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了。”他低下头,一个手扶着酒杯,一个手玩儿着
个酒瓶盖子。他又接著说:
“我妈妈一定没想到,她死后还不到一年,我父亲的‘事业’就一落千
丈,他连自己的积蓄都赔进去了。可他和那女的已经结婚,还生了个女孩。
他又回去做大学老师,所有的人都笑话他:逼死了结发妻子,又变成了穷人
。我觉得他们也在笑话我。。。。。。”
“那女的开始对我还好,后来很坏。高三时,学校里每天做模拟试题,
老师要求交钱印刷,她为此同我父亲大吵,说没钱。后来我考上『华大』,
她再也无法容忍我,她告诉我家里很困难,她和我父亲的工资只够用来吃饭
的。我爸爸什么事都不管,只沉迷于围棋中,他已经是业余六段了”蓝宇无
奈地笑着,又倒了杯酒。
“少喝点吧!”我劝阻着。
他根本没理我,接著说:“我向住在杭州的一个舅舅借了一百元钱就来
北京了,就遇见刘征,遇见你了。”他说着又看我,并冲我笑,意味深长。
“他妈的,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他突然恨恨地骂道。我不知道那是指
他父母的事,还是指遇到了我。
“别喝了,再喝就醉了。”我边说边将他的酒杯收走。
“没事的,我没醉。”他自己站起来,扶着墙进了洗手间。
他回来后,躺在沙发上,媚态十足地看着我问:
“要不要玩儿一把?”
我摇摇头:“没情绪。”我确实毫无心情。
“自从我妈妈死后,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他又喃喃的对自己说。
我想那一定是指我吧!
。。。。。。
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来,照得卧室好亮。已经是上午十一点,我们
都醒了。
“我的头好疼,昨天晚上真是喝多了。”他说。
“没有,你还一直挺清醒的。”
“那酒本来是给你买的,结果我倒醉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没有接他的话。我从侧面端详着他,看着他粗黑的眉毛,明亮的眼睛
和长长的睫毛。
他注意到我的眼神,转过头来看着我,问:
“怎么了?”
“没事儿。看看你。”我说。
“有病呀!”他有点脸红地笑着说,完全象个北京男孩。
“我有病,我真是病了!”我象是自言自语。
他看着我,然后凑过来轻吻我的嘴,我们吻的很细致,很轻柔,他一边
吻着还不时地看我。他离开我的嘴,开始为我口淫。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那
象梦一般的晕旋。。。。。。
“捍东。”他轻轻的叫我。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正疑惑的望着我,一定是我不寻常的神态让他奇怪
。
“继续呀!”我鼓励他,又闭上眼睛。
他继续为我口交。过了一会儿,我让他身子靠近我一些,我也可以帮他
口淫。。。。。。没弄了几下,他就射精了。
我仍没有射。他一副内疚的表情,还要继续为我口交,我阻止了他。他
躺下,身体紧贴着我,他在暗示我肛交。
我从后面搂着他,我说我不想射精,就想这么抱着他。
他没说话。我们这样呆了很久。。。。。。
我真的不想做爱。我在想着他昨晚的话,他后来越来越迷糊,说了许多
话,说他害怕周围的老师、同学,怕他们看出来他的事。他说只有和我在一
起他才放松。他说自己已经是无药可救了。。。。。。
他不应该怨我,如果说一开始是我把他拖下水,那么这一次,我也被他
拖下水了。我认了!!!
我又想到了死去的老爸和悲痛的老妈。。。。。。
北 京 故 事
第 九 章
那的确是不平静的一年。四月十五号,蓝宇兴奋地告诉我他们罢课绝食
了。
“瞎闹什么呀!好日子过腻了是不是!”我很不屑地对他说。
“你从前也是大学生,也应该有忧患意识。”
听着他纯真的话语,我忍不住要笑:
“你们要是真为国家担忧就应该好好念书,我们呢,好好做生意。”我
在同他逗乐。
“你们这种人,才是国家的蛀虫呢!”
“这亏得不是‘文革’,要是‘文革’,你还不把我揪出去游斗。”我
边开着车边笑着对他说。
他也笑了,然后又担心的问:
“这么闹下去,对你有影响吗?”
“有啊,我将来要是做不成生意,又没其他本事,那不就要上街乞讨了
吗!”
