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水滑下了她的手背。
——嗯？哪来的水啊？
疑惑地环望向四周，可除了投进窗户的月光，房里并没有任何的异常。重新躺回原位，她调整了一下睡姿，心中却依然有些迷惑。
刚才，她明明感觉好像有什么人站在床头这儿的啊！难道是她在做梦吗？
第五十九章 还没结束！（上）
“唉，真是可惜，我才回来你就要走，大家都还来不及好好聚聚呢！”
蓝雨泽惋惜地执起张杨的手，轻柔地印下一吻。真是死性不改啊，即使到了这种伤感的场合，他也不忘趁机占人便宜。
张杨抿嘴一笑，轻声回应道：“蓝哥哥，我会想你的！”
然后，转而望向一旁的紫星。两个女孩对望一眼，有默契地拥抱住彼此。
“走了之后要记得常联络噢，不然我可不放过你！”
尽管阿紫的话听起来有点儿凶巴巴，但张杨知道，她是不希望大家因为此刻的感性而难过。乖乖地点点头算是承诺，她又看向Jannie。
“放心吧，你已经学会我能教你的一切了，离开这里之后一定会万事顺利的！”
说完这句，Jannie主动拥住对方，多愁善感的她禁不住濡湿了眼眶。张杨笑着替她抹去眼角的泪，以相当轻快的语气开口道：
“你也是啊，小琪琪！记得以后别老是只想着工作，你也不小了，早点给自己找个好归宿吧！你看，现在连我都有着落了，你也一定可以的！”
“要你管！”
Jannie娇嗔着捶了女孩一下，却是径自背过身去默默垂泪。张杨扯动了下嘴角，硬是压下心头的几分苦楚。不行不行，她说好了今天绝对不能哭的！一定要忍住啊！
这时，在一边静呆了很久的Wolfgang终于再也憋不住气了，径自走上前伸出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祝福道：
“保壮，一路栓分！（保重，一路顺风！）”
原本还有点惨兮兮的气氛顿时被打破，张杨抬头望向那张依然帅得一塌糊涂的脸庞，终是决定说出这三个月来憋在心里好久的话：
“Wolfgang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的中文，真的说得好烂噢！”
然而中文水准完全不到家的Wolfgang又哪里听得懂这么深奥的句子呢？只是相当疑惑地一歪头。张杨因而笑着摇摇头，伸手和对方交握，然后相当诚心地说了句：“Takecare（保重）！”
“咳咳！”
听到别扭的咳嗽声，张杨自然而然地望向那位依然是相当趾高气昂的G什么老师。
发现这道可怜巴巴的视线，Gloria当即觉得不自在极了。于是她倏地撇过头，非常不屑地说：“别来这套啊！我可没话跟你……”
只是还不等她说完，张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尽管有些措手不及，但这位平日里总是那么傲慢的老师终于在这样的热情面前败下阵来。她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背，以只有她们两个人才听得清楚的声音真心说道：
“你是我教过的最棒的学生！”
“你也是最棒的老师！”张杨诚恳地回敬，然后凑到对方耳边，“谢谢你，Gloria！”
两人松开怀抱，Gloria却是呆愣当场，因为这还是张杨第一次叫对她的名字。
“好了杨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坐着等候了多时的君若寒这时站起身走上前拎起女孩所有的行李，柔声提醒了一句。张杨回望向他，无言地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跟在男人身后向宿舍的门口移动，她却还是不舍地回头看向身后的楼梯。
东方赤竟然没有来……她要走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想亲口跟她道声再见吗？昨晚，她抱着他送的那罐糖果哭了一夜，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因为重提旧时的那段往事而伤心，还是因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难过。今日过后，她和他，还有OR的一切就再没有任何的瓜葛了，她会重回她的世界，再次跟他成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两条平行线。呵，想来真是好笑，最初的自己曾经是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躲开那只惹人讨厌的大色狼，而现在……
收回怅然若失的视线，张杨转而挥手跟房中的其他五人道别。算了，她到底还在期盼什么呢？这一切，就当是她自己做了一场梦吧！
“等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宿舍的大门却“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了，一道高大的身影霸住门口。刺眼的光线瞬时射入室内，张杨抬首，再一次的，仿佛是看见了来搭救她的骑士。
而这一阵骚动也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至门边，看清楚来人的身份，蓝雨泽禁不住高深莫测地勾起唇角，说出了那句久违的口头禅：“啧啧啧，有趣，有趣！”
