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象是在一艘船上,听得见外面的哗哗水声,她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看着四周,确实是一艘船,很干净,很温暖,身体不远处有烧着的炉,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有人背着她看着上面的冒着热汽的锅,闻着是香香的饭香。
她动了一下身子,那背对着她的人立刻转过身来,是那个一直在她周围出现的中年男子,一脸温和的微笑,看着丛意儿,温和的说:“醒来了,我刚刚煮好一锅稀饭,你要不要喝几口?”
“这是哪儿?”丛意儿坐了起来,看着中年男子,问。
中年男子扶她靠坐在软软的棉被上,微笑着说:“这儿是一艘船,很安全,不会有人打扰你。你昨晚喝多了,正好我去饮香楼有些事情要做,看到,怕你遇到不妥的事情,就接你来了这儿。”
丛意儿扶着自己的头,说:“谢谢你,尤公子。对啦,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只知道你姓尤。”
中年男子淡淡的说:“名字只是个称呼,我姓尤,字心仁。”
丛意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头,又觉得头很疼,看来喝酒确实不可以太过,否则难受的一定是自己。
“昨晚喝了那么多,头一定很疼吧。”中年男子纵容的温和的说,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让丛意儿觉得很亲切,好象总有一份莫名的熟悉感,却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你这段时间有那么多心事和压力,不可以这样喝酒,如果有什么事放在心里不开心,就说来与我听听,以后不可以再这样喝酒了。来,喝几口热粥。”
丛意儿喝了口粥,软软的很舒服,看来这粥煮的时间一定不短了,这中年男子到真是有心。她叹了口气,说:“好的,下次我也不会如此了,毕竟难受的是我不是别人。对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有莫名的熟悉感。”
中年男子顿了一下,微笑着说:“这几日一直纠缠着你,就算你再讨厌我,时间一长,也会有些印象的。”
“很奇怪,你的笑容总是让我想起逸轩。”丛意儿觉得头隐隐做痛,漫不经心的说,并没有注意到中年男子的脸色一变,立刻转过身去,似乎努力掩饰什么。“你认识逸轩吗?如果你可以旧居里见到太上皇,就一定也认识逸轩是吗?”
“见过。”中年男子似乎有些不太情愿的回答。
丛意儿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就是觉得自己的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看来以后是再也不可以这样放纵的喝酒了,问题是,昨晚到底和丛惜艾讲了些什么?她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第156章
“感觉好些了吗?”中年男子轻声问,语气里太多无法掩饰的关切,眼睛看着丛意儿,全是藏不住的爱意,流淌出来,“你昨晚喝得酒太多,又没吃东西,所以胃里会不舒服,休息休息就好了。”
丛意儿脸上一红,只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和丛惜艾到底喝了多少的酒,和一个一直以来敌意的女子一起喝酒,这在自己刚来大兴王朝的时候,似乎想都不曾想过。“希望惜艾她不会有事。”
“丛惜艾吗?”中年男子温和的说,“她好象也喝得多了些,但是有她自己的奴婢陪着,应该不会有事,况且她身为二太子妃的事情,大家都知晓,又是在饮香楼,不会有事的。”
丛意儿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说:“你还真是知道的不少。”
中年男子一愣,继而掩饰的笑了笑说:“我和太上皇认识,知道的事情肯定少不了,毕竟她是二太子妃,和司马溶的事情多少知道些。”
丛意儿歪着头看着中年男子,一脸的怀疑,但是,头疼妨碍了她的思考,只得收回所有的怀疑,说:“算啦,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想明白,总觉得有地方不对,但就是想起来哪里不对。谢谢你。”
中年男子似乎是悄悄松了口气,微笑着说:“也好,若是有什么问题,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这儿风景不错,只是冷一些,不过,休息一下还是好的。”
丛意儿掀起窗帘的一角,看着船外,一片风雪之色,看着真是干净和舒服,她长长的出了口气,仿佛郁积在心中的不快,在这风雪之中消失殆尽。“还真是舒服,古代就是好,若是换了现代,真是看不到如此美丽的风景。满眼都是废气。”
中年男子听不明白丛意儿的话,有些不解的问:“什么古代现代?这儿一直如此的。”
丛意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回头看了看中年男子,微笑着说:“开个小小玩笑,你不会把我想象成一个天外来客吗?信不信我无所不知,说起些这大兴王朝的旧日前闻,定会听得你目瞪口呆?”
