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医生还真好当,跟所有人都说一样的话。她跟我前面的人也那么说。”
“医生也卖药。”
陈肖把王佳送到就快速地开回家,她进洗手间查看上上个月买的卫生巾,竟然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连包装都没拆开。她扶着额头,“天!我都傻到什么份儿上了……”她从小就是个马大哈,她姥姥给她辅导功课的时候说:你这个坏习惯要是不改将来会在小问题上吃大亏的。这叫什么——不听老人言呐!这段时间她精神不济,竟然没留意到这么明显的问题。她反省着,发誓再也不在没有准备的时候上床。反省之后问题还是存在的,而且是个不能狠心放弃的存在。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抚摸小腹,突然间她有个奇怪的感觉,这也许是瑞雪的孩子转生,或者这根本就是瑞雪的转生。搁着衣服轻轻抚摸着,直到感觉微热,竟然不再像初初知道的时候那么慌张,心里还有了一丝温暖。
陈肖躺在床上,看着暮色降临,一轮明亮的大月亮升上了夜空,窗棂的影子倒映在床上,又看着那影子慢慢倾斜,天蒙蒙亮,朝阳初升……天光大亮的时候陈肖起床,用冷水敷脸,洗漱完毕之后下楼吃早饭,然后开车出去。
羲扬接到陈肖的电话的时候正在跟贺美吃饭。他跟贺美是老交情了,原来在杭州的时候因为刘杨相识。贺美是个大咧咧的人,但是专业素养很好,她的新闻得过很多奖,也算是年轻有为。羲扬出国那几年断了联系,最近贺美突然联系羲扬,说她现在在北京,工作调过来的。昨天贺美给他打电话,说心情不好,羲扬说哥们儿请客,不过得等明天。
贺美:“谁电话啊。”
“快吃,我还有事儿呢。”
“谁呀,让他过来不就完了么,这都饭口儿了,什么大事儿也得吃饭啊。”
“我怕她见了你吃不下去。”
“什么意思啊,我就那么讨人嫌啊,什么话……”
“陈肖找我。”
贺美的动作停了两秒,然后笑着说:“我当谁呢,陈肖也不是不认识,你就让她过来呗。”
“你忘了她开车撞你了。”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再说,现在我还能跟她计较么,从她爸那儿论我还是她长辈呢。”
“你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你跟陈晋的事儿跟她没关系,你别拿你那破事儿烦她。”
“什么叫我那破事儿啊!我的事儿就是破事儿?你有没有点儿良心啊,还是哥们儿呢。”
“你是新时代新女性,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我想,没人能喜欢跟自己老爸 有一腿的女人,除了自己亲妈。”
“你也这么看我?”
“我怎么看你不重要,你跟陈晋在一块儿我也不在意,因为那跟我没关系。可是跟陈肖有关系,她能当着这么多人就甩你两巴掌。”
“她凭什么呀!”
“她就那脾气。”
“你们是不是都太惯着她了?”
羲扬叹口气,“我倒是想惯着她了,她倒是让我惯着啊。”
贺美想了想,随即笑笑,“嗨,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不会跟陈肖说那些个的。你叫她来吧,不然哪天她无意间看到我们俩在一块儿指不定又生气开车撞我呢,还是光明正大地见面好。”
羲扬点点头打电话告诉了陈肖地点。
陈肖来到羲扬定的日本料理店,停好车大步走进去。“小姐几位?”“羲扬,在哪个包厢?”“羲先生么?您这边请。”
陈肖站在和式拉门外,深吸口气,拉开门就看到贺美。羲扬背对着她坐,听见声音回头,“陈肖,进来。”
陈肖站在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我说了我找你要谈事情吧。”
“我刚好跟贺美在这儿吃饭。”羲扬说着就站起来迎她进来。陈肖一侧身,指着外面对贺美说:“你出去。”
贺美愣了两秒钟,冷笑了一声,“行,咱走,咱不跟小辈一般见识。”边说边慢慢地站起来。
“陈肖……”
“贺美,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我看着你就心烦。”
“哎,我说陈肖我招你惹你了?你一进来就针对我你什么意思?我都让着你说要走了你还没完没了了?”