东方赤走入室内，面上带着不可动摇的决心。他走至君若寒面前，逐字逐字铿锵有力地说道：“应儿还不能走！”
这句话几乎令房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当然君若寒除外。他一个箭步挡到张杨身前，面对着眼前这位火爆的男人，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将那些所谓的礼貌和教养抛诸脑后。
“请问东方先生你又有何贵干？”
“应儿的改造还没结束！”
说着，东方赤将拿在手中的合同举至对方面前。
“这份，是当时应儿自愿跟OR签订的协议。你看清楚了，上面的附加条款清清楚楚写明：如果在改造期限内由于学员的刻意欺瞒使得改造师未能客观做出评断而导致改造方向上出现偏差，改造师有权力随时更改原定的改造计划并延长对该名学员的改造时限。所以你明白了吗？我有权决定自己学员的去留，而我现在要求将应儿的改造时限延长一个月！”
“什么？”
这句话是君若寒和张杨异口同声的结果，前者是因为突然急转直下的情势，而后者则是惊异自己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明明不记得有这样奇怪的条款啊！
“好耶！不愧是我敬重的赤老大诶，真是好样的！”然而，远远置身事外的紫星倒是对于面前正上演的这出好戏颇为兴奋，立刻小小声地为东方赤摇旗呐喊，“加油啊！赤老大，为爱勇往直前吧！”
“东方先生，请你等等！”
君若寒说罢一把夺下对方手中的那份合同，仔细阅读过一遍之后，便毫不含糊地质问道：“条款上的确是有这么规定没错，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行使的。所以东方先生，请问你能告诉我延长的理由吗？”
“这个嘛，就要问应儿她自己了！”
东方赤一偏头，视线犀利地射向躲在男孩背后的那道身影。接收到这样的讯息，张杨立刻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
“对，你上次评价得没错，这次改造的确是失败了，我接受！”东方赤接着往下说，态度倒并不怎么像是在刻意惹事，“不过直到昨天我才终于弄清楚了一些事，而既然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作为应儿的改造师，我当然不能放任不管！”
“我拒绝！”
君若寒却是丝毫不肯让步：“因为我对你做出这个决定的用心表示怀疑！如果一个月之后你又要求延长怎么办？难道你以为凭着这么荒谬的合约条款，就可以恣意去囚禁一个人的自由吗？”
“啧啧啧，你错了！”东方赤摇摇手指，然后无所谓地两手一摊，“我是不会强求的，如果应儿不愿意继续呆着，大可以走啊！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们，走了之后要记得把违约金寄回给我们噢！”
“你……”
君若寒重新看了眼合同，在见到那笔巨额的赔偿金之时，终于再也反驳不出口了。当然啦，其实那么一笔小数目对他来说根本没放在眼里，但就他对杨杨的了解，是绝对不会接受他此种形式的援助的。可恶啊，这个东方赤，简直卑鄙！
第六十章 还没结束！（下）
另一边厢，张杨也因为这样的一段对话而心生波澜。
延长一个月……吗？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可就是这么奇怪的，只要一想到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她的心中竟会隐隐有着雀跃。
至于房中的其他五人当然都因为这样的一个消息而高兴，毕竟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舍得张杨离开。只是，就在众人窃喜之余，君若寒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温润的嗓音不再，只剩下冷然的咄咄逼人：
“等等！东方赤，请问你能否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份合同上面只有这个条款的墨迹比其它部分来得深？哼，这个什么所谓的附加条款根本就是你事后加上去的，对不对？”
显然，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齐唰唰的七双眼睛同时望向那位罪人。而见自己的伎俩竟然就这么被人拆穿了，东方赤立马陪起笑脸，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哟，你们干嘛都这么严肃啊？我不过是想跟大家开个玩笑而已嘛，呵呵呵呵……”
“不会吧？”紫星闻言，差点就厥过气去。她无奈地一手捂住脸猛摇头，那样子就好像是在说：“真丢人呐！”。
“东方赤！你别太过分了！你知不知伪造文件……”
“呃……别气，别气！”
东方赤赶紧出声打断，脸上完全没了方才的气焰，却是走上前颇为谄媚地替对方顺气：“来来来，有什么事咱们到旁边好好说说嘛！男子汉大丈夫的，别那么没有幽默感啦……”
说着，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他就状甚熟络地勾住君若寒的脖子，硬是将他拖进另一边的半开放式厨房。
