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馥从来没有人被一个人看得如此不自在过,只是微微别过头,轻轻回了一句:“是吗?”
“怎么,郡主不赞同?”
北宫馥有些怔忪:“这种事情,由得我不赞同吗?”
“这话倒越发显得你不赞同了。”寿王似乎一定要逼她承认似的。
“我是不是赞同,重要吗?”北宫馥依然跟他绕着圈圈。
寿王长叹一声:“并不重要,但我却想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就更不重要了。”北宫馥轻笑打着哈哈。
“对我来说,却很重要!”寿王忽然回了一句。
北宫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却见他一杯一杯将酒灌入口中,只没一刻,就已经几杯酒下了肚。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俊朗的容颜似乎有几分憔悴,眼中带着血丝,此刻眼中全是她的倒影。
“若他日我权倾天下,郡主嫁我可好?”他忽然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北宫馥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良久才道:“殿下,你喝醉了!”
说着,她竟然不再管他,转身匆匆离去。
有侍从拦住她:“郡主,发生什么事?”
“寿王殿下喝醉了,你们带他回去吧。”北宫馥看着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寿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身影,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似是正努力思考着什么。
北宫馥急匆匆回到侯府,在听雨轩打开礼单一样一样看着,看了一阵,心中不免烦躁了起来。
今日和寿王闹成这样,将来这合作关系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
若是没有寿王的合作,她在宫里就等于失去了一条最好的眼线,但让她利用男女之间的感情来维系这一合作关系,若是以前,也许她会考虑。
但现在,她身边站着月恨水,如果她跟寿王虚以委蛇,对师父实在不公平,她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从回来开始,你就一直眉头深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恨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北宫馥没有转头,只是盯着礼单看:“我在发愁,该送什么礼物给太子殿下。”
“你发愁的不应该是这件事吧?”月恨水的手放上她的肩,“难道你还怕为师信不过你吗?”
北宫馥微微蹙眉:“师父,你想说什么?”
“你如果很不想跟寿王断了那合作关系,就算维持着暧昧的关系,也无妨。”
北宫馥一下站了起来:“师父,你说什么鬼话,我怎么能这么做?”
月恨水笑道:“寿王不好吗?”
北宫馥忍不住有些气呼呼地道:“没有人比师父好。”
“我说过,我一直信任你,难道你信不过你自己不成?”
北宫馥愣了一下:“师父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问心无愧,他又愿意跟你继续合作,为什么不继续?”
北宫馥很是不解地看着月恨水,这种事情,通常男人不是恨不得让自己的女人离得越远越好吗,怎么他倒反而恨不得撮合他们似的。
“师父,你不是在跟我说气话吧?”北宫馥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为师为什么要说气话?”月恨水依然笑得不温不火的样子。
这倒让北宫馥忍不住有些生气起来:“师父一点都不担心吗?”
“为何要担心?”
“若馥儿跟他相处久了,变心了怎么办?”
“为师说过,那一定是为师做得不够好。”
……“来,为师帮你看看,送太子殿下什么礼物才好。”月恨水笑着拿起桌上的礼单,仔细看起来。
北宫馥定定地看着他,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结局却很令她失望。
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听说这次太子寿辰的请帖都是太子妃一手操办的,她倒不忘加上你,就不怕你跟她妹妹再打起来吗?”
北宫馥冷哼一声:“这次恐怕目的不简单,萧君琦当了我婶婶以后,除了洞房第一天,我二叔就没有再进过她的房间了,想必日子过得十分苦闷,这一次,太子妃几乎把北宫家的人都请上了,想必也是为她这个妹妹谋求后路。”
“难为她身怀六甲还操劳这些,算算日子,她也快临盆了。”
“是啊,我上次给她看诊的时候她怀孕两个月,现在已经是五月,快九个月了。”
“这一胎必然是个儿子,太子的地位看来是更加稳固。”
北宫馥却是摇摇头:“寿王妃也怀了身孕,这种事,还真不好说,太子看着地位很稳固,可皇后娘娘却并不得宠,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安皇贵妃,她还有两个儿子呢。”
大润如今的皇宫很是奇怪,不得宠的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皇上对他们却是有些单薄,而得宠的安皇贵妃却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如今个个得皇上喜爱。
宫里明争暗斗连年都有,却一直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
太子身后虽然有沈家,但在皇上的纵容之下,晋王身后的势力几乎可以和太子匹敌,如果加上端王在暗中培养的势力,宫里隐隐形成一种多角平衡的关系。
这样稳定的关系,却好像是有心人有意设置的感觉。
这个人,是个下棋的高手,但也需要一定的高度,才能下好这样一盘棋。
北宫馥想到这里眯起了眼睛:“现在的一切太平稳,若是能乱,对我们肯定有利。”
月恨水点点头:“可是有人刻意维持着这朝野上下稳定的关系,你想要乱了这盘棋,也有点难度。”
“从一个点出发就行。”
“什么点?”
