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摊挡看得她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不过尚知正事要紧的她,并未在街市中驻足停留,一双琉光四溢的大眼左顾右盼,将南都风土民情纵览无余。
突然,前方喧哗声起,熙攘的人群变得更加混乱,那是……?
东南西北四人立即团团护于安落雪周围,警惕的望向前方,只见一个娇健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梭着,灵动的身形在穿行的过程中竟似未触到任何一个路人,那人身后传来女子的娇叱声。
他们追逐着跑近,渐渐能听清段吼骂对话:
女子:“你给我站住!妄想逃走?哼,即使溜到天边我也能把你追回来。”——这是追钱债还是追情债?安落雪八卦的发挥着无边想像。
男子:“老子不跑难道还等着被你们捉回去喂狗吗?笨女人,劝你还是死心吧,你们那点功夫追不上我。”——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自己在寅昌国好像没熟人吧?难道是……
女子:“淫贼!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爹迟早能查出你的身份,到时候必将你捉回来碎尸万段、锉骨扬灰!”——耶?好强大的恨意哟!原来是追情债,不知道这女的是被强X,还是仅被调戏,古人那么迂腐,真说不准。
男子:“尽管去查,老子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哈哈!笨女人,恕不奉陪啦!”
安落雪被南北两个高大的影卫挡住视线,一人一兽好不容易挤出脑袋欲凑热闹,却只睨见那男子一片衣角。原来他突然拐到一条小巷,运起轻功溜得无影无踪。
再看追人的那名女子,奔跑中瞧不清模样,不过自那身装扮和身后紧随的一众护卫家丁来看,可知她家不是高官就是巨贾。
“尚北,那男的是谁,你们认不认识?”总觉声音有点熟悉,自己一直呆在月衍山庄,那尚北他们应该认识此人。
尚北瞥向那个小巷思虑片刻,答道:“回小姐,那人戴着面纱,看不到他的模样。”
“哦,那算了!”小脸垮下,无奈的耸耸肩,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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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霓坊内……
饰绸轩四面开窗、敞亮透通,墙面、长桌上绢纱锦缎、绫罗丝绸一应俱全,黄裳少女在堂内缓步而行,妙目流转于各色绸缎间,银面公子倚窗而坐,细品香茗。
幻霓坊的掌柜桑采儿则恭敬立于银面公子身前,说道:“公子,三日前鑫雅阁委托我们购二百匹缙纱绵绫。”
暮若轩正遥瞻窗外的景致,时而收回视线,却只是扫向那个摸着布料好奇不已的黄裳少女,漫不经心说道:“他们何时要货?”
桑采儿微显踌躇:“他们要求我们十日内出货,只是,庄内目前只得八十匹存货,虽有几家绸缎铺愿意支持,却只有寻常货色,整个京师都寻不着上等缙纱绵绫,我们恐怕要往潍埠调以应急。”
淡淡的交代下:“恩,此事安排郝总管去办即可。”
此时安落雪抚上柜边几幅蹙金绣绸,鸳鸯缕绣丝其间,七彩云天般梦幻的色彩,飘飘然流淌于指间,触感柔滑细腻,如此上品布料,令安落雪的纤指流连不舍,爱不释手。
暮若轩伸出长指轻轻一点,“就是它了。”
桑采儿满脸错愕,显然受到不小的打击,“公子!那匹蹙金绣绸是准备进贡给宫里……”
他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先给落儿做几套裙装,款式和颜色由她自己挑,剩下料子的再拿到宫里,此事我自会跟王公公交代,你不必管。”
“是,属下谨遵吩咐。”这个女人,难道竟与他发生了苟且之事吗?若非如此,公子又怎会对她额外恩宠?想到方才替她量衣时……那高挑玲珑的身段、凹凸有致的身体,足以迷惑任何正常的男子,也难怪公子会对她……
竖起耳朵偷听,敏感地察觉到桑采儿愤愤不平的目光。安落雪心升忐忑,回家的路上终是忍不住问:“若轩,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暮若轩心中骤然一跳,敛眸道:“涵曦临行前嘱咐过,让我好生照顾你。”此乃实情。
哦,原来如此!想通此事,又想不通彼事:“若轩,呃,其实,恩,我还是喜欢穿素雅些的衣服,就是料子不要这么高级的……”这样不容易被人打劫。
“是吗?不妨等衣服做好再决定吧,到时候若还不喜欢,不要便是。”桑采儿的手艺,目前为止还没哪个女子能抵受得住,特别是量身定制的成衣,对自己的属下,他有十足的信心。
“哦……好吧!”量身订做的耶,象本姑娘这种魔鬼身段在古代不好找吧,不要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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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风楼内院,两个娉婷袅娜的女子俏立池边,池水幽幽,碎影斜阳,池中的人影幻映着迤逦的色彩。
“妙舞姐姐,有几首曲,我打小就崇拜仰望,眼下终于有机会学着弹一弹啦!”机会,当然是指安瑕璇留在身体里音乐基础:“不过,我只会哼歌,不会谱曲,所以还要麻烦妙舞姐姐。我唱出来,你试着把曲谱出,再教我弹奏如何?”
