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到我胸前,埋头哭,“我不说,我不说,可你别阻止我哭。”
他哭得我胸口凉凉的一片,道道水痕划过胸前隆起的肿块处,又痒又难受,本来我挺想哭的,被他这痒痒泪水,倒弄得很想笑。
我抱住埋在胸口哭的小脑袋,轻声说:“你别哭了,男孩子哭很羞人的。”
他哭了一会,大概是眼泪哭尽,终于抬头,眼睛被泪水洗得乌黑明亮,他说:“别人想看我哭,绝对不可能。我只在你面前哭,我只在楠楠面前哭。”
心里甜得像吃了街角的棉花糖,又软又甜,我狠狠亲他那漂亮的小脸蛋一下,“你真是一个小混蛋。”
眼角挂着泪,他亦是甜滋滋地笑了,可是笑没两下,他的脸又变得阴郁,手指戳戳我胸前的肿块,眉毛皱得像打了一个死结,“痛不痛?”
一手拍掉他乱戳的手指,瞪他一个白眼,我没好气地说:“废话,你戳我当然痛了。要换我戳你身上,你也疼的,好不好?问得真白痴。”
长翘翘的睫毛扑闪如蝶,他乖巧且讨好地瞅着我,“那……楠楠,我给你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
我点头,扯过被子,钻进去,他也跟着钻进去,然后,我随手关了床头的灯。
黑暗中,我的热乎小炉子立马贴住我的身体,柔嫩嫩的手掌轻轻给我胸前的肿块揉抚,我舒服极了,表扬他一句,他高兴得嘿嘿笑。
就在我快要睡觉的趟儿,他说话了,“楠楠,你说咱俩是怎么来的?我那天听班里的欧阳君他们议论,说是牵女孩子的手,会生小孩。你说,我和你这样了,咱俩会不会生孩子啊?”
他一句话,我的瞌睡跑得个一干二净,立刻,我的脸唰地老烫老烫的,牵手生娃娃……
脸烫之外,我不免更担心,我前胸的肿瘤还没解决,这会又要生娃娃了吗?
唉,不对……
突然,我脑子灵光一闪,手指冲他脑门狠戳一下,“你个笨蛋,要是牵手会生小娃娃,咱们俩亲了那么多下,怎么一个没蹦出来?小娃娃肯定不是那样生的嘛,真笨!”
“哦,那究竟是怎样生的?”
“不知道,睡觉!”我烦得吼他一句,他立刻乖了,不再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专心给我揉胸。
临睡前,我迷迷糊糊地想:真好,世界清净,睡觉舒服,小混蛋,你要继续给我揉哦……
第三十一章:看胸和耍流氓的关系
现在,担心胸部肿瘤的事情,多了一个程可青。
他黏得我紧,白天下课,不去找田继戎那帮哥们玩了,专心陪着我,还老皱眉盯着我的胸看;夜里他死死抱着我,揉我胸部的力道却又那么地柔和……
过了两天,忧心忡忡的田继戎趁程可青上厕所的空档找到了我,问我程可青发生什么事情了,整天不找他们一帮人玩儿。
我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准备期中考试,我们埋头苦读,所以暂时不能去玩儿了。田继戎恍然大悟,费点口舌,我算是把人给打发走了。
程可青和我之间,小小的我们互相黏住对方,我不是不知道这样的状态很怪很异常,可奇异的是,我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我享受他对我超乎寻常的重视,这是临近末路的狂欢,我快要得肿瘤病死了,难道还不能快乐一下?
大概我过于快乐,贼老天终究不待见我,距田继戎找我的第二天,我们班主任谭老师慎重其事地将我和程可青一同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老师不太多,三三两两地坐在座位上,有些低头批改卷子,有些轻声笑语聊着天,有些捧着茶杯看报纸……
我从来没有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经历,什么也不敢乱看,心中犹如踹了一只奔跑的兔子,很是忐忑不安,于是,我捏着衣角,微低下头,总之是不敢与谭老师目光相接。
离我正前方头顶不远处,谭老师清了清喉咙,然后谈心式的对话开始了。
“程可青,夏楠楠长期住在你家,年纪稍大你一点,算是你姐姐吧?”谭老师的问话和蔼可亲,没有让人心生抵触的感觉。
我的眼角余光瞥到程可青点头,他说:“是的。”
得了程可青的回答,谭老师转而问我,“夏楠楠,你住程可青家,他也算是你弟弟吧?”
得了程可青的回答,谭老师转而问我,“夏楠楠,你住程可青家,他也算是你弟弟吧?”
