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应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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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应犹在-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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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陆氏暂且耐住心思,待行到书房前不远,方见几名管事护卫正守在四周,一副戒备的神态,她心中一突,足下行快了几分。
  崔绾不知其中蹊跷,只因崔陆氏的神色变化,而觉得事有不对,当下边行边暗暗留了心思。
  “夫人。”见崔陆氏竟携着崔绾一同前来,那名传话的管事一惊,忙上前行礼道:“家主言,只请夫人一人入内。”
  言下之意,便是崔绾来了,也不得入门。
  崔绾心计不浅,她松开挽住崔陆氏的手,乖巧的道:“如此,阿绾便在外候着。”说罢,她便往后退了数步。
  崔陆氏一心牵挂崔诚,也未多言,抬手推开门,跨入屋中。
  “吱呀”一声细响回荡在屋内,落座席间的三人齐齐抬头望去,已解帷帽的崔莞,更是忍不住站起身。
  “夫主,怎……”崔陆氏刚跨过门槛,行了两步,口中的疑惑还未言出,便戛然止在唇边,行进的步子陡然一顿,身子随即一僵,一双温润的眸子直直的盯向那道缓缓起身的人影,与崔莞相似的面容上,惊愕,难以置信等神情一一闪现。
  “母亲,您怎么了?”暗等时机的崔绾见到崔陆氏一入门便僵住的背影,当即趁众人未反应之际,猛地抬足奔入屋!
  她故作出搀扶崔陆氏的姿势,飞快的扫了一圈,便见内堂的席子上,除去崔诚外,多了一站一坐两道身影,而挺然而立的那人,是名身着华裳的姑子,锦衣玉服也罢,金玉宝饰也罢,均不及那张熠熠生辉的面容令她心惊!
  太相似了,与她手挽的崔陆氏,甚至与每日清早起身后,在铜镜中所见的那张脸孔……
  “母、母亲。”崔绾不自觉抓紧了挽着的手臂,然而下一刻,死死抓在一臂上的双手忽的被人用力睁开!
  紧接着,她便见素来举止雍容有礼的崔陆氏,跌跌撞撞的冲向那名姑子!

☆、第二百六十七章 母女相认重回门(中)

    天色渐暗,整座崔氏府邸灯火通明,大门外车马接踵而至,赴宴宾客络绎不绝,或三三两两,或孤身一人,在崔氏仆从接引下,缓步入内。
  今夜宴席设在清晖园,这是历来崔氏家主用于宴请之处,崔陆氏乃当家主母,自是可将贺诞之宴摆在此园,眼下园中男女二席,已是落座得七七八八,前来赴宴的各世家夫人姑子,出去与崔诚及崔陆氏交好的几家外,并无人知晓今夜认女一事。
  故而,目及那摆在廊下,摆满素荤贡品,又燃着香烛的沉香木长案,众人止不住诧异连连,议论纷纷。
  “怎么今日寿宴,还摆出这般贡物?”
