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深深地慈爱地看着我,然后淡淡地笑了笑,“走,跟额娘回去,你一定很累了!”说完她就拖着我的手向门口走去,我想挣脱她,但最后却由于不忍心而任由她去了。
就这样我们默默地走回了清宁宫,进入宫门后,我终于忍不住了,我甩开她的手,快走两步来到她的面前,“你没有要说我的吗?你不要骂我吗?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我失控地喊着,“我不要这样,这样我憋得难受!”
“你是想和额娘说说吗?你真的想和额娘说说?”我慌忙点着头。“好,也许真的该说说了。”说完,她在前面走着,进了她的东暖阁,而我就跟着她进去了。随后她吩咐东哥准备了些茶点,就让她下去了。只剩我们两个人时,她坐到床上,向我伸出手,我迎着她伸出的手,走到她的身旁,坐在床边,与她面对着。
“我一直刻意瞒着你,没想到,唉,大概是天意,也是你俩个的缘分。我害怕你知道你和怱儿烈定过亲的事,故意瞒着,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走到一起。”额娘伤感地叙述着。
“啊?我和怱儿烈定过亲,他不是和……怎么可能又和我?”我大感惊奇地问着。
“是你五岁那年和怱儿烈定的亲,当时是你玛法为你们定的,但过了大概半年,你失踪了。后来又过了两年,你一直没有什么消息,我们都以为你回不来了,才又给他和马喀塔定的亲,当年马喀塔也是五岁。”“原来是这样的,真的有这回事,怱儿烈没骗我。”我静静地思考着,额娘见我不作声,继续说着:“现在你回来了。你和怱儿烈的婚事在先,如果……你又愿意的,额娘也实在没有理由阻止,也许真的是你们才有缘,不然……”听到说到婚事,我可是不能再不作声了。
“不是呀,额娘,马喀塔和怱儿烈才是一对儿,是,我的是在先,但他们再定了,就取消了我原来的呀?是不是呀,额娘?”我急急地解释着。
听我如此说,额娘很惊异地看着我,“你不想嫁怱儿烈吗?我以为你肯跟他……肯到他那儿去,我以为你是想嫁他的,难道?”
“当然不是,我去他那儿……我去他那儿……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唉,我实话跟您说吧,我是和打了他一个赌!”我思索着该怎么说。
“打赌?”
“对,我们打赌,如果我去他那儿做客三天,是做客!贵宾的那种!做客回来后,如果我还很坚定地不肯嫁给他,噢,他之前是跟我提过定亲的事,不过我不太信他。我们定好,如果我不肯嫁他,阿玛也同意我不嫁他,我就可以不嫁。而且他还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在我面前出现。还有……”我考虑着该不该说玉镯的事,后来我决定说,也许额娘也可以帮我找的也说不定,“还有如果我赢了,还可以多跟他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用右手握住左腕,露出之上的玉镯,“是这个,和这个成对的另一只玉镯!”说完后,我紧盯着额娘的脸,想通过她的脸色变化,确定一下我的想法是没错的,确实有另一只玉镯。
果然,额娘的脸色大变,然后她失神地悠悠地说:“那你是输定了!你们的缘分果然是天定的!”为什么?为什么额娘说的和怱儿烈说的是同一句话,为什么知道我要玉镯后,就知道我输定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输定了?”我紧张地摇着额娘问。
在我的摇动下,额娘回过神来,定定地看着我问到,“你真得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我摇了摇头,“那我就给你从头讲起吧。这对玉镯是你们定亲的信物,你这只是凤镯,是怱儿烈送的,也是他亲手给你戴上的。”听到这里,我更知道怱儿烈没有骗我了,“另一只是龙镯,留在钮祜禄家,说的是等你们成亲时,再由怱儿烈将它交给你,以后就做为钮祜禄家的传家宝,由你保存并一代一代的往下传。当时我们还约定:这对玉镯合而为一之时,就是你们共结秦晋之际。你说你跟要他玉镯,还不是明摆着你是要嫁给他的吗?”