“行了,你不是记者么,又不是戏子,演什么戏啊。你明知道我烦你还让羲扬叫我过来不就给我找不痛快么。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你就甭装了,我看着恶心。”
羲扬伸手握住陈肖的手,“陈肖,你让她走吧。”
陈肖一侧身,“我也没留她啊,请吧。”
贺美把包儿往地毯上一扔,“羲扬,你也看见了,今儿这事儿怨我么?她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陈肖我告诉你,你除了有一个能人老爸你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有什么牛的啊,那是你爸挣的,你跟着沾光!那也不能成为你飞扬跋扈的理由,别人让着你我可不会让着你!”
陈肖听着她说完,转头看了羲扬一眼,“松手。”
羲扬闻言下意识地握更紧了,“陈肖……”
陈肖手腕一番使出一招擒拿里的脱壳,抽出手转身快步大步地走了。羲扬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一时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还伸在空中的手,对于陈肖的脾气,他总是无可奈何。他爷爷说他太轴,会伤害周围的人,谁知道会遇上个比他还轴的主儿,偏偏就是喜欢她,过了那么多年还是喜欢她,这回他真没辙了,他只能举手投降,只能等着她发落。
羲扬回头对贺美说:“你要报道山西煤矿的事儿,我真无能为力。陈晋或许有办法,但你得自己跟他说,我跟陈肖她爸没什么交情。帮不了你了,回见。”
“哎……羲扬,你的包!”
“给你结账!”羲扬手里握着车钥匙跑下楼没看到陈肖的车。他边发动车边打陈肖电话,一直没人接,最后里面传出“您拨打的电话不方便接听或已关机……”他开着车沿着四环转了一圈儿,心里越来越慌。自从上次摊牌之后就没见过陈肖,她既然说出那样的话是就要跟他恩断义绝了。今天她突然说有事找他,让他很意外,以陈肖说到做到的性格,怕是不会找他吃饭聊天儿的,那一定是有事,且是大事。到底是什么样的事儿能让陈肖给他打电话约见面呢?他觉得他快疯了。
晃荡到晚饭时间,也没找着陈肖,她没回家没去公司没跟王佳在一起也没去找安然……这时羲扬的电话响了,是腾跃。
“哥们儿,你又把陈肖怎么了?”
“去你大爷的,我把她怎么了,人都没看着。”
“哎?这就奇了怪了,你没把她怎么着她今儿怎么那么反常啊。”
“她现在在你那儿?”
“没有。”
“那她在哪儿?”
“不知道。今天下午她来了一趟,交了辞职报告到腾云那儿,说这个月工资不要了,她马上就要辞职。”
“辞职了?”
“啊,所以我才问你把她怎么着了。要不是你又刺激她了她能又出走?”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啊,知道还问你。”
羲扬挂了电话,找个地方把车停了下来。他得平静下来,他现在不是当年的那个只有热血没有脑子的傻小子,他得冷静地想想陈肖现在可能在哪儿,再往上想想她的什么事情跟他有关系,她可能会找他谈话的原因……他必须要想想,好好想想。他伸手到口袋里摸烟,想起来已经戒了。他翻了翻汽车抽屉,没翻到烟翻到了一张CD,陈肖的CD,放出来里面的女歌手就反反复复唱着一句:dying in the sun……挣扎着死去。
私奔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眼里找到蓝天
——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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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意思?”贺美看着陈晋,眼里都是惊讶。
“意思是我不会承认这个孩子,你不能生下来。我这辈子的孩子,只能是肖英州给我生的。”
“你不觉的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说这样的话太不负责任了么?”
“我一开始就明说了不会对你负责。当然如果你希望的负责只是钱的话,我倒是可以满足你。”
贺美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小贺,当初在一起是我逼你的么?”陈晋直视着贺美的眼睛,一种逼问的姿态。
“你把问题的责任推给我算什么男人。”
“你事后没有避孕安的什么心?”
贺美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晋,“你以为我……我想拿这个孩子来威胁你?”
“你不是么?”
“我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虽然是意料之外的,可是我爱他,因为他是我爱的人给我的礼物。世界上最好的礼物……”
陈晋看她这个样子,口气软化了下来,“小贺,你不要感情用事。现在才1个月,打掉还来得及。”
“打掉?你要我把孩子打掉?他是你的骨肉你一点儿都不心疼?”贺美的语气里都是不可置信。
陈晋定定地看着贺美长达一分钟,然后才开口说:“小贺,你逾越了。我并没给你怀我孩子的权利。出了这样的事儿谁都不会高兴,你要把他生下来干什么,让别人叫他私生子么?”