北宫馥仰起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寿王!”
她盯着月恨水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但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越发失望起来,暗叹一声。
为什么,师父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样子,连应该有的一点点介意的模样都没有?
“他今日跟我说,若他日他能权倾天下,让我嫁给他!”北宫馥又加了一句。
月恨水终于愣了一下,随即,他抿了一下唇:“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
“你们喝酒的时候,我在一边。”
“师父……”
“馥儿,不用顾忌为师,想做什么,就去做,为师会一直支持你的。”
“可是师父,寿王他……”
不用管他怎么想,关键是,你怎么想的。”
北宫馥再一次陷入沉默。
也许,师父说的对,她对自己有信心,何必担心别人想什么?
也许,师父是对她太有信心,所以才会这么放心。
应该是这样吧?
她抬眸再看一眼身边站着的男人,烛光的摇曳之下,他的面庞泛着一点点光晕,让人心中暖意融融。
这就是她的师父,凡事总是为她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
前世的亏欠,今世偿还
太子寿辰是五月中,太子和寿王其实是同年生的,两个人只相差三个月。爱睍莼璩
相对于二月寿王寿辰时寿王府的无声无息,太子寿辰的时候,东宫绝对担当得起门庭若市四个字。
北宫馥跟着沈夫人前往参加,北宫政还是跟北宫勤一起到达,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新娶的两位夫人,岑欣芳和萧君琦。
萧君琦脸上带了一块白纱,遮住毁去的歪嘴,只留下一双眸子露在外面,倒是为她增色不少。
不过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眼中还是带着几分轻视枸。
一个女人若是连“色”字都没有了,在世人眼中,大概也没剩下什么了。
更何况,萧家二小姐跟那个侍卫的事情原本就不清不楚的,好好的花轿盈门还从世子妃变成了太学士夫人。
综合这几件事而言,萧君琦的风评在帝京城中早就不怎么样了缵。
若不是她背后站着一个太子妃姐姐,这京城之中,恐怕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萧君琦自然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丈夫已经不看她一眼了,而原本对她好言相劝的岑欣芳根本就是日日霸占着丈夫,根本没打算分给她任何一点。
不过就算她想分,北宫勤也不可能再面对她这张看着就想吐的脸再跟她同房一次了。
想到这里,萧君琦抬眸看了一眼北宫馥,一定是那个女人在她脸上动了手脚,不然她怎么会毁容?
她根本不会想到,太子妃曾经找了好几名太医给她看过,都告诉她北宫馥用的方法已经是最好的,让她的面容保持得嘴完整的办法,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未必能让她保持到现在的状态。
简而言之,北宫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可她不信,她从来不都信,肯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办法不让那些太医查出来的。
北宫馥离她不远,自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不过她只是淡淡一笑,别过脸去。
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的目光盯着长平公主的方向看,她的身后,竟然跟着北宫成。
长平公主好男宠,面首三千,这事人人都知道,可却从来没有谁见她带着哪个男宠正大光明地来到过这种正式场合。
就算有哪家公子有求于她而跟她有关系的,她也顶多帮他办好了事,就算他们的关系举世皆知,她也不会带着一个男宠招摇过市。
这就是皇家的脸面,也是文帝一直会容忍她的原因。
这样看起来,北宫成在她心目中果然是与众不同。
北宫馥想到这里浅笑起来,却发现长平公主竟然也在看她,眼眸中带着几分探究。
看来,北宫成没少在她面前说自己坏话吧?