妙舞立即被她勾起兴趣,“妹妹说得我都有些心动,快唱来听听吧。”
一曲未曾听过的高难度乐曲,自安落雪口中吟唱而出,悠亮的歌声渺渺飘散在落花缤纷的庭院。歌声时而高昂吟天,似展翅的凤凰腾空而起,舞动着双翅盘旋于落霞的风景,时而幽婉,低柔的吟唱声悠悠飘散,环绕于整个疏风楼内外。
妙舞的脸色变幻万千,先是欣赏,至震惊,到疑惑,到钦佩……最后颦眉敛额愣了足足半日,安落雪的曲早已哼完,她方迟疑着答道:“妹妹,此曲乃古今绝唱也,以妙舞的曲技,尚不足以将它谱出,着实可惜。”
“落儿的歌声幽婉动听,听之如澄然碧湖、皎然秋月,此曲弦洁气肃,贞静宏远。好,曲妙,歌声更妙!”天籁般悦耳的嗓音,带来飘逸出尘的白衣男子。
“暮公子?”妙舞蓦然回首,神情激动。
暮若轩却是目不斜视的走到安落雪跟前,对她柔声说道:“我方才进楼时,只听得后段,落儿能否为我再唱一次?”
“好啊!”安落雪清清嗓子,将这首曲子又吟唱一遍,唱完后,隐听到外间楼堂内断断续续传来掌声和喝彩声。
暮若轩攫过她一只手,带至琴边,坐到那张梅花落琴旁边竟开始「叮叮咚咚」的弹奏起来。先是断续不成调,逐渐开始流畅悦耳,最后竟让他从头至尾弹出完整一曲。
“偶像!”安落雪扑向琴侧勾过他的手臂,满眼星光璀璨,崇拜道:“老大果然厉害啊!有没有兴趣带徒弟?什么时有空传授一二。”
身体被她重重一拽,手臂不意间触碰她丰腴的胸,温如软玉,耳侧吐气如兰,幽香芬馥,心砰然而跳!
唉!这丫头没半点自觉,全不把他当成男人看待。换作别的女子,早在近身前就被推出三尺之外,可偏偏对她却是……
敛下眼底的炽火,佯装镇定的浅笑道:“落儿别急,此曲开指一段,小序三段,俱名止息,大序五段、正声十八段、乱声十段、后序八段……繁杂多变,若要完全谱好,至少需要半月时间,不过,我可以先教你弹奏,曲子迟些再谱亦无妨。”
安落雪全然不知身侧之人经历何样的心理斗争,没心没肺的笑着:“真的?太好啦!现在就教我吧,不过,会不会耽误你太多的时间?庄主大人那么忙,怎么好意思呢?嘿嘿……”
妙舞默默站于一边。他们旁若无人的谈笑风生,举止亲热却又出奇的默契,象是热恋中的情侣,外人完全没有办法插足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原以为,自己无论姿色还是才艺,皆绝顶过人,虽说出身风尘却一直洁身自好,如今仍是完壁之身,自认为配得起他。可如今却出现这个人,她根本毋需展现容貌,仅凭那穿透灵魂的双眼、绝代的风姿和澄澈的心,就已彻底比下她。罢了,也该是时候放手……
沉迷于新曲中的两个人,浑然陶醉于自己的天地间,压根没注意妙舞的黯然别离。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收藏下,喜欢就浮出来鼓励下。。咳。。
再入青楼
月朦朦,星胧胧,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疏风楼后院内局促不安、躁动难奈的某人,终于挨到亥时,她换上不知何处偷来的男装,交代小包子替她守门后,轻身一跃,自窗后悄然潜入茫茫夜色中。
轻功已修练得炉火纯青,如今的她,完全可以不动声色避过守夜的影卫,悄悄溜出疏风楼去风花雪月。今夜难得佳人有约,正要去向往以久的南渚第一大青楼与妙舞私会。
面带轻纱的翩翩公子,一路暗咒着快步疾行。今日换男装束胸之时,方知古代女扮男装是何等痛苦,特别象她这种比较有料的,龇牙咧嘴把白布层层包裹,自疏风楼一直走到玉香楼门前,走了一路,也疼了一路,到现在方稍稍缓解。
深吸一口气,又赶紧用折扇将飘出的浓香煽飞,潇潇洒洒轻挥衣摆,安落雪步入楼内。
“哟,这位公子快快请进!”老鸨两眼金光扑向身着华服的安落雪,却被她伸出折扇挡于三尺外,“瞧您哪!公子即是熟客,何必如此生份?春花!秋月!还不速来伺候贵客上座!”