“我不在乎,婚姻也只是一张纸而已,我不要那种虚假的承诺。孩子只要在有爱的环境里长大就好了,只要我们好好爱他……”
“第一,婚姻不是虚假的,它是法律赋予我的权利和义务,我在娶我老婆的时候承诺的一切事情都是要用一生去履行的。第二,没有哪个人当私生子会当的很高兴!你现在任性让他出生他将来不会感激你,他只会恨你!”
“怎么会……你不想要个儿子么?兴许我肚子里这个就是儿子,你只有陈肖一个女儿,你不想要个儿子么?”
陈晋讽刺地笑笑,“小贺,你自诩为新时代新女性,还提出这种重男轻女的提议,你这不是打自己嘴巴么。”
“我以为你想要的……”
“都是你以为的,我没那么想过。虽然我有了你,以前还有过别人,但那也只是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吸引,仅此而已。英州她是我妻子,有法律关系的人……除此之外,我感激她,她陪我走过了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是她鼓励我帮助我,我不可能离开她的。”
“你那只是感激,不是爱情。可是我爱你,你知道的,我爱你!”
“爱是个什么东西呢?你们这些年轻人把爱情当一切……我那个丫头也是,失恋了就一蹶不振,还跑到大山里去教书,浪费大好年华……当你到达一个高度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说爱不爱的,稳定的感情和支持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可以给你支持,比肖英州做的更好。她能为你做什么?你是商人,你怎么不想想和我在一起即能给你爱情也能给你支持,我才是利益最大的那一个。”
陈晋笑笑,“你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你都不听别人的意见,只想表达自己的想法么?做记者这样可不好,怪不得老有一些不实的报道。”
“你凭什么质疑我的专业程度?”
“从我们开始谈话,你就在急着表达你自己的主张,这是你的习惯。习惯这种东西是会渗透到每个细胞的,我想你在采访的时候也是这样咄咄逼人的吧。小贺,那都是你的想法,我没有那样想过。英州……我对英州也并非没有感情。她是我的初恋,是我拼上了性命追求过的女人。现在,你明白了么?”
“……你的意思是,我既没有名分,也没有……爱情?”
“……小贺,你还年轻,要为自己打算。”
贺美看着陈晋的眼光慢慢冷了下去,“如果你的女儿也遭到我这样的待遇你也会这样想么?如果陈肖也怀了孩子你也让她打掉么?”
“怎么扯到肖肖身上了。她是我的宝贝,我当然不会让她经历这样的事。”
“我前段时间还在妇产医院碰见她了。”
“……啊,她是陪她同学去的,她同学新婚,也有了孩子。她们从小就感情好,陪着上医院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很清楚么。”
“我说了,肖肖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的宝贝,她的事儿我当然清楚。”
“那这一个呢,他就不是你的孩子?”
“小贺,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么?你果然是不听劝的。……我现在就跟你郑重地表态,这个孩子不能要,你也不要固执,你护不住的。”陈晋说到这儿已经有些严厉了,贺美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丝怜惜和不舍,但是没有,他只是冷静地看着她,就像看待一个客户一个员工,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100元大钞,推给她,“不够就给小许打电话,他的号码你有的。”
“小许?我为什么要给小许打电话,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儿。”贺美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非要我说明白么?”
她退后一步,用力闭了下眼睛,眼泪流出来,“你想跟我分手,你用这钱让我闭嘴?”
“小贺,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不要任性以为可以跟我鱼死网破。你想想你把这件事捅出去与你有什么 好处?大款有几个女人公众不会觉得奇怪,只会坏了你自己的名声。”
贺美只是倔强地看着他,兀自流着眼泪。陈晋叹了口气,收回了现钞,“我叫小许打到你帐户吧。……你要报的山西煤矿的事儿,我劝你还是作罢。煤矿收回国有,这是国家政策,记住,不管你做什么,千万不要和国家作对。为了不相干的正义连累自身,不值得。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青春是财富。可这句话的解释不应该是拿青春的时间和肉体去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傻的,就是以为自己的青春是优势,以为自己怎么样都强过对方家里的半老徐娘,就不把人家原配放在眼里。女孩儿都太过骄傲,忘了他也是曾经沧海的人,他和她之间有着相扶相持的情分,这远比肉体的享受更珍贵。
陈肖在找羲扬之前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她查看了她所有的财产,大略计算了一下生养孩子的费用,她做好了面对最坏谈判结果的准备。事实往往出乎意料,还没说出口就这么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