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不会形容眼前这个少年的容貌,更何况除了一双淡蓝色的眼睛和一张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唇他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可是他却被震撼了,他的脑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两个字——绝世!
那个词他是决计想不出来的,只是仅记得在尹国闯荡时,曾听人提起过一个被称为——绝世神医的少年。
他甚至不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知若眼前这个少年不配这两个字,世上便绝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
接下来他们说的话张海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知呆呆地看着少主,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不过显然,如此发呆的绝不止他一个。
“慢着。”直到一阵如天籁般悦耳却不带丝毫温度的话音落入耳中,张海才醒觉那个自始至终没讲过一句话的少主开口了。
主司李大人原本是要将两个只知溜须拍马,根本无法完成所定任务的官员革职。
当初之所以会留下他们,是因为他们是原追风族(原谅偶随便拉个名来凑数)和游牧族的长老,关键还是为了稳定民心。
如今民心早定,他们这两个无用的人,自然就该撤换。
不过少主开口,李大人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忙回首恭敬道:“请少主示下。”
少年点了点头,向下阶几乎站立不稳的两个人问道:“你们会溜须拍马?”
那两个人慌忙跪倒在地磕头,其中一人道:“少主,我们知道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们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想在这里安身立命……”
“莫言。”少年打断他的话,叫了声,他旁边坐着的一个青年马上站起来应道:“少主有何吩咐?”
少年淡淡吩咐道:“给他们每人一百万两。他们既能在原族长老手下高升,以后由他们负责接待和拉拢各国使臣,及出使其他国家也该没问题。”
“是。”莫言躬身道。
跪在下阶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从前为外人所不齿的逢迎功夫,竟在这少主口中成了本事。
他们涕泪纵横地叩谢,少年却连看也没看一眼,蓝眸中无丝毫温度继续道:“这里的兵力仍不足应付他国的侵略。新兵加紧训练,征兵的消息也要更广的发散出去。”
顿了顿,他继续道:“莫言,再拨一千万两到这里。明天贴出告示,凡从军立功者依战绩给予封号和奖励;功绩累计到一定程度,允许世袭。从军阵亡者,家属每年应拿到远高于军饷的赔偿。至于,具体的政令李主司你们商议后下达。”
此令一下,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直到不知何人尖叫了一声:“少主万岁!”
这一声呼喊,仿佛落地惊雷,呆楞中地众人突然都回过神来,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随后那欢呼声慢慢变得有节奏,只化成一句波澜起伏的口号——“少主!少主!”
少年仿佛对那阵阵如雷般的欢呼充耳不闻,蓝眸中依旧死寂一片,对身边的莫言淡淡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这喧闹的广场,身后依旧跟着那两个美若天仙的少女。
在即将到达通道尽头前,少年终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丝毫不因他离去而停止欢腾的广场。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酸痛:冰依,不知你口中那个自由的国度到底是怎么样的。只是如今,我为你建的这个国家,你可喜欢?
潇然梦 风飘单骑 第16章 孰轻孰重(下)
心洛的烧在第六天终于退了,身体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可是我却有些莫名的担心,他发烧的时候只隐隐睁开过一次眼睛,那时只有我坐在身边,他的眼睛竟奇异的呈现银色。
到底心洛是什么身份呢?他的身上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车队在这陆路上行走已经有十天了吧,此刻也已进入祁国境内,我明显看得出玄天原本每天紧绷的弦现在松了不少。
只可怜了我,自从入境后就被迫换上凤冠霞披,无聊地躺在花车内。
前面忽然传来喧闹声,我连忙掀开帘子,兴奋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前脚刚要下地,却被玄天抛过来的恐怖眼神给逼了回去。只见前面跪了几个衣衫破烂的人,向着前面的士兵不住磕头叫道:“官爷,求你别烧我们村子,官爷!……”
恩?以为我们是来“打家劫舍”的官兵,我瞟了脸色颇为尴尬的玄天一眼,暗衬:什么天下第一强国,果然还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目力所及,不远处果然有十几个村落,只是怎么看上去都死气沉沉的?
玄天这家伙,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走这种“乡间小路”,八成是为了省时,那几天因为心洛发烧而不得不逗留,他就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说是会误了时辰。
走在最前方的士兵都有些惴惴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待要上前踢开那些百姓。
我收回目光,视线落到那几个拦路的村人身上,忽然猛地一惊,大叫道:“慢着!”
