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小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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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丞相世外客-小佚-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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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声,灯亮了,妈妈慌张地跑过来大叫:“蓝蓝,怎么了,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茫然地看着天花板,雪白一片,什么也没有,仿佛方才的一切真的只是场噩梦,只是梦醒后的余悸为何那样深,那样烈。
  我听到徐冽在轻轻地柔柔地呼唤我,含着宠眷,带着笑意,一遍遍一声声:“伽蓝……伽蓝……”
  我闭上眼,没有泪的眼眶酸涩疼痛,我只能蜷起身体,抱住冰冷的自己,无声颤抖。
  第48章  天涯咫尺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睡不着,就强迫自己睡。总是从这样的噩梦中惊醒:同一个黄昏,同一个废楼,穿行的子弹,狰狞的鲜血……
  只是同一场噩梦做多了,再多的恐惧也成了麻木,再深的痛楚也成了伤疤。我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看着那般恐怖的脸,刺目的鲜血,终于也养成了习惯,颤抖着静默忍受的习惯。
  毕竟,日子总是要过。
  这日我靠在榻上看金耀费阳城军事布防图,然后歪着慢慢睡了过去。梦中又看见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幽幽说着:“你争不过我,争不过我……”
  忽然有一双温暖的手裹住我,强势地将我拉出冰冷的地狱,温柔地将温暖一点点传进我心里。我睁开眼,果然看到亦寒的脸,暗紫的眼眸兜转着重重旋涡,既是心痛,又是怜惜。
  我反手抱住他,将脸深深埋入他胸口,汲取他身上清凉而让人安心的气息。
  “临宇,你还要为他的死悲伤多久?”亦寒用清冷的声音问我,抱住我的手却轻轻颤抖,“会是一辈子吗?”
  我没办法抬起脸,只能埋在他怀中,笑着说:“我现不是很好吗?一样在批奏折,一样在行军指挥,一样在一个月内连夺了两城……亦寒,我……很好。”
  他的怀抱很僵硬,带着几分刺骨的冷意,开口的声音森然凛冽:“临宇,你何苦要骗我?还是你真的以为,能骗过我?”
  我在他怀里摇头,声音干巴巴的,很像秋天枯黄的权吉:“我只想,骗我自己。”轻轻一叹,“生命,是多脆弱的东西。我最怕那样的一日,谁都死了,离我而去,唯有我却还活着,与孤独寂寞为伍,和永世的寒冷为伴。”
  亦寒的怀抱慢慢柔软下去,他的下巴搁在我头顶,冒出的胡楂儿扎在我头皮上,微微的痛。他说:“临宇,就算所有人都抛下你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永远不会!”
  “还记得当年我在瀑布边说过的话吗?”亦寒低下头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决,“临宇,我爱你,无论如何,我都在你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绝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底仿佛有一块虚空的地方慢慢被什么填满,柔软而温暖。亦寒低头轻轻吻住我的唇,一字一句说:“临宇,你信我吗?”
  我坚定地点头,这是我唯一从未改变过的坚持:“我信你,也信我自己,无论曾经有过多少痛,将来又会有多少伤,唯有你,我绝不会放手!”
  亦寒重重地加深了这个吻,脱去我的外衣,抱着我躺入被子中。他用强有力的手臂搂着我,怀抱温暖而宽大,仿佛要驱散我一身的恐惧,给我永远的包容与依靠。
  我扯开他的衣襟,将自己冰凉的脸贴上他赤裸的脸膛。他的呼吸慢慢急促,胸口一下一下起伏着,任由滚烫的热度在我们之间传递。
  我紧紧抱住他的腰,吻他的胸膛和锁骨。我的心冰凉凉的空着,一不小心寂寞恐惧的感觉就会流遍我全身,冻得我不停颤抖。
  我多想将自己整个塞入亦寒体内,由他宠着我,护着我,再不让我有一丝悲痛。我又多想将亦寒塞入我体内,让他满满地充实我的心、我的脑,让我再想不起旁人。
  亦寒一言不发地将我压在身下,扯去我贴身的衣物。温柔而坚定的占有,禁锢住我的双手,仿佛都是因为听到了我心底的呼喊才那么决绝有力。
  纠缠慢慢如火般燎原,我的发披散下来,与他的银丝缠绕在一起,一圈圈,一缕缕,就如我俩的夙缘,理不出头,也理不出尾。
  汗水将我们的身体打湿,肌肤也粘连在了一起,再不能清楚地分出彼此。
  我筋疲力尽,他却没有一丝休战的意思,只将我翻来覆去地占有,整整半夜都不肯停,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而他不愿放过一分一秒与我融合的时间。
  我不知自己是何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觉得有人搂着我,缓缓收紧手臂,直到我近乎窒息才放开。轻柔的吻落下来,在我的额头,我的眉,我的唇,他在我耳边喃喃说:“临宇,我绝不会放开你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定要信我……”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浑身说不出的酸痛,理完衣服想起身却一下跌坐在床上,心里的郁闷没处发泄,只得把亦寒狠狠诅咒一顿。
  我正垂头丧气着,门忽然被推了开来,一身浅红的云颜闪进来,我没来由地一阵脸红,连忙往床头靠了靠,装出不愿起床的样子。
  云颜却没像以往那般敏感,秀丽的眉头紧皱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底的光。她丢给我两瓶药,道:“蓝的外敷,红的内服。”
  “什么?”我错愕地抬起头来。
  云颜眨了眨眼,扯出个暧昧的笑容:“早上,我们的陛下结结巴巴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他究竟要什么药。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我立时羞得满面通红,心底又是窘迫又是甜蜜,忍不住又把亦寒一顿咒。
  我低咳了两声掩过尴尬,低声道:“亦寒呢,在军营吗?”
