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没看到我闪了腰吗？还不给我把药酒拿来揉揉。”梁芳没好气地回答他，同时抬起头来，看到杜鑫亭苍白的脸色，不由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虽然只是瞬间画面就被切换了，但梁芳还是一眼认出了那辆变形的银白色小车是奔驰SLK280。
“不会这么巧吧？”梁芳吞口口水，没底气地问出声。
杜鑫亭迅速回过神，果断地说：“我去给小喻打电话问问。”
第十八章 世事无常
世事是不是就真的有这么巧妙呢？
听到罗艺茗招呼声的杜喻聪明地停止去想这个让人很无奈的问题。
“小喻啊！你说我这心里怎么还是一直七上八下的啊？”罗艺茗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憔悴。
杜喻忙劝慰她说：“妈，别想了，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杜喻的劝慰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罗艺茗还是一个劲地念叨不休，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眼角的皱纹和黑眼圈眼袋，一夜未眠，让素来懂得保养之道的罗艺茗也顿时老了不少。
杜喻张嘴要说什么，林医生跨着步子进来了，看到杜喻冲她一笑，然后转向罗艺茗说：“怎么？我说的话你还是不相信？”
“你不是说小伟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醒？”罗艺茗想起她赶来医院的时候，林医生就告诉她说齐伟只是受了点轻伤，比较严重点的是撞伤了头部，有轻微的脑震荡，其他的小伤口都已经包扎好没大碍，过了麻药时间就会醒过来的。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见他有清醒的迹象。
林医生自然是知道罗艺茗疼惜儿子的心，笑而不语，反是从他身后走进来的齐先宏出声说：“老林都说了，小伟不会有事的，你还一个劲担心什么？”
“我就是担心儿子嘛！”罗艺茗说得无不委屈，看到丈夫进来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场，那语气就像是小孩子在向大人撒娇。林医生笑笑，动手给齐伟查看。齐先宏拍拍妻子的肩膀，示意她放心，转过头来看着杜喻，年过半百的他仍然拥有一双锐利深邃的眼睛，看着杜喻的时候目光中不失慈爱：“小喻，你要不回去休息下吧！这里有我和你妈看着饿。”
本不想开口说话的杜喻，听了这话也不得不开口说话了：“爸，这怎么能行？你和妈回去吧！你们一夜都没休息了，公司那边还有事情等着你处理。”
“可是小喻你……”罗艺茗急急反驳，但到口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妈，我还年轻，没事的。”杜喻知道罗艺茗的想法，但她故意曲解了罗艺茗的意思，微笑着说，“妈，你今天好像还没吃药的哦！”
“啊呀！对了，都忘了。”罗艺茗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忙对林医生说，“老林，快开点药给我。”
杜喻抢在林医生前面说：“爸，你就先送妈回去吃药好了。林医生开的那些药都比较特殊，只怕一时半会地还买不到。”
齐先宏自然懂得杜喻的意思，看自家儿媳如此懂事乖巧，心里也是开心的，随即拉了妻子说：“那我和你妈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小心些。晚点我让英姐过来，你就好生回去休息。”
“不用了。”杜喻坚持地摆摆手，在齐先宏的略带威严的目光的中笑，“让英姐煮些汤送来就好了，我守着，心里……踏实些。”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那般小儿女的姿态落在罗艺茗的眼中，不由一喜。这两年来她眼见着这小两口和和气气，却并不见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亲密举止，不光是那个宝贝儿子，就是乖顺懂事的杜喻有时也会让她觉得摸不透心事。现下一听杜喻这话，罗艺茗像是一尾狐狸察觉到了什么狡猾地笑笑，转头对丈夫说：“那，老头子，咱们也就先走吧！小喻细心，照顾小伟不成问题的。”
不解妻子前后变化，齐先宏在看到罗艺茗脸上堆满的笑时才恍然大悟，伸手取过挂墙上的外套给妻子披上，嘱咐了杜喻几句才携妻子一同离去。
杜喻从头到尾都是沉默微笑地看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转过落到躺在病床上齐伟身上。
“小喻，你这段时间没有去治疗吗？”林医生替齐伟检查完毕，收了工具，随口问杜喻。
杜喻看着自己的腿，漫不经心地笑着作答：“最近忙一些事情去了。”
