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不会忘记长安!”夏朵心中苦涩,扬起头,依稀又闻到於单的味道。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乌孙危在旦夕,我身为乌孙公主是时候为哥哥做点什么了!”伊宁猛地转身,突然扯开嘴角甜甜地笑了起来。“夏朵,没有什么能击垮我乌孙伊宁!就算赴死,我都要笑着去!”
“伊宁!”夏朵心中感慨,拍拍伊宁肩膀终无语相对。
“张骞已经嘱咐甘父送我们出长安!汉人皇帝知会了边郡署衙,我们不会遇到阻拦!”清风缓缓吹起伊宁的长发,她的眼中揉杂了月光,看得夏朵一愣。“好吧,我就跟定你了!”
“我们乌孙男子多情,天知道什么时候你会抛下我跟人跑了!”伊宁笑了起来。
“走吧!这里已经不值得留恋了!”夏朵拉住伊宁,伊宁缓缓回视自己住了两年多的屋子,心中一黯。“是啊,不值得留恋了!”
“恭喜侯爷!”霍去病皱着眉头看着一张张谄媚的笑脸,也不知自己已经喝了多少。好不容易走过所有的繁文缛节,霍去病就被拉着回厅堂接受诸人敬贺。
“好了好了,卫青,赶紧拦着,这么多人一一敬酒,咱们这新郎可怎么受得起!”刘彻笑了起来。卫青赶紧叫了些亲信好友,帮着霍去病挡酒。
“恭喜侯爷!”张骞先干为净,章平、宁乘等人立即要帮着霍去病喝。霍去病手一拦,夺过酒觥,定定看着张骞,一口干了满杯的酒。“谢侯爷,因府中有事,张骞先行告退。愿侯爷与夫人白头偕老!”张骞一揖,缓缓要往后退。
“慢着,出了什么事?她,她还好吗?”霍去病十多天不见伊宁心神不定,却始终放不下面子没有去探望。
张骞定定看着霍去病,不知为何竟对霍去病和伊宁涌起同情之意。“她走了!”
“什么?”霍去病大惊,一把扯住张骞。“她去哪里了?你凭什么赶走她?她是我的女人,要打要罚轮不到你!”
“侯爷醉了!”宁乘等人赶紧呼喝,盖过霍去病的声音,外人看着还当霍去病正和张骞亲热说笑。
“等下趁早让去病回屋,新婚被人灌趴了摸不到新床可就丢人了!”刘彻不露声色,目光却深沉起来。卫子夫心头明了,使了几个眼色,卫少儿等人起身往霍去病走去。
“侯爷,万事皆讲缘分,你和她如胡马越鸟,本就是不同的人!”张骞觉得双臂锐痛,咬牙挣脱了霍去病。霍去病毕竟已经醉了八分,一个踉跄几乎没有站稳。“侯爷,恭喜!”张骞叹了口气,默然步出人群,却见李敢站在一边定定看着自己。张骞愣怔了一回,感觉到身后众人已经快拉不住霍去病,淡淡一揖,疾步走出侯府。
“这汉人的马不顶事,还是草原的马种好些!“夏朵和伊宁策马狂奔,听得空中海子的鸣叫。
“等到了乌孙,上好的天马随你挑!”伊宁快马加鞭,心中沉甸甸压着些什么,只能在飞奔中才能感觉到一点点释放。
“好,伊宁,我们到乌孙大干一场!伊稚斜,我夏朵来向你寻仇了!”
伊宁没有说话,策马扬鞭的痛快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好!伊稚斜,我乌孙伊宁与你无怨无仇,但是你要打乌孙却没那么容易!”
“开门,给我打开城门!”李敢骑在马上焦急大呼。听得身后马蹄疾响,骇然看到霍去病一身吉服也追了出来。“我是冠军侯霍去病,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打开城门!”
