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紫榴石?)
(是紫水晶,北边山区里开采出来的。)
(好漂亮,飒,跟你的眼睛颜色真像。要,我要,飒,帮我钉上吧,没关系,不是很痛。)
于是就有了这对耳钉。煌撩起垂下的金发,镜子中那一对紫色水晶闪闪发亮,深邃幽魅的色泽,真的与那双眼睛好像。这是属于他的证明么?一定是。那么为什么那么轻易地便接受下来了呢?
暗飒舔着耳垂上少许的血迹,接着便是一夜的情爱,柔得似水一般,生怕弄伤自己一般地小心翼翼,直到自己体力不支,累得大汗淋漓。
(煌,到水晶宫去一次吧。)
(……嗯?你舍得放我走?我会不回来的哦。)
昏昏欲睡的自己,像是小猫一般不由自主地撒娇着,已完全忘了自己与那人间的身份差别。
(你会回来的,如果你爱我的话,如果……你还想继续复仇的话。)
噌地,睡意全无,煌几乎要从床上跳起,身边的人却只是用一种说不出来的样子笑着,狡猾却满不在乎,伸手揽住自己的肩,拉上被褥。
(好了,快睡吧。)
可恶!煌跳入浴池中,用拳头砸击着水面,激起千层水花。可恶!那夜,自己真想就这么用魔法刺穿他的身体,幸好被残留的一丝理智制止,否则现在早已被赤灵的结界伤成残废了。回想起几年前自己怂恿的一个刺客,被那结界狠狠弹出撞在墙上筋骨断裂的模样,至今还心有余悸。
暗飒!你究竟想做什么!那些柔情,只是为了向我摊牌的前戏吗!原来你早就知道我在你身边,说爱你都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伺机复仇。既然知道,你又为何要这么对我,为何把我放在最近旁,又要我回去你身边!在沙漠时,任何威胁都会被你毫不留情地铲除,不是吗!那么,为什么!独宠我五年,只要我开口,珠宝绫罗你都会给我,宫内宫外无人不知我是你的人,也因此无人敢得罪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玩弄我吗,看着我在你手心中舞蹈很有趣吗,暗飒!
可恶!可恶!更可恶的是这具身体!五年里早习惯了暗飒,仅仅是想起那夜的缠绵,身体已经热了起来,再这么下去,自己一定会……
……喜欢上他了吗?自己又一次喜欢上他了吗?
不,绝不可能!我早就不可能再爱了!
那么趁机逃走吧,被他发现了目的,再留着就太危险了。
不,不行,我不会逃的。他在那里等着我,我怎能逃走而被他耻笑为胆小鬼!
我会回去的,一定会回去,然后如你所愿,继续我的复仇!
“陛下。”虹看着有些心烦的君王,终于忍不住开口,“您……”
“本王明白。”敖磐的语气中也果然充满着烦躁,“但不可,只有对他不可。若本王再逼他做他不愿的事,再伤他一次,那么这次便是会真正失去他了。”
屏退了虹,敖磐喝了几口送来的补汤,面对桌上的奏折却再也集中不起心思,挥手放下笔,便离开了书房。
煌,煌,想见你,但又怕被你拒绝,你让我该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地,却已经来到了琼宾阁,脚不由自主地向那最大的房间走去,一步,两步……煌就在里面,那熟悉的气息,像蜜糖般甜,绕在心头。
好想见他,再见一次,再问他一次。
手放在了门把上,却突然失去了开门的勇气。他会以什么样子见自己?以什么眼神看自己?以什么口气回答自己?
狠下心,将门推开一条缝,然后慢慢开启。房间里没有动静,想是已经睡了吧。蹑手蹑脚地走进,内室中,煌安静地躺着,手中抱着一个枕头。再走近,看到他合着眼,均匀轻微地吐着气,果然已经入眠了。
敖磐松了口气,也许这样更好。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也像停止了般。煌还是那么美,那么可爱,五年让他变得更成熟了,像熟了的果子般更加诱人。
煌翻了个身,发出一些呼气声。敖磐笑了,果然还是那时的煌,一点都没变。
“嗯……”煌又哼了一声,抱紧了那枕头。
做梦了么?不知道你的梦里是否会有我。
“嗯,嗯,不要!”煌的梦呓变得急促起来,“不要!”
噩梦么,煌?
“不要,飒!”
