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平宫事(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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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平宫事(女尊)-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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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年时他每月随父亲入宫,便和颜莘他们时常在一起玩。颜莘那时便很喜欢他。
  因为在皇宫里的玩伴儿少,侍从们又顾及皇子们的安全,不肯和颜莘他们认真做游戏。
  吟竹比颜莘大了足足六岁,见识的多,又带来许多宫外的新鲜事情,每次他来,便是颜莘和哥哥最开心的时候。只是后来各自长大了,吟竹母亲又迁为外地官了,他便随母亲离开了京城。
  前些日子他母亲也病逝了,临终前托付家奴将他送到宫里来照顾,世宗才把他指到凌皇后这里。
  屈指算来,竟是很多年不见了。
  颜莘记忆里,他总是淡淡的微笑,轻灵的眼神,哪怕是父亲去世了也能在外人面前淡然处之。
  凌皇后招手让他坐到身边。
  颜莘在旁悄悄打量他,因是有孝,皇宫里又忌素服,便只穿了一身玄色的缎袍,衣袖上绣着银线云纹,浅得几乎看不出来。朴素之极的发髻间,从旁斜插一枝略带流苏的暗色玉簪,恰到好处的衬托了他的淡雅气质。人更是生得明丽鲜妍,只是眉目间隐隐流出一丝落寞。
  两人均是好久不见,一时见了,竟也又无话可说。
  凌皇后见这气氛,只好笑道,“你们两个,没见面之前都说要急着见,真凑一起了,竟又变成一对闷葫芦了?”
  颜莘心里一动。吟竹脸上却红了。
  “既然你们都有这心,”凌皇后又笑着说道,“那我就去禀了皇上,给你俩配了吧。”
  “什么呀!”颜莘反应强烈地跳了起来,道,“父后拿儿臣开心……”却丝毫没注意到旁边的吟竹脸更红了。
  “本宫也只是说说……”凌皇后忙解围道,“好了好了,见也见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自己说吧,本宫要去休息了。”
  “父后留步,”颜莘可不想惹麻烦,忙拦道,“儿臣既已经见到表哥,也不好多留,先告退了,明日再来看父后。”
  说着便跳下地来,行了礼,不等夏岚打起帘子,就快步出去。
  屋里,吟竹的头垂得更低了。
  许久。
  “本宫知道你的心思,”凌皇后开口道。
  “……”
  “你的终身大事,本宫慢慢给你办。”凌皇后一语双关的说,“定然不叫她亏待了你去。”
  “……”
  “之所以把你送到宫里来,这也是陛下和你母亲的意思。强办了也可,但若是她不喜欢你,你进了门也委屈。如今你虽已二十有二,但此事仍不可仓促。你自己也要下功夫。”
  吟竹轻轻应了,只低着头。

  柳丝榆荚自芳菲1

  颜莘做了贼似的跑出凤栖宫正殿,却慢慢踱出大门。
  从凤栖宫到朝晖殿,中间经过御花园一角。
  春末夏初,园子里本是满满的绿色。只有靠外一角,是颜莘最近才注意到的。
  这一处与别的地方不同,只是一面大的山石,周围许多小石块。周遭没有太过鲜艳的花木,只有许多草似的植物,藤蔓横生,年头久了,有的竟能从石隙中穿过,多余的垂的,绕的,把里面的景色都遮住了。站得久了,竟然闻到了一股清香,不像花草,新奇得很。
  颜莘今日破例驻足多看了一会儿,直到远远几个宫侍看到,以为她是有事,过来准备侍应,颜莘方摆手走开。
  想起世宗先前嘱咐请安后早些到朝晖殿,颜莘便知道一准是今日折子多。
  果然进了殿里,半人高一摞折子。世宗看她一幅咧了嘴好似要哭的表情,忙安慰道,“拿到你那儿去,能看多少是多少。”
  两个身强力壮的宫侍,气喘吁吁地把这么一堆折子抱到宫门口。颜莘自己的人在门口接了,也吓了一跳。