一进到厨房，东方赤立刻背对众人，撤去了一脸嘻嘻哈哈的表情，反而变成前所未有的严肃。他压低了嗓音问道：“我想应儿会跳舞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吧？”
君若寒没好气地点点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怒中缓过劲来。
“那好，那么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想不想看见应儿重拾舞蹈？”
“你说什么？”
“相信我！”
东方赤此时露出满脸恳切的表情，坦言道：“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可以让应儿重新站上舞台！你不信吗？别忘了，在改造这件事上没有人会比我更厉害！既然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一切，那么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插手的，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好，况且我有绝对的把握可以让应儿重拾梦想！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赌这一把？”
不得不说，这样的一番话的确让君若寒有点儿动摇了。但这个男人先前搞出这么多的事，他真的很难再让自己去信任这个人。
“我知道你很不爽我，其实大家都是彼此彼此。但我们有一样是相同的，就是都很关心应儿！所以为了她，我希望你可以暂时放下成见，跟我一起联手，怎么样？”
第一次，东方赤说话的语气中充满了请求。
君若寒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松动了下来：“要我答应你继续改造杨杨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是什么？”
“既然杨杨必须留下来，那么你就要搬出去。”
“没问题！”东方赤想也没想就应允了，并友好地伸出手，“我今天就会搬回顶楼去住。”
有了这句保证，君若寒也大方地伸手跟对方交握。
不过当然，属于这两个男人的友善也只存在于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君若寒就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东方赤重新拉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你……既然现在你跟应儿在一起了，我希望你会好好对她，因为应儿她真的是个￥％#&*……”
“啊？”
最后几个字东方赤说得尤为含糊别扭，君若寒完全没能听清。
“￥％#&*……”
“哈？你说什么？”
“我说！应儿是个好女孩，让你好好珍惜她啦！”
这下，东方赤终于被逼急了，禁不住大吼一声。然而回过身，却发现客厅里的其他人全部因为刚才的那一嗓子诧异地望着他的方向，其中尤以张杨的吃惊最盛。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耳听见这个男人称赞她，尽管依旧是以那样粗暴的方式。
“喂！”
“吓！”
闻声，正在拆分行李的张杨回头，却只见一样白色的物体闪入她的视线，当即反射性地伸手接住，然后才看清扔到她手上的竟是一具骷髅傀儡。抬头望向门边，她显得相当疑惑。
东方赤环抱双手斜靠在门框上，以一种相当玩世不恭的口吻掩饰下内心的在意：“干嘛把这么丑的东西放在我房间？”
“啊？我……我只是想，也许……你会想留个纪念吧……”
张杨回答，即时略显黯然地低头望向手中的玩偶。今早整理行李的时候，她一直在犹豫该如何处理这具骷髅，最后，她选择将它留下，因为这是他们一同赢回来的战利品，她想并不应该由她自己独享吧！而她这么做当然也是有一些私心的，因为她好希望自己在临走之前可以留下些什么，至少这样，也许他就会记得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她这样一个女孩吧！她是这么盼望的。只不过世事难料，谁又会想到几个小时之后的现在，她竟然还会留在这儿，反倒让之前那些伤怀的离别显得有些可笑了。
见对方既没表示厌恶也没表示喜欢，她咬了咬下唇，不禁颇为慌乱地继续解释道：“这，这个东西……赢这个东西你也有份，所以我……”
“你在瞎说什么呢？”
这时，东方赤终于开口了，却依旧是懒洋洋的语气：“当初硬要挑这么个可怕东西的人是你不是我！再说了，这种丑不拉几的家伙跟我房间的风格根本就不搭。”
“哦……哦。”张杨不免有点儿失落地回应了一声。
“还有。”东方赤踱步进屋，状甚随意地四处张望，却就是不肯把目光停在女孩的身上，“我东方赤送出手的东西向来不接受退货，所以如果下次你再敢把它随随便便乱丢，小心我揍你！”
男人的声音中有着隐隐的怒气，但只要仔细听就会发现，其实蕴藏在那其中的，还有更多的不安。是的，虽然他好气她居然可以这样毫不留恋地舍弃属于他们之间的信物，但他却更加不安，不安她是否根本没把他们过去这三个月共处的点点滴滴放在心上。所以他霸道地要她留下这个玩偶，因为至少这样在她每次望住这只骷髅的时候就会记起他的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