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就不是她们可以抗衡的。她们要是不跟着天佑走,知晓那么多内情的自己,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众人对天佑戏弄乾隆,倒也不觉得犯上欺君。毕竟,天佑的身份摆在那里。她是乾隆的女儿,小时候却是个人人看不起的私生女。为什么?就是因为乾隆负了夏雨荷。
春丫头几人,是看着天佑一步步从泥沼里爬出来的,她们深知世人对天佑的欺辱打压,她们自问没有天佑这样坚强,也没有她这般的能耐。若易地而处,她们只怕也恨死了乾隆,恨他留情过后,却没有担当,白白苦了儿女,替他背负恶名,饱尝折磨。
因此,丫头们对天佑设下的陷阱,不置一词。并非她们对皇上没有畏惧之心。而是,她们多年来,已经养成了对天佑言听计从的习惯。诚而,她们怕天佑,但心中未尝没有敬重和依赖,天佑既是可以掌控她们生死的人,却也是可以保护她们的主子。比起一国之君的乾隆,她们更相信天佑,信她在任何困境之中,都能力争上游。
鹦哥儿四人也是聪明人,知道跟着天佑绝不会吃亏。然而,追随天佑,就必然要听令行事。黄鹂等人都明白,天佑从来不是个仁慈的主子,她的宽容只对心向着她的人。春丫头几个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当然明白只有护主,主子才会护着自己。为此,无论天佑做什么,她们只有点首附和之意。何况,看过赏云鹤等人的身手,她们何必惧怕一群花拳绣腿的人呢?
待丫鬟们说完话,天佑点头命她们退下。天佑背靠着座椅,心道,自己是要进宫的,而她的贴身丫头自然也会跟着入宫,充当耳目。后宫是个染缸,春丫头几人若是不明白自己的立场,那么等待她们的就是死期。如今见到了兰心,天佑自然借机把事说开了,不仅要试探她们的忠心,更为了让她们看明白自己的手段。
“小姐,天色晚了,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还要上路。”
天佑看向出言劝说自己的赏云鹤,心头微微愕然。转而一思,又觉得尽在情理之中。赏云鹤与自己相识也近十年了,他们之间看似主仆、又如同知己。实则,天佑初时没料到,小鹰这枚棋子会有而今的势力,更不曾想,他会对自己言听计从。至今,她命赏云鹤办事,对方从未有不应的。而雪山之行,云鹤见到一室的财宝,眼神亦未有所浮动。
天佑心知赏云鹤心志坚定,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对手,恐怕不能等闲视之。无况,他还有神鬼莫测的身手。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虽然对赏云鹤未曾松懈防备之心,但比起黄鹂、鹦哥儿等人,反倒更为信赖了几分。
天佑讪笑着摇了摇头,朝赏云鹤摆了摆手,示意他也去歇息。其后,抱起温温,掠过屏风往内室而去。赏云鹤目送天佑离去,转身出了客房合上房门,用内力隔着门板插上插销,才信步往隔间的厢房走去。
“主上,你来了?”丹堂笑着给赏云鹤送上茶水,屋内的青衣人也纷纷起身,用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着他。在他们眼里,赏云鹤一直是神秘的,做事雷厉风行,为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跟在主上身边,看着敬畏的门主,对天佑小姐体贴入微,凡事以对方为首,他们怎么能不吃惊?据闻,天佑小姐曾救过蒙难的主上,门主这么做是为了报恩。可是,作为男人的他们都明白,就算面对恩人,也有进退的。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条件对她好?除非……
众人心里想起了歪心思。但,赏云鹤与天佑两人,怎么看也不像互有情愫的样子。丹堂等人百思不解,每日都偷偷看着天佑、赏云鹤两人,就想瞧出些猫腻,回去也能在弟兄面前显摆。可惜,这点小心思,一直未有进展。
赏云鹤如何不明白属下的心思,他冷笑着吩咐道:“既然你们这么有精神,今夜去把青州城外,凤阳派的分舵挑了吧。近来,他们扩张的太快,对我们清风门不利。”
丹堂等人互看了两眼,不敢违令,尽皆抱拳领命而去。赏云鹤唤来小二,让他送水洗了澡,随后穿戴整齐和衣而睡。
隔日,跟踪乾隆行踪的青衣人传来消息,说永琪等人在途中救了一对父女,又处罚了地方官罗文良。由于动静太大,吸引了白莲教的信徒。
“不用管他们。”天佑慵懒的枕于卧榻之上,冲车厢外的赏云鹤道:“快些赶路,到了下个城镇,我们下车去逛逛。”天佑的提议,引得鹦哥儿等人拍手欢喜。