啊,原来还有这么个典故呀,我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一边嚷着不嫁人家,急急地要甩开人家;一边却又紧跟在人家屁股后边,要定亲的信物,而且还是按着定亲时的约定要的。嗨,真是糗大了。
“我……我只是想要玉镯呀,没别的意思,何况当年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怎么能算数?”我急急地说着。
“但你们真的是缘分天定呀!你十四叔回来说,当时他在怱儿烈的帐蓬里见到你,你穿着……穿的是一件蓝色的长褂,那件衣服呢,你也不记得了吗?”长褂?好像是吧?现在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我又摇摇头,“那件长褂是你做给怱儿烈的,你真的连这个都不记得了?”我?真是大跌眼镜呀,我可是不通针线呀,常常是它和我亲,我躲着它呀,因为它和我亲就会弄得我”血流成河”,“当时是定亲后不久,你也刚学女红时间不长,非要嚷着给怱儿烈做件你亲手缝制的衣服,而且还不许任何人帮忙,后来衣服倒真让你做成了,就是大小不合适,怱儿烈穿着又肥又大。当时怱儿烈试穿上,我们都笑个不停,但怱儿烈却很喜欢,就是看你被刺满血孔的手指心疼得不得了,一个劲地替你吹着手指。”
好感人!听着额娘的话,我眼前好像也浮现出了当年的情景,两个两小无猜的孩童。原来我们,不对是他们之间还有这么感人的故事呀?想着,我有些妒嫉,那个若儿格格和怱儿烈美好、甜蜜的童年。
“你别的衣服不穿却只穿那件,那天你十四叔回来一跟我说,我就觉得这是缘分在使然。”是呀,怪不得那天怱儿烈看我的眼神那么充满柔情,他一定也是想起了幼时的事,更是想到了缘分的缘故。但,我为什么会穿那件衣服呢,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了。“既然你们缘分未尽,我也不想拆散有情人,你们也早有婚约的,额娘打算成全你们!”
我停止胡思乱想的心,回到了主题上,“不要呀!我不想嫁他呀!”
“为什么?”
“我……我不记得他了,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他,所以我对他的感情都已经不存在了。”说到这里,我的心有些莫名的痛,好像快要失去最心爱的东西的那种痛,“您现在让我嫁给他,只是让我很难受,我无法接受一个对我是那么陌生的人,何况还有马喀塔,她那么爱怱儿烈,如果我抢了怱儿烈,您让我以后怎么见马喀塔?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呀!”我心虚地编着慌。
额娘用审视的眼光看着我,“你真的……真的不要嫁怱儿烈?”我强迫自己点着头,我不是不要,我是不能,我不是若儿,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怎么能嫁给怱儿烈?如果有一天,林姨来带我回去,而我又……我将情何以堪?想到这儿,我坚定地又点了点头。
看出了我的坚定,额娘拍拍我的手,“既然这样,额娘帮你。其实额娘也不想你……额娘是偏心,可额娘真的不能再让你受哪怕一丁点的伤害。放心吧,额娘会帮你把一切打点好,没有人能逼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额娘!”我声音哽咽地扑进额娘的怀里,有了种想哭的感觉,为这强大的母爱、为这不问原由的维护、为即将摆脱的困惑、更为心底不明所以的痛楚!
逼嫁
平静地过了几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我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此胆战心惊地反而睡不好觉。这一天夜里,又照旧睡不着,小桃早已经被我打发回去睡了,而我只能一个人痴痴地坐在床上,想着来到这里的这一个多月,真是够刺激的了,认了爹、认了娘、还有了一个定过婚的未婚夫婿,真是全了,原来什么都没有的,现在全有了,但有了却也有了不同的烦恼。看着身上穿的、身下坐的、周围摆的,样样都给我一种深刻的不真实感,真想这就是我的一场梦呀,醒了后又可以回到我那简单的生活中。可我也清醒地知道…这才是我的梦!
无奈地站了起来,我一直觉得眼睁睁地做梦对人来说是一种很伤害的事,于是我决定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真实的事物,打消自己的”白日梦”。披上厚厚的皮裘斗蓬,这是额娘特意让人给我做的,因我特别怕冷,现在已经快要进入腊月了,天也越来越冷。其实原来的我不是这样的,那时的生活环境也是四季分明,冬天不似这里这般地让人难以忍受,我想着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更靠北的地方了,而且保暖设备也不如几百年后的。但额娘对我的爱却绝对不亚于林姨的,想到这儿,我幸福地抚摸着皮裘,却忽然熟悉的触感让我想起了在怱儿烈的帐蓬里度过的三天,特别是那三个夜晚,温暖的皮毛被子、带着体温的怀抱、轻柔地拍打背脊的手,一切一切都是令人怀念的,但不久后它们都将属于别人了,而且是我自己让出去的。“啪啪啪”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干么要去想这些,其实这些注定不是我的,就算拥有过又怎么样,早晚还是要让出去的,我怕自己拥有的时间久了,会更加不舍,若真如此,倒不若从来没有拥有过干净。