  “这有何可惊奇?素闻崔夫人体弱多病,想必是要借寿辰一敬神鬼,好求个平安。”
  “但往日里也未见崔夫人吃斋礼佛,噫,你可记得不久前佛诞日,朱夫人还曾上门相邀前往慈安寺观礼,崔夫人当即便拒了。”
  “你这么一说……好似确有其事。”
  坐在一旁的另一名妇人,见两人越说越难以入耳,便轻咳一声,意有所指的道:“无论如何,静观其变就是了,崔夫人设下供案,自是有一番道理。”
  闻言,那两名嘴碎的夫人,也不好多言,转而夸起了对方的衣物饰品。
  此情此景,在席间各处频频上演,虽不尽相同,却也是大同小异。
  清晖园中热闹非凡,崔诚书房一侧偏僻的厢房中,却是清冷一片,被崔诚下令,暂且拘于此处的崔绾,历经三次逃脱未成,终是将崔诚最后一丝怜悯消磨殆尽。
  亲自将崔绾拘到此处的那名管事,边指使两名膀圆腰粗的妇人将她手足缚牢,边面无表情的道:“绾姑子,某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呆在此处,过了今日,家主自不会薄待了你,若绾姑子非要吵闹不休,也只是自讨苦吃。”
  入府三年,崔绾哪曾受过这般羞辱于苦楚,当即便要怒骂出声,却被一名眼疾手快的妇人,将一团平日里擦脸拭汗的麻布帕子塞入口中。霎时间,一股浓郁的汗臭扑鼻而来,熏得她连连干呕,几欲昏厥,哪还有气力骂人。
  “捆牢了,手足皆不能松,若是让她跑了,家主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说罢,那管事扫了那两名举止利落的妇人,衣袖甩动,大步离去。
  “诺。”那两名妇人朝他的身影一礼,手上的劲儿又加重了几分。
  崔绾平日对崔氏族人百般讨好,可暗地里对她们这些打杂粗使侍婢仆从却是多有刁难,以往崔绾深得家主与主母的喜爱,众人敢怒不敢言。
  而今不知出了何事,家主竟亲自下令,将她关押在这等偏僻之处,且看管事的神情,显然是无复起之日,她们怎会不报当日之仇?
  感受到身上紧紧束缚的力道,崔绾惨白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绝望之色。
  随着酉时将近,宾客齐至,一袭暗红裳的崔陆氏与同着华袍的崔诚并肩行来,崔陆氏身侧是紧紧挽着她手臂的崔莞,三人身后还跟着二十来名年岁不等,均身穿锦衣玉袍的男男女女,其中有些人,在场众人认得,正是清河郡郡守大人,以及崔氏有头有脸的族人;而有些却又觉得眼生,从未在清河郡中见过。
  不过,无论是谁,都不及崔莞的露面让人震惊。
  崔氏乃清河郡大族,身为唯一的嫡女,崔莞自幼备受瞩目,这清晖园中的宾客,虽非全都识得崔莞,可也有不少亲眼目睹她出世,长成的世交,些许有心机之人可忍下口中话,但也有人当场低呼出声。
  “这,这不是崔氏阿、阿莞?”
  “这姑子虽与崔氏阿绾容貌相似,但姿颜更胜一筹。”有不知者呆呆回道。
  “你不知,我所说的,是崔氏已故之女,崔氏阿莞,是莞尔之莞!”
  “怎、怎可能?明明……”
  阵阵窃窃私语中,一行人心思各异,不过面容上皆扬着有礼的浅笑。
  行到雕花廊下,崔诚先行一步,上前抬手一礼,笑道:“让诸位久等了。”
  崔诚之言,打断了众人的低语,却抹不去一张张精心妆扮的面孔上,那又惊又怪的神情。
  崔陆氏抚在崔莞小手上的掌心微凉,凭颅后一道印记,确认崔莞果真为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又含辛茹苦抚育十四载的亲女之后,她也得知了这三年来崔莞所受的苦楚。
  眼看阿莞就要苦尽甘来,却还要先得忍受世人的窃语,一想到此,崔陆氏不禁满是悲戚,对崔莞心疼不已。
  挽在臂上的小手略紧了紧,崔莞给崔陆氏投去一记宽慰的目光,上一世,她所历经的一切,远比此时不堪得多,只要能回到双亲身畔,无非是几句岁言碎语,她还受的住。
  “多谢诸位赏光,今夜乃吾妇崔陆氏贺诞之日,亦是吾女认祖归宗之时!”
  一番高昂之声,满座哗然。
  不知者自是恍然,而知情的几家夫人,则面面相觑,此前不是言了是收为养女?怎么却成了认祖归宗?而且那姑子,绝非崔绾!
