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不知酸甜苦辣,紫鹃极有眼力,径自收拾,努力压抑心中怒火,阿九拿出一罐百花膏,给阿香徐徐涂抹,轻声安慰“好好清理,女孩子,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可若是仔细听了,却能明显感到那声音中隐隐透着的咬牙切齿。
“谢,谢谢王妃!”脸上感受着那指腹的热量,药膏的清香传来,涂过药的地方清清凉凉,连疼痛也减少几分。
阿九将百花膏递给阿梅,让她们下去处理一下,这东苑人本就少。萧楚对这桩婚事的不满,在东苑显示得淋漓尽致。至于这些,阿九看着那满室狼藉,怕不过是开始而已罢。
自阿九进府以来,便只给了这三个粗使丫头;想来若不是顾着这皇家妇的名儿,连这三个粗使丫头也会省了吧。
好不容易收拾好,探了小凡的脉象,好在虽然药罐被毁,她们还知道去厨房偷偷熬药,也算没有耽搁了小凡的治疗。
“王妃”,张大娘咬着牙看着阿九,“锦夫人那边,她与王爷青梅竹马,如今王爷明显是偏着她的,王妃不必为了奴婢们的事而开罪了她去!”在王府呆了近半辈子,内院争权夺利,她是看得通透,只眼前这位善良的王妃,又如何是那锦夫人的对手。
阿九嘴角扬了扬,算是应了。“张大娘,好好照顾小凡!”说着,拿出一瓶丹药递给她,现下出了这等事情,想要去王府取药,怕是有些困难了。好在她随身还带着些丹药,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了,可生命可贵,能救得小凡一命,也算是它们的造化了。
“谢谢王妃!”张大娘不是个没有眼力的人,虽然也想推辞,可床上躺着的是她的唯一了。“只要小凡无事,奴婢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说着,跪在地上,阿九摇了摇头,“医者父母心,我是医者,本是我分内之事!”
是的,此刻,在她心中,她只是个医者。
——鬼君的替嫁王妃——
“小姐,锦夫人约您申时于飘香亭赏荷!”紫鹃收拾完毕,走进来看着坐在桌边发呆的阿九,轻声说道。
阿九只微微点头,“嗯,为我选套衣衫吧!”看着自己身上艳得有些过分的衣衫,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换好衣衫,也没有心情用膳。躺在床上,小睡片刻。让阿梅去药房采买些药材回来,王府中的药材是拿不到了,索性直接去外面。
“小姐,你就这样去吗?”紫鹃看着阿九,一身雪白,周身隐隐好似围着一层薄雾,明明简单至极的装扮,却硬是给她穿出飘灵之感。阿九转身,看着紫鹃,“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用!”紫鹃连连摆手。
“即是没有,那就走吧!”阿九轻声说着,掩去眉角的不悦,她不打算在王府久待,自然亦不想与那人交恶。“让锦夫人等急了,可是不好!”
东苑距离飘香亭不远,只有些可惜,现在的浅溪中,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节,若是再过一月,等花开了,这飘香亭也算是名符其实了。
阿九刚步入亭子,素锦已然等在其中。“姐姐可真是贵人难请,妹妹我,可是等了好久了!”素锦悠悠起身,对着阿九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了。
紫鹃刚想发难,被阿九止住。“让夫人久等,倒是我的不是!”她寻着靠湖围栏边的凉椅上坐下,慵懒地趴在上面,像极了刚睡醒的猫。
素锦先是一愣,然后瞬间恢复过来。“听着,昨日姐姐院中多出个孩子,妹妹今日瞧着,怎生与姐姐那般相似呢?”
“夫人这话,我可有些不明白?”阿九懒懒的,本是极不喜应酬,看着素锦嘴角的微笑,“倒是感谢夫人今日送上的大礼了!”将大礼二字咬得死重。说着,阿九抿了口紫鹃递过来的茶水,微不可查的蹙眉,难喝。“我倒是替小凡谢过了!”
“姐姐何必这般客气,怎么说,我也算这王府半个主人!”阿九冷笑,确实是了。在那人眼中,她这个名副其实的夫人比之这个名不副实的王妃,更能担起这女主人的称号吧。素锦以为,这样能惹的阿九发怒。只,可惜,她遇上的是阿九。
“……”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素锦也坐到阿九身边,阿九往后挪了挪,除了病人,她并不喜与他人太多接触。
突然,素锦拉住阿九的手,大叫,“姐姐,妹妹不会跟你抢这位置的!”说着,一把抓组阿九朝着浅溪倒去,阿九心下一惊,以为素锦要推她下去,却不想翻过围栏的却是她自己。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突然掠过一道黑色光影,跟着跳了下去。
萧楚抱着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素锦站在阿九面前,目光冷厉,那一双仿若能看透人心的黑眸中,包含着滔天怒火。
素锦在她怀中,气息微弱,“王爷,别,别怪姐姐,想来她也不是故意的,只,因着大婚那日,现在见了,有些冲动罢了!”
