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伊宁大惊,一眼看到贵仁好笑的眸光,“乱说什么,我哪来的心上人!”
“伊宁公主,我是神的仆人,神无所不知!”贵仁笑了起来,温和地看着伊宁。
“没有,我没有心上人,或者说神没有把他赐给我!”伊宁心中酸楚,想到此刻霍去病可能正和曹静卿卿我我心中一片烦乱。
“伊宁公主,永远不要对神妄下定论!”贵仁低头看向羊皮卷。伊宁知道他又陷入冥想,便闷闷不乐地起身往自己的帐篷去了。
贵仁猛然抬头,看向伊宁的背影目光异常复杂。“神的旨意!”贵仁的尾音几乎陷入叹息。
“夫君!”曹静携仆从站在侯府门口向霍去病浅笑,章平接过霍去病手中的马鞭,微微朝曹静摇头。一连半月,刘彻让霍去病在建章宫闭门思过,霍去病整日在建章宫的禁苑中策马驰骋,几乎不说话。
霍去病朝曹静淡淡点头,径直往主屋走去。曹静平静地看着霍去病僵硬的背影,心中暗叹。“赶紧给侯爷准备热水!侯爷喜欢吃的菜一样都不准少!”茜儿等人答应之后向府邸的各个角落忙碌起来。曹静稍整整衣衫,款款走进主屋。
霍去病枕着自己的双手躺在坐榻上,直直盯着屋顶。“屋顶有画吗?夫君看得如此出神!”曹静帮霍去病脱下靴子,接过茜儿递来的热手巾给霍去病擦脸。
“你去歇着吧!”霍去病躲过曹静手中的手巾,眉头微微一皱。曹静不以为意,微笑着给霍去病捏脚。“吃了饭你就早点歇着,这些日子练兵肯定累坏了!”
“练兵?皇上说了,这是磨心!”霍去病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曹静一顿,知道霍去病在含蓄地怪责自己娘家小题大做。“夫君受累了!”曹静低声道,眼圈渐渐红了。霍去病一见倒有些讪讪,知道自己婚礼当日也给曹静不少难堪。
“好了,你去忙别的吧,我小睡一下就好!”霍去病口气好了不少,侧身闭上眼睛。曹静默默给他盖上薄被,轻声出门。听得曹静脚步渐远,霍去病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章平?”
“侯爷?”章平在门口应声。
“备车,我要去博望侯府!”
“冠军侯近日练兵如此辛劳,皇上在朝堂之上已经多次褒扬!”张骞吹吹茶末,表情波澜不惊。
“她去哪里了?”霍去病皱起眉头。张骞缓缓将茶碗放到案几之上,面色深沉地看着霍去病。“侯爷,不是张骞为人促黠,但是她的去向我无法告诉你!”
“张骞,我霍去病如果真想摘了你的官帽也并非不可能!”霍去病大怒,心中有如油煎。
“丢爵总比丢脑袋要好!”张骞微微一笑。霍去病一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张骞。“侯爷,放眼大汉能告诉您她去向的只有一个人,您心里也明白!”
“张骞!”霍去病咬牙切齿,明白张骞不过是在提醒自己皇上的旨意不可违逆。“她到底是什么人?”
“侯爷,等时机到了你自会明白!”张骞心中一叹,缓缓起身到书架漆盒中取出一把短剑、一个香囊。“她临走交代转交给你的!”霍去病心一沉,看着飞羽漂亮的剑鞘良久没有说话。“她说,你上阵打仗需要好剑,这把剑还是侯爷留着比较合适。至于这个,我在她房中找到的,想来应该是想给侯爷的!”
霍去病接过香囊,歪歪斜斜的针脚看得他想笑,却根本无法勉强面容做出笑颜。香囊上绣了两个小人坐在一片大大的荷叶下面,其中一个梳着两条小辫,另一个横眉竖目的。霍去病手猛地握紧了,“伊宁!”
“侯爷,伊宁不过是长安过客,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张骞叹了口气。
“西域有几个国家?”霍去病愣愣地问道。
“西域三十六国。”张骞目光变得非常严肃。
“现在右贤王辖下休屠王、浑邪王势力在西域,为了防御他们我大汉被迫在陇西、北地、上郡等地屯兵数万!等时机成熟,我会向皇上建议打通河西!”霍去病的眼睛盯着张骞,张骞表情纹丝不动,“这的确是为我大汉未雨绸缪之举!侯爷远见!”
“张骞,我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皇上说耐心是为人处事所必须磨炼之心志!”霍去病冷冷一笑,张骞平静地看着霍去病,心头有些惴惴。霍去病此刻的表情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给张骞颇多压迫感。
“她的全名是乌孙伊宁吧!”
张骞一惊,面色终于不再平静。霍去病心下一定,上元节那日夏朵叫骂伊宁时霍去病依稀听到乌孙二字。“届时我再向侯爷好好请教乌孙国事!”霍去病紧紧握着香囊和飞羽走出博望侯府。
“木仁,那里应该就是鄯善营地!”伊宁眯起眼睛依稀看到随风飘扬的鄯善王旗。
“公主,他们在这里驻扎了很久,也没有继续往前的意思!”右大将木仁摸摸胡子。
“想来也是迫于无奈拉点骑兵过来充充模样堵了伊稚斜的嘴!”伊宁冷笑。“太子和大禄王子那边如何了?”