  “诸位!”崔诚扫了一圈,显然,他并未打算耽延,以免夜长梦多,崔氏到底还不是上下一心,说不好何时便会有人跳出搅局。
  “众人皆知,吾虽有子嗣近十数人,但嫡出之脉,唯有一女,可天不佑吾,小女阿莞于三年前病故。”
  闻及“病故”二字,崔莞的手不由颤了一颤,但极快便平复下来。
  “然而,世人不知,当年吾嫡出之脉,实则双生。”
  又是一番惊世之言,尚未平静的喧嚣再度哗起,众所周知,大晋朝开朝之初,曾出过双子夺位的惨剧,以至于大晋险些被魏所覆,自此,大晋朝上至士族皇室,下至寒门百姓,皆将双生视为不祥之兆。
  因而,古往今来,双生者,必只留其一,另外一人若不是远远送离,便是溺亡。
  “当年,吾实不忍,便将其中一女,送往博陵崔氏,而今,长女故去三载,吾思女甚深,欲将次女迎回,特在今日设下供案,敬告天地,亦请郡守大人,清河崔氏族老,博陵崔氏族老,以及诸位一同做个见证。”
  一口气言毕,崔诚便侧身一引,将念及的一干人请到供桌前。
  由清河郡守亲自诵出祭文,又有崔氏两族族老燃起香烛,崔诚与崔陆氏神情恭敬,上前执香烛,叩拜过天地之后,便有人唤崔莞道:“姑子,且行置供案前跪拜双亲。”
  临危不惧的崔莞,此时竟升起一丝拘谨,她轻轻颔首,依言行到供案前,对着摆在地上的蒲团,双膝缓缓屈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 母女相认重回门(下)

    膝处磕在蒲团上的绵软之感,令崔莞眼前不由一阵恍惚,两世所历如潮水,哗哗涌现,莫名被害,容貌尽毁,荣村中,前世今生踏出两条不同之道。
  负心之人,焚身之苦已逝;离雍城,入学宫,名扬天下,为复前世仇怨,为寻今生安稳,一路上几度涉险濒死。
  往昔的一幕幕,闪过眼前之际,她思及最多的,便是那张总是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俊脸。
  “崔氏历代先祖在上,今……”
  随着崔莞端跪而下,崔诚持帛卷吟读,神情肃穆,与此同时,有侍婢燃起三支香烛,恭敬的奉到崔莞面前。
  她接过金线香,待崔诚话落,一旁的崔氏族老大喝:“拜——”
  崔莞执香齐额,躬身拜下。
  一拜,前世劫难皆随风而逝。
  二拜,今生苦楚顿化为虚无。
  三拜,她不再是这世上无依无靠,谁都可任意欺凌的落魄小姑子,有亲,有族,亦有一人……
  “——长者训诫!”
  眼看爱女失而复得,却变长为次,虽仍是嫡出血脉,可仍是让崔陆氏心酸不已,而崔诚也强忍下心头的怜意,一番训诫之后,便沉声开口道:“菀,茂貌也,今赐其为汝名,望吾女事亲以孝,和柔正顺,恭俭谦仪,尔其守之。”
  闻及此言,崔莞心头微颤,莞菀,音同字异,到底还是有不同之处。
  但,这缕淡淡的失落,也仅是在心中一闪而逝,她抬眸望向供案后,目露怜惜的崔诚,泫然欲泣的崔陆氏,恭恭敬敬的叩首,扬声应道:“儿虽不敏,敢不承命。”
  严苛一些,今日这场认祖归宗之礼,并不算正礼,无非是崔诚与刘珩商议后,决定先将此事广而告之,过后再另寻吉日,开祠祭祖,全其表礼。
  至于族谱之上添名一事……崔诚本就是崔氏现任族长,族谱自是持掌在其手中,而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亲自执笔,在供案上,一笔一划将“崔菀”二字,录入谱中,记在崔陆氏名下。
