可是,奴婢没有坏心的。当日,奴婢叫紫薇小姐,也应承。没想到竟是个假的……”
贾婆子瞧着座上的紫薇没有回应,立刻翻起掌心对着自己的脸颊左右开弓,噼哩啪啦的狠抽着耳光。贾婆子边自罚,面肿着脸道:“小姐,奴婢知错。求小姐看在老婆子在别院伺候二十多年的份上,饶奴婢条命吧!”
听着贾婆子的哀嚎,紫薇拧起眉峰挥挥手,命黄鹂、春丫头把贾婆子拉下去。
“小姐,不把贾婆子送官?”柳妈口中问着话,双眼却是瞅着夏立、焦大二人。
焦大、夏立见贾婆子遭难,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垂着脑袋暗中祈求,求菩萨保佑小姐别朝着自己发难。
“们都下去吧。”紫薇遣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