“我养活你呀!”他得意地笑。
“算了吧!我宁可去讨饭。”我停顿一下,用比较严肃的语气又说:“
你别陷得太深啊,有倒霉的时候。你看‘文革’,有几个好下场的。”
“我不会的,我连绝食团的都不是,算是最外围的。”
那时候大部份学生在“革命”,也有少部分趁机干着自己的事。蓝宇说
学校里的“托派”(准备考托福的)“麻派”(打麻将的)和蝴蝶鸳鸯派(
谈恋爱的)是“革命”的最大受益者。我说他算蝴蝶鸳鸯派的,可他说不算
,那是指正经谈恋爱的。他一定认为我们是不正经的偷欢。
我们在一起算什么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学校已
经完全停课,他什么事情也没有,我除了和他床上的欢愉,就是带他到饭店
里玩儿,我会小心的经常更换地方。我知道几个GAY的场所,但我从来不
带他去,他就象块完美无瑕的玉,我惟恐别人染指。有一次我们去了一个有
“三陪”的歌厅,我特意找了个年轻,看起来清纯的女孩陪他,可整个晚上
他都显得有点拘谨。出门后我笑着问他:
“怎么了?吓坏了?”
“没有,没意思,我不喜欢!”
“你应该练习和女孩在一起,否则你将来怎么找老婆?”
“。。。。。。”
我现在已经对他非常了解,他的沉默往往是不高兴的表现:
“你现在还小,将来就会考虑这些问题了。”我又补充了一句。
“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他说。
我微微地笑了一下,没出声。
“你想结婚吗?”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忽然问我。
“想呀!也许过两天就找到老婆了!”我有意逗他。
那已经是午夜,我们站在一个黑暗、寂静的停车场里。周围没有人。在
暗中,我看不到清他的眼睛,可我已感觉到他那忧郁惊恐的眼神。
“捍东,我已是无路可退了!”他低声地说。
我们站的很近,我猛地抱住他,紧紧的。“我也一样”,我心里想。我
快为他疯了,我一闻到他的气味就激动不已。。。。。。我将我的嘴贴到他
的嘴上,我狂吻他。。。。。。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室外、在公共场所接吻、
拥抱。。。可惜那时没有明媚的阳光,只有漫长的黑夜。。。。。。
六月三号,我刚蹋进公司的门,就接到蔡明的电话,他神秘又兴奋地告
诉我,晚上要动手了。他的消息的准确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也觉得早该动
手了。
到了下午,我又接到我妈的电话,她要我今晚千万不能出去,我笑着问
她,我为什么要出去?我也不想动乱。放下我妈的电话,我打电话到『临时
村』,告诉蓝宇下午不要出去,等我回家。可两个小时以后,他电话中告诉
我今天晚上情况紧急,他要和一个同学去『大前门』,我急了:
“今晚绝对不能出去!”
“我们就去看看,晚上一定回来。”
“不行!我告诉你,今天晚上肯定要出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烦透了,还要耐着性子向他解释:“百分之百的准确,你就别问了!
”
“那我一定要去!”他变得兴奋地说。
“你丫脑子里进水了?!!”我开始紧张。
“我十点前一定回来。我会小心的!”他主意已定。我奇怪他为什么有
时会如此固执。
我放下手里所有的事,开车飞奔回『临时村』,可他已经走了。
“这就是喜欢上一个男孩的‘好’处!”我焦急又气愤地想。
我开着车在北京城里乱转,到处都乱哄哄的,充满了紧张的气氛。已是
半夜十一点多了,我疲惫地坐在『天大』的校园门口,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放
着国际歌和国歌,不停地响着个挺具煽动性的女孩的声音,她要大家去声援
『大前门』。空气中充满着潮湿,天空没有一颗星星,使人压抑之极。我不
停地往『临时村』打电话,可没有人接。
我不得不又回到『临时村』,我没有进屋子,而是坐在马路崖上,那是
一条进『村』的必经之路。我一根接一根地不停抽烟。从下午到现在我没吃
过一点东西,可毫无感觉。。。。。。眼看着天将要放亮,我已经绝望到了
极点。我禁不住呐呐地自语:
“蓝宇,蓝宇。。。。。。”
“我必须出去,死也要出去!”我这么想着,准备去发动汽车。
远远地,一个人半走半跑地向这边来,是蓝宇,那感觉我不用看都知道
。
他白色的衣服上蘸满了血迹,连脸上都斑斑血痕。我惊得一句话也说不
出来。。。。。。
“简直是法西斯,是畜生!”他愤愤然地骂着。
“你怎么了?”我已经傻了。
“我没事的。”他边看看自己的衣服边说:“都是别人的血!”