  我的话让云颜脸色一变,她强笑道:“大概是吧,我……我也不太清楚。”
  我看着云颜,很奇怪,从三天前开始他们就变得很奇怪。见到我总是欲言又止,忧心忡忡,眼底既是担心又是惧怕,却不知在惧怕谁。本想抓个大嘴巴如秦雾之流的问问,谁知三日都不见他一面,问起亦寒,他也只说派去别处了。
  对身边真正信任的人,我总是提不起戒心,无论有什么阴谋在绕着我展开,我也往往迟钝地发现不了。但这一次,实在是太明显了,就连云颜也……
  我忽然脸色一寒,厉声道:“云颜,你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
  云颜被吓了一跳,眼中惊惶一片,唇开合了半天,正要说话。我忽然怒道:“你若再拿谎话骗我,我就跟你绝交!”
  云颜脸色霎时雪白,正要说话,门却忽然被推了开来。捕影站在门外,冷冷道:“隐主要偷偷离开风吟国,离开你。半个时辰前刚刚交代完一切独身上路,他让云颜在三个时辰后将书信交给你。”
  我猛地站起身来,再感觉不到浑身的疼痛,又是惊又是痛,但更多的却是恐惧:“你说……你……说,亦寒要离开……离开我?!”
  “是。”捕影点头,“隐主沿山道向西而行,千里驹我已备在门外,有什么话你可以亲自向他问清楚。”
  “影!你疯了!”云颜惊叫道,“临宇这样的身体,而且孤身一人上路……”
  我没有听完云颜的话,发疯般冲了出去。风声轰隆隆响在耳边,身边的景物飞速后退,我在马上如飞箭般疾驰。马蹄仿佛踏在了我心底,一下又一下,雪儿狰狞的脸又在对着我笑,徐冽的呼唤夹杂在风中一声又一声,我觉得我快要崩溃了。
  所有的面容声音通通淡去,只余一句:亦寒要抛下我,他竟要抛下我。
  千里驹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的眼前却慢慢模糊。这样的身体骑马,确实太勉强了,下身痛得我几次差点从马上翻下来。可我什么也不顾不得了,亦寒要走,亦寒竟要在这种时候离开我。他不要我了吗?他终于对我绝望了吗?
  无边无际的恐惧涌上来,扑头盖脸,将我笼罩在一个名为地狱的铁笼内,我拼了命地想要挣扎,却发现遍体鳞伤后,也不过是在恐惧寂寞的铁栏间多加一道绝望罢了。
  明明昨晚还抱着我说永不放手,明明一直承诺说不会抛下我,昨日的誓言犹在耳边,可是亦寒,为什么转眼你却要弃我而去?!
  骑马奔跑了大约一个小时,我终于看到前方下坡道上有个青衫银发、踽踽独行的男子。那挺拔的背影,清冷凉薄的气息,是那么熟悉,仿佛将时间拉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是在水雾国的官道上,一个青衣男子如行云流水般穿梭在欺压百姓的官员之间,只眨眼的瞬间,所有人都已倒在了地上。唯有他在微凉的风中茕茕孑立、衣袂飘飞。明明血光狰狞,寒冷肃杀,那时的我却只觉得美,纯净通透的美。
  走在前方的亦寒似有所觉,猛地回过头来,我对上那双许久不见的纯黑眼眸,只觉眼前一花,浑身的痛再也压制不住,从马上滚落下来。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我腾空落入一个熟悉的清凉怀抱。亦寒落足实地,将我禁锢在怀里,失控地怒吼道:“你不要命了吗?!!”
  我猛地仰起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趔趄着脚步怒视他:“是!我不要了!!”
  亦寒眼神一暗,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哑声道:“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留信出走,就是怕这样的离别,我会狠不下心。”
  我还是说出了离别。我这样遍体鳞伤地站在他面前,他还是残忍地说出了离别!我紧紧咬着下唇,很想问,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离开我?为什么要在我最痛最无助的时候离开我?声音却哽在了喉咙口,一点发不出来。
  亦寒伸手爱怜地扶着我的唇,不让我咬得太紧:“公子,从我答应跟随你开始,我可有一刻离开过你?”