北宫馥还是笑,再慢慢看过去,太子妃挺着快临盆的大肚子,高傲地站在太子身边,身后两个侍妾离得一丈远近,显示着名分地位的不同。
太子带着仿佛平易近人的微笑,却依然有几分天生的皇家贵气,不怒自威。
再往一侧看去,寿王坐在离太子不远,却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倒十分符合他低调行事的一贯作风。
此刻,他注意到了北宫馥的目光,不由抬眸朝她笑了笑,甚至做了一个举杯的姿势,好似跟她敬酒。
北宫馥抿一下唇,盯着他良久,最后只当做没看见,别过了头。
那一边,太子已经开口,宴席开始。
各人送的礼物都送了过去,北宫馥跟沈夫人坐在一起,那一边,北宫静跟端王景安皓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太子请的都是一些近亲,请北宫家的人,也大多是因为太子妃的关系。
至于其他一些大臣,并没有出席。
皇上一向不喜皇子大臣结党营私,所以太子自然也是不敢大肆铺张。
另外,今日的宾客都是太子妃一手办的,如果真的有了什么事,太子只消全部推给太子妃就是了。
一个妇人,什么都不懂,
所以被原谅的可能性很大,更何况她身怀有孕。
不过,太子这样推自己的妻子出去打前战,他们两个的夫妻感情实在值得人好好推敲一下。
开了席,席间觥筹交错,酒至半酣,大家各自走动起来,长平公主敬过太子以后,第二个找的就是定安侯北宫政。
“这个长平公主,倒真是把自己当北宫家的人了吗?”沈夫人皱了一下眉头,转头看看北宫馥,多少有些不满。
虽然北宫成不是她亲生的,不过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好好一个男人,竟然要靠着女人的裙带爬到现在的位置,她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路是人自己选的,二哥自己开心就好。”北宫馥轻呷一口酒,却见长平公主跟北宫政寒暄了几句之后,转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今日分明是太子的寿辰,却搞得好像是她主场似的,带着北宫成满场飞,不知道看在太子眼中是什么一副模样。
“侯爷夫人,慧敏郡主,别来无恙。”长平公主举杯看着她,眉眼高抬。
北宫馥和沈夫人很是无奈,只能起身行礼。
对于公主殿下的纡尊降贵到访,她们只能听之受之。
“北宫大人,你也应该来渐渐你的母亲跟妹妹。”长平公主拉过身边的北宫成。
北宫成一脸亲热的模样,看着沈夫人道:“母亲,二妹。”
“成儿,你……”沈夫人欲言又止,北宫馥索性不言不语。
“慧敏郡主,你好像应该叫一声二哥的吧?”长平公主盯着她看。
叫一声又不会少块肉,北宫馥浅笑:“二哥,别来无恙。”
她用的是长平公主的词,意有所指。
她跟长平公主相识于一种药物,而最后太学士府长女北宫芍间接死于这种药物。
长平公主似乎也是想起了什么,却不以为意的模样,看着她:“是啊,慧敏郡主,我们好像很久不曾相见了。”
“没有多久。”北宫馥不卑不亢地回答,“芍姐姐七七都还没过。”
……
长平公主咽一下口水,竟然被她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不由眯起眼睛狠狠瞪她一眼。
那眼神分明在说:你有种!北宫馥却始终笑着,仿佛十分尊重她的模样。
两个女人就这样盯着看,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叫从上首位置传了过来:“啊!”
众人迎着那声音看过去,只见太子妃抱着肚子已经倒在了椅子上,仪态全无,只是呼痛。
她身边自然跟着稳婆奶娘无数,此刻稳婆上前一看就道:“太子,太子妃娘娘怕是要生了。”
“快,快扶她进去啊!”太子急了,赶紧挥挥手。
稳婆奶娘丫鬟嬷嬷大堆人七手八脚抬着太子妃就往屋内走,一时间里里外外都是议论声。
“看来长孙殿下要跟太子殿下同一天降世啊,可见今日乃是吉日啊。”有人远远叫了一声,一时间,称颂声络绎不绝。
太子被赞得有些心花怒放,不由笑道:“各位不如先回去吧,待太子妃有消息了再告知各位知晓。”
众人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现在的太子殿下,应该也没什么心情陪他们喝酒了吧?
“太子姐夫,我要留下来陪姐姐。”萧君琦叫了起来,又看看北宫勤,“夫君,我留下陪姐姐好不好?”
她是先找的太子,再找的夫君,北宫勤皱了一下眉头,但太子就在那边,总不能随意给她脸色看,只得点点头。
萧君琦这才急急跑到太子面前:“太子姐夫,我要留下来陪我姐姐。”
她经常东宫居住,跟太子也算亲近,平日不用讲究太多礼节。
太子果然也习惯她这个样子,只是点点头:“也是,这个时候,你姐姐需要一个人鼓励。”
正说着,稳婆跑了出来:“太子殿下,不好了,太子妃娘娘难产。”
北宫馥
一下站了起来,前世的记忆中,她是端王妃,太子妃生产的时候她早就跟着景安皓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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