敖磐的脸色有些变了。飒,你还是那么亲密地叫那么男人!他对你不好,一定不好,你看在梦中他都伤害着你。
“不要,飒。”煌的语气又突然柔了下来,怀里的枕头都缩成一团了,“不要走,飒,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所以,不要去神……呼……呼……”
敖磐的脸色完全变了。煌,难道你是真心爱上了他!他到底有什么好!五年的时间已经改变了一切了么,你的心中现在只有他了么!
……那是什么?那紫色的,是他给你的烙印么?不行,那种东西不适合你!
敖磐不由地伸手,想去摘下那耳钉,手刚触到煌细嫩的耳垂,睡美人醒了。
“龙王陛下,你为何在此?”煌从床上坐起来。
“我……”敖磐缩回手,“本王只是来看看你睡得可好。”
“那么请你放心,我睡得很安稳,只是不喜欢被人打搅了睡眠。”床上的可人儿冷冷地回答,“龙王陛下还有什么想问的?”
“……煌,你不叫我名字了么?”
“我们非亲非故,一介人质直呼您大名,岂不是有损您龙颜?”煌索性用起了敬语。
敖磐失落着,“那耳钉……上次用法术想见时,似乎还没有。”
“原来这才是您的目的?”煌用手捂起了耳垂,“我不会拿下来的,这是陛下给我的。直接穿过耳垂戴上的,现在恐怕已经和血肉长在了一起,您要是想要拿下,恐怕只有连同我的耳朵一起割下了!”
敖磐倒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与暗飒的区别么!与其给人戴上随时可以扯下的锁链,不如让人与它血肉相融,不再分离。
“龙王陛下,我要回艾斯蒂克。”
敖磐默不作声。
“否则你会后悔的。”
敖磐叹了口气,“继续睡吧,本王不打搅你了。”
煌看着离去的背影,摸着那对耳钉,这么对装饰品就把龙王气成这样,看来他真是痴心不改了。重新躺回床上,顺手抓起那只枕头,也许自己真快被暗飒宠坏了,独自已经难眠,刚才还做了那样无厘头的梦,竟梦到……梦到什么了来着?算了,反正是个不愉快的梦,忘了最好。合眼,一会儿煌又重新进入梦乡了。
斯蒂亚的东方,龙族水域岸边。
几个男子趴在岸边,吐着呛着的水。水域的水是咸的,呛得咽喉好不难受。
“那个穿斗蓬的到底是什么人?看不出魔法竟那么厉害。”
“管他是谁呢,应该是龙族的什么人吧,看他好像认识那个将军。不过多亏他,我们捡回了一条命。”
“说什么!我们本来就是豁出去……去水晶宫……去那儿做什么的?”
“咦,我好像也忘了,怎么会这样!不过,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男子们回到故土时,巫女回归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帝国,人们欢呼雀跃着,感谢着神的眷顾。看到这队从境外归来的人,路人们欢喜地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其中有认识他们的,连忙拉着他们进了神殿为他们勇敢的行为喝彩。
“巫女……巫女……”男子们却呆滞般地念着,突然一个人放大了声音,“被骗了,大家都被骗了!巫女用自己的弟弟换了自己的自由,牺牲了亲生弟弟的幸福,把弟弟出卖给了龙王。”
“什么?”众人哗然,“你说清楚,不要诬蔑巫女大人!”
“是真的,”另一个男子接了上去,“巫女嫉妒弟弟,因为他夺走了她深爱的陛下。”
“什么!难道说巫女被囚禁也是……”
“不行,不行,不能再说了,否则……”说过话的两个男子嘴一张,鲜血喷出,接着倒地气绝。
第二天,消息已是漫天飞扬。
“宫中也有人开始传了,他们说为什么只有您被龙王按上宾对待,其他官员却在天牢中。”米希尔一边看着自己的学生练剑,一边对荧说着,“甚至有人怀疑您中毒也只是假装的。”
“谣言便有巨大的煽动力,何况那些人暴毙在神殿中。”荧叹着气,没想到这种节骨眼上会闹出这种事。“陛下怎么说?”
“陛下说您还是暂时在神殿中比较好。其实陛下那边也快应付不过来了,他对群臣说,巫女是神选择的,如果巫女犯错,神自然会下达责罚,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不过,您认为这究竟是?”