  我微微一怔。亦寒仍在继续说:“事实上,十几年了,我们从未有过真正的分离。你已经习惯了我的守护,我也习惯了万事将你放在道位的思考方式。”
  “徐冽,他死了!”亦寒用略带艰涩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因为死了,所以他在你心里刻下了一道伤,我若日日夜夜在你身边看着那伤腐烂扩散直到结疤,那么总有一天,你的伤会转移到我心口,终成为你我之间永远无法弥补的裂痕。”
  我轻轻地颤抖,无意识地抓住他手臂,冰凉的指尖贴着他冰凉的肌肤,我们两个都在颤抖。我轻轻地呼喊着:“亦寒,不要……走……”
  亦寒轻轻将我抱在怀里,催动内息,用熟悉的体温包裹我:“临宇,我知道你爱我,也从未对我们的感情三心二意过。可你依旧无法抉择,无法轻易地舍弃。因为对你来说,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无论我们经历过多少风雨,无论我们的感情有多刻骨铭心,于你却始终没有那短短几个月的婚姻来得真实。所以,他才能揪住你的心;所以他的死才能让你崩溃。”
  “临琮,我不是圣人。我也会妒忌,也会气愤,也会绝望。”亦寒放开我,苦涩一笑,“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有多珍惜你,有多珍惜我们的感情……”
  “你以为我不珍惜吗?!”我只觉心痛窒息,仿佛细细布满密刺的荆棘紧紧勒住了我的喉咙,“你明明说过,不会放开我的手,你明明说过,会永远……”
  “三年!”亦寒猛然打断我的话,“临宇,我们给彼此三年时间!”
  我浑身一颤,呆呆地看着他。亦寒抓紧我的双手,与我十指相扣,声音清冷决绝,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临宇,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不爱那高高在上却冰冷的帝位,下无极山的时候,我就告诉过自己,我要云游天下,如闲云野鹤般,无拘无束地飞翔在空中。我不想学那权术阴谋,只想融身在天地自然间,以最纯然干净的方式,窥探武道最高峰。”
  我猛地捂住了嘴,仿佛自己在用冰冷的手揪扯着心脏:这是亦寒第一次谈起他的梦想,这是亦寒第一次说出心底的渴望,那些因为我而被他亲手扼杀的梦想和渴望。为何我总是忘记,他为我牺牲了多少,又付出了多少……
  “临宇,”亦寒眼中的痛和怜惜一闪而逝,猛地抱紧我,哑声道,“我从不后悔留在你身边,从未后悔过。当你第一次吻上我的唇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当你说只要我们能相爱,天诛地灭也没关系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感动?临宇,我们谁也不曾为对方放弃过什么,只是遵从心的选择罢了。”
  我僵硬冰冷的身体终于慢慢柔软下来,反手抱住他,任性地如孩子般抱住,仿佛这样他就不会走。我哽声道:“所以这一次,你的心选择离开我?”
  亦寒的身体微微一僵,却最终斩钉截铁地说:“是!”
  我浑身冰冷,从头凉到脚,绝望与恐惧汹涌而来。我松手要挣开他的怀抱,亦寒却死死禁锢着我,冷声道:“临宇,给我三年的时间。师父,天星流剑派,星魂的身份,我必须自己去做一个了结。而你,我原想助你统一天下,但那终究不是我心底的愿望,即便再相爱,你的梦想,还是要由你自己去完成。”
  亦寒的话让我怔愣在原地,脑中有什么灵光一闪而过,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被离别的恐惧震慑了心神,以至竟未发现亦寒所谓离开的真正意图。
  亦寒松开我轻轻抚着我的脸,将我的头发理顺,柔声道:“临宇,徐冽留给你的伤,你需要时间去愈合。这道伤,刻在你心底,除了你自己没有人能治愈它。我承认,我无法忍受你为另一个男人痛苦,可我也……绝不会放开你。所以,我只能给你,和我自己时间……”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应该是忧心的云颜带人追来了。
  亦寒松开触摸我的手,眼底有难舍的痛和眷恋,一步步后退:“战场无情,战争残酷,临宇,你定要好好保护自己。若你身死,我绝不会独活;若你回去自己的世界,我便转世千百年,也会找到你!”
  “三年后的今日,我们仍在此相见。”亦寒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每退一步仿佛都跃出数丈,可他略带颤抖的声音却依旧清晰地传入我耳中,“临宇,无论我身在何方,我都绝不会放开你的手!生生世世,永不离弃!”
  云颜和秦离终于来到了我身边,静静陪在我身边,随我看着亦寒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变成黑点消失在眼前。
  我轻轻握住双手,掌心仿佛还残留着亦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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