  用了午膳后,颜莘便一直呆在书房里看折子。
  本来就不该这样。
  颜莘每每跟世宗抱怨,都被她或置之不理,或几句话打发了去。每次说“能看多少是多少”,第二日问起来又会说“这个怎么还没办”;再或者说“要不你先放几个在我这儿”,没等出宫门就又有人追着来问“这边拉下了几个”。
  弄得她好几次直想仰天长叹,“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
  其实,让颜莘无法拒绝的另一个原因却是父后那边,总是向她解释说世宗最近精力不再,要她体谅些。
  颜莘感慨,想来母皇继位已有近三十年,三十年暗流汹涌的朝堂,三十年尔虞我诈的政治,生生折磨得她累了、倦了,这样的无奈。但无论如何,都会有父后站在她身后,做依靠的港湾。他们一齐承担暮霭风霜,一齐分享阳光霞彩——
  末了,二人同气连声说服女儿替她干活。
  放下最后一本折子,已是接近傍晚,看得颜莘眼睛都有些直了。
  几个敢于直谏的御史又递了几个参人的本子,其中被参的竟也有近日里世宗和颜莘一力提携的人,惹得她一阵郁闷。于是支开了众人,只要若韵远远跟着,信步去向后园。
  园中绿意盈人,各色攀附植物俱伸展开来,几处纳凉的亭子便如绿石砌成似的。天空一碧如洗,却有凉风习习,醺然却不欲醉。颜莘便也随意步行,拨开探出的树枝,沿着小径一路寻至园子中间的莲池。
  太子府的这处后院,这莲池是最像样子的景致。池上有亭有台,池边还有几处供人休憩的石凳。池中荷花已然绽露,一池绿叶中,点缀点点或粉或白,娉婷妖娆。触目所及,池面碧波荡漾。
  颜莘寻了个凳子坐下,想寂静地消受这一池迤逦。
  忽而一丝音律入耳,却是有人调了音,开始拢抹起来。好像一股涓涓细流,一线抛来。
  颜莘也是识货的,几下聆听,便知是有人在拨弄七弦商音。
  再细细听音律,便觉得琴音中竟然没有悲喜,好像抚琴的人在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然而手段确是不错的,只短短一曲《归风送远》,风骨之中颇显飘逸逍遥。
  忽尔转轴拨弦之间,几个起落,琴音便骤然停了。
  想来自己竟不知后园中有人有如此琴艺,颜莘忙唤了若韵,一起去寻。
  果然九曲扶栏之间,琉璃小亭上,一人正起身,立于亭子一角。
  颜莘怕扰了他继续弹奏的兴致。也不敢走得太近,只是远远看着。
  那人湖蓝色的衣袖,袖间好似若有若无的白色装饰。长发在身后只略略一束,青丝却如柳丝纷拂垂下。
  他正将手遮在额际,朝远处看,又好像是叹了口气,说了几句什么。身后一个小侍应了,也说了几句。
  不巧那目光又向颜莘这边看来。
  那一霎那,颜莘竟突然觉得这落日余辉竟也能把水面眩的有些刺眼。
  那人竟先认出了颜莘。起初还有些慌张,稍后却定了定神,嘱咐了身边小侍一句什么,二人便匆匆向这边走来。
  颜莘原想躲开,后来便觉得在自己家里干嘛也要像做贼似的,于是便原地站着等。
  待到他们走近,男子也没抬头,同那小侍齐齐跪下,口中道:“臣侍见过殿下。”
  颜莘唤了声“平身”,暗想这身量应该是见过的。
  男子落落大方的站起来,见她正苦于思索自己的身份,便又屈膝行了个浅礼,长身玉立,含笑道:“臣侍是都御史芮沛六子,芮叶,忝居清如苑,是新进府的侍书。”
  落落余晖下,他抬头浅笑。
  在颜莘看来,那笑容仿佛绽了金色。
  身后,一路的繁花似锦。黄杨树如扇形展开,夕阳的余晖给所有的叶子都披上霞光,绮丽的无可比拟。
  便在这样一条华丽的道路上,颜莘邂逅了自己一生最爱的人。
  终于熬到了万寿节,世宗的寿诞。
  按例停朝三日,今日已是最后一日了。
  世宗这几日里,带同凌皇后及几名后宫君卿皇苑巡狩。朝中有急事便由太子与几位内阁大臣共同商议解决。不过好在这段时日也没什么要紧事儿,颜莘坐在书房里,想起昨日议政时太师提起的前朝《朝凰记》,便带了若韵,上上下下一顿翻找。
  好不容易在不知什么角落里寻到,忙坐回去,仔细读了起来。
  只刚看了几页,若韵便来报说侍书莫璃求见。
  颜莘最讨厌别人在她做事情做到聚精会神的时候打扰。她又最喜欢读书,在她读书读到兴起的时候打扰更是万分可恶。
  因此迁怒若韵,责问道,“不是说了什么人都不见么?”