那士兵楞了一下,还没回神,只觉眼前红光闪耀,我已经跃过他来到其中一个村人身边。
我仔细地查看了他全身上下,果然发现他手臂上有豆大的疱疹出现,周围还隐隐有淡红色的块状面积。再把脉……
我回头,猛地大叫了一声;“谁都不许过来!”
正紧紧尾随而来的无夜和心慧都被我凶狠、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呆呆立在原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道:“这个村子感染了瘟疫,而且……”我顿了顿,许久才有些不忍地道,“是痘疮。”
此话一出,所有的士兵脸上都露出了恐惧神色。心慧、玄天他们满脸惊恐地冲上前来,应该是想把我拉离那几个人身边。
痘疮,现代又叫天花,在没有疫苗技术的古代,是比战争还要令人恐惧的死亡象征。
“娘——”人群中伴随着一声尖叫,忽然冲出一个士兵,不要命地往那几个村庄的方向奔去。
我猛地一惊,知道他的母亲正住在这个村落,不由大叫道:“无夜,阻止他!”
可是,他的那声叫唤,就好象一个口号,瞬息间又有几个士兵呼喊着不同的亲人,发了疯似的冲出队伍……
所有人都被刚刚听到的话吓呆了,无夜一人根本拦不住这么多人。
我脸色狠狠一变,运起内息将声音远远传送出去:“你们想看着战友去送死吗?快拦住他们!这是命令!”
几分钟后,那几个满脸悲愤和绝望的人被押跪到我的面前,有的还在拼命挣扎,有的已经痛哭出声。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不知尤何心中竟一阵酸痛,蹲下身,和他们平视,轻声道:“你们有什么亲人在村里吗?”
“我娘,我娘她独自一人养育我……”
“我妻子一直在等着我回去啊……”
“我一家人都在‘红头村’,呜……明明我走前还好好的……”
……
我握紧了拳头,问:“你们不怕死吗?”
那第一个冲出去的士兵,眼神涣散地看向我,哭道:“我娘都死了,我这么努力又是为了谁?还不如死了……”
“心慧!”我松开握紧地拳头起身,把头上碍事地凤冠扯掉,冷静地道,“去准备大量的热水!”
心慧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道:“是,小姐!”
“心洛!去收集木炭,越多越好,然后把他们研成粉末!”
心洛高兴地拍手道:“心洛也有事做吗?可是……心洛一个人……”
“无夜!”我凝重地转向他,把怀中卫聆风给我的十张银票递给他,“等会我写张方子给你,你去离这最近的药店买这些药,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着——”我用内力把声音远远传开,“想要救你们亲人的,想要助你们战友的,就去帮他们三个的忙,怕传染的好生守着这车子。但是……”
我顿了顿,眼光扫过跪在地上呈震惊状的几人一眼,冷冷道:“在他们三个把预防痘疮的药材准备好以前,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这些村庄!违令者,军法处置!”
“听清楚了没有?”
“娘娘,你疯了!”玄天紧张地一把拉住我,“你要一个人去那村庄,要是被传染了——”
我淡淡一笑,截住他的话道“玄将军,也要请你帮忙。”
玄天一楞,竟傻傻的问:“我也能帮忙?”
“是!”我神色一凝,慎重地道,“看来官府已经决定放弃这里的村落,相信这里已经被封锁,而且难逃被毁的命运。我不论你用权也好用势也好,反正,让我进去,然后帮我拖住他们!”
“可是娘娘,你……”
我露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种过疫苗……我的意思是,我以前得过痘疮,不会再被感染的。所以,在没有任何预防措施的情况下,惟有我一个人进去是安全的。”
我不管玄天呈呆滞状的表情,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的所有将官士兵,大声问道:“我再问一遍。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祁国都城——车坩,皇宫中。
卫聆风一身庄重的紫衣,手执毫笔端坐在案前勾画奏章,耳边飘过堂下絮絮叨叨的“皇上,皇上”,竟忍不住露出一丝嘲讽的淡笑。
“皇上,据微臣所知,皇后娘娘在旅途中丝毫不知行为检点,经常不顾礼仪廉耻在大街上抛头露面……”
“是啊!皇上,臣还听说她在船上时与敌国的将领……私相授受,关系不清!”
