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壁手中抱着的瑶琴，仿佛饿虎看到羊。
“不想死的话，叫你的人捂住耳朵。”壁低声对身后的人说到，竖抱君琴手指轻拨。在壁出手的同时，除了不明所以的强盗外，其余的人全部紧紧的塞住了耳朵。
“铮铮铮……”壁熟练的拨动着琴弦，一层又一层的气流波动向四面散开去，扬起地上的尘土。
“噗噗……”只听一阵喷血声，甚至还有人眼角和耳朵流出血来，这就是壁的音刹功。但他还做不到弓琅那样伤害别人而不伤害自己人的地步，所以只能叫众人捂上了耳朵。
“撤……”只听一声令下，还能动弹的黑衣人纷纷退走消失在夜色中，而那些因为受不了音刹功而七窍流血的人只能瘫倒在地上等待裁决。
壁并没有追赶的意思，想必这就是女奉命追查的那伙强盗吧！壁转身笑吟吟的看向被救之人，“受惊了……不知……”话音顿住，壁猛的睁大眼，然后咬牙切齿的吼出一个名字。“幽墨·望月，竟然是你？！”怒吼的同时，壁左手挟琴右手唤出龙吟刃直取那人脖颈。
面色惨白的幽墨·望月只是呆呆的看着壁暴怒的脸孔，没有闪躲的意思。“主人！！”家丁惊叫，谁也没想到这个才救了众人的公子竟要取主人性命。
“不要！”随着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一团白光在幽墨望月胸前亮起。白光散去，长着白色狐耳和尾巴的美少年泪流满面的护在幽墨·望月身前。壁掌心一翻，匕首贴着少年的颈子险险滑过，削落他耳畔的一撮发丝。
壁深吸了口气，收手退开两步，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的妖族少年。“……雪雪……”他叫出了雪狐的名字。
“大人，求求您放过小墨吧！”雪雪双膝一软，跪倒在壁的面前。
空地上，篝火边，地上多出几道拉长的身影。
壁让两名属下去处理受伤的家丁，捆绑好了生擒的盗贼。自己在火堆旁边坐下，准备跟这两个‘故人’沟通一下。
雪雪耷拉着耳朵坐在幽墨·望月怀中轻轻抽泣，幽墨·望月抱着他紧紧的抿着唇，他们都有些神色不安的看着面色不佳的壁。被封了法术，在武功上他们是决计赢不了战功赫赫的壁将军的，就不知道这次遇上是幸还是不幸了。
“这个商队是怎么回事？你是人还是妖？”壁取来丝帕擦拭着君琴，淡淡的开口了。
“以前，在公主不召唤的日子里，我在闲暇时间建立的商号。”幽墨·望月老实的回答，他不怕壁伤害自己，但是他承担不起雪雪被伤害的可能性。“我是妖族，原形是兔子。”
“公主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壁将君琴装进套子放到了身边，抬眼看着幽墨·望月。兔子？！好大的兔子……
“公主……早已经不是单纯的公主了，她拥有强大的法力，可以操纵妖族。我和雪雪都曾被她操纵着……”幽墨·望月轻语，“我不知道皇城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公主曾经下的禁制已经全部消失了，就好像公主消失了一般。”
“没错，公主是消失了，最后见到她的是皇上。但是皇上并没有说公主去哪了，并下令从那以后皇城再没有狄萝公主这个人。”壁啜了口酒。
“这也许跟皇城的血咒被去除有关。”幽墨·望月连忙接话。
“血咒？”壁想了想，忽然忆起多年前那个很像皇上的男宠，他临死前好像诅咒了玄武皇朝。
“对，因为血咒的关系，皇城的结界被破坏，皇气外泄吸引众妖盘踞。但是半年前，忽然有人消除了血咒，修补好了结界，将众妖驱赶出了皇城。有人说是玄武大人做的，但是那个时候玄武大人的气明明从这个时空消失了的。好像是随着姑娘一起消失的，所以破除血咒的人应该不是玄武大人。”幽墨·望月低语。
“玄武大人……是玄武圣兽么……”壁想到了阿紫，他随着弓琅去到了那边的世界不知道过得怎样？
“大人，请原谅我们吧！我们都是受制于人，不得不作出危害姑娘的事情的，那根本不是我们的本意……”雪雪动了动嘴唇，看见壁阴沉的脸色有些害怕的缩了缩。最终，他还是鼓起勇气继续想说的话。
“每逢十六月亮照射大地的时候，小墨腕上的金环就会变成一把金锥，顺着血液流进胸膛插进他的心脏，让他接受锥心之痛。他每个月都得接受这种痛苦，却不能死去。玄武大人给他戴上道德链，让他不能伤害任何性命包括他自己的。因为玄武的神气，不论他受到什么样的伤害都不会死，却得承受各种各样让人发疯的痛苦……我们都受到了惩罚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壁定睛一看，幽墨·望月的左手上确实有一只金色的圆环。“你说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是的！我也戴着道德链，所以我们现在就和普通人一样，没有法术没有妖力。要不是有姑娘的庇佑，我们可能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雪雪露出右腕上的金环。