“他们已经率领一万骑兵快马寻找匈奴先头部队!妈的,匈奴人肯定没想到乌孙会主动找他们打!”木仁目光冷硬。
伊宁抬头看看月色,“血月!正如大祭祀所说,这个夏日充满血腥!木仁右大将,赶紧整兵,我们冲!”
“伊宁公主,要不您就待在这里,打仗还是交给我吧!”木仁有些犹豫。此次大祭祀和昆莫王坚持让伊宁随战,右大将浑身不逮劲,毕竟这刀剑不长眼,伊宁在他眼里不过一个刚断奶的女娃而已。
“乌孙公主不会只是干坐在一边的孬种!”伊宁淡淡一笑,轻声上马。
“准备好了?”夏朵一身黑衣看着伊宁。
“夏朵,咱们大干一场吧!”伊宁定定看着鄯善营地,一挥手,“传令下去,准备好火把,务必烧了他们粮草!”
“休屠王,这单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和这汉军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又要咱兄弟打这鸟国!”浑邪王叹了口气。休屠王慢慢喝着酒,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今天的月亮是红色的!”
“祭祀不是说了吗,最近煞气很重,连年打仗,死人流的血早该染红整个草原了!”浑邪王皱起眉头。
“这次我们不过是敲打敲打昆莫这个胖子而已,现在你我十万骑兵,昆莫他能做什么?等着吧,可能还没到赤古城这家伙就该屁滚尿流地去求乌维太子了!”休屠王略笑了一下,心下有些烦乱。右贤王失宠,他们这些部落小王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两年的战争,休屠王和浑邪王折损了不少精兵,相形之下单于兵力和左贤王兵力更加显赫。
“爹,不好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快步奔向浑邪王。
“金日弹,你在干什么?慌慌张张,让休屠王笑话!”浑邪王扳起脸。
“乌孙,乌孙人偷袭了咱们的前锋!”金日弹弓着身子,因为跑得太急连话也说不囫囵。
“什么?”休屠王和浑邪王同时惊呼。
“乌孙太子亲自领兵,傍晚时分在伊犁河谷附近伏击了咱们的先锋。我们没有准备,死伤惨重!”浑邪王太子金日弹擦擦汗。
“妈的,乌孙真反了不成!”浑邪王大怒,一把抽出腰刀,“休屠王,咱们可不能吃这个眼前亏!说出去不是给人笑死!”
“报!”听得一阵马蹄,一个匈奴骑兵快速奔到主帐。“乌孙昆莫王部队合兵乌孙太子兵马正往营地赶!”
“妈的,老子拼了!本王不怕那个乌孙胖子!”浑邪王又气又急。
“浑邪王,你忘了吗?当年军臣单于把昆莫扔到草原,但是他重伤之下居然不死。听老人说,当日鹰凖给他喂食,山羊给他喂奶!军臣单于一直认为昆莫是神的儿子,而且他帮军臣打仗的时候战无不胜!”休屠王缓缓站起身子,脸色凝重。
“你说这个什么意思?”浑邪王心中有些不稳。
“你觉得咱们犯得着和乌维太子的大舅子大打出手吗?”休屠王淡淡一笑。浑邪王心里一沉,想起乌维不怒自威的眼神心下微颤。
“来人!驻守原地,把驰车连接起来护住营地!日夜守防,但不准出击!”休屠王镇静下令。
“你的意思是……”浑邪王皱起眉头。
“按兵不动,派人向单于请命!”休屠王面色平静。
“夏朵,粮草驰车!”伊宁快速策马,听得耳边一片呼喊,火光间,乌孙王旗和鄯善王旗都在猎猎作响。
“伊宁小心点!”夏朵紧紧跟着伊宁。伊宁一把抽出腰刀,砍下临近的一个鄯善骑兵。鄯善士兵大多在梦境中,不想这乌孙骑兵突然奔到,哭爹喊娘的,一时间抵抗得非常零散。“鄯善看来是真没想好好打,竟然派这等将领!”伊宁用刀背敲击马臀,快速跳驰过层层栏杆。
“点燃箭!”伊宁大喊,身后的卫兵纷纷点燃箭头。
“射!”伊宁率先出箭,听得羽箭划破空气的声音,鄯善的粮草顿时陷入一片火光。“听着,我们立即撤!”伊宁一箭射杀了一个向自己奔来的骑兵,调转马头。
“为什么不多杀几个鄯善人!”夏朵一惊。
“我们的敌人不是鄯善!同在西域,没有必要结下太深的血仇!”伊宁淡然摇头,“再说我们只有五百人,真和这两千人干上了天知道能剩下几个回乌孙!”伊宁快速策马,命卫兵吹起号角,示意乌孙兵马后撤。
“公主,我们折损非常少,这鄯善倒是着实被咱们砍杀了不少精兵!”木仁大喜,快马驰到伊宁身边。
“这次我们偷袭成功,鄯善应该会退兵。”伊宁没有放缓马速。
“公主,你为什么一定要打鄯善营地?”木仁有些纳闷。
“兵法有云,国之贫于师者运输!匈奴大批兵马调动不可能自己带足粮草,鄯善等国必然就是他们的粮草来源,烧了鄯善粮草好比断了匈奴粮源!”伊宁淡淡一笑。
“公主你哪学来这些东西?”木仁大笑起来,觉得伊宁满口他听不懂的东西。
伊宁没有作声,突然想起当日霍去病孤军犯险,不带粮草下令士兵抢夺匈奴人口粮。“你虽然不看兵法却是个打仗的天才,知道智将务食于敌的道理!”
