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这也他在击溃才党后又任由吴氏小子之流小小狂妄的因由。”
“看来阁下也收到宣相的留书了。”
“彼此,彼此。”
“所以,吴氏小子鼠目寸光,目光狭隘,不会有多大本事。有他牵制着一边势力,陛下
不必因担心你我坐大而心生猜忌。宣相临去尚设想到这一层,由不得人不生敬服之心。”
“依阚兄之见,宣相可还有回朝一日?”
“谁晓得呢?手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却走得潇洒利落,这般胸襟,自愧弗如
。”
“怀念啊,只希望在言某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一个如宣相般风流俊才的人物,那样日子
才不致于无趣呆板,可对,阚兄?”
“诚然是好,只不过若那人是你我的敌手,就不那么有趣了。”
“哈哈……有理,有理,可为友,莫为敌。”
*****
古道,清风,高头大马,旅人在天涯。
十里杨柳满江堤,大路长长正好行。
八人,五男,三女,六马,两车,三人乘车,两人驾车,三人骑马。乘车的均是妇孺,
驾车者均是男儿,马上人则男女混杂,不过,从外观上看,是三个男人没错,个中一位,自
是男装未褪的蓝翾。
“宣相……”
“咳咳……”
“宣……”
“咳……”
“公子,您可是贵体有恙?前方歇下,容在下为公子把脉可好?”
“不劳先生费心。”
“是。那么,宣……”
“咳咳咳咳……”
“公子,是不是这几日起早贪黑赶路,有了炎症,这嗓子……”
“眼下该操心的不是我的嗓子,而是先生的嗓子。”
“是呀,是呀。”附和得热闹的是撩开车帷任凉风拂面的蓝翎,这伯昊大叔,不相信他
看不出戎大帅哥有多在意那“宣相”两个字。“话说得太多,小心声带不堪其扰给罢了工。
奇怪了,明明长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却怎么生了一张三姑六婆的嘴呢?”
“哈哈……”蓝翾笑得放肆无拘,“想来这十年,翎儿没少向先生讨教!”
“姨妈~~”甜软的童音,听来就舒服。
耶?她回眸,看向蓝翎胁下的小几号蓝翎,没错,娃虽是男娃,可那张脸分明是小几号
的翎儿。“有事,小空帅哥?”
“别人的姨妈都是女人,为何小空帅哥的姨妈是男人?”
小孩子旺盛求知欲给伯昊带来了快乐,他纵声大笑,“厉小爷,你怎知你的姨妈是男人
?”
“误人子弟是会遭人恨的。”青天白日下,小帅哥的老妈面目阴森。
伯昊实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里开罪了尊神,为何字字遭伐,语语遇劫。殊不知那小妇
人爱姊成痴,哪容得他有半点不敬?
“小空帅哥,姨妈理当与众不同。”帅哥的姨妈善尽解惑之责,“小帅哥是小帅哥妈咪
的儿子,小帅哥的妈咪前身是宇宙超级无敌美少女,那小帅哥的姨妈又岂能和寻常人一样?
”
是这样吗?小空帅哥教小空帅哥的姨妈给绕了满脑问号,大眼扑扑质询向乃母,后者咧
咧嘴:论及误人子弟的功夫,姐姐不遑多让。
“那小空帅哥的姨妈,可否不吝为在下解惑?”某人有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恒心毅力。
“伯先生的求知精神实在是可与小帅哥媲美,但讲无妨。”
自动忽略对方口中最后四字前的所有字符。“你做了如此周密的安排,是早有退意么?
”
“是。”
“何时?”
“想走时。”
“那公子与我等的出现有何意义?”
“使计划提前。”
“若公子不来找阁下,阁下可想过要回去找公子?”
老狐狸,真真个唯恐天下不乱。移眸,某人状似浑不在意,修长的颈项却挺得僵直,无
疑,她的答案关乎他心情走向。“伯先生向来爱揣人心思,不妨再来猜度一番。”
球踢回来了?伯昊也不客气,道:“夫人原本是打定主意要独走天涯了罢,我们这群人
的到来,纯粹是一桩锦上添花的意外。”
“先生?”有人出声。
“是,公子。”
“送到这儿,你也该回去了呗?”
“回去?”
“回去。”
“公子何意?”
“戎商乃是先生的弟子,又经由先生力荐,为先生师誉考虑,还是尽早回去在旁督扶一
把的好。”
“不怕,不怕,他有公子的睿智传承,有在下的多年诲导,一时半刻不会……”
“先生?”又有人出声。
又是谁啊?“厉将……厉公子,何事?”