听到这话,我感觉自己已是头晕目旋。。。。。。
他是从『北河』走回来的,他不停地向我讲述所发生的一切:
“第一次打枪的时候,所有人都往后跑,我也趴在地上,枪停了以后,
我看见前门一个人没有动,就去拽他,可我抓了一手的血。。。。。。我身
边有个女孩,我想拉她走,可她吓得呆在那里不动,这时又打枪了,我扑到
她身上,将她压在下面。。。。。。”
随着蓝宇的讲述,我的脑子里也随之是一幅幅血淋淋的画面。我看着他
。。。。。。我真难以想像,顺从、文雅、多情的他居然在枪林弹雨中去保
护别人。
虽然紧张了一夜,可我们仍兴奋地睡不着。他躺在我怀里:
“我还想我会死呢,见不到你了。”他说。
“哼!你也真够自私的,我差点就去了『大前门』,就是你不死恐怕我
也得死了!”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他的‘喜欢’二字说得很轻,象
是羞于出口的样子。
“我恨你!想杀了你!”。。。。。。
刚刚告别了死亡的恐惧,我们开始互相抚摸。我们都在用相互的肉体来
证明对方还活着。我用脸蹭他性感的肌肤,那是热的,是有生命的,我仍然
拥有他!他也同样蹭着我,还不时抬头看我,他喜欢这样。他漂亮的眼睛里
充满了无限的陶醉。他停下来跪在地毯上,我也从床上下来,走过去,他用
手搂住我的臀部,用嘴吸吮着我的阴茎。。。。。。我抓住他的头发,看着
他生动的脸,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不能失去他!我不能!我不能!”我几乎喊了出来。我顺势将他按
倒在地,双手捧着他的脸。我看着他的眼睛:
“我爱你!”我说出了对女人都没说过的,在我认为是非常肉麻的话。
我讲的很自然,那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语言。。。。。。我们再一次沉醉在爱
的激情中。。。。。。
那的确是爱,绝不仅仅是“性”。无论世人如何看待,可我真的曾经实
实在在感受到这些,每每回忆起来,我仍激动不已。
我的爱是看得见,听得到的,可蓝宇的爱,我只能去感觉。
北 京 故 事
第 十 章
从六月到九月,蓝宇更是清闲得无事可做。他要我帮他找个活儿干,说
不是为了钱,只想多一些实际经验。我答应他,条件是他去驾校学车。他从
我在建筑公司的朋友那里接到许多设计和画图的活儿,他又变得比我还忙。
他得到驾驶执照那天,作为礼物我送给他一辆“凌志”。接受的时候,他笑
着说声“真棒!”就完了。
我的生意情况很差,到处都在“制裁”,我不在乎,因为大家都一样,
这是暂时的。可偏偏这时雪上加霜,一个仓库失火,价值七百多万的小家电
产品全部烧掉。刘征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闲聊的时候,我告诉蓝宇我准备将刘征开除:
“值得吗?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他一边看着他刚完成的一张效果图
一边对我说。
“他也太过分了,明知道现在是最不景气的时候,还拆我的台!”
“又不是他的直接责任。”蓝宇仍在修修描描。那是一张钢笔淡彩的建
筑绘画,这是他告诉我的。
“我事先就知道那个仓库电路上有问题,告诉过他要找电工修一下。”
“你不是说他这两天小孩病的很厉害吗?他一定是忙糊涂了。”蓝宇一
向宽容。
“那是他自己的事,我的损失谁来弥补?我没起诉他就算对得起他!”
“你们商人可真不讲情谊。”他笑着说。
“商场上只讲利益,不讲情谊。学着点!”我一副教训的口吻。
“商场以外呢?朋友呢?”他随口又问。
我没说话,我不知道。
“你就是把他开除了,损失也不能弥补回来。他人挺好的,这次你要是
饶过他,他一定会感激你的!。。。。。。我操!坏了!。。。。。。”他
好像将画儿弄脏了一块。。。。。。
我没有和他再争下去,我的确在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事。我渐渐感觉到蓝
宇对我的影响很大,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