走到了院子中,冰冷的风吹在脸上,我缩了缩脖子,真不知出来走走的想法是不是明智的,太冷了。忽然有个发现,清宁宫的小书房里还亮着灯,是不是额娘还在做针线,找她聊聊去,既可打发着无聊的夜晚,又可以找个地方避寒。想到这儿,我就小跑着向书房冲去,到了门口,我边推着门边喊着“额娘”,门开了,我看见了屋里的人,我忙着要退出去。“是若儿吗?进来吧!”是阿玛,他出声唤我了,我走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只见他端坐在桌子前,桌子上有许多折子,他应该是在批阅亲贵大臣们的上书,我真是的,怎么没想到会是他在这儿呢。看他的表情,却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这是我从怱儿烈处回来后第二次见他,第一次在大书房里他的脸色很难看,可最终却也没骂我,这次呢,我可不以为自己的运气会永远那么好,而且这次还是我自己撞上来的。我关上房门后,低着头,故意慢慢地往他跟前蹭,拖延着时间想想个应对之策。“什么时候我的若儿丫头变得这么文静了?快点过来,自己搬个凳子坐到阿玛身边来!”躲不过了,没办法了,我加快步子走过去,眼睛还是在扫着四周,忽然让我看见了阿玛桌几前的三个跪垫。有了,我先拿起了一个垫子,然后再走向阿玛身边。见我如此,阿玛先是好奇接着就笑了,意趣兴然地看着我要意欲何为。我知道阿玛已被我逗得心情好了很多,那我也算胜了一半。
感受着阿玛随我行动而转移的眼光,我走到阿玛跟前,将垫子放在他脚边,然后看着阿玛带着我难得的严肃表情跪了下去。阿玛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过了一会儿,收敛了一下他的笑容,他板着脸对我说:“我打算跟你好好聊聊呢,你呢,是不是就想这么跪着跟我聊呀?”原来天是晴的,看把我吓的,我把我从没用过的跪招都使出来了,虽然是有些变异的,因要跪是没人跪这么近的,我都快趴到他的腿上了。见他心情这么好,我也受影响,连带着好得不得了,调皮一下,我站起来,将剩下的两个垫子都拿了过来,摞在一起,我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哎哟,不稳,我晃了晃,阿玛忙伸出手要扶我,我就势抱住了他一条胳膊,这下子稳了,我冲他挑挑眉笑了笑。
“调皮的丫头!”阿玛笑着抚了抚我的头,“你回来这么久了,阿玛还没和你好好地聊聊呢,今天咱父女俩就好好地说说?”我幸福地眼含着泪地点头。“阿玛还没问过你,收养你的人家是怎么样的人家?都有些什么人?”
“我在那边的家很简单,只有我和林姨两个人。”
“林姨?”阿玛不解地问道。
“就是阿姨。”看着阿玛还不解,“噢,姨……妈,额娘的姐妹那种,我叫她林姨。”
“噢,这我就知道了。她对你很好,对吗?”
想着林姨对我的好,我在回忆中说着,“对,她对我象亲生女儿一样,很疼我、很爱我。”
“她有请过先生教你,是吗?”阿玛又问着。
“先生?噢,是呀!”真是一傻呀,幸好马上想起古代对老师是称先生的,不然可能都要露馅了。
“你都学过些什么?我看你好像知道很多呀?”
想了想怎么回答才好,我才开口,“很多呀,其实呢,也是你女儿我聪明,什么都想学,什么都一学就会,我才会知道这么多的!”我厚脸皮地自夸着,想打哈哈地带过去。
“是呀!你是个女儿,始终都是个女儿。如果你是儿子,我可以将我的基业全部都传给你。”说完,阿玛就陷入了思索之中,我成功地将话题带开了,却没想到阿玛会想到这上面来,这一下连我都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
“阿玛,做皇帝,您觉得做皇帝就是幸福的吗?”我问出了我心中一直有的疑问。
“做皇帝?……看似拥有了一切,其实,皇帝是很贫穷的。”阿玛依然在出神。
“是呀!做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里面真的有他真心所爱的人吗?”我也沉寂其中,说的话自己都没觉出不合适,却惊醒了阿玛。
阿玛深深地看着我,“你觉得阿玛没有真心爱的人?”
看着阿玛深沉的眼光,我忽然有了了然的想法,我悠悠地说了出来,“阿玛有,对吗?但那个人却不是我的额娘?”我悲哀地说着,为那个爱我至深的可怜的人。
阿玛听我如此说,先是一惊,然后有了种应该是得遇知音的释然,“是,但我不能否认我是爱过哲哲的,可她给我的最深的感觉是,她是一个圣女,一个可以崇拜、可以敬重,却无法爱怜的圣女;我还爱过玉儿,爱她的美丽、大方、活泼、可爱,她的一切一切,你不知道,刚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觉得我都变得和她一样的年轻了,但……我不是她心里的人;直到遇到兰儿,我才知道夫妻之间的爱是怎么样的,我是她的夫,她是我的妻,就是这么简单……”说完,阿玛还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