我不迟疑,点头,“是。”
我偷偷抬一眼瞧谭老师,他正笑得亲切,“你们俩当初从一年级跳级到班里,我就觉得你们俩是互相帮助学习的好姐弟。事实也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们,你们每个学期的期中考和期末考的成绩,都比较好。同时,我感觉程可青个人能力不错,所以向辅导员王老师推荐了你……”,说到这里,谭老师变得语重心长了,“程可青,不仅是我看好你,你也不要辜负了其他老师对你的期待啊。”
谭老师打住话不再说下去,而是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程可青,好像期待他表态似的。
可我知道,不仅是我闹不明白谭老师意思,程可青也不明白,谭老师注定要失望啦。
程可青满脸疑惑地说:“谭老师,我不懂……”
谭老师咳嗽一声,严肃认真又语重心长地说:“程可青你年纪虽然还小,不过,老师教育你的话,你要记得,上下课没事,多看点课本,你不要老盯着女同学的胸看,那是耍流氓。”
不知“盯着女同学的胸看”和“耍流氓”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耍流氓”这词,我和程可青都清楚不是好话,是表示个人操守不好的坏词,当即,不止是我的脸涨得绯红,程可青的脸也涨得绯红。
一心想着维护程可青,我胆子陡然大了,不等他们俩说话,我立刻开口为程可青说话,“谭老师,我弟弟怎么耍流氓了?他怎么盯着女同学的胸看了?他没有看,他没有耍流氓,您不能冤枉他。”
情急之中,我声音响亮,嗓子又是练着声乐的,霎时间,整个办公室内都是我为程可青辩解的声音。
眼角余光瞥去,刚才还轻松惬意的老师们,这会全被我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向我们这个角落看来,我心中一阵发紧,但我顾不得其他老师看不看我们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程可青的“清白”问题,谁爱看,谁看去。
紧跟我的辩解,程可青也为自己辩白,他出自显赫将门,怎么忍得别人乱说,尤其乱说的那个人还是我们的老师,“谭老师,我没有耍流氓,我没有盯着女同学的胸看。”
面对我们俩的激动,谭老师依旧笑得和蔼可亲,似乎我们在他眼里就是一碟小菜,也更像我们有什么把柄被他牢牢抓住,他不是无的放矢。
程可青再好不过啦,他怎么可能去耍流氓,谭老师笑等于是不相信我们自辩的话,我瞬间有些恼老好人脾气的谭老师,这好比是我们的重拳砸到了棉花上,陷进去了,还一点不带弹的。
程可青不能背上耍流氓的恶名!
我强抑怒火,铿锵有力,重申一遍,“谭老师,您为什么不相信我们?我弟弟程可青没有耍流氓,他也没有盯着女同学的胸看。”
程可青身子微闪,挡在我的面前,好像保护我似的,他的声音很严肃,“谭老师,我真没有耍流氓。”
谭老师莞尔,不温不火地说:“没有耍流氓?那程可青,你最近老盯着你姐姐看什么?”
盯着“姐姐”看?难道说谭老师嘴里的“女同学”指的是我?
我诧异地与程可青对视一眼。
大概,我俩不说话,给了谭老师进一步的肯定,他不温不火,谈心的姿态并不因为我和程可青的激动有所改变,“最近,不管我是上课,还是下课,都见到了。嗯,这个,你们即将考初中了,到时升上初中,是大孩子了,要注意点影响……”
“谭老师!”程可青挡在我面前,我见不到他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全身上下如我一般委屈的愤怒,他气得背脊都在抖,“我盯着我姐姐看,是因为我姐姐快不行了,我看我姐有什么错?”
“啊?怎么回事?夏楠楠怎么快不行了?”谭老师惊吓地问,脸上总算没有那种不温不火的表情了。
我的小混蛋深吸一口气,我听得出他是强行抑制悲伤,接着,他声嘶力竭喊道:“我姐胸前长肿瘤,左右各长了一个,硬得硌手,也不消肿,我姐就快没了,我看她有什么错?”
“噗——”,看报纸的老师一口茶喷了出来。
“唰——”,批改试卷的老师一笔划破了卷子。
“呃——”,交谈的老师一齐哽住了喉咙的样子。
而谭老师的表情更是奇怪,像吞了一只鸡蛋……
整个老师办公室静悄悄地,只听见程可青沉沉的呼吸声,我悄悄握住了他的手……
渐渐地,谭老师的表情看起来很扭曲的样子,深秋呢,又不是夏天,我眼尖,立刻见到谭老师脑门子上有密密麻麻地汗滴滴地下来,他耳根子红透了,表情像吞了一个鸡蛋,卡在嗓子眼里,下不去,又出不来,像忍什么忍得很辛苦似的。
他的手虚握成拳,掩着嘴,干咳了半天,似在极力镇定,“……咳……咳咳……程可青,‘你姐胸前有肿瘤,硬得硌手’,这种话,你以后再别给人说了,小心你姐夫以后揍你……哈……咳咳咳……路老师……”,谭老师最后叫人的那声,好奇怪,调子怪怪的,“麻烦你过来一下。”
“诶?!好。谭老师什么事情?”路老师是我们原来一年级时期的班主任,她被谭老师叫过来,脸上也是一副忍得很辛苦的模样。
谭老师指着我,手指抖得筛糠一样,声音里还夹有打哆嗦的咳嗽,“路老师,这个……咳咳……哈……孩子们大了……哈……你给领出去说说……咳……免得放在心里……哈……成了心病……咳咳……”
路老师捂住嘴,双肩颤得厉害,“你们班的程可青……咳咳……怎么办?”
