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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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桥-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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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生把刚刚的情景放在心里细细的品着,越来越觉得这蒋慕华身上有种冷冷的让人着魔的东西。难怪会吸引女孩子倒追…… 
正回味着,冷不防薛浩推门进来,“你才回来了啊?我都找你好几回了!” 
江雪生一愣,想起排话剧这事后来是没和薛浩说起过。“有事?” 
“老大说今天晚上请咱们吃饭,我想了想,你还和兄弟们没见过面呢,去见见,以后有什么事找他们也好使。” 
江雪生一听又是这种事,心里就不太愿意,“我能有什么事。不去。” 
薛浩一听他不去,有点急了,又不好逼着他,只得磨叽他,“去吧去吧,我都跟老大说好了,你不去多不给我面子啊。” 
江雪生乐了,“我又不是小姑娘,去不去碍你面子什么事?你就说我去自习了,你没找着人。等下回有机会的。” 
薛浩坐在他对面继续磨叽,“你看哥几个总说,上次喝多了就是你帮我收拾的,结果大家都没机会正式认识一下,所以这次非要我带着你去,还说没你我就不用去了,我都在老大面前打包票了……” 
江雪生一个头有两个大,无可奈何地看着薛浩一开一合的嘴,心说怎么就认识这么个祖宗。“行了行了行了,你别没完没了的,我去还不行么?” 
薛浩一听这话,乐的一蹦三尺高,立马蹿回寝室去给江雪生拿来了一件新夹克。“来你穿上这个。我昨天上街刚买的,就寻思着你能穿。” 
江雪生眉头立刻拧在一起,脸一沉,“薛浩,你这算怎么回事?” 
薛浩一看江雪生的脸色,赶紧赔笑脸,“就是上街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顺道给弟弟带一件呗。怎么着?这也不行啊?我可不会疼人,要是我有个弟弟让我疼,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疼他好。” 
江雪生还是板着脸不要,薛浩一急,把衣服往地上一扔,嚷起来,“就是买给你的,你不要我留着也没用!你要真不要就干脆扔了得了,省得费事。”说完气得跑了出去。 
江雪生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那件衣服。那是一件运动休闲夹克,两条袖片是鲜艳的橙色,其余都是崭新的白色,白的耀眼。衣服扔在那里,露出一个橙色的小勾弯在胸前,两条袖子围在两边,就象两条胳膊一样。 

江雪生慢慢地弯下腰,捡起衣服拍了拍,心头一片茫然,不明白自己和薛浩这样下去,到底会怎么样。 

七(上) 

江雪生还是去了。薛浩看见他从寝室里出来,穿着那件耐克运动衫的时候,嘴咧得跟朵花似的,大手拼命的在江雪生肩上拍了一巴掌,打得江雪生栽歪了一下。江雪生想,没错,薛浩就是把他当弟弟。当弟弟就当弟弟吧,总比朋友亲一点。 
和薛浩一起来到东门外的红辣椒,果然一群人早在那里等着了。 
薛浩拉着江雪生一个个介绍。人太多,江雪生都是点头笑笑,除了两个人,其余的基本没记住。一个是老大尹天行,就是那天送薛浩回寝室,向他问路的小伙子,一米七五的个头,平头,方脸,两眉间隔很宽,眼睛虽然不大却炯炯有神,鼻高且直正,嘴角总带着一丝笑意,还真有点领导风范。另一个是老十宋言,不太说话,是哥几个里书卷气最浓的,听到薛浩介绍也只是笑着说,“你好,我是桥梁的,宋言。” 
江雪生一一点头过后,就坐在薛浩身边闷头吃东西,耳朵里听见的全是天南海北的胡扯。他对这些本来就没什么兴趣,索性就干脆一言不发了。 
忽然听见同样没怎么说话的宋言说,“新来的兄弟怎么光吃不喝啊?”这一句话,所有的酒杯都对准了江雪生,江雪生一愣,有点不知所措。几张认识的不认识的脸在面前都笑着,他知道他们没什么恶意,但是他生来对酒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所以勉强笑了笑,低声说,“我不会喝。” 
大家都笑了起来,“没事,喝酒这东西得练,练练就会喝了。再说,东北人哪有不会喝酒的?出去跟人说人家都不信。” 
江雪生很慢,但很坚持地说,“我……真不会喝。”他一脸的严肃,把大家都弄得挺尴尬,这酒端在手里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尹天行打圆场说,“真不能喝就少来点吧。” 
江雪生没摇头,可也没点头,看着眼前的酒杯没说话。薛浩赶紧把他面前的杯子拎起来,“这杯我替他干了吧。” 
立刻就有人不干了,“你凭什么啊?就是亲兄弟喝酒也不能替啊?是男人就自己干了!” 
薛浩把酒杯往桌上一撂,稍稍弄出了点动静,“怎么着?今儿我还非替不可了!谁要拦着?我和雪生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旁边有人抢白了一句,“他是你什么人啊?护媳妇也没你这样的啊?” 
薛浩脖子一梗,“他就是我媳妇了,怎么着?”兄弟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行啊老五,这幌子都想出来了。行啊,你替吧。那你以后可都得喝双份……” 
后面的话江雪生都没怎么听,耳朵里全是刚刚薛浩那句,“他就是我媳妇”,一时心里竟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敞开的店门看向东门外,已经是灯火阑珊,一对对的人影相拥着来来往往,热闹的如同集市,突然莫名的,起了一阵凄凉感觉。 