“……而且她一个外族女子,怎可做我国的皇后,这传出去……”
“皇上,祖训万万不可丢啊!”
几位大臣几乎把吃奶的劲也使出来,陈述万般理由,千般道理,可堂上那人却仍是低头专心一致地批着手下奏章。
等最后一张批完,卫聆风终于抬起他俊秀绝伦的面孔,目光淡淡扫过堂下众人,那些刚刚还义正言辞、忠言死谏的人仿佛忽然间被冰剑扎中,打了个抖,内殿中马上安静下来。
“朕倒是比较好奇,这些消息远在千里之外,各位亲家又是怎么知道的?”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身体止不住的发抖。
卫聆风冷冷一笑,道:“立后一事,朕自有计较,你们先下去吧。”
卫聆风甩了甩袖子,站起身来,向着空无一人的宫殿道:“成忧,玄天一行为何还没到?”
成忧从梁上跃下,恭敬地跪在他面前,面露难色地道:“回皇上,臣……臣不敢……”
卫聆风眉峰一敛,淡淡道“说吧。”
“是!”成忧忙垂首恭敬地禀报,“皇后一行在离青瓦城十几里外的村落停了下来。”
他顿了顿,见主子没什么特殊的神色,才战战兢兢地继续道:“那里的十几个村落,如今……如今正流行瘟疫。皇后带了士兵,在……在帮他们医治。”
卫聆风先是脸色一变,随即象想起了什么,不由轻笑出声来,自语道:“枉朕还在担心她,她倒是做回老本行了……”
“成忧,传令下去,婚礼推迟到一个月后再举行。至于皇后加冕仪式……推迟到四个月后。”
“是!”
“娘娘!娘娘!——”喊声一路从远处呼啸而来,我揉了揉泛疼的额角,放下手中的药汁。
一个士兵打扮的人冲进屋子,兴奋地道:“娘娘,阿梅身上的疮都已经开始结痂了。”
“那就说明她没有危险了啊!”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没看到我这里还有多少病人吗?怕她以后变成麻子,就去找小银,让他舔两下……”
“娘娘!”他摸了摸头,打断我的话,傻笑道,“变成麻子也没关系,她能活着我已经很庆幸了。还有,我只是……想来谢谢娘娘。”
啊?我一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道:“刚刚真不好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娘娘——”他苦着张脸抱怨道,“我都说了好几次我叫王坚了。这么多人,除了玄将军娘娘一个都没记住。”
怎么好象道理全站他那边去了?好吧,我承认我是记不住那些士兵的名字,可是这能怪我吗?他们一个个穿着一样的服饰,连长相也都一样的乏善可陈……咳。
“我去找下无夜,你先帮我看着这些病人,小心别太接近他们。”
飘过前面的问题避而不答,我把烂摊子丢给他,就冲出门外。心道:臭小子,谁叫你让我下不了台。却没有听到我离去后屋里的对话。
“那个姑娘真的是娘娘?”一个孱弱的女声不可置信地问道。
“那是当然!”王坚连声音也掩不住的自豪,“她是我祁国未来的皇后娘娘!”
“可是……她刚刚还亲手喂我吃药。”
“她整夜抱着我的孩子都没放手过……”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连自己也连贯不起来的话。
不知谁忽然冒出一句:“我真庆幸,自己是祁国的子民。”
刚冲出村子没多远,就被脸色阴沉的玄天拦住:“娘娘,我们已经耽搁了整整半个月,还是赶快起程吧!”
“不行!”我摇头道,“‘人痘’虽然已经为他们种上了,可是也因此破坏了他们一部分的免疫系统,我必须找到可以代替抗生素的药。而且,那些已经发病、又不是药石无良的人,我也还不能丢下他们……”
“娘娘,您说的这些虽然我听不懂,可也知道娘娘是为了这些百姓,为了祁国好!”玄天神色中有些责怪,更多的却是敬佩,“但是,皇上已经下令将婚期延迟了一个月,本来朝中那些官员已经议论纷纷,若再拖下去……”
我转头望向慢慢恢复生气的村子。每个村人只要看到忙碌的士兵都会感激地鞠躬,那些士兵的脸上也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我收回目光,淡淡道:“玄天,在我们家乡凡是仁君治理天下时,都会遵循这么一句话: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怎么认为呢?”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玄天喃喃念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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