伊宁微微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心中再次泛起惆怅。“夏朵,吹响鹰笛,让海子引领我们往昆莫王处奔驰!”
万里层云
“匈奴人攻打乌孙?”刘彻皇冕珠串一阵晃动,卫青等武将脸色凝重,霍去病心下暗惊几乎是恶狠狠瞪着跪坐在对面的张骞。
“陇西太守来报,匈奴浑邪王和休屠王集结兵力与乌孙交战,虽力量悬殊但是这乌孙似乎屡出奇兵,击败匈奴先遣兵马,烧了鄯善粮草!目前两军在河西戈壁对峙!”御史大夫李蔡躬身答道。这李蔡是李广堂兄,因战功封侯,又因熟读经史深得刘彻赏识,在朝中逐步被提拔为仅次于丞相的御史大夫。
“伊稚斜真是心急稳定河西局势啊!”刘彻冷冷一笑,“不过看来这乌孙给了他当头一棒!张骞,乌孙到底什么来历?”
“禀圣上,乌孙是西域部落,原居于祁连山一带。军臣单于曾攻打乌苏杀死乌孙王,乌孙族人被迫迁居伊犁河流域。目前乌孙的昆莫王能征善战,军臣活着的时候非常赏识他,终让乌孙再次独立。现在乌孙拥有五万兵马,是西域第一大国!”张骞朗声道。
“看来这乌孙已是西域的出头鸟,难怪伊稚斜要教训他们!目前这战局看来如何?”刘彻沉吟。
“匈奴的兵马似乎没有打硬仗的准备,现在休屠王和浑邪王也没有倾巢而出!”李蔡答道。
“圣上明鉴,目前匈奴分为三股势力,右贤王、单于王庭和左贤王。他们逐水草而居,骑兵移动迅速,作战区域绵延从陇西到辽东这长长的边境。这样我国的防御就被迫要拉长战线,任何一个边郡都被迫屯兵众多!现在右贤王一族已经大伤元气,西域诸国也出现松动,臣请再次出使西域,联络西域彻底稳定西部军情!”张骞恭敬磕头,顿时朝堂之上响起窃窃私语,卫青等人脸色各异。
“你们议议!”刘彻放眼诸朝臣,面色平和。
“臣认为没有这个必要!既然右贤王已经被打趴了,我们何苦再讨好西域,西域已经稳定!”公孙贺不以为意。
“就是,应该西域来朝贡我天朝才对!”臣下中顿时起了附和。
“西域素未与我大汉通有无,不知我大汉强盛才会依附匈奴!若臣联通诸国,寻找盟友,西域必然会脱离匈奴!”张骞皱眉。
“可是西域诸国分散,实力不够,这样的盟友有或无恐怕无关大局!”李蔡也皱起眉头。
“西域诸国不够强盛对我大汉是福,至少我们不会有面对另一个匈奴的危险!分以治之是上策!西域诸国没有实力推翻匈奴,但是能给匈奴不少麻烦,这对我们后续进一步平定漠北有益无害!”张骞扬起头。刘彻定定看着张骞,目光泛起深意。
“臣以为,兵者凶器也,若能以使臣来往化解兵刃交锋,于我大汉不失为上策!”丞相公孙弘微微一笑。公孙弘一介布衣因精通儒学而受重用成为丞相,他一向不赞成刘彻穷兵黩武、耗费大量财力修筑边郡。而且他方才静观刘彻脸色,知道刘彻已经偏向张骞所议所以适时出言。
“微臣也赞同博望侯所言!若能平定西域,陇西、上郡等地的屯兵至少可以减半!”霍去病朗声道。卫青一怔,深思地看向霍去病。
刘彻嘴角微微含笑,看着霍去病认真的眼神心下既欣慰又好笑。“好吧,连丞相和冠军侯都说了,看来文臣武将对联通西域还是较为赞同!张骞,现在西域兵灾我们不适合掺和。朕就命你来年开春联通西域,务必把那些狄戎说服过来,与我大汉一起抵御匈奴!”刘彻挥手,众臣皆躬身口呼圣上圣明。刘彻微微一笑,目光掠过霍去病,太监高呼退朝。
“你个臭小子,被以为说得正经朕就不知道你的心思!”刘彻笑指霍去病,一边宫人七手八脚给他换上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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