入了江州府,天佑戴着帏帽下车,与丫鬟们去集市闲逛。并遣退了赏云鹤等人,命他们往驿站安置马车,这番安排让黄鹂,鹦哥儿心下抱憾不已。
“紫薇,你看!是她们,就是前几日在河边遇到的那些人。”小燕子眼尖,扯了扯紫薇的衣袂,指着远处高声嚷道,使得路人侧目而视。
紫薇尴尬的劝说着小燕子,让她轻声说话,并偷瞧着天佑的打扮,想看穿对方帏帽中的模样。不知为何,紫薇一见到眼前的女子,总觉得思绪难安,心慌异常。
众人都觉得在此地见到天佑,太过巧合。傅恒甚至想提议即刻北上回京,但是,他知晓乾隆不是个听劝的,只得把话憋在心里,心头加强戒备。
永琪这一行人中,恐怕也只有乾隆一人,为见到天佑心喜了。他这些天来,就连做梦都想着报复天佑。因为,天佑还是他此身以来,第一个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乾隆装作听着福伦的话,不经意的走向天佑。
天佑、鹦哥儿等人正看着一身孝衣,跪在街头卖身葬父的女子。乾隆来到天佑背后,假借与她擦肩而过之际,猛然出手抓过帏帽上垂下的白纱,狠狠一扯。乾隆知道自己唐突,右手一挥丢开帏帽,不落下一点证据。他刚欲回头奚落天佑,不想天佑一个转身,与他相对而视。
一时间,乾隆呆呆的天佑,不由得痴了。
这就想走了吗
这人好生熟悉,明明没见过,为什么会给他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乾隆定定的凝视着天佑,明知唐突却舍不得移开目光。他方欲定睛细看,忽然一顶帏帽从天而降,稳稳落于天佑的头顶,帽沿的青纱随风垂下,遮住了眼前姣好的容颜。
乾隆下意识的伸手,想挑开碍眼的纱巾,再睹天佑的芳容。然,他的手还未触及青纱,已被冰冷的剑鞘阻下。乾隆吃了一道剑气,踉跄着退后两步,神思瞬间清醒了不少。
傅恒本是跟于乾隆身后的,见他为了前几日的恩怨,居然去扯女儿家的帏帽,心下觉得过于荒唐,失了国君该有的气度。当那小姐转身,看清了她的面貌,傅恒也觉得跟前的女子容貌昳丽,气质出尘。但他更惊异于乾隆的失态,心想,皇上后宫有那么多妃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为什么身前的民女,会让皇上看呆了?
不仅傅恒,关注着乾隆举动的永琪等人,亦是疑惑难解。唯有福尔康心底欢喜,认为皇上看上了别人,那么他的紫薇就可以安然无事了。众人各有所思间,骤然出现的帏帽阻隔了女子的娇容,而从一旁刺出的剑鞘,更是挡住了乾隆欲进一步的冒犯。
傅恒知晓,乾隆被剑气所阻,却是皇上自己冲撞了小姐,怪不得对方。无奈,他是乾隆的臣子,不能叫人伤了皇上,只能上前保驾。
福伦为了体现自己的忠诚,更是挺身而出,用整个胸膛挡在乾隆面前,冷眼怒视着已撤剑回身,与天佑说话的赏云鹤。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等在驿站吗?”天佑抱着温温,由着春丫头给自己整了整了帏帽,透过青纱,斜视着赏云鹤问道。
赏云鹤淡淡笑道:“听驿站说,这几日街头不太平,有不少登徒子当街闹事。”说着,云鹤眼角瞥向乾隆,看得对方一阵心虚。傅恒、吴书来、胡太医几人,尽皆低头羞红了脸。饶是纪晓岚口齿伶俐,却亦不知如何力挽狂澜,让乾隆摆脱这登徒子的恶名。
小燕子原是想看天佑等人背后的苦命人,卖身葬父的小白花。可是,被乾隆那么一打搅,众人堵了个结实,让她不能一睹为快,早已不耐烦了。听赏云鹤这么说,立刻开腔道:“什么灯兔子不灯兔子的,大白天的买什么兔子灯呀!你们快闪开,没看见有人卖身葬父吗?你们挡在这儿,让她怎么卖啊?”
“管你什么事啊?卖身葬父的人还没说呢,你叫什么屈啊?”秋丫头昂着下巴,轻蔑的睨视着小燕子道:“这是大街上,我们爱站哪儿,就站哪儿!你管得着吗?”
“怎么管不着?”小燕子双手叉腰,推开半个身子挡在她身前的永琪,跨前几步,冲着秋丫鬟道:“遇上不平事,人人能管!人家死了爹那么可怜,你们居然还要欺负她,你们难道是……是,是那个什么,狼的心吗?”
紫薇靠近小燕子,提点道:“是狼心狗肺。”紫薇自从看清了天佑的脸,心下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回忆以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借由为小燕子解忧,慢慢靠近天佑,从旁侧细观。
春丫鬟和秋丫头是一同进的夏府,又一起在天佑身旁伺候,多年来情同姐妹。她见小燕子不仅出言无状,竟还想出手推人,忙疾步而上拍开小燕子的手,喝道:“你真是可笑啊!她跪在这里卖身葬父,本就是让人看的,我们怎么欺负她了?我们站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你们不是也站在这里吗?我们挡着人,难道你们就不挡着人了?”
