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陈肖酒杯端在嘴边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知道不合适还问,脑子忘家里了?
“小妹妹够酷的啊。”陈肖旁边一个有着一头顺直长发的女人看到了陈肖的眼神儿,她好像在忍着笑似的说。陈肖会头看了她一眼,这个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有很多故事的人。能看出来年龄不小了,但整个人很有韵味。这样的女子好像应该在西藏的壁画前或者凤凰城的小桥上遇到,而不是出现在这样嘈杂的场合。陈肖向她举杯示意了一下,就仰头喝了一口。
女子笑了,拿起旁边的冰水,“我刚做了胃切除手术,不能喝酒,用这个代替,行么?”
陈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微笑着看着她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说:“冰水也不要喝比较好。”
“是的。可是忍不住。习惯这东西是可怕的。你有什么特殊的习惯么?”
“没有。”
“那你更可怕。”
陈肖笑笑,再次小口地抿了一点儿红酒。这时候一个婀娜的女人走了过来,端着酒杯对陈肖说:“陈肖,又见面了。”
“恩。”陈肖想不起来这美女是谁,但是直觉地感觉来者不善,于是就跟她碰了一下杯,喝了一口。本来指望她喝完之后就走开,可是她摆开了要跟她深谈的架势,看来真的不是什么善类。
“你不记得了么?”
“啊?啊……”陈肖想说个模糊的场面话,可是这种场面话的功力在于长期的实践经验积累,陈肖离开这个圈子有好些年了,这种功力已经退化干净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说辞来圆场。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记得你呢,第一次见你就印象深刻……在万达的酒会上,你跟袁少一起出席的,想起来了么?”
陈肖使劲儿想了想,还真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小明星么,跟袁浙有一腿的那个(怀疑)。“啊,对,想起来了。”
“袁少人很好呢,也很大方,你说是不是呢?”
要搁陈肖几年前的脾气,这女的阴阳怪气儿的跟她这儿胡扯六拉的,她早就一杯酒泼过去了。干什么?来示威?陈肖心里好笑,她到以什么身份来示威的啊。挑拨离间?反正这女的最低期望值就是让陈肖心里不痛快。“我还真不知道。”陈肖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轻蔑地说。
那女的也算是个有心机的,忍住了没说什么,就跟陈肖错身而过去袁浙他们那桌儿看打牌了。陈肖又觉得无聊了些,只好小口小口地抿着酒打发时间。
这时旁边的直发美女说:“没想到你是个有段数的。”
“过奖。我只是不分场合地说实话而已。实话有时候杀伤力更大。”
“有意思。我叫李桥,他们都叫我小桥。”
“陈肖。”
“陈肖我有些喜欢你了。”
“why?”
“你知道,人总是会喜欢跟自己性格相反的人。我喜欢那种用简洁的话语表达清晰的立场的人。。”
“谬赞。”陈肖跟她碰下杯,喝了一口。
李桥看着她的眼睛说:“你还是不要在这种场合一口接一口地喝酒。难道你没感觉到你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待会儿她们集体来跟你喝一杯的时候你连个搪塞的理由都没有了。”
“谢谢忠告。”陈肖又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喝了一小口。
“陈肖,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小桥笑起来是那种双眼迷离的类型。简直是个祸水啊。
是谁说过洗手间是最容易听到秘密的地方?陈肖在听到外面有两个女人正谈论着自己的时候,马上就想起了这句话。
“Miya姐,你觉得袁少的新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袁少怎么换口味了?跟清水面条儿似的就领出来了。她比你差多了。”
“她条件还不错。”
“哪儿不错啊。脸蛋不出彩,个子也不高。”
“比你高多了吧?”
“哪有!刚才我过去探她口风儿,她跟我一样高。”
“你看清楚,你穿着12寸的高跟鞋,她穿平底鞋。”
“这个更令人费解,参加这种有钱人聚集的派对竟然穿平底鞋牛仔裤,是想鸡立鹤群么?”
“要我说,就你那眼光,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息了。”
“Miya姐,我是替你抱不平,你怎么反倒替她说话?”
“我是就事论事。她身上的穿戴,随便哪一件拿出来都比你这一身都贵。”
“不会吧!我这条裙子可是在燕莎买的。”
“燕莎也分贵贱。你知道她身上那件白衬衫是什么牌子么?Gucci。”
“什么?那是什么时候的款式了,我都没看过。根本没看见上面的Logo。”
“这一款是典藏版的,Logo在袖扣上最明显。还有她脖子上那条,是Tiffany的限量版。手表是Versace,不过是款男士表。”
“真没看出来,袁少还真宠她啊。她拎一破帆布包进来,我以为袁少刚泡的一大学生呢。”
“这话你可别出去说,让别人笑话。你知道那包儿是什么牌子么?”