【19】 一纸休书
一旁的莲心,却哭喊着,“王妃,夫人已经与你道歉,你为何要这样推夫人下水!”
“为什么?”萧楚声音冷冽。
阿九看着面前唱戏的主仆二人,心中冷笑,她约自己赏荷,打的,竟是这样的主意。罢了,是自己太不小心了。想着,她抬首看向萧楚,“若我说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你可会听?左右,我的解释你怕也是不会听的!至于为何,还有意义?”
“她身中寒毒,向来受不得半点寒气!自己跳下去,她是不要命了?”萧楚看着阿九,前几日听着暗卫回报,本想好好待她,却不想,她确是这般阴险女子,恐怕暗卫都叫她的表象给骗了过去。他想着,狠狠瞪着阿九,厉声喝道。
“楚黎,拟休书,王妃沐氏清婉,生性善妒,难担王妃之责,即刻起,立刻搬去南苑落叶居。”
“呵呵”,阿九冷笑,对他,好似用尽了最后一丝眷念般,不卑不亢,盈盈福身一拜,“谢王爷恩典!”
楚黎开口想劝,可萧楚抱着素锦径自离开。紫鹃看着阿九,两行清泪径自滑落,心中暗自低喃,为何她们主仆的命就这般坎坷;藏在暗处的天雨也咬着牙,他不信她会是那样的女子。
能唱出那样的歌谣,能代仆受过,能为一个下人整夜不眠,能为一只小狼洗手作羹汤的女子,他不信。她的笑那般温暖、澄澈,她的泪那般忧伤,滴滴打在他心上。不管多累、多苦,只要接近她,看着她,他就觉得轻松快乐。
天阳在一旁看着天雨,拍了拍他的肩,飞身离去。
皇家媳,即使下堂也必须永生囚禁于王府。这,就是她们的悲哀。
——鬼君的替嫁王妃——
“收拾东西吧!”阿九看着楚黎,对着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对着默立的紫鹃说道。“只带着我们自己的东西,王府的东西一件别动!”
左右她也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再难再苦的日子,都过去了。再怎样,也不会比小时候差了去。临行前,去看了小凡,又写了几张药方,留了一大锭银子给张大娘,“每日三剂,不出七天小凡应该能够痊愈!若他能够下床,记得请了大夫瞧瞧,免得再发!”
“王妃,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楚总管,求求你,就让奴婢跟了王妃去吧!”她磕头,各个作响。楚黎面露难色,阿九将张大娘扶起,“大娘,我已经不是王妃了!以后,你唤我一声九儿即可!”
“这,使不得,使不得!”张大娘急忙摆手,“在奴婢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们的王妃!”这话多舒心,只可惜,那人却不这么想。阿九心中苦楚,看着自己深爱之人,抱着其他女子远去,呵,终究早已注定,从小到大,她都是被抛弃的那个,就连婚姻,也是如此。
仰着头,望向别处,不想让眼泪落下,“好了,大娘好好照顾小凡,我不能再这里多留!若,有事,去南苑寻我便是!”
阿九没有注意到,张大娘、阿香、阿梅三人脸色顺便变白。“楚总管,请带路!”
“哎”,楚黎叹了口气,“王妃,请!”
“楚总管,王妃二字,阿九实在担不起!这王府众人心知肚明的话,我不多说,以后若是见了,总管唤我一声初九就好!”说着,迈出门去,一个九儿,一个初九,两个名字,确实明显的亲疏远近。
楚黎苦笑,倒是不知王爷错过的,是个怎样通透的妙人儿。王爷啊,王爷,但愿你,不要后悔才是。
一行三人,饶过九曲回廊,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最后停在破旧到极致的两扇木门前,阿九嘴角划过一丝苦涩。
看着眼前,那荒草丛生,堪比沐府阑香园般荒凉的院子,阿九黛眉微蹙,却也未多说。紫鹃则是面露难色,小嘴微张。
“多谢总管带路,这满屋尘埃,唯恐脏了总管衣衫,就不请总管入内参观了!”说着,带着紫鹃进入,越过半人高的杂草,说是落叶居,不如说是三间破旧木屋,窗棂上红漆已消,破旧的窗户纸在风中沙沙作响。
看着两名女子单薄背影,楚黎无奈离去。想要派人帮忙收拾,可王爷像是提早知晓般,打了招呼。他想怜她,只可惜,却没有机会。
“小姐,我们以后真要住在这里?”紫鹃看着阿九,满脸不可置信。
阿九倒是平静,能够在这金漆红瓦的王府找出这么一出地方,他倒真是用心了。
“能有一瓦三分地,已经足够!”说着,掳起袖子,将一张桌子上的尘埃扫净。看着紫鹃,放下怀中包裹,“收拾吧,不然今晚,可要去与院中虫蚁为伴了!”