“应该是很强的魔法暗示吧,用特定的语言或环境触发暗示,再用被暗示的话语作为某种魔法的引子,夺人性命。”
米希尔点点头,“果然您也这么认为。不过这样高难度的魔法……恕我直言,施法者该不会是……皇宫中人吧。”
荧抬头望了望那棵神谕木。“我明白殿下的意思,的确……就是殿下心中想的那人。”
“为什么?您和他不是一直……”米希尔十分困惑。
“这是我亏欠他的,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荧自责地叹息着,“所以煌想做什么,只要不伤及陛下,我都希望能放任他去做,现在的我只能做到这点。如果煌觉得这样损毁我的声誉能解气,我承受着便是。”
“可是……”
“我真心希望煌得到幸福,他的旅途已经过于坎坷,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样一个元凶的我本该用我的一切来偿还他,但无奈却身为巫女,只是为了王而存在的巫女,所以……只是,也许会苦了这两个孩子。”
“您这是什么意思?”
荧微微一笑,提着水壶走到神谕木旁湿润着土地,“很快殿下就会明白了。”
是的,很快,落叶的季节又要来临了。
民间对巫女的谣言越来越多,却不见巫女出面解释。要求她在公众面前现身的呼声也越来越大,守护派和质疑派迅速对立起来,皇宫却依旧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消息传到水晶宫。趁着混乱出兵本是大好时机,可惜主帅的敖磐却丝毫没有这样的心思。煌对他的态度还是那样冷淡,荧的消息传来,煌开始茶不思饭不香,夜晚也很难入睡,短短几日,竟消瘦出病来了。
“陛下,微臣认为公子是……心病。”什么异常也没发现的太医只能这样归结病因。
敖磐瞥了一眼没用的太医,让他退下。
“煌,你究竟想怎样?”
“让我回去。”煌病怏怏地躺着。
“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不顾我的想法,把我关在这里就是你的心意吗?”煌嘲讽着,“嗬,我忘了,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切都只按自己的意愿,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
阵阵往事被勾起,隐隐刺痛着敖磐的心,他抓着煌的肩,“那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对,都是你的错,如果当初你稍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就不会落到今天了!”
“我们,不能重来了么?”
“龙王,放我回去,否则,”煌平静地抬头,“你就等着为我收尸吧。”
敖磐震惊地看着心平气和地说出这话的煌,后者却突然微笑起来,伸手抚摸着那紫水晶的耳钉,“我原本希望能死在艾斯蒂克,死在出生的地方,死在他身边,现在看来连这样一个心愿都无法达成了。死了也罢,我也已经累了,只是无法履行与他订下的约定了。”
“煌!不准你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煌无所谓地斜睨了敖磐一眼,拉起被褥翻身睡下,“我困了,请你出去。”
“煌……”
只露出了几缕秀发的人再也没理他,敖磐垂丧着头,迈着灌了铅的步子,离开了琼宾阁,离开了令他心爱,令他心碎的人。
次日,大殿之上,龙王宣布释放人质,同时准备开战前的最后部署。
斯蒂亚的风波也平息了,由于煌的平安归来,由于他的出面,一切都被“澄清”了,所有的谣言的散布都被归咎到了龙族头上,煌虚弱的身子自然也是龙族的罪证之一。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样,人民变得更加团结对抗龙族,可是巫女荧的威信却已不似过去,巫女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即使有净化力也会中毒,也会害怕谣言而躲藏,那曾经神圣崇高的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任何不妥的举动都立刻会引来非议,煌知道,荧也知道。
寝宫华丽柔软的大床周围,几个侍女端着精致的瓷碗,碗中盛着的是御膳房特地煮的有营养又清淡不腻的鸡丝粥。侍女们小心地服侍着,一勺勺地吹凉,喂给半坐着的人,不敢怠慢的动作却配上不自然的表情,原因不在他,只是因为那床上的并非这座宫殿的主人。
真正的主人正坐在一扇门之隔的小书房内,批阅着公文。紧缩的眉头,冷然的眸子,暗飒的样子与平日并没什么不同,兴许还比前几日稍稍宁神,因为民众对于那莫须有的谣言,终于弄清了事情的真面目,再也没有生事的报告被呈上来了。
在最后一张公文上批上字,暗飒稍稍舒展了一下手脚。从回到寝宫起也有1个多小时了,卧房里面却丝毫没有动静。走到窗前呼吸了几口新鲜带着花香的空气,暗飒正开始揣测里面那人究竟能忍多久,就听到一声吼。
“够了,我不想再吃了!”
接着传出侍女们恐慌的声音,“可是,陛下吩咐的,为了您的身子……”
“我说了不想再吃了!”声音很快盖过了侍女们细弱的劝说,随即又开始冲向门外,“你在外面听够了吧,给我进来,暗飒!”
侍女们更加慌了,这斯蒂亚帝王的名字怎是可以随便直呼的!即使他与陛下的关系不寻常,但这样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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