“姑娘的庇护？谁？”壁隐约觉得此人关系匪浅。
“就是天惑姑娘啊！”雪雪抹了抹额头，一个淡紫色的唇印露了出来。“这是天祸的宠爱，因为有这个印记其他的妖怪才不敢再碰我们。小墨的手上也有姑娘的发丝，所以我们都受到了庇佑，不会被同类所伤。”他拉开幽墨·望月的袖子，给壁看兔子手上的青丝手环。
“这是……你进皇城盗取梳子的用意吧……小琅的发丝……她……为什么要保护伤害她的人！”壁再次皱起眉头，手掌下意识的握紧了酒罐。
“因为……因为伤害她并不是我们的本意啊！……如果……如果不是公主的示意，玄武皇的首肯，小墨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取姑娘的心血做药啊！……你们为何不去找玄武皇算账……却都怪罪小墨……不公平……不公平……”雪雪泪水哗啦啦的就出来了。
“小雪……”幽墨·望月搂紧他，将脸孔埋进他柔软的白发中。壁看着他们，心中五味杂陈，好像可以了解他们为什么要听从命令的原因了。
“公子……”玄牙·清远和穆书·托落走了过来，语气中有些惶恐。
“出了什么事？”壁心头纷乱的看向他们，是这样么？！因为没有办法向玄武皇宣泄不满，所以自己才会如此执着的想寻找幽墨·望月想要为小琅报仇么？没错，他当初离开皇城就为了两件事，一是寻找寒羽·墨斗，二是找到那个献计割取小琅心血做药的妖医，亲手杀了他为小琅报仇。
没想到，绕了一个大圈，以前执着的东西却接二连三的被推翻。壁忽然失去了方向，有些失魂落魄起来。
“那些家丁都不是人类……”穆书·托落低语，伸手指了指那些因为服药放松入睡而露出各种尾巴的家丁。
“这些小妖都是些没有害人之心的小妖，我为了不让他们堕落成妖兽而收到商号里做伙计和家仆的。”幽墨·望月搂紧雪雪解释到，“若是放他们在外面，受了污染异变便会危及人族，所以我才收留他们的。”
“妖族……人族……原来早就互相渗透了……难怪阿紫为小琅夜聚群妖夜宴……用意就是人与妖族和平共处么……”壁揉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明日……我们一同进城，我还有事要问你们。”壁丢下一句话，转身爬上大车睡觉去了。
再想下去头会爆炸的，壁决定睡一觉再说。
第十八回 人生何处不相逢
忆往昔，佳人相伴。思今日，天各一方。
人生何处不相逢，转念间，回首处，都是旧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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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历二百二十三年·大年三十
玄武皇朝东部·沐春城
这个城是玄武版图东部几个繁华的名城之一，因为与青龙皇朝接壤，气候温暖如春、景色宜人，许多达官贵人寒月都喜爱到这个地方暂居。城中繁花似景、绿树成荫，一条碧绿的环城河围绕全城。
来来往往的商贩与大车在这里并不会特别引人瞩目，所以壁和幽墨·望月的商队才得以安安稳稳的进了城，找家客栈打尖。
今个儿是大年三十，街上人潮汹涌，每个人都穿得喜气洋洋脸上堆满笑容。大红的春联福字、烟花爆竹、糖果年糕……各种各样的年货叫卖声不绝于耳。
幽墨·望月给若干家仆分发了年钱让他们各自玩儿去，自己则抱着化回狐狸的雪雪与壁去逛街。
街上喜庆的气氛似乎感染了壁，让他不再绷着俊脸，美人红芙蓉面，引得周围路过的俊男美女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一身墨蓝色唐装，墨蓝色长发松松垮垮编成辫子搭在胸前。虽然身后很突兀的背了个大包袱，仍无损他的美丽。
“壁大人真的好美，而且他身上总是带着很好闻的香味。”雪雪低声的跟幽墨·望月聊天，幽墨·望月揉了揉他的头，只笑不语。
“要是小琅在，一定会很喜欢这副光景吧！”壁看着快快乐乐的人群，轻叹。纸风车、捏面人、吹糖人、皮影戏、各种各样的风味小吃，这些东西她一定会很喜欢的。因为节庆不同，当初在长凌城没有这些东西。曾经和她约好的，过年的时候一起出来玩。没想到，到最后过年的时候竟只剩下了自己。
“大人……”幽墨·望月看着壁忽然暗淡的眼神，心知他一定是触景生情的想念起天惑姑娘了吧！
“叫我公子好了。”壁收敛心神，淡语。
“公子，既然我们半路遇上也是缘分，不如晚上一起吃顿年夜饭吧！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也不错啊！”幽墨·望月建议到。
“是啊！公子，人多热闹啊！那些……人很好玩的！”玄牙·清远倒是兴致勃勃，他对那些妖族好奇得要死。
“玄牙……”穆书·托落白了他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就想着玩。