“咳……我来说,你先把夏楠楠……哈……领出办公室吧……”
谭老师既然这么说,我当然是跟着路老师出办公室了。
奇怪的是,我一走出办公室,身后立刻传出了高低不一的喷笑声,我莫名其妙,我长肿瘤了,快要死了,有什么好笑的?
讨厌,还是小混蛋好,只有他心疼我,我气呼呼地想。
路老师领着我到了墙角旮旯地方,比较偏僻,没有什么人,她面色又怪,我见着很不舒服,不自觉退后几步。
“诶,你别退了。近点,我给你说事。”路老师笑着招手。
我狐疑地靠近,她也不管我啥情绪,见我近了,揽住我一大串不带停地给我说,霎时,那话里的内容犹如千山压顶朝我而下,我就是那油锅里炸的大虾,全身红了一个遍。
什么正常现象啦,胸部发育啦,那不是肿瘤,而是表示进入青春期啦,长到后面要戴文胸啦,以后下身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会出血啦,到时要用卫生巾啦……等等等……路老师滔滔不绝地说,反正,我是已经听傻了……
末了,路老师叮嘱我,以后再不能让人摸胸部,被摸了、被多看几眼,那就是有人耍流氓,是对妇女同志的侮辱,穿衣服方面也要注意点,程可青既然是我弟弟,那么下不为例,以后千万不能让他再碰胸部……
天呀,让我死了吧,来道雷把我灭了也成,我和小混蛋都做了什么呀……呜呜……
第三十二章:伊甸园之果【上】
自从那天路老师说了那些七七八八的事儿,叮嘱女孩子应该注意的事项,我见到程可青别扭死了,浑身不自在,不让他牵手了,也不主动亲他了,目光会不自觉地避开他。
上学、放学我们还走一块,但我会走得稍慢一些。他也没好到哪里去,反应和我差不多,有意无意之间,我和他的距离悄然拉远。
大晚上的,他也不钻我被窝了,我冷手冷脚,加上梗着老师说的那些话,我严重失眠,经常早上起床精神气很不好,眼睛周围一圈泛黑。
这是不是叫做渐行渐远呢?
深夜不成眠,白天上课没精神,我心里又闷又难受,想着想着,开始暗恨老师,他们为什么要说那些呢,不说的话,我和小混蛋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依旧好我们的,不会别扭,不会不自在,晚上不会睡不着……
前两天还好得蜜糖粘胶似的,转眼变成这样……
想起前两天看过的一个古希腊神话故事,说的是一个叫潘多拉的绝美女子,打开一个装着“灾难”的盒子,导致“灾难”飞向人间,却把至关紧要的“希望”关在盒底。
假如把老师他们的“教导”比作潘多拉的盒子,而我和程可青是无意掀开盒子的人,那么从盒子里的飞出的东西,是我们自找的?!
不管是不是自找,我不喜欢这样的状态,我讨厌程可青一副对我疏远的姿态……
上课内容充耳不闻,我瞥一眼同桌的小混蛋,暗骂坐那么一本正经给谁看,之后,我再恨恨地剜一眼讲台上讲课讲得口沫横飞的谭老师,这个罪魁祸首!
感觉身侧有道视线瞄来,我灵敏地一眼回扫,那视线即刻消失不见,缩了回去,我只见到小混蛋好好地端正坐着,仿佛动都没动一下,仿佛那些是我错觉,可是我明明知道那不是错觉,他看我啦……
尴尬?
难道他觉得尴尬?
哦,是的,老师刚把事情讲完那会,我是有些尴尬,可假使“尴尬”换来的是我和程可青之间的疏远,我宁可不尴尬。
有什么好尴尬的,我们都是发自于内心对对方好的,为什么要尴尬?
那些男女同学之间交往应该注意的事项,我会遵守的,但是,我遵守的对象并不包括程可青啊,他是我的小混蛋,我不会自寻烦恼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
也许……
也许,我应该告诉他,我们还要向从前那样,他对我好,我也对他好,哼,揉个胸又算得了什么,以后,我大姨妈来了,指使他给我买卫生巾去。
我身体不舒服,指使指使他,我会一切都好,嘻嘻……
“叮铃……”,下课铃响了。
眼见程可青起立,要抱着作业走,我打算主动出击,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