那晚薛浩又喝高了。江雪生在兄弟几个的帮助下把薛浩整回宿舍,往床上一扔。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在,所以江雪生只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就回自己宿舍了。虽然眼睛没在他身上,可心里想的全是今天晚上的那句话——他是我媳妇! 


七(下) 

第二天晚上排练的时候,江雪天总有点忘词,气得管导——管文涛——对着他大吼,“去边上把词背熟了再来!今儿背不熟别回去!”在这里日子长了,江雪生已经习惯了管导的大嗓门。所以当下就独自拿着剧本,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去了。 
眼睛在台词上扫来扫去,就是看不进去。感觉中旁边有人轻轻地坐下,“你怎么了?有心事?” 
“嗯?没有。”是蒋慕华。不知道怎么,江雪生心跳得有些急。他低着头,觉得脖子上汗都冒出来了,湿湿的很不舒服。 
蒋慕华点燃一支烟,“你是哪级的?” 
“九四的。” 
“什么专业啊?” 
“机械制造设备与工艺。” 
“这专业不错啊。不用愁分配。” 
“你呢?” 
“交通的。” 
“大几了?” 
“大三。” 
“交通很难分配么?” 
“谁知道……” 
也许是太想多了解一些蒋幕华,江雪生很专注于这场对话,使聊天有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成份,还含了希望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的念头。所以江雪生聊的有些拘谨,蒋慕华看出来了,递给他一支烟,“来一支?” 
拿着烟的手指纤长有力,停在他面前的样子笔直而坚硬,挑战一样。 
江雪生接了过来,象模象样的凑着头点着,第一口就呛着了,咳个不停。蒋慕华微笑着看着他,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帮他止咳,“没事,头一回都这样。以后就好了。” 
江雪生没继续抽,把剩下的烟掐灭,撕下一块纸,包好,放进口袋里。 
蒋慕华诧异地看着他,“不习惯抽就扔了吧。” 
江雪生摇摇头,“等会儿出去扔垃圾筒里。” 
蒋慕华嘿嘿一笑,“你还这么环保啊。” 
教室里的日光灯下,蒋慕华的脸色幽幽的有些青白,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好象两口深井。他脸上的神情总有些落寞,尖削的下颚有几分骄傲的扬着,紧抿的嘴唇显示出他并不是多话之人。江雪生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印了个深刻的记号,目光又迅速地移向别处。 
蒋慕华看出了他的别扭,从他手里拿过了剧本,“哪段背不下来?来,咱们练练。” 
江雪生觉得在蒋慕华面前做什么事情都别手别脚,所以就低着头不肯看他。 
蒋慕华照着其中一段读了起来,声音有些变化,不象他平时那样的低沉,反而带着少年青涩样的梦幻和憧憬,让人听着听着,一颗心都会跟着融化。正是周冲的台词。 
慢慢的,江雪生也跟着读了起来,两个声音合在一起,蒋慕华的声音引着江雪生的走向一个流顺的方向。不多久,蒋慕华开始静下声音,默默地听,偶尔会打断江雪生,纠正他的一些发音和语速语调。 
管文涛在指导着其他人,偶尔回头时看到旁边的两个竟然如此认真,心里真是非常安慰。无论如何,这是自己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剧目,不求有功,但求有益。能得到这样两个演员,也许,他说不定真能指导出一出绝佳的雷雨呢?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读一个听,竟然全没注意到其他的人已经离开了。 
突然间,灯黑了一下,又亮了。这是在提醒晚自习的人熄灯的时间快到了。江雪生如梦初醒地看了看四周,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兴致勃勃地说,“想不到台词要念好了还真难。” 
蒋慕华笑笑,“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指指江雪生的书包,“走吧,要熄灯了。” 
和蒋慕华肩并肩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江雪生居然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听着蒋慕华聊一些学校的事情,考试的心得。他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象薛浩那样,什么人都不惧,在什么人面前都敢做敢说。 
最后是蒋慕华把他送到了宿舍楼前,并告诉江雪生,他的宿舍还在后面一点的地方。看着蒋慕华顺着路往后面的宿舍楼走去的时候,江雪生竟然不自觉地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几秒钟后他才发现自己这个样子真是够傻,赶紧急匆匆地走进楼里去了。 