  若韵委屈,又不敢顶嘴。好不容易见她说完了,才小声补充道,“他说是急事。”
  颜莘皱了皱眉头,老半天才不耐烦的“嗯”了一声。
  外间细碎脚步传来,一名身着石青色貂文饰长衣的男子跟在若韵身后走进来。颜莘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进门那日,和自己对上眼神的那个。
  莫璃低了头,撩袍跪下,双手伏地行了大礼,恭声道:“太子金安。”
  这是颜莘第一次听他说话。声音如同金玉相击般,清脆中略带活泼,和现在这端庄的表情不怎么相配。
  这一进门的跪礼里含了整整十七条规矩,每一项都有礼法在内,看似简单却大有学问。只有世家权爵府里的公子方能如此知书识礼。舒芷之流,断然是做不出来的。见他能如此,颜莘心里平添了几分赞赏。
  不过她记人的本事不知为何,简直是差上加差,没法更差了。尤其是对于这些差不多的漂亮面孔,哪怕每日见上一面,没个十天半月都还是分不清。前些日子里只记得这些侍书个个样貌无可挑剔,但除了那个芮叶,其他几人却着实是记不清楚。
  莫璃的大名却如雷贯耳。他是当朝尚书令莫玄素的独子,又是当今德侍君的嫡侄。德艺双馨,名满京城。
  莫玄素本是中年得子,偏又生得貌若天仙,才艺双全,自然爱逾掌上明珠。只是这明珠送到了颜莘这里,却好似蒙了尘,有些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因为对于从未关照过他多少有些愧疚,颜莘便让若韵搬了凳子让他坐了,放柔了声音问他前来何事。
  莫璃进来了这一会儿,颜莘鼻端便嗅到一股淡淡香气,这香气不似常用的香料,倒像是花香。她一向抵制过浓的薰香,眼下却觉得这香气倒也浓淡适中。
  “今日晚间皇上回宫,摆家宴以庆万寿。臣侍得知皇上嘱殿下携内眷,故臣侍毛遂自荐,望殿下成全。”
  莫璃一口气说了出来,脸只微微红了一点。
  第一次单独来见自己竟是提出这种要求,颜莘惊讶得很。如今侍书们刚进府,今晚选择带谁参加家宴,自是表现了对那人的喜爱之意,他如今尚不是自己意属之人,又怎好如此自邀。
  这男子未免胆色大了些。颜莘心里评道。
  “你叫莫璃是吧?”
  “是的。”莫璃想不到他的名字被殿下记住了。
  看来刚到时,侍从们便安慰他说,殿下确实是因为记不住你的名字才没特特先找你果然是骗人的。
  “那你……”颜莘停顿了一会,带些玩味地打量他,“又有什么把握能让本宫带你去呢?”
  “殿下有所不知。臣侍自幼时起,便为当今圣上意中。圣上责令母亲亲自教导,习得各种诗书礼仪,只为将来能侍奉殿下左右,辅佐殿下。殿下今日定觉得莫璃唐突。但莫璃自进东宫以来,不仅不能得殿下喜爱,更是数日里不得见殿下。今日臣侍……”话未说完,人却四下看了看,见房内外间均无人,便仿若一咬牙,直直跪下, “愿意服侍殿下!”
  颜莘再一次被惊呆了。
  不仅是为这种大胆的主动投怀送抱,更是为眼前人这决绝一霎那绽放的美。
  这种美人主动上门的事情,她是头一回遇上。
  莫璃的脸不够端庄,却真真美艳;身体不够健硕,但骨骼清秀,腰身削瘦,柔韧俊美,赏心悦目,的确让人心动。都说相家公子艳绝,整个皇城的女子都深为其迷,果不其然。
  只可惜颜莘是个有爱才有性的人。
  虽然是自己的问题,但也不能不给人家个台阶下。可是直到前面那人因绝望而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颜莘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将他拉起来。
  他的脸色才略好了些。
  “这个……先留着吧。你不会不想选个好日子,非要今日这么仓促吧。”颜莘努力寻找词汇缓解尴尬,一不小心把自己恶心得先打了个寒噤。
  “是。”面前的人羞红了脸。
  见他气息稍微平复了些,颜莘笑了笑,道,“你还不回去收拾,等什么?”
  莫璃眨眨眼。一时还不能消化颜莘的话。
  好不容易明白了她这算是准了自己的请求了,高兴得什么似的。涨红了脸,又行了礼要退出去。
  “等等!”颜莘突然唤道。
  莫璃已经走到了门口,闻听颜莘叫他,忙退了回来。心里郁闷她不会是反悔了吧。
  颜莘想了想,试图寻找最不会刺激人的词汇,“你怎么知道本宫不会择了别人去?”
  他怔了怔,小心翼翼地说道,“臣侍已进东宫半月,知道殿下并未宠幸其他侍书……”
  颜莘语塞。板起脸道,“你胆子倒不小,本宫的私事何时由得你说三道四?”
  见她恼火,莫璃慌忙撩衣跪下,眼中却闪过一丝调皮,缓缓道,“臣侍只是关心殿下,臣侍也想……”
  颜莘突然清晰地看见他一咬牙,“早日得殿下恩宠。”
  颜莘无语。
  看惯了母皇后宫中各种手段的争权斗势,这样一而再地明里公然求宠却让颜莘不甚适应。于是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回。仔细看去,小小的表情上竟写满了认真,倒是很可爱。
  颜莘便掌不住笑了。
  “对了,”颜莘突然想起来,问道,“你薰的香,味道挺好闻。”
  “启禀殿下,臣侍并无薰香,臣侍胎里带来的体香。”答话的人虽很恭谨,但掩饰不住的骄傲。
  果然是有资本骄傲的,颜莘想,又问道,“是梨花香吧。”
  “殿下果然博识。”莫璃抬头笑道,“臣侍名字亦由此而来。”
  “璃¬;——梨”,颜莘暗暗回味道,这怕是不仅仅如此简单之意。恐怕“莫离”,才是此名的真切想法吧。

  柳丝榆荚自芳菲2

  莫璃欢天喜地的谢恩退下,颜莘却坐在那里想了好一会儿。
  父后昨日专门派人嘱咐颜莘,要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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