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魏贤绕到营房的背面,魏贤停住,回头看我。我看了她一眼,随即望向前方。见营帐背面的大片空地上并排躺着很多尸体,之所以一眼便认出是尸体是因为她们身上都从头至尾蒙着白布,没排三四十人不等,共有三排。
这些是我军的士兵吗?上次与轩辕韶华冲突阵亡的一千士兵也都是被士兵唇场上运回来,集体进行火葬了。那这一百多人是什么怎么回事。魏贤为何带我来看这个。我不解的看向她。
魏贤看了我一眼,指指不远处的尸体,说道:“这些都是泗水之战的战俘……”
战俘?怎么突然之间都死了。难道是集体自杀?突的,脑海里又闪过刚才想到的那些血腥的画面。我心里微颤,抗拒着某种东西似的赶忙摇了摇头。
“她们……你……施将军以何罪将她们屠杀?”魏贤继续说道,语气有些沉重。
我却因她的话浑身一震。什么,是我杀的?突的,脑海里那些片段都连贯起来,变成一部电影般,反复的播放着,是的,是的,是我昨日里突然把她们都杀了,是我杀的,是我。我不断的回忆着那些触觉,由陌生到真实,渐渐相信那手起刀落的瞬间,一个生命就在指尖流逝的快感。可是,我为何要杀掉她们,为何?我想不起来,也没迎因。我不断的回忆,昨日里看到拖着一口气存活着的昊月,我杀结束了他这样的苟延残喘,可终究狠不下心来。接着便出了帐篷,去了关押战俘的营房,杀了她们。她们的血染红了土地,浸湿了我的短靴,我的衣衫,我全身血,出了营房便晕了过去。我想起了,是我,是我。
但是,我还是想不出我为何会去杀掉那些战俘。我知道我决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拿那些战俘出气,绝对不是。倏的,我想到那天晚上我莫名奇怪的压了弦眚的事情,总觉得昨日里的自己与那晚的自己是那么相似,明明是自己做的事,却又那么没有真实感。说没有真实感,我却又真切的感受到那晚与昨日的感觉。快感,我感到了了快感,还是兴奋,噬血的兴奋。我一边惊喜与自己的兴奋,因为我发现自己体内的某种力量正在逐渐增强,我觉得现在的自己能扳倒一头牛。可同时,我又害怕那种莫名的力量,我有些无法控制。我就好像身体里有两个自己在拉锯着我的意识,只要一方稍有空隙,那逐渐强大的一方便会乘机覆盖了另一方,两方都丝毫不能松懈,这样的改变让我像绷紧的弓,强韧,却又脆弱。
“施将军……”魏贤看德懂的我,唤了一声。
“什么?”我仍有些茫然,随即便又恢复过来,沉默,我没有理由可以辩解。
既然战俘已经被收编入军作为劳役,也作为军队的一分子,折磨战俘古皆有之,但也都在私下里的,如此光明正大的屠杀还未有过。尽管我也是将军,但是私自无故屠戮劳役也算犯了军法。
魏贤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而且治军甚严,我早就知道,所以这会她要对我进行处罚我也没庸眩此刻她也未说什么,但带我来这里却说明了她的态度。我当着众将士们的面,自领罪罚。掌军法的兵在我和魏贤之间来回看了许久,最后说道:五十军棍。
若一般士兵,早就杖毙了。我知道那个军法对我留了情。而魏贤似乎也默认了。可是,就这五十棍下来,一般人不死也就残废了。我,挺的过吗?
执行时间安排在下午,所以此刻便回营帐。回帐途中,几度想与我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未开口。
我枯坐在帐内,望着几步外的上木头人般的昊月,心里什么在翻涌。枯坐着,等快到行刑时间,管我帐内的士兵撩帘,冷风倏的灌进帐内,让人一个冷噤。那个士兵不敢进帐,看着我,不敢开口。
我站起来,钻出了营帐。
寒风扑面,有些凛冽。
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行刑的场地。那场地边上站满了层层士兵,看到我,众人又作鸟兽散,却又频频回头。
不一会,场地上只剩下行刑与监视士兵,魏贤她们都未到场,怕是给我留面子吧。
那行刑的士兵为难的看了我一眼。
我便自己主动走过去,趴在那比板凳粗大许多的行刑台上,深吸一口气,双手抱住凳板。
“将……将军,您要挺住……”两边行刑的士兵举起小手臂大小棍子说道。
倏的,一个响亮的棍子落在臀部与大腿边上,只觉得身下的皮肤顿时开了
“一。”
“嗯……”一个闷哼还未出口,下一棍子便已落下。
“二。”
“嗯……”牙齿咬的‘嘎哩嘎哩’响,想要忍住那钻心的疼痛,却仍旧不断的呻吟出口。只觉得身下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打击着肉变做了一团,在这大冷的天里,我额头的汗珠一颗颗落下,跌入泥土里,随即消失。MD,快痛死我了。眼眶里一片温热,什么东西眼看要出来了,我却死憋着不然出来。生孩子都没这么痛!