中年男子纵容的微笑着说:“我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
丛意儿轻轻一笑,说:“我赌你根本不相信。”
船微微晃动,丛意儿微微闭上眼睛,心情难得的平静下来,悲伤似乎也不是那么的明显了,她觉得累了,很累很累后的休息,想要放下一切的放松,面前的中年男子不知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在他面前,丛意儿却难得感觉到轻松和坦然。
二太子府,寂寞冷清,静到听得到雪落的声音,声声入耳。这雪已经下了两日,丛惜艾坐在桌前,静静的听着窗外的声音,眼睛看不到,她已经这样在黑暗中呆过了两日。她竟然没有太多的悲哀和无助,其实,如今的日子,看得见听得见又有何用?到不如这样,什么看不到,看不到任何人的表情,也就不必有纷乱的心事。
“惜艾。”是苏娅惠的声音,声音里有太多的怜悯和同情,甚至还有隐约的兴灾乐祸,真是奇怪,眼睛看不到了,却有了更加灵敏的听力和感觉,“你现在好些了吗?”
丛惜艾微微一笑,淡淡的说:“你来了,坐吧,我看不到,无法招呼你,若是想要什么,就吩咐奴婢吧。”
苏娅惠看着面前的丛惜艾,很奇怪,在她脸上看不到什么沮丧之意,反而更多的是些平静,甚至还有隐约的微笑,好象很满意目前的状况,她是不是撞傻了?怎么可能瞎了还会这样平静?一定是脑袋撞坏了!苏娅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来温柔平和,轻声说:“听二太子说,你眼睛出了些小状况,暂时看不到东西了,心里真是担心,但是这两日你一直在休息,我又不方便打扰,所以,就迟到今日来看你了。”
丛惜艾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我没事,这样也好,省得还要用眼睛到处看人脸色,若是听不到声音更好,省得听些不必要的虚情假意,还要应付。”
司马溶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两个人,丛惜艾的话传入他的耳中,听来有些奇怪,丛惜艾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以为她会以此寻死觅活呢,但是,她好象很享受她目前的状况。
“你那晚怎么喝了那么多酒?”苏娅惠轻声问,“幸亏有丫头陪着,如果没有人陪着,你一个女子独自在外,真不知会出什么状况。好在二太子没有计较,以后不要再如此任性了。”
丛惜艾微微一笑,说:“让你们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独自在二太子府外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关系了,不是我太过自信,这大兴王朝的京城真的敢与二太子府做对的也不多,好歹我也是二太子妃,大家为着这个虚名也不会怎样为难我。不过,那晚我还真是开心,和意儿她聊得真是开心。你知道吗,到了如今我才知道,不论出了怎样的情况,不论怎样的怨恨恼怒,到了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还是自己的姐妹可以信赖。”
司马溶一愣,丛惜艾见过意儿?她们二人聊天聊得开心?这怎么可能,丛惜艾不是一直恨着意儿的吗?怎么可能?!
“你和意儿一起聊天?”惊讶的好象并不仅仅是他,还有苏娅惠,她盯着面前的丛惜艾,想从对方脸上看出可疑之处,但是,丛惜艾一脸的坦然,绝对没有说谎的痕迹,“你们聊天聊得很开心?这,这好象听来有些,有些不太可能——”
丛惜艾哈哈一笑,笑声中竟然带着泪,怆然而语:“到如今我丛惜艾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最了解丛惜艾的只有丛意儿一个,除了她,没有人真的了解真实的丛惜艾,你也罢,二太子也罢,从没有用心真正了解过我,意儿,她是我恨的女子,也是我如今最相信最敬重的女子,她,是我今生可遇的唯一知己!我如今信她,就如信我自己。”
这一落泪,想起那晚丛意儿温暖的笑脸,是怎样的一种包容和了解!她那样平静的听着自己说这说那,容纳下所有的酸甜苦辣,原谅了所有的过往,用一种最温和的心微笑着看着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温暖,没有想到,到了最后,能够相信和接受的竟然是自己最不曾放在心上的人。
“你是不是还没有醒酒?”苏娅惠瞪大了眼睛,怎么丛惜艾的话听来如此不可信,她是亲眼看着这对姐妹如何的不能相容,怎么突然间如此的亲密无间?!