“也是名牌儿?”
“是Lanvin的新款。你真是什么都不懂。”
那黄头发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冲水的声音,然后陈肖就从里面出来了。陈肖向她们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走到洗手台那里洗手。刚好两个擦手的毛巾被这两个女人用过了,她就随便在牛仔裤的屁股上抹了抹。然后就出去了。
“这回我可没走眼,她牛仔裤是Versace的。”黄头发后知后觉地说。
听了那两个女的的对话,再回到包厢,觉得这儿就是一个隐晦的色情交易市场。有钱的男人来这边撒钞票,寻欢作乐,显赫身世,漂亮的女人来这边撒青春,吊凯子,为后半生寻求个保障。不管出去是多么风光的男人女人,在自己的圈子内部,都□裸着欲望,对金钱、对地位、对性的欲望。陈肖不禁看向腾云,腾云在这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像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喜欢黄头发那样肤浅的女人的,看来看去,这场子里唯一能配得上他的——难道是李桥?
陈肖眼睛看着腾云,不知不觉地就走的离他们那张桌子有些近。腾云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那里看着他一样,眼里没有一丝惊讶。“肖肖!来,替我摸一把牌。”
陈肖有些诧异他竟然叫她的小名,当着这些人,她还过去替了他的位置。牌桌上有人见到这么有意思的状况说话了,“腾总,想让新人给你转运啊?还是想让小桥下课了?”
“可不么,一直没胡牌,就你们赢了。”腾云避重就轻地说。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打牌那桌一眼,正好遇见袁浙看过来的目光。腾云不闪不避地给了他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肖坐在腾云的位子上,腾云就做在陈肖旁边,时不时地指点她出牌。自从陈肖上桌,就一直赢,且赢得都很大。其他三人的抗议声引来了大家的围观。
“腾总,你是不是故意输给我们,好让这小姑娘翻本啊?”
“没有的事儿。她手气好我也没办法。”
袁浙这时候也下桌了,走过来看陈肖他们打牌。“陈肖,有没有把握啊,就敢替袁总下桌?”袁浙笑着说。
“手气还不错。”陈肖随意地说。她知道他们圈内的规矩,不管是谁带出来的女伴儿,只要你对她有意思,就可以表示。要是她的男伴儿明确地表示了她目前的所有权,那就算了,也不至于伤了和气。比如今晚的情况,腾云这样的行为会让所有人觉得他对陈肖有意思,袁少弃了牌局走过来就表示他不准备让贤。大家心里明白,都在隔岸观火。
陈肖知道腾云不可能真的对她有意思,他也许是看她无聊就让她玩儿两把。至于赢钱,只是意外的收获。牌桌上有个人一直输,就要求换手。袁浙就替他坐下了。几圈之后袁浙也输,都是陈肖一家赢。另一个人调侃袁浙道:“袁总,早知如此就应该把陈肖给看好了,要替也替自己下桌儿,钱都给别人赢了。”
腾云看了袁浙一眼说:“陈肖赢的就是陈肖的。”
“谢谢你借我本金撑场面。”陈肖边摸着牌边回腾云的话。
袁浙看一眼专心致志打牌的陈肖,回头喊了一声:“阿霞,来,替我转把手。”
“袁总也要请外援啊?”
大家都经常一块儿玩儿,大部分人知道阿霞也就是miya(小明星)以前跟过袁浙。众人看戏的热情空前高涨,目光都聚集在了牌桌上。
“腾总,袁总也有美女助阵,也玩儿双剑合璧,这回你的优势没了。”
腾云头也没抬,不紧不慢地说,“美女也分等级的。”因为陈肖是袁浙带来的,这样说是给了袁浙面子。唯一觉得没面子的只有Miya。
腾云的嘴巴真毒,他刚说完这话,陈肖亮开刚抓完的牌,“呦!这怎么好啊。”
“怎么了?”袁少侧过脑袋来看了看陈肖的牌,“不是吧?”
“怎么了,怎么了?”众人都好奇。
腾云一伸手推到了陈肖的牌,“庄、七对、天胡!你们说得给多少钱吧!”
“哎呦喂!小姑娘你应该去买注彩票试试。保不齐就让你中个大的。”
“袁浙,你今晚儿领来的这是什么人啊,赌神俯身?”
“是啊,袁少你得请客啊,她赢了我们一晚上了,到了还来个天胡。我打麻将打了半辈子了,第一次看见天胡嘿!”