若非知道出手掀开小姐帏帽的登徒子是皇帝,春丫鬟还想连乾隆都刺上几句呢!
“就是啊!”鹦哥儿瞪着紫薇,冷笑道:“不会说话,就别乱说。我们站在街头看个卖身葬父的,就被说成狼心狗肺。如此无理取闹,不分青红皂白骂我们的人,又该称什么呢?”
秋丫头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行了,我们别理她们。一群无事生非的人,何必跟她们说话?”
“你才是呢!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经过大半年来的养尊处优,小燕子早不是原来的小燕子了。她的可取之处,已经磨灭在后宫奢侈的生活之中。她嘴里老是嚷嚷着平等,实则,她说话行事往往自觉高人一等。她的平等之说,不过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厚,让底下的奴才感恩戴德罢了。
小燕子曾经混迹市井,总是被人追打辱骂。但从她认爹成了格格之后,就没人再敢欺负她,连皇后都因为对她不好,而被皇上厌弃了。小燕子的心大了,感觉没有人可以教训她,而今听到几个丫头与她顶嘴,自是气急败坏的扬起双眉,瞪着大大的眼睛,怒视着秋丫头,不管不顾道:“我可是还珠……”
永琪一把合住小燕子的嘴,凑近她的的耳畔低声提醒道:“不能说,现在我们是跟着艾老爷出来收租的。”
“哼!”小燕子朝身后的永琪白了一眼,犹自不平的跺着脚。
天佑不愿与之纠缠,示意赏云鹤等人离开。不想,她刚抬步,小燕子快步转到她跟前,双臂一展拦住天佑的去路,昂起脑袋垂目瞧着天佑道:“怎么什么都不给就想走了?你们堵了那么久的路,说不准,要不是你们拦着,她早就被人买下了。”
“你怎么这么胡搅蛮缠啊?”黄鹂喝斥的同时,亦有不少人在心头附和,就连福尔康都暗中责怪小燕子多事。唯有五阿哥永琪,笑看着小燕子,满心觉得她热情仗义,是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
天佑拦下欲上前推开小燕子的黄鹂,冲赏云鹤使了个眼色。赏云鹤会意的掏出一锭银子,抛向跪于一边的卖身女。卖身葬父的女子得了银钱,立即跪着朝赏云鹤走了两步,磕头反复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小燕子嘴巴一翘,她心中怒气未歇,想要折辱秋丫头等人,却没有办法。她心恨天佑不上钩,让她找不着借口教训人。她方欲再行刁难,不料远处跑来一群汉子,不由分说的把人撞开,为首的胖子一把抓起卖身女的手腕,喝道:“你卖什么身呀?老子昨儿给了你钱,你今天已经是我的人了。走!”汉子说着就要把人带走。
卖身女哭丧着小脸,呜咽道:“不是,我不是你的人,我没有拿你的钱,一两银子都没拿。我爹还躺在庙里没有下葬,我不跟你去,我不是你的人!我不去!”
“混帐东西!”胖子挥起一巴掌,劈上女人的脸,骂道:“你不卖给我,老子也买定你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带走!”众打手呼喝着为胖子涨势,一个个拥着女子离去。
一旁围观的众人纷纷闪开路,不敢触其锋芒。可小燕子肚子里正有气,见对方如此嚣张,恰合自己的心意,能让她出一口恶气。小燕子猛地跳起身,掠至胖子身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扬声道:“喂,放下那位姑娘。”
胖子满面横肉抖了一抖,瞪视着小燕子骂道:“放你娘的狗屁……”
未等胖子骂完,永琪飞出一脚,把胖子踢向一边的茶水摊。胖子飞似的撞上八仙桌,整个身子压在木桌之上,桌子受不住压,喀喇一声成了一堆碎木。
永琪低头看着倒地哀叫的胖子,喝骂道:“嘴里这样不干不净的,分明是个流氓。人家姑娘已经走投无路了,居然还趁火打劫,太可恶了你们!”
说完,永琪又指着胖子的喽罗道:“放下那位姑娘!”
胖子哪肯甘心被打,他由着手下搀扶,摇摆着爬起身,喝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闪开!”胖子甩开扶着他的卒子,咬牙冲向永琪挥拳。永琪忙着招架,一边的喽罗们见机,纷纷赶去帮忙。福尔康等人见势不妙,一个个上前相助。
永琪、福尔泰几人是花拳绣腿,而胖子等人的拳脚功夫,更是上不得台面。正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家俱是半斤八两,一时间打得难分高下。虽说,地头蛇一直吃亏,但永琪、福尔康兄弟的拳脚无力,打一拳踢一脚,对手是摔倒了,还多多少少压坏了附近的摊子。可是,那人一倒地,马上又能起身,竟是没有一点伤痛的模样。
这场斗殴打了许久,直到大街上的百姓走了个干净,好好一个集市,摊位尽成废墟后,方才在胖子知机,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