“你打算如何对付意儿?”司马溶恼怒的声音加了进来,只听那声音就知道他杀了丛惜艾的心都有。
丛惜艾轻叹了口气,幸好自己是看不见的,否则,要沮丧到何等程度才对得起这声恼怒?此时,她是不嫉恨丛意儿的,因为她知道在丛意儿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司马逸轩,可悲的是司马溶。而且,能够如丛意儿般只顺从自己心意的女子能有几个,虽然她爱着的是自己深爱的轩王爷,又何妨?这样想,心里头竟然舒服了许多,她看不到司马溶的表情,只听到声音,她也可以毫无顾及的对司马溶说话,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二太子,您何必生气,以我的聪明以我的武艺,又如何对付的得意儿?您不必担心,她好的很。”
“你是怎么见到她的?她现在在哪里?”司马溶焦急的问。
“若是有趣缘,您自然会遇到她,若是无缘,何必强求?”丛惜艾轻叹了口气,说,“二太子,意儿她就在京城,您随时可以遇到她,何必要强求,她现在很好,如果您想她过得安静,就不要打扰她,只要您还在她周围出现,皇上就一定不会放过她。而且,离您迎娶蕊公主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罢了吧。原本已经到了,却因着正阳宫的事情拖了这一二日,总不能再拖下去,还是快些去准备吧。”
司马溶不高兴的说:“我知道,不用你提醒,真是可恶,走,我们都走,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吧,反正也看不见,出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话说着,司马溶转身就走,一脸的表情,恨不得吞下丛惜艾才甘心,苏娅惠一脸的不安,匆匆的跟了出去。
第157章
“你去套出来她是在什么地方遇到意儿的。”司马溶黑着脸对跟在后面的苏娅惠说,声音有些低沉,还有些失落之意。
苏娅惠停住脚步,有些为难,但仍是乖乖的重新返回丛惜艾的住处。看着苏娅惠离开,司马溶叹了口气,不错,他也在苦恼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想再娶蕊公主,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感觉,不爱不恨,完全的麻木。蕊公主确实是漂亮的,从见她第一眼她就认为她非常的漂亮,可是,他对她,就好象眼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因着父王的病情变化很快,他娶蕊公主的事情被无形中拖了下来,他也和父王争执过,他不想娶蕊公主,可是,什么人可以左右已经乱了情绪的父王呢?而且他是真的担心父亲不会放过丛意儿。
远远的看见司马澈从远处走了过来,脚步有些匆促,眼睛还有些微微的泛红,司马溶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迎了上去,招呼着:“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司马澈看到是司马溶,勉强笑了笑,说:“没事,只是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去拜祭时有些伤心,忍不住落下泪来,没事,你忙什么呀?可去看过父亲,他这几日情绪不太好,正阳宫又出了事,心里郁闷的很,不如你去陪陪他说几句话,或许有些用。”
司马溶微微一愣,突然想起,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心里头有些难过,纵然从父亲口中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这个母亲所生,但是由母亲生养,一直以来都是在她身边长大,直到她被关进冷宫,直到她辞世,他都一直把她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想起还是难过。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大哥,茫然的说:“大哥,我当如何?”
司马澈看着司马溶,微微叹了口气,说:“唉,弟弟,这话要如何说才好。你,终究不是丛姑娘的良人,何必要让自己难过,也难为了丛姑娘,她的心中只有皇叔一人,就算是再怎么用情,只怕也终究是一场空,徒惹伤心。”
司马溶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可是左右不了自己的思想,只要有一丝呼吸在,我就无法停止想念她,越是得不到越觉得她珍贵,越想好好的拥有她。算啦,也不要劝了,就当是我欠她的吧,总是要还的,由着我吧。对啦,大哥,这大兴王朝的江山我是真的不想要了,还是你来当这个皇上吧,我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左右天下的伟男儿,也操不起这个心,还是不要勉强我了吧。”
司马澈苦笑一上,叹息一声,心中说:若不是为了替母亲报仇,我才懒得趟这趟混水,这皇上做了其实很是无趣,难怪皇叔一直不肯继位,宁愿被太上皇强迫着不得已的在背后处理一下国事,应付一下其他人应付不了的事情,也不肯出面做这天下人都羡慕的皇上。
“兄弟二人在说什么呀?”一声细脆的声音在他们后面响起,把二人吓了一跳,一起回头看去,齐齐的呆在当地。
是他们的父王,一个魁梧的男子,如今有些消瘦了,白净了许多,穿着温暖的淡粉红的衣服,说不出的怪异,表情细腻,让人瞧着说不出是恐怖还是可笑,尤其是手里拿着一方丝帕,在手指上绞来绞去的,似乎极是有趣的模样。司马澈和司马溶目瞪口呆的看着,彼此看了一眼,想笑不敢笑,心中亦有着说不出的酸楚,堂堂一个当朝的皇上,竟然落得如此光景,如何解释才好?
司马澈努力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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