“忙事情？”林医生新鲜地看她，似乎这样的话从杜喻口中说出来很是新奇。其实不管是在他眼里，在大多数和齐家交好的人眼里，齐伟会娶杜喻无疑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而杜喻的低调沉默，人们觉得两年前那场盛大的婚礼是个幻觉一般。
或许是猜到林医生心里的想法，杜喻一抿嘴，边将齐伟一只露出来的手放进去，边老实说：“去和不去应该没有多大区别吧？都这么长时间了，要是能好早就好了，又怎么会拖到现在呢。”
“我问过了，吕医生跟我说其实你的治疗效果还是不错的。”林医生想了想，看着杜喻神色中闪过疑虑和不解，“但你迟迟不能站起来，她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杜喻没有太大的惊讶，像是把林医生的话当个笑话来听，随口应着，“那好啊，有时间的话，我会试试的。”
“小喻……”林医生喊了她的名字，却说不出话来，他必须承认面前的女子是聪慧的，却又冷静自持得可怕。这个认识从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产生了，而这两年来时不时的接触让他更是如此认为。
明明是一句不愿接受用来拒绝的话，可她偏偏能说得顺其自然，让听的人以为她是欣然同意了。若不是这么多次的接触让林医生知晓了她的性子，只怕就要让她被蒙混过去，还在喜滋滋地认为自己劝服了一个不听话的病人。
“林医生，不要说我的事了。齐伟他到底怎么样了？”杜喻笑着转开话题。
林医生无奈地叹口气，目光转到还在昏睡中齐伟，轻声说：“目前还不错，一切正常。因为他发生过轻微脑震荡，接下来就是等他醒来后再做个详细检查，看有没有后遗症。”
“哦！”杜喻自己也没有发觉在听了林医生这番话后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若有庆幸，“那真是太好了。”
林医生看着杜喻，心里的一些话欲言又止，一个小护士敲开了门，探进一个脑袋来：“林主任，要开会了。”
“哦，就来。”林医生冲小护士点头，转过头来对杜喻说，“小喻，你好生照顾着，有情况就叫我。”
“我会的。”
听着门关上的声音，杜喻静静地看着齐伟，他睡得很沉，呼吸绵长，睡着了的齐伟很像个小孩子，毫无防备。
感觉两道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疑惑地努力睁开眼睛。齐伟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杜喻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的样子，她眼睛有些红肿，下方还有一丝不大显形的阴影，看样子是一夜未眠。想到这里，齐伟不由一时间心情大好，半开玩笑地开口问：“我很好看吗？”
“什么？”杜喻被他一惊，察觉他清醒过来，连忙调开目光，顺手取过一只苹果和一把水果刀准备削苹果给他。
“你刚刚那样看我，我很好看吗？”齐伟没有理会杜喻的躲避，追着她问。
杜喻脸一红，没想自己发呆的样子给他看到了，脱口而出：“我去找林医生过来。”说完急忙把削了一半的苹果搁桌上，摇动轮椅要出去。
“杜喻。”齐伟的声音紧跟在身后响起，“你别走，陪我一会。”
轮椅被齐伟从后头拉住，杜喻不敢用力，只得放开手，不解地问：“你要怎么样？”
“我只想要你陪陪我。”齐伟手上力度不减。
莫名其妙的杜喻转头看他，却见他略微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少见的如同孩子般执拗的，无奈地点头。
重新拿起那个苹果，一点一点慢慢削着，手法熟稔一圈又一圈下来，薄薄的一层皮都不曾断开。杜喻眼观鼻，鼻观心地削苹果，然，还是无法忽略掉来自一旁那个人的目光。她不明白这个出了车祸，昏睡醒来的人怎么能一下子有这么多的变化。难道是脑震荡的原因？杜喻暗自想着，突然听到齐伟开口说：“小喻，你唱首歌给我听好不？”
“我不会唱。”杜喻果断地拒绝。说话间手里的苹果已经削好，提起蒂子，一溜果皮簌簌落下，准确掉进垃圾桶里，露出鲜嫩圆润的果肉。
齐伟侧头看着那串掉落的果皮，眼神里有什么在闪烁：“就唱首《最想念的季节》好不好？”
他话音未落，杜喻手一震，刚削好的苹果骨碌碌掉到地上，还兀自转着。“我说了我不会唱。”杜喻盯着掉在地上的苹果低声说，“我看还是请林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了。顺便我去打个电话回去给爸妈，好让两老放心。”杜喻没等齐伟再说什么，自地上捡起苹果丢到垃圾筒里，拿起手机边拨电话边摇着轮椅往外去。
“喂，是英姐吗？……”
齐伟看着被杜喻关上的病房大门，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却似乎又有另外一种感觉滋生着复杂难懂，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第十九章 探病
经过林医生的再次确诊后，证明齐伟已经完全没有事了，不过还是依照惯例建议他在医院多观察两天再走。
这样子的事情，齐伟向来是不肯的，但罗艺茗当即替齐伟拿了主意要他好生静养。齐先宏明了妻子的用意，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而最为怪异的是，做为工作狂的齐伟这次居然没有提出要反对意见。