  事至此,尘埃落定,便是此时族中有人来闹,也于事无补,况且身为崔氏族人,即便合上门内斗不休,也断不会在外人眼前相护戕害,只因身为世家子,皆明得以安身立命,乃是有氏族为靠山。
  故而,自伤颜面之事,万不会行。
  这也是崔诚欲在今夜,崔陆氏的贺诞宴上行事的缘由与底气。
  礼毕之后,无论在场众人心中如何怪异,脸上均摆出灿笑,恭贺之言此起彼伏,崔陆氏亦是一脸欢喜,携着女儿,游走于各世家夫人女郎之间,恨不得立即让世人知晓爱女重回族门一事。
  而崔莞的言行,也着实令人双眼一亮,不骄不躁,温婉从容,进退有度,照说只要是家世不凡的姑子女郎,举止一言一行自不会失礼,可似崔莞这般,令谁都挑不出一丝错的人儿,却少之又少。
  未见过崔莞,也不知情者对崔莞赞不绝口,家有适龄郎君的夫人更是在心中盘算,如何才能搭上崔氏这等庞然大物;与崔陆氏交好,又自幼看着崔莞长成的夫人,更是不会在此时搅局。
  一场寿宴,直至月上中梢,方慢慢散去,随着一辆辆马车驶出崔府大门,渐渐没入茫茫夜色中,崔氏之女认祖归宗一事,也在夜幕下,悄然传开。
  由于事出突然,加之崔陆氏不舍与崔莞分离,便命人收拾好侧屋,干脆先人留在院中,母女二人执手泪谈,至崔诚带着一身酒气踏入屋中,才算止住。
  许是今夜设宴的缘故,但凡崔府的大道小路两旁,皆悬上一盏盏华灯,不过,越靠近清晖园,便越明亮,反之则暗。
  本该前往侧屋歇息的崔莞,出门刚走两步,不自觉的顿了顿脚,继而转身朝外院行去。
  “女郎?”跟在崔莞身后的两名侍婢,是崔陆氏身旁得力之人,见她忽的转向,还以为是新回府的女郎认错了道,其中一人便出声轻唤。
  崔莞侧首,淡淡一笑:“无事,我到园中散散酒气。”
  那两名侍婢见状,相视一眼,只好快步跟上。
  崔氏族人世代聚居,府邸中的各堂自成一宅,以一堵石墙分隔开来,其间有门,日门户敞开,来去自如,入夜落匙之后,若无重大事宜,一般不会开启石门。
  主院名存熙,而这存熙堂也为崔府最大的庭院,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清晖园也不过是存熙堂中的一处小园,崔诚与崔陆氏所居,则为存熙堂主屋,裕园。
  崔莞前脚踏出裕园大门,后脚便有人禀到崔诚处,不过,崔诚眉头皱了皱,便挥手打发了前来禀报的仆从。
  “夫主。”崔陆氏有些放心不下,欲起身去寻,却被崔诚止住。
  “无妨,只要阿莞不出存熙堂,便出不了纰漏。”
  ******
  崔莞缓步慢行,清透的眸子仔细打量沿途之景,不断在心中搜寻熟悉的感触,可惜,终是无一所获。
  沿着足下的青石路,不知不觉行到湖边的崔莞,被一阵拂过湖面,凉爽宜人的夜风唤醒,她抬眸望向华灯下泛起粼粼波光的湖面,却叫不远处一座凉亭中的人影引了心神。
  一袭宽衣博带,随风翻飞,墨发未束,以锦带松松细在身后,一双映入明辉的眸子熠熠,也正紧紧锁着那穿花拂柳而来的少女。
  今夜宴席,刘珩并未出面,由始至终都稳坐于崔诚安排的庭院内,两人分隔不过短短数个时辰,可此时再一见,他那沉稳的心,也止不住升起一丝莫名的急切。
  “过来。”
  一道沙哑的唤声,惊碎了静谧的夜色,崔莞心中一突,几乎是声落步起,慢慢朝那座凉亭走去。
  她身后的两名侍婢,欲继续跟随,却被亭中掠来的一道冷目,冻住了双腿。
  犹豫片刻,两人屈膝一礼,便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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