“小弟厉鹤虽年过而立,但生性顽劣贪玩,军中无儿戏,还多劳先生看顾了。”昔日威
镇宇内的卫宇大将军厉鹞,此刻化身车夫一名,坐在车前驾车,后面,是他的妻,他的子。
啊?今天是什么日子?“托孤”日?任他脸皮再厚也看出自己不讨喜了,扁扁嘴,不说
话,万事大吉。
“姨妈?”
“小空帅哥。”
“后面车里坐着的那位美人姨姨是哪位?”
“她是姨妈患难与共的好朋友,也是宣隐澜的前妻,两年前,我把她许给了那位驾车的
叔叔。”意即,你小子少觊觎,那是人家的老婆。再向“前妻”乘坐的车马一瞥,后者纤手
扶帷,正与挥鞭驭车的钭溯笑语如花。
婚姻之缘何等玄妙,有谁想到,当年钭溯的护从前来,竟在相府内和相府女主人一见钟
情?而曾将一颗芳心系在勒瑀身上的苗苗,不再耽溺于在那矗华丽宫房里冀求一隅的想望,
转投务实朴素的爱情,是最令蓝翾欣慰的。多年的熏陶洗脑工作未被还了回来,岂不快哉?
“够了!”有人无法容忍自己的一再被忽视,怒吼声起猿臂倏伸,她甚至未及发出惊呼
,人已经移形换位,身后是那堵精健的胸墙,纤腰上是那强力却不失温柔的箝制。
马嘶声又起,旋即一匹马,两个人,绝尘而去,留下一干表情错愕的人们面面相觑。
******
直到后面人马失去踪影多时,马儿驰速甫渐缓,风掠颊而过,马上人也得空释疑解惑。
“阿晅,你做什么?”
“带你回家?”
“家?”何处是家?
“我们的家,水园。”
“水园?”
“对,水园,我们的家,我和淼儿厮守一生的地方。”
“你……早有安排?”
“当然,阿晅做事的章法怎会输了宣相?你体性惧寒,所以那水园选在一个南方小镇,
虽小了些却也算得上精雅,淼儿非浮华之人,我离开王宫也自然不是为了过奢侈日子,足够
了。老管家在那里等待男女主人回园已有三个年头。我们先走,伯昊先生会领他们走过来。
”
“也就是说,我在此的退路安排用不到喽?”
“嫁夫从夫,自走出那座相府,你自然要听我的。”他笃定得意。
“也好。”她乐得从善如流,“我买下的那宅子不会跑掉,如果哪一天又碍了你和哪只
莺莺燕燕的眼,我总有避难的去处。”
“淼儿!”横在她腰间的臂膀一紧,“我……已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么?”
她一愣。纠缠了那么多年,他有一再重申自己的爱情,也有盼她回去的希翼,却从未说
过一个“错”字,想来在他,那本不是错。而今时今日,他竟说出了,这意味着什么?
“阿晅,你不后悔吗?舍弃江山,没了无上的尊荣,没了镇慑天下的威仪,二十年权力
顶端养成的贵胄习性,旦夕之间要你形同你所知所见的每一个寻常人,你可能适应?”
“你忘了么,淼儿?我曾在那个世界生活过一年,那一年里,我已是一个最寻常平凡的
人。当时若无法返回,我那一生怕是就要那样过下去了。我回了来,是为承肩上未竞的使命
;我离开,也只为自己。”
咦?她侧首仰望他在阳光照拂下俊美如雕的颜容。
他薄唇勾出的,是仿若繁华阅尽后的天高云淡,悠悠道:“我儿时的梦,极平凡平庸,
便是与最亲最爱的人相守一生,足矣,后来种种,只能说是被那繁华给迷了心窍,但是,我
已知错,想改便容易了,对么?”
她笑,是自听到他所做一切后首次现出的由衷笑意。阿晅啊,已经懂得为人设想了。他
告诉她,他今日所为,只是为他自己,纵算今后人生有悔有怨,也只有他自己为自己负责。
手下缰绳一紧,停下了慢驰中的马儿,握她纤手置于左胸,“自此后,这里只放得下你
一个。”
她笑靥明媚如花,耀了他的眼,而她的话,却是清醒得令他心悸。
“我很想配合地说一声‘我们回家’。可是,我是一个一旦被伤害过便很难释怀的人,
所以,我们的前景怎样,且看岁月的安排。”
“淼儿。”男人俊脸苦苦,“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轻拍他的脸,“乖孩子,我也很想说一声,知道错了改了就好。但是,你不妨想想,
如果我曾和别的男人有过枕席之实,你是否能心无芥蒂?”
他拥紧了她,只是想象,心即如撕扯般地疼痛。
“所以,我不敢保证我多久后才能重新接受你,在此之前,我们就做朋友,可好?”