罗艺茗瞧着反常的齐伟，心头高兴这个儿子终于开窍，懂得寻找机会了，边半开玩笑地对林医生说：“老林啊，我说你是不是还应该给这孩子检查检查看看，我咋觉得这不是我儿子了。”
齐伟没事了，关于这一场车祸查明原因，本就没有齐伟的责任，警察来路过口供后就走了。齐家上下对于这一次的意外，也没有过多的追究下去。
反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什么样的版本都有。夸张一点的甚至说“奇石”集团的总经理因为这场车祸成了植物人……
每天坐车去医院看护齐伟的杜喻听着这些无聊的传言，都是一笑而过。世人多是无聊，但凡有一星半点的事端发生，几个回合下去大半会走样变形，扭曲得与事实极度不符。
而这一两天里前来看望齐伟的人也不在少数，除了极少数几个杜喻认得的，其他的大多都是和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人，形形色色，走马灯一样来了又去。
“小喻？”齐伟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轻声唤着杜喻的名字。
“总经理你醒啦！”
小秘书王静充满欢欣的声音传入齐伟耳朵里，让他一下子变得清醒，定睛看去，整间病房里哪有那个女人的影子。撑着身子坐起来，齐伟揉了揉太阳穴问：“王秘书来这做什么？”
“哦，是这样子的。”经他一问，王静才想起这一趟的目的，“公司里的同时听说总经理病了，一起买了水果什么的。怕大家一起过来会吵着总经理休息，就由我送过来。还有……”王静说着，去翻摆在沙发上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来，边说，“这些是为和天悦合作拟的合同，总经理请先过目。”
齐伟听着她的话，微笑着接过文件夹，边翻看着，边说：“不错，有长进。”
王静得了表扬，欢喜地笑了下，突然想起什么：“还有一件事要跟总经理说。”
“什么？”齐伟逐条看着合同上面的内容，见王静迟迟不说，不禁抬头看她一眼，催促，“有什么事就说。”
“那个……总经理你上次说要尽快和天悦的贺经理签合同，我就订在了今天。所以我来之前就打电话给了贺经理，让他过来。”王静慢吞吞地说完，头已经埋了下去，留给齐伟一个头顶看。不安地扭着手指，她不知道这次擅自做主能不能得到总经理的谅解。
“你让贺文琅过来签合约？”齐伟重复着她话里的内容，问，“那贺文琅他答应了？”
“答应了。”王静低声回答，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沉默好一会，齐伟蓦地笑了，摇头说：“王静，下次别这样了。签合约还是找个正正规规的地方，就是找家咖啡厅酒吧都要比医院来的好。”他说着话，眼光里生出几许赞同，“不过还是不错了，懂得自己来拿主意，没有慌慌张张地跑到医院来问我该怎么做。有进步。”
听了齐伟的话，王静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渴望得到认同：“总经理，你的意思就是我没做错？”
“谁说你没错？”齐伟翻过一页合同，拣着一盆冷水往王静身上泼，“哪有在医院签合同的事，也不好好想想。”
“呵呵！”王静一个劲地笑，摸摸头发，“我一时忘了。下次！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还下次，下次你再给我安排在医院签合同，我就直接把你解雇了。”齐伟半开玩笑地对王静说。
王静依然傻傻地笑，那样子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出来工作一年多的人，单纯天真得跟被关在象牙塔守着保护的孩子一样。
看他合上文件夹，王静连忙问：“总经理，这合约没问题吧？”
“没问题。”齐伟把东西摆到一边去，捡了块杜喻削好放在盒子里的苹果吃，眼睛瞄了瞄手表问，“你约了贺经理几点？”
“五点。”王静飞快地回答。
齐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穿着病号的衣服，抱着个保鲜盒，吃苹果。在看惯了西服装扮下严谨的齐伟，王静觉得好不可思议。虽然她并不是花痴，但看着齐伟的动作神情，她还是忍不住花痴了一把。幸好她及时想到了什么：“总经理，我开始来的时候杜姐姐说她要回去做个什么汤，就让我先守着你。她等会就回来。”
“哦。知道了。”齐伟淡淡地应着，心里头却瞬间变得温暖，原来她不在这里是为了给自己去熬汤？这是不是证明在她的心底自己还是有一定位置的呢？在经历了那一夜后，齐伟慢慢发觉到自己越来越关注杜喻，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行踪去向，他都想要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不知道这样一份情感到底算不算喜欢，但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