“将……将军,您咬着这块东西吧。”监视的士兵递给我一个方方的东西。我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她一怔,随即收回了东西。
刚开始时还能感到钻心的疼痛,可等到听到二十几的时候我边已经快不知道什么了。也不知是因为麻木了,还是快要死了,所以感受不到了。我只知道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下的疼痛还在继续,然那么明显了。
“二十八。”
……
……
……
“三十五。”
眼睛都快睁不住了。
……
“三十九。”
……
连要牙的力气都没了,只是随着落棍,身子轻微的弹了弹,鼻孔里的气喷了喷。
……
“四十三。”
……
还有几下,一定要坚持……坚持……坚持……
可意识开始涣散了。眼睛也炕见了,周围都暗暗的。
我只依稀听到一个声音喊道“五十”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
我是在疼痛中醒过来的,稍微动动身子就感到屁股火辣辣的痛,我看比生孩子还痛(虽然我还没生过…_…)。我以为这一回我八成去见阎王爷了,谁知我命这么硬,这么打都死不了。我看这身体九成九不是正常人的身体。
让帐内照顾我起居的内勤士兵端来一枚铜镜后,我便把她赶了出去。看了看现在仍旧跟木头人似的昊月,我这才哆哆嗦嗦的揭开披在身上的薄被子,一手把铜镜放到身后,一手艰难的半撑起上身,一动,又痛的我冷汗直冒,差点连镜子也拿不住。转头,往镜子里一瞧,妈呀,这是什么啊,一团血肉模糊啊,哪里还有块完整的地方啊!
一咬牙,便又苦哈哈的趴回到上。这一动,又疼的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
我在上躺了两天,那伤口以惊人的速度奇迹般的恢复了。而且就跟没挨棍子之前是一个模样。要不是那天还有好几个士兵在场,正要被她们怀疑徇私了呢。
这个事情让全军的人惊呆了,尤其是那个老军医,要不是我是将军的职位让她忌惮着,说不定早让她给解剖了拿去研究了呢。
不过,最惊讶的还是我自己。而且不单单是惊讶,更是觉得有些惊恐,总觉得这样的身体不是人的身体,比野兽更恐怖,这什么恢复力啊!潜意识里觉得什么东西正在滋生,而我,控制不了……
先撇开我身体的问题不谈,眼前有一个更让人需要解决的问题。
那便是,就在我恢复了没几个时辰,就接到各个降城驻军将士的急函,无一不是说,由于我的屠戮,让那些被收编为劳役的降兵们产生了激进情绪,甚至有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虽然已经被镇压了,可是有着潜在的危险系数。
魏贤一接到急函,便把我等副将召集在中军帐内讨论。
兵法曰:攘外必先安内。
如今我军是攻入敌国,这在兵家作战上已处于劣势。若自己军内未先安定,那就甭谈什么进攻了,到是敌军里应外合,我们必是全军覆没。
大家也都是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时之间,帐内气氛凝重,大家都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
“施将军,您可有什么看法?”姜三把犀利的目光投向我。
于是,大家都看向我,一时间都露出都是你这个罪魁首的过错,在这么紧迫的关头,做出这样的事陷全军与不利之地。
我心里苦笑,也不是我想这样的,我是在无意识下做的。可这样的话说出来谁会信。
深吸一口气,我坚定吐出了我早就想说的那两个字:“坑降!”
“什么?”子韪最是沉不住气,立即大声问道。
众人闻言也是一怔,俱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连魏贤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没错,就是坑降!”我肯定道。
“坑……降?这么多万战俘,你说要把她们坑杀了,你……你……”子韪不敢置信的指着我说道。
“不然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我反问子韪。
“可是,三十多万战俘啊,三十多万啊!”子韪强调。
我执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杯茶,这才说道:“我正知道是这么庞大的数目才会出这样的方法。这三十多万人对我们来说是庞大的数目,甚至比我军的军数还多出许多。同样,她们对金国来说也是一个庞大的军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明知道这些战俘对我们而言是个威胁,又怎么能让她们寻在。这些军力占了金国三分之一的军力,若一旦回归……”我顿住,众人亦是陷入沉思。
“而且,从事情发生到发生暴乱总共才三天,消息竟传的如此之快,这之中必有内应在,而且是早就准备着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迅速。这内应必是要找出的,宁可错杀千人,不可放过一人。”我扫视了她们一圈,接着道:“自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的人,还存什么夫人之仁!这样还不如回家陪夫郎生孩子去!”