一口气回到寝室,江雪生还在回想着晚上和蒋慕华在一起的这一切,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蒋慕华那双深幽的眼睛,好象时时都会出现在他的眼前。他又想起蒋慕华读台词的声音,那么柔美,那么清辙单纯。他不由模仿着蒋慕华的语气,开始背起台词。 
就这样嘴里一直念叨着,直到上床那一刻,他才突然想起来什么,又跳下床,从口袋里掏出那只吸了一口的香烟,把它夹到了一本日记里。合起之前,他捧着日记本又嗅了嗅,这才把它重新塞进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八(上) 

在蒋慕华的提点下,江雪生的表演进步很快。元旦时的汇演,管导已经跟系里说过了,打算在蓝球场与食堂中间的那条马路的一侧搭个真正的草台子,上面铺好场景,拉个大幕什么的。管导说的时候口沫横飞,那个兴奋劲,就好象他拿了全国大学生话剧奖似的。一听说要让这出全中国最有名的话剧就在这么个地方上演,演员们都吓得直打摆子,一是太寒碜,二是有些演员也的确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有点怯场。管导就跟没看见一样,喝叱的嗓门更大了。幸亏排练教室比较偏僻,就这样还是把周围一些教室里复习的学生都给震跑了。 

和元旦一起到来的还有考试。和其他的学校不同,工大今年把所有的考试都安排在了一月份的第二周,也就是说,全部十四门课要在一周内考完,上午考完下午考,不把学生烤成北京烧鸭子体现不出学校的本事。 

薛浩居然也开始上自习了。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每天只带一本书。虽然现在看见他指指点点的女生不多了,但是由于他认识整个九四级的女生,所以他专拣人少的教室去。听说江雪生晚上在四号楼自习,就说什么也非要和他一起去。还振振有词的说,你在我身边,别的女生来了我就有挡箭牌了。江雪生一撇嘴吐出几个字,交保护费。然后嘿嘿冷笑,要不我就地把你卖了。谁出的钱多我卖给谁。 
你敢? 
我有啥不敢。 
薛浩龇牙咧嘴地笑,行啊,卖了也可以,得了钱咱们对半分。要不咱干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上到八十下至八岁,只要出钱咱一率奉陪。 
江雪生斜着眼看他,你还真不挑,大小通吃啊。 
薛浩哈哈笑着,把江雪生的书包拿过来,自己的那本书塞进去,动作自然流畅,有点象早有预谋,又象心无城府。 
你干嘛? 
一起去自习啊?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自习啊?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自习啊? 
我等会儿还要去排练呢。 
还是那个话剧? 
你管得着么? 
无聊。 
切!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了。出了宿舍,书包还在薛浩手里拎着。江雪生锁了门,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楼。 
薛浩在前面走,时不时回头看江雪生一眼,等着他。江雪生个头小,比起薛浩长腿大步来,并肩走着有点吃力。天冷,风吹进脖子凉飕飕的,江雪生缩了一下头。 
“冷么?”薛浩问。 
“嗯。” 
冷不丁的,被一只有力的胳膊圈住。江雪生来不及叫一声,就被薛浩搂了个结结实实。 
“干什么?”江雪生用力挣了挣,没挣开。 
“别动。”薛浩低吼,“这样不冷了吧?” 
是不冷了,不止不冷了,全身上下都热了起来。奇怪,明明他只搂着脖子啊。幸好路上人不多,江雪生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别动了,不然更招人显眼。 
江雪生一声不吭地被薛浩半拖半搂地拉进了四号楼,走了几间教室,发现人真的不象其它几个教学楼那么多,可能是因为四号楼过于偏僻的原因。 
随便进了个教室,找了一张空着的长条桌子。薛浩把书包往书桌上一放,从里面抽出自己的那本高数,开始象模象样的看起来。 
江雪生也打算看高数。瞄了一眼薛浩的书,竟然从第一章开始看起,心里暗想不知道这小子考试可怎么办。可也就过了一个小时,再抬头,发现薛浩竟然已经看到小半本了。 
江雪生觉得薛浩简直是在走马观花,想成心难为难为他,于是找了一道习题,推了过去,“哎,这题帮咱看看。” 
薛浩凑过头来看了看,拿过江雪生的草稿本刷刷刷地开始写,边写还边给江雪生讲解。江雪生完全傻了,一直以为自己在学习方面是绝对比薛浩要强的,没想到…… 
他收拾书包,“我该去排练了。” 
薛浩仿佛没听见一样,“噢。” 
江雪生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直奔4638。 


八(下) 

现在话剧和复习几乎成了江雪生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件事。只有在角色中,他才能完全地放松,投入。也只有在学习中,他才能完全地摆脱对角色的思考。 
管导对他们的要求越来越严格。今天正好是江雪生和蒋慕华的一场戏,已经被管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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