公孙敖一脸深沉地缓缓走到城门口,“回侯爷,皇上下令今日封锁长安十二门,没有皇上的令牌今日谁也出不了这城门。”
“混帐!我什么时候出城需要皇上令牌,我霍去病这张脸就是令牌!给我开门,否则你可知道我的脾气!”霍去病脸色铁青。
“侯爷,下官无能为力,请你不要为难臣下!”公孙敖跪了下来。李敢一惊,皱眉打量城门,的确发现今日之守卫比往日更甚。李敢心间思量,突然觉得伊宁此事并不简单。
“混帐!”霍去病酒劲上来,抽出剑就要往前硬闯。
“侯爷息怒!”李敢大惊,赶紧挥剑挡住霍去病。
“你,你竟敢拦我?”霍去病大怒,新仇旧恨涌溢心头,沉着脸就重剑攻向李敢,李敢无奈之下只得招架。公孙敖在一边愕然看着两人缠斗,茫然不知所措。
“去病!来人,给我拦着他!”卫青策马奔了过来,顿时公孙贺、宁乘等人皆涌上,团团围住霍去病。“不许胡闹,赶紧给我回去!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今日此举实在有失身份!霍去病,君命国法皆在,你要是敢硬闯,我一定军法处置!”卫青大气,霍去病不顾一切冲出侯府,让平阳公主当场翻脸,卫少儿已经哭了良久,连皇后在宫中听闻都焦急不已。
霍去病沉着脸看着大将军帐下诸将,怒火冲天。“好,好得很,你们试试,看谁拦得住我霍去病!”
“把他给我绑回去!”卫青脸色青白,手一挥,公孙贺、公孙敖无奈之下只得以多胜寡钳制住霍去病。霍去病属下在一边面面相觑,也不敢帮忙。李敢在一边看霍去病激怒,心头百感交集,长长叹了口气。直城门城门紧闭,乌黑沉重的木门上钉满铜钉,李敢的心中载满离愁,一道门就堵绝了自己和最心爱女人的一切可能。李敢心间剧痛,听得霍去病的怒吼,抬头却见卫青亲自和公孙贺等人拽着霍去病,连推带搡要将他架上马车。
“侯爷,算了,也许离开对于她来说是件好事!”李敢定定看向霍去病。“今日她走得悄无声息,却也毅然决然!”李敢脸色黯淡。
霍去病一愣,茫然若失呆立一边,良久无法言语。“她这么无情!好,好!”霍去病突然大笑起来,笑声苦涩。“不要你们拉我,我自己会走!”霍去病挣开卫青,颓然往回走。
“伊宁!”李敢扭头看向直城门,心中也如被人狠狠一刀,痛得已经找不到眼泪。
“长平侯?”公孙贺看着霍去病的脸色暗自心惊。卫青皱起眉头,高耸的城墙重重压着众人。“算了,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这样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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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丫头,知道回来了?”昆莫快步迎了出来,一把抱起伊宁扔到空中,随着伊宁的惊叫,昆莫稳稳地接住伊宁,“死丫头,死丫头!”太子元靡、大禄等人都是一身戎装迎了出来,看着伊宁也是一脸喜色。
“我还以为你早就被草原的狼撕碎了!没想到两年多没见,高了,也漂亮了!”昆莫揉揉伊宁的脑袋,笑得很是舒畅。伊宁蹦蹦跳跳和元靡等人惊叫拥抱,一时间,乌孙王族哭的哭,笑的笑,乱做一团。
“伊宁公主!”一位蓝眼贵妇抱着一个只有两三岁光景的男孩羞涩一笑。
“秀吉嫂子?”伊宁惊喜交集,一把上前揽住贵妇的袖子,“两年多没见,你漂亮了!这个是?”伊宁看看小男孩的圆眼睛,愣怔了一回。
“他叫岑陬。岑陬,叫姑奶奶!”秀吉脸红了。
“姑奶奶?”夏朵愕然,看看元靡再看看伊宁,突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元靡是昆莫长子、乌孙太子,比伊宁大了整整十岁。元靡多年与昆莫南征北战,一身阳刚气息,看着也很持重,夏朵一想到他尚算伊宁晚辈就觉得好笑。
“姐姐!”岑陬肉肉的小手突然伸向伊宁,伊宁含笑抱过他,“小笨蛋,你爹可都得叫我姑姑,所以啊你要叫我姑奶奶!”