袁浙大乐,说:“请,请,肯定是要请的。”
“哎,小姑娘,叫陈肖是吧,下回也帮我下回桌儿。”有人表示了对陈肖的兴趣。
袁浙玩笑似的说:“哎!哎!哎!都说了请客了,怎么着,吃了鸡蛋还惦念我们家下金蛋的?”
陈肖虽然赢了钱,但被比喻成某种雌性禽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陈肖下桌的时候腾云数了厚厚一叠钱给陈肖,陈肖说不要,袁浙拿过来塞到陈肖手里,说:“拿着,别不懂事儿。”陈肖听这话心里有点儿不高兴。就说:“谢了,腾云。我先走了,你尽兴。”
袁浙不动声色地跟在陈肖后面走了出去,好像是说好了一起回去一样。两人在等电梯的时候Miya走了出来,“袁浙,搭个便车。”
袁浙闻言看一眼陈肖,她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袁浙点点头。电梯里,Miya一直在跟袁浙说着他们共同认识的人的事儿,明显的排挤陈肖。陈肖总算明白她非要跟他们一块儿走的理由了——她以为她有机会跟陈肖同车,然后让陈肖领教她的手段。可惜陈肖没给她这个机会。她的车开过来,她连再见都懒得说,上了车就绝尘而去。
在陈肖开走那辆宝马的时候,Miya就知道差距在哪儿了。也许她身上那些名牌儿都是她自己的。也许她本身就是个名牌。只是Miya自己孤陋寡闻不知道而已。
“阿霞,你今天过分了。”袁浙在车里清楚地说出了他的不满。
“你觉得我过分了么?给个理由拜托!”
“你别以为你挤兑她我看不出来。我跟你说实话,她跟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比我清纯?没有谁一开始就是一身风尘味儿的。”
“她永远不会沾染风尘,她不需要。我告诉你,她是我母亲看中的女孩儿,是我母亲给我选的妻子。你不要惹她不愉快。”
“妻子?……呵!”Miya用不以为然地说:“你都有多少个老婆了还要你妈给你找?”
“那不一样。那些只是玩儿玩儿。”
“我……也属于那些之列吗?”Miya定定地看着袁浙,看的眼里都泛出水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太爷脖子不舒服,走了~~~~~~
像我这样的人
你战胜了苦难,它就是你的财富;你让苦难战胜了你,它就是你的屈辱。我必须要在跌倒的地方站起来,因为我的痛苦只有我自己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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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部的隐约疼痛让陈肖睡的极不安稳,恍惚是在梦里,可是意识却知道自己在做梦。她梦见那个夏天,她坐在地板上看一部很煽情的电影。电影出字幕的时候她转过头去对羲扬说:为什么我觉得挺难过的,可是就哭不出来呢?难道我泪腺不发达?
那是电影里的男主角死了,又不是我死了,你怎么哭得出来。
你死了我哭什么!
我死了你不哭?
不哭,我在你咽气儿的前一秒就切腹自杀。
你还切腹呢……你是日军小队长啊?
切腹不快么。
切腹多疼啊!
疼也没办法啊,别的自杀方式死的太慢,我必须在你死之前就死了,不然那会比死还难过……不然我偷我姥爷的枪对着太阳穴——邦!
你把脑袋都轰个大窟窿,上了天堂我怎么认你啊?你不会早点儿死,选个好受一点儿的死法。
我不信死了还有另一个世界接纳我们,我们只有一辈子,只有这一辈子。到了那个时候,我肯定是想多看你几眼,我要拖着,拖到你咽气儿的前一秒……
恩,这样好,不然你要是死的太早,我临咽气儿了还要伤心。
然后羲扬低下头吻了她。
陈肖说你能不能控制下,别随时随地都发情?
这是我的爱情在发酵,不能也不需要控制。羲扬理直气壮地说,那样子有些狡猾又有些调皮,让人心里暖暖的。
陈肖意识的主体就像看电影一样看着自己的梦境,看着他们甜蜜依偎的样子心里觉得更难过。因为她知道她在做梦,她知道她马上就要醒来了。
她挣扎了一下,才醒过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梦。恋爱中的人总是重复地说些无聊的对白,重复地做些别人看来毫无意义的事儿。她在意识里嘲笑与自我嘲笑了一番,然后起身。在她要掀被下床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上。陈肖心里一悸,赶忙把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大脑,过了半天也没觉得疼,就试着站了起来。走到洗手间一照镜子,额头上一个大包,红肿着,估计一会儿要变成青紫的。“嘿!我这倒霉催的。”她今天有一个面试。
陈肖快速地收拾妥当以后下了楼,拿出手机一看时间,想坐地铁的话还要步行个10分钟,肯定来不及,又反身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