紫鹃看着阿九,“小姐,你背上的伤本就没有大好,这些活儿,还是我来吧!”说着转身出去打水。阿九轻笑,她哪有那般脆弱。
两个时辰过去,天已经大黑了。借着月色,两人终于打扫完了一间屋子。坐在破旧凉席上,心,与这南苑一般荒凉。
回过头来,年幼时在心中种下的执念,不顾劝诫,毅然痴恋近十年,是否真的值得。
“呜呜!”
似是感受到主人心中悲哀,云狼爬上阿九膝盖,躺在她怀中,不断翻滚撒娇。
不过一颗棋子,能奢望得到主人多少关爱?
【20】 上门挑衅
萧楚虽说过分,可好歹楚黎让人送了些旧棉被过来。
看着那些下人眼中的鄙夷,阿九权当看不见。当初在沐府,不也这么过来了吗?她只冷笑着,不知为何,自己又将自己弄到这等境地。
“紫娟姐姐,明日你去填写锅碗瓢盆,顺便买些蔬菜种子,这楚王府,我们怕是靠不了了!”看着那些送棉被过来的下人,阿九明白,不把她赶出王府,素锦是不会罢休的。只,何苦呢,她左右都是要离开的,不过百日而已,她都忍受不了么?
紫鹃轻声应是。
“今晚,我们就一起睡吧!”
“小姐,这怎生使得?”紫鹃连连摆手,“奴婢打个地铺就好!”
“紫娟姐姐莫不是忘了,小时候抱着我入睡的场景?”阿九故作轻松,“现在,再差,也不过如此了!”
“小姐!”紫鹃不知该说什么,阿九拉着她,“好了,睡吧!”
——鬼君的替嫁王妃——
御书房内。
除了端坐上方之人,一片沉默,气氛显得非常压抑。终于,有人开口,打破僵局。
“楚儿,听说今日你休了新娶的王妃?”皇帝萧逸看着低头不语的萧楚,语气带着不满,“怎么,今日是来数着御书房的地板不成?”
萧楚沉默,好半晌才幽幽开口,语气却是谦恭,“沐氏善妒,容不得素锦,若不是孩儿去得早,素锦恐怕已然丧命,这等丧心病狂之人,孩儿无福消受!”
“哦?”萧逸看着萧楚,想看出些许端倪。萧楚稍顿,补充道,“父皇想必未曾忘记,素锦当年为救孩儿身中寒毒至今未解!想那沐氏将素锦推入浅溪荷塘是何居心?”
萧逸叹了口气,“许是误会呢?”
“误会?”萧楚冷哼一声,“若一个误会需让素锦险些丧命,那下个误会是不是就是我!”此刻,只要一想到御医的诊断,他就觉得后怕。素锦,是他从小到大唯一愿意接近并与之亲近的女子。他虽不明白,那到底是不是爱,但自从那年她为救他身中寒毒,他就发誓,此生定会好好待她。此番接她入府,虽说是权益之计,可等到时候事了了,让她名副其实又如何。
“罢了,你先好好考虑,这消息朕先压下了!”萧逸摆了摆手,很明显的赶人姿势。萧楚只俯身告退。“对了,寒儿说洛城那边依儿有些麻烦,你且去看看,他那边水患成灾,正是关键时刻,走不太开!”
萧楚只得称是而去。想到那个如风般的女子,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善良,首先浮现脑中竟然是这两个大字。可……
想不通,猜不透!
——鬼君的替嫁王妃——
萧楚站在南苑门外,看着那两个忙碌的背影。
似是感受到他灼热视线,阿九身子顿了一下,然后蹲在地上接着除草。
不知为何,萧楚站在门外,心竟然觉得被什么钳制住了一般,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他竟然会觉得无法呼吸。
那个小女人究竟在做些什么?
平日看她温顺善良,可为何会对素锦做出那样的举动?在这南苑能够过得如此潇洒的,也就她有此能耐了。他此刻有些懊恼,自己干什么在乎这个女人。眼底滑过一丝恼怒,正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紫娟姐姐,在这里种些蔬菜豆角总是好的!”阿九笑着,在天山,他们也是这样的自给自足,却过得非常幸福。
紫鹃轻笑,“小姐,在这样的环境,能如此享受,你也算是朵奇葩了!”
“不然,能如何呢?”阿九微微一笑,转头接着除草。
下午时分,一块地,不大不小种上些蔬菜幼苗,阿九伸了伸懒腰,走进屋中。王府,竟真的没派任何一人送些吃食过来,罢了,阿九心中苦楚,可却怎么也比不了萧楚在她心中剜下的那个黑洞。
“锦夫人,王妃,呃,那个贱人已经被王爷休了,你干什么还要去看她!”莲心对着素锦,赶紧改口。
素锦看着莲心,“莲心啊,是不是最近对你太好了!王妃两个字,最好不要再让我听见!”说着,径自朝前走去。踏入南苑大门,她用团扇捂住鼻子,“唷,这不是姐姐吗!”一脸虚伪,看着阿九,“姐姐,这南苑住着还好吧!”
“甚好!”阿九只忙着手上的活儿,冷声说道。
素锦掩面,“姐姐,妹妹特地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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