“姐姐!姐姐真漂亮!”岑陬摇摇头,手拽过一把伊宁的卷发开始玩。
“这个小子就是这脾气,倔,认准的事死不松口!才三岁的孩子就能这样不容易啊!”昆莫看着孙子笑了起来,元靡一脸骄傲看着儿子也微笑起来。“哪怕是为了这些孩子,我们也必须赢!”昆莫的脸蓦的严肃,身边诸子也多沉下脸来。
“哥,真要打仗吗?”伊宁抱着岑陬定定看着昆莫。
“匈奴浑邪王、休屠王纠集了一批游兵散勇正在往赤古城赶!”昆莫的另一个儿子大禄扳起脸,手紧紧握向腰刀。
“西域其他国家怎么想?”伊宁皱起眉头。
“鄯善和匈奴一向走得近,现在也出兵2000算是与匈奴联军。大宛等国明哲保身,虽未出兵,但也严阵以待,不允许乌孙臣民入境。”元靡叹了口气。
“乌维是什么意思?他不是碧塔的丈夫吗?”伊宁把岑陬交还给秀吉。
“这次不是由单于兵马亲自攻打乌孙听说已经是乌维求了情,说是乌孙小国,无需大动干戈。”昆莫手一挥,众人皆入王帐。
“伊宁,你先去梳洗吧,一路上肯定累坏了!”元靡拍拍伊宁的肩膀。
“元靡,我是因乌孙有难才快马加鞭回来的,我是乌孙公主,虽然不顶用,还是想帮上些什么!”伊宁脸色一正。元靡一愣,静静看向伊宁目光中泛起深沉的意味。
“这丫头真长大了!”昆莫欣慰一笑,转头看向大禄。“大禄,你那里的骑兵集结下来一共有多少人?”
“五千左右,不过精锐的也不过一千!”大禄叹了口气。
“我和元靡的部队也不过一万骑兵!匈奴虽然号称十万,能顶用的骑兵不过三万左右!但是这一仗,还是敌强我弱!”昆莫摸摸脑袋,多少有些心烦意乱。
“不如咱们服个软?匈奴和咱们向来关系也不错,这次伊稚斜铁了心打乌孙不过恼恨我们这两年没有联军与汉军作战,咱们要是托碧塔他们说说,这事恐怕还有转机!乌维太子不是也派人说过,乌孙和匈奴本是同根,弄得兵戎相见谁都不好看!”大禄定定看向昆莫,昆莫脸色一僵在一边也没作声。一时间主帐里一片死寂,昆莫的成年儿子们都面色各异。
“哥,我觉得这仗恐怕躲不了!”伊宁皱起眉头,多道目光齐刷刷看向伊宁,左右大将明显露出不屑的神情。
“丫头片子,不要插嘴!”大禄瞪了伊宁一眼。
“听她把话说完!”昆莫的声音非常严厉,顿时众人低首。伊宁心里有点七上八下,这是她第一次在部族会议中发言,又事关乌孙安危,心下惴惴。
“哥,伊稚斜这仗除了敲打我们,其实也打给西域其他国家看,表明西域仍是他匈奴属地!所以这仗到了这个地步,恐怕我们即使通过使臣斡旋也没多大用途。”伊宁觉得自己的掌心微微汗湿,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昆莫面无表情看着伊宁,元靡有些愕然,眼神虽未透露太多信息却看着并不反对伊宁的意思。
“我虽好久没有回西域,但是我知道匈奴这两年受损颇多,在漠北的威信也不如以往,这是伊稚斜急着攻打乌孙以显示国力的原因!但显然伊稚斜还没有准备或者没有必要真和西域大动干戈,所以他没有派匈奴最精锐的部队!依我看来,我们必须打赢两场仗,一是打败匈奴先头部队,二是打败鄯善这两千乌合之众!”昆莫眉毛一挑,目光泛起兴味。“虽然乌孙国力比不上匈奴,但是我们可以仿照田忌赛马,拿我们最好的部队去对付对方并未充分准备的部队!”