“……好。”他能说不好么?这一趟来,本就做足了被她拒绝的准备,她肯随他走天涯
,已然是上天的恩赐了。“就算是朋友,也是可以一起回家的。”
“那,”她眨眨秀密的长睫,“阿晅小朋友,我们一起回家吧。”
是啊,回家。她漂泊得够久,流浪得也够远,日后岁月,纵然仍是山高水长,前路迢迢
,却不再有今宵酒醒何处的怅惘绕胸,穿越时空,走过一遭痴怨情嗔,最后的落脚处,只愿
是爱的所在。
“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遍红尘永相随……”耳后,传来男人深情款款的吟唱。她莞
尔一笑,
古道,清风,高头大马,旅人此刻天涯,他朝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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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尾声]
煊国,东南方,落莲镇。场景一
“夫子走好,夫子慢走~~”童音甜甜软软,尾音袅袅送出了素色长袍、纤瘦秀雅的人影
,右手握着授课书册,左手向娃娃们摆摆,回头从容就步。
“老师好。”一位在路口翘首多时的娇俏少妇面对款款而来的夫子,笑晏晏屈膝一礼。
“不伦不类。”夫子举起掌中书册当头敲在妇人光洁额头上,“小空帅哥估计得和那些
娃娃耍闹些时候才会回家,你工作做完了?”
“还好啦。那家小店有大管家一人撑着就够了,我今儿早收工,是为和姐姐一起回家。
”
“说吧,什么事?”
“真是什么事都逃脱姐姐的法眼呐。”蓝翎伸伸舌头,即而又一副神秘兮兮,“两个月
前的一个早上,我看到阿晅从姐姐的房里出来,你们……”
“两个月前的事情今天拿来问,翎儿的好奇心何时衰退到这种地步?”
“是冷木瓜不让人家问嘛,可是人家又憋不住,而且,我最近看到姐姐的食欲好像不是
很好,不会……”
“会。”
啊?翎儿瞪足了乌圆大眼,瞄了一眼家姐仍然纤细的腰身,“你是说……”
“我怀孕了。”
“姐姐你不要告诉你是为了要个孩子才把那阿晅叫进房里的?”
“似乎是这样没错。”
“你——”天呐,“你过后又不许人家碰你耶。你怎么能确定那么一次你就能怀孕,你
们以前曾经有一度天天同床共枕,也不见你有动静。”
这个嘛……初期未孕,的确是运气够好,后来,便是她翻尽各式典藉寻找无害性避孕术
的结果了。而自她落脚在这落莲村,天天看见小空帅哥与翎儿甜甜腻腻,不久便动了生子的
念头。念头才动,便请苗苗为她每日调理身体,身体调理妥当,顺理成章地找上了戎晅。
“也请不要告诉如果这次没有怀孕,你会再找那个可怜的傻瓜,然后再一脚把人家踢开
?”
“唔……也不可以这样说,我只是请他不要随便到我房里而已,何曾一脚踢人来着?”
“你……”谁能告诉她,善良温柔可爱如她,怎会摊上这样一个姐姐?吐气,吐气,再
吐气。“宝宝还乖吗?”
“还好,你看我害喜的情形都不严重,就知道这孩子将来肯定乖得不得了,绝对孝顺老
娘。”
“就这么点期许?别忘了,他(她)可是血统非凡。”
“难不成还要实施英才教育?”初具“孕”味的将为人母者展颜一笑,“所谓血统,当
不了饭吃,卸除那一袭华丽外衣,还不都是要努力才能过活。这一点,那两位男士足可佐证
。”
“也是哦,那两个男人一个做镇上武馆的教习,一个买下镇上书肆,早出晚归的,好不
辛苦。”又将目光调回,“这孩子是天生平民的命呗,否则该在十几年前投在姐姐肚子里。
”
“非也,非也。”她大摇其头,远山上的霞光添给她两抹娇艳,“这宝贝来得最是时候
。之前如果有了他(她),今天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局面呢。”
“让曾经声威显赫的一代名相做一名乡下教师,不久后还要做个相夫教子的家庭主妇,
实在是暴殄天物。”
“一代名相?”她哑然失笑,“你当我是诸葛亮还是房玄龄?”
“不是吗?你都不知道当日我们在酒楼听得那一大群人是如何膜顶崇拜你的,谪仙下界
,天人下凡,哇哇啊……”
“职业的。”
“啊?”
“我说,他们是职业的舆论制造者,有人出钱,他们也乐于十年如一日的吹捧。声威名
望,除了需要本尊有点本事外,舆论导向无疑是极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