壁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一片金叶子丢给穆书·托落。“你和玄牙去办些年货吧！然后订几桌酒菜。”
“不用公子破费，在下已经吩咐小的们去置办了。”幽墨·望月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要壁花钱。既然他愿意一起吃饭，就说明他开始原谅自己了，这是好兆头。多一个朋友就是少一个敌人，何乐而不为。
壁只是笑笑，穆书·托落拽起玄牙·清远离开了。
“雪雪为什么不能变成正常的人形？”看着下属离开，壁开始和幽墨·望月闲聊。
“因为……他有点儿笨……不过我想再修炼个一百年应该就没问题了。”幽墨·望月摸着雪雪的毛，有些尴尬。
壁睨了一眼耳朵耷拉下去的雪狐，轻轻笑了。恐怕不是有点儿笨吧！“幽墨，你多大年纪了？雪雪呢？”
“我一千岁了，小雪他……一千五百岁……”幽墨·望月有些汗颜，年纪一暴露不就泄露雪雪是只很笨很笨的狐狸了么。
“你们认识多少年了？”壁暗暗咂舌，不愧是妖怪啊！真不知道这么长的年岁他们怎么度过的，人类不过百年就痛苦不堪，他们上千年的岁月不觉得寂寞么？
“我从一出生就认识小雪了……狐族吃了我的家人，只有我被小雪救了下来……”幽墨·望月脸上一点也看不出难过来，有的只是幸福。
壁挑眉，看着在幽墨胸口磨蹭的雪雪了然。兔子和狐狸相爱了？！不得不说这是奇迹，小狐狸竟然没把兔子吃了。
“其实，一千年前，小雪并不笨。他本来很聪明的，五百岁的时候就化成了半人形态，就是昨天公子看见的形态。法术比起同龄的狐妖有过之而无不及，深得狐族族长的喜爱，才允许他养我做玩伴。他带着我修炼想帮我化得人形，于是爬上雪山顶找寻无色莲花……莲花没找到，他却遇到了雪崩。命是捡回来了，可是脑子却不灵光了。从那以后，他什么都学不会，就连以前的法术也忘了大半……在族中地位也一落千丈……然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变成完整的人形。”幽墨·望月抱高雪雪亲了一口。
壁微微的笑了，患难见真情么？“想必，你一直很努力吧！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雪雪……”可以想象没了保障的兔子在狐狸窝是多么的辛苦，只有强者才能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生存下来。
他们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心情责罚他们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所有的恩怨都纠结都在一个情字上，玄武皇对公主的情，兔子对狐狸的情，小琅对自己和寒羽的情，玄武皇对小琅的情……就因为互相喜欢，反倒要互相的伤害，人啊！真是奇怪的生物，连带还影响了妖。
两人聊着走着渐渐离开拥挤的人群，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城东的东湖。
暖暖的春风传送着花香，到处是清脆的鸟啼声叫人惬意。“雪雪，你喜欢小琅么？”壁看着风景，忽然冒出一句。
“喜欢啊！姑娘待我好好的，给我好吃的还带我到处玩……可是我却把你们的行踪暴露给了公主和玄武皇……害你们遇险……对不起……”雪雪开头答得很高兴，到后面耳朵尾巴又耷拉下去了。
“长凌城下药的是幽墨吧？”壁看着幽墨·望月淡绿色的眸子，回忆起来了。
“真的很抱歉……”这下连幽墨·望月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了，壁甚至隐约可见黑色的兔子耳朵从幽墨·望月的脑门上耷拉下来的样子。
“呵呵……不……我还要谢谢你……就因为那两味药……我才能发现自己的心意，才能跳出了曾经的迷恋……”壁有些感慨，若不是寒羽帮忙解毒，他也许永远都不会发现原来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总是被师父挂在嘴边的传奇师兄。暗恋的种子早就悄悄埋下，只是自己不肯去相信罢了。不论对室还是寒羽，自己都没有勇气表明心意，直到小琅的出现……她，果然是一个让自己做出选择的契机。
“公子……”幽墨·望月抬眼看向壁，有点儿不能相信他就这么原谅自己了，还说谢谢？！
壁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看着碧波荡漾的东湖，好美的风景啊！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两位公子要游湖吗？小人的画舫上备有现成的茶水点心，不知道二位需要不需要？”一个年轻的船夫靠了过来，有些殷勤的询问。
“好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