我说完,帐内变得死一般的沉寂。
但是,面对这样的气氛,我丝毫没有退却。我的做法是对的,而且,在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办法,即控制了局面,抽回了各城的兵力,而且又能个金国一个沉痛的打击,如此一箭双雕,如何说不是个好方法。我虽然有些残忍了,可是从来战争没有不残酷过,不管是长城,还是金字塔,都是血肉堆砌的。
“施将军莫不是与金国有什么仇恨吧?”姜三看着我,冷冷道。
我回视她,良久,我淡淡道:“我是与金国有些私仇。但我不会假公济私的!这点你大可放心,姜副将。”
姜三半眯着眼,打量了我许久,最后,说道:“末将觉得施将军的方法是目前最有效的。”
她的这句话到让我有些意外。想不到第一个赞同的人居然是她。
“末将亦是如此觉得。”然后是方乔深。
其他几位魏夏副将们看看魏贤,又看看我们几个,不知如何决断。
“魏将军,你如何见解?”我问道。
魏贤沉默半响,最后看了我们一圈,最后说:“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军令一下,随即三军将士开始行动。不过这是密令,因为怕在命令执行之前便生事端。首先便韧役们用了两天的时间挖了足够的壕沟,这壕沟的大小是刚好让人直躺的。而单单把她们坑杀就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战俘们虽多,但是毕竟是手无寸铁,最后,命令被执行了。
我自是没有亲去现场的,我只是听着士兵们的谍报。
突的,我想到了“自掘坟墓”这个成语,觉得有些可笑,有些讽刺。
在以后的某一天,我无意间听到几个士兵的对话,显然是参加了执行的士兵。我只记得有个士兵说:“当时我看到那些战俘们渴求生存的眼神,我觉得我们其实和那些蝼蚁差不多。那以后,我很多晚连着做了同样的梦,梦里都是那些战俘们跳进坑里时的眼神。害得我都不敢睡。”
※※※
我军坑杀了三十多万金国战俘的消息很快在这个大陆上传开。我听得最多的词语便是没有人啊,残忍噬血啊,不如啊,果然是妖孽啊之类的话,说的最多的当然是金国的百姓。
我无所谓,我已经变了,我发现我越来越冷漠,不是我重视的人说什么我都不在意,不是我重视的人我根本不去关心她们的死活。这个转变让我措手不及,也控制不了。
本以为轩辕韶华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来雪耻的。即使她沉的住气,金国朝廷也受不了这么大的气。可是,整整半个月过去了,轩辕韶华竟然丝毫没有动静。
在五皇轩辕韶翮的周旋下,金国朝廷对轩辕韶华的悬而不发已是大发雷霆了。大有要另派人取而代之的意向。
可是不管如何大的压力,轩辕韶华还是不为所动。
天气已是十二月,冷的人都冻不了。挂在外面的衣服都是挂着很多冰杈的,像根翠萝卜似的一拗就断。
每天都有很多士兵被冻死。
我看着越来越多的冻死的士兵,我突然有了某个想法,轩辕韶华她在等我们自取灭亡。
在地理上,金国处在北方,冬季非常的寒冷,听人说,在金国极北地区都是无人居住的空地,因为太寒冷了,住不了人。而西北则好一点。所以,金国的都城是比较靠近南部的。
而赵国处在南方,四季如,哪怕是在寒冬也是比较温暖的。这样长期生长在南方温暖之地的士兵突然来到这个北国之地,而且是在最寒冷的十一二月份,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而轩辕韶华正是看中了这个原因,所以一直不主动开战,想把我们引入这严寒之地,直接让我们冻死,不战而胜。而即使我们不被冻死也都僵硬如石,根本打不了仗。
这样发展下去,我们就真的完了。
第三十一章
是,寒星当空,寒风凛冽。
我坐在军帐内,这寒冷的天气冻得人睡不着。帐内添了三个火盆我还是觉典,何况那些根本没有火盆的士兵的营帐。常常有士兵一睡便再也醒不来。我睡不着,也不想睡。
望着睡在上的昊月,我不得不说他才是一个奇迹。
从他受伤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活着。一个正常的人不吃不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