“女人就是没见识!休屠王和浑邪王的部队都是精锐!”大禄撇嘴。
“他们统归右贤王辖管,这些年右贤王失宠,肯定波及他们!这次打西域你如何能保证他们没有心思!特别是两个部落合兵,自然希望对方部落多出人马,自己而后跟上!所以说这次的匈奴兵本身就不会特别团结,我们有机会!”伊宁目光一闪。
“你根本没打过仗,懂什么!”大禄一向嘴没有伊宁快,有些恼怒。
“我觉得伊宁公主说得不错!”帐门一掀,走来一个中年人,他全白的衣服上缀饰着羽毛,一头栗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看着分为飘逸。
“大祭祀!”伊宁大喜,猛地上前投身乌孙大祭祀贵仁怀中。
“仔细着点,丫头!”贵仁宠溺地搂着伊宁,颔首向昆莫王行礼。
“大祭祀不用多礼,怎么样,神的旨意如何?”昆莫对贵仁相当客气。
“占卜显示,神会派他的使者从东方来到乌孙,只要有使者的帮助,乌孙必胜!”贵仁盘膝坐到昆莫身边。
“使者?东方?”昆莫深思起来。
“本来我也在纳闷,直到方才在王帐外听到伊宁公主一席话才确定,伊宁公主正是神的使者,她会帮助乌孙得胜!”贵仁恭敬道。昆莫和元靡愕然,大禄一脸不屑却不敢顶撞贵仁。伊宁睁圆眼睛看着贵仁,也是一头雾水。
“占卜显示此仗不会纠缠很久,速战速决是紧要之处!”贵仁微微一笑,向昆莫垂首致意。
“好!元靡,继续派探子看看匈奴部队的移动方向和速度,大禄,你给我盯紧西域诸国!我昆莫奋战半辈子好不容易才让乌孙独立于匈奴成为西域第一大国,伊稚斜就这么几下子不可能让我服软!”昆莫一拍案几,神色肃穆。
“贵仁祭祀,你为什么说我是神的使者?”伊宁已经在贵仁身后歪缠良久,贵仁只管看着羊皮卷,也没怎么搭理伊宁。
“公主,你已经十六了吧,本来在十五岁的生日就该我给你卜卦,要不我们今天补上?”贵仁放下羊皮卷,微笑着看向伊宁。
“嗯?”伊宁皱起眉头,却见贵仁翻出一堆竹签抽取一根置于案几上,诚心祝祷之后将竹签分成两把握于手中,伊宁眼花缭乱地看着大祭祀不断抽取竹签,认真数着、计算着。
“上九,良马!”贵仁长长吐了口气,微闭着眼睛靠向身后的靠垫。
“什么啊?”伊宁撑着脑袋,觉得连日旅途劳顿全泛了上来。
“天机!”贵仁眨眨眼睛,没有搭腔。
“你怎么跟汉人似的,说话都说一半,累人!”伊宁大气,跪坐在贵仁身边看着案几上的竹签、龟壳,心头突然想起霍去病的臭脸,脸色一僵,终叹了口气。贵仁抬头静静看着伊宁深思的表情,“公主有心上人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伊宁大惊,一眼看到贵仁好笑的眸光,“乱说什么,我哪来的心上人!”
“伊宁公主,我是神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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