看到两位美人携着浓浓的香风卷向自己,安落雪忙不迭后退三步,冲老鸨说道:“本公子应妙舞之约而来!”
“公子,到此间的十位客人,有九位指名要找妙花魁,您……”看到锦衣公子递到眼前的玉佩,又将后面的话全数吞回舌内,换脸笑道:“原来公子乃妙舞姑娘的入幕之宾,春花!带这位公子去找绿萼。”
却见一名绿衣女婢自楼上疾疾行来,推开扑上前的春花,将安落雪搀入怀中扯向楼梯。这绿衣女婢,正是妙舞身边贴身侍女绿萼。
“安公子,实在抱歉,小姐本已推却所有应酬只等公子前来。耐何半个时辰前突然有不速之客到访,小姐正在打发他,劳烦公子稍侯片刻,小姐很快就会来。”
“无妨,我正好四处看看。”安落雪随绿萼一直走到三楼,一面细细打量疏风楼的环境,觉得与涵曦的那间逍遥楼大不相同,前者典雅风流,后者堂皇大气,所谓各有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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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三楼又弯弯曲曲绕过曲栏,似是来到临面的另一幢楼里,拐过转角,眼前骤亮,碧水幽庭尽览,临风清香拂阁。想不到,楼内另有乾坤,如此幽谧僻静之处,果然很适合贵人们在此销金纳娇。
绿萼将她带至雅间内,茗香奉茶,又找来一名清秀女子坐到旁边弹琴唱曲,伺候得甚是周全。
听着呢哝软曲,八卦的安落雪不忘纵耳四方,不远处另一间厢房内传出谈话声,引起她的兴趣。
那对话声异常轻细,还隔着琴曲之声,若非安落雪功力高深,休想听得只言片语,不过,也只能勉强听到他们说什么,然后零碎凑出个大概:
“据属下获知的最新情报,那件东西很有可能在太子或三公主身上。”女子的声音清脆婉转,安落雪一听便知是妙舞在说话。
想不到妙舞是个有组织的人,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密探呢?安落雪第一时间想起那个人,忙用力甩头将这个想法挥散,怎么老想他,相思泛滥成灾?猫儿思春?唉,不知道他眼下在忙什么呢?
“是吗?太子卫璃焰行踪不定、神出鬼没,还真不容易找他呢,若在三公主身上,那就好办多了。唉!希望真在她手中方好……此行已耽误过多时间……”男子的声音极细极轻,语气淡漠,很难听全他的说话,只是,这个声音好熟悉!奇怪了不是?在寅昌国为何总听到熟悉的声音。
“属下无能!太子每次到此,都只是听曲即离,属下想尽方法都未能将他留下过夜,所以……”
不是说寅昌国太子,她那个未婚夫,乃声色犬马的浪荡子吗?放着妙舞此等极品不知享用,他眼光绝对有问题!
“毋需自责,此事怨不得你,我自会想其他办法……”
还不错,是非分明,不会随便虐待属下。哼!惹敢欺负妙舞美人,看本姑娘不代表月亮来消灭你!
“是!主上。请问是否仍叫紫荆姑娘前来伺候?”
哟,感情还有相好的?男人,色字头上一把刀喔。
“不必……你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歇会。”
怎么不多说几句,还没听出来这位公子为何方神圣,实乃大憾也!
听那厢掩门之声,妙舞脚步逐渐走近,安落雪忙正襟危坐,佯装漫不经心品茶尝点、欣赏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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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舞款款而入,浅笑盈盈的将绿萼和那个姑娘打发,方冲她嗔道:“你这丫头还真敢来!若让暮公子知道我许你来此风流快活,他必不会放过我。”
“美人儿!”安落雪恬着笑扑上前揽过美人香肩,她个子已经长到1。68左右,抱个女人倒也不觉碍眼:“既然来了,就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走走,带本公子去见识见识!”
“啐!”妙舞一把将她推开,斥道:“少在这吃豆腐,得本花魁亲自相陪,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想外面那些庸脂俗粉做甚?”
心知妙舞担心她在此惹事生非,到时不好向暮若轩交代,也不点破她,谄媚着继续磨叽:“我这不是没见识过才好奇的嘛!带我瞅瞅姑娘们怎生伺候客人,好不好?唔……最好有那种猫眼可以偷窥。”
妙舞扬手赏她个爆栗,笑骂她:“臭丫头,速速坦白!你自何处得知青楼有猫眼可以供人偷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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