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为何,只要提起月恨水,就好像捋了她的逆鳞,竟然让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北宫馥深吸口气,师父都走了两个月了,她还是不喜欢他不在她身边的感觉。
那日寿王府忽然出现的那个小厮,会是他吗?
如果他真的在她身边,又为何不见她?
若是他肯解救她于危难之中,又为何不直接待在她身边就好?
师父啊,你做的这些事,我为什么总是想不通呢?
北宫馥叹口气,看看天色,上个月连日阴雨,这几日又晴得异常,怕是要下雪了吧?
风越发得大了,就算是侯府的暖墙也快要无法抵挡住外面的寒气。
每年这个时候,月恨水都会每日亲自过来帮她生起火炉,又亲自热好了手炉让她捂手。
他最爱看着她将双手放在手炉上,然后再将自己的双手盖在她的手上。
但今年冬天,注定是要她一个人过了吧?
北宫馥离开红叶的医馆以后没多久,空中就开始飘起雪花,雪越下越大,最后竟然导致了一场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
大雪几日未停,帝京内外街道人迹罕至,不少贫民冻死在雪地之中。
一时间,都无人再理会寿王那日跟北宫馥求婚的事情,皇室,朝野上下都开始商议该怎么处理这次暴风雪的事。
然而大臣们上朝的轿子都一次次被暴风雪吹倒在雪地里,京城上下都是举步维艰。
这一场大雪下了五天,中间虽然也停过几次,但时间并不长,就有开始新一轮的肆虐。
五日后,天终于放晴,帝京内外的积雪高的地方可以没过人的头顶。
然而就在这样的天气过去之后,第六日,一乘轿子还是经过非常艰难的行走来到了倚红楼外。
“夫人。”轿帘子一撩开,寒风阵阵,轿子里养尊处优的女子差点承受不住这寒风拂面,掩面半晌以后才下了轿子。
倚红楼外的过道显然已经经过了打扫,积雪被铲除堆在两边,留出可以走人和停轿的地方。
她走进倚红楼里面,老鸨笑嘻嘻地跑了出来:“哟,这不是卓夫人吗,这一大早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原来这就是卓志盛的正妻,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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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关氏娘家是江南富户,嫁给卓志盛的时候,卓志盛还是小军官一个,一路升上来,都得关氏娘家用钱有门路,才让他当了都尉一职。
结果他倒是好,说不当就不当了。
亏得他妹妹后来嫁给了寿王,不然卓志盛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
所以,关氏在卓家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卓志盛可都是靠着她娘家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她不可以嚣张跋扈一些吗?
此刻,她对身后的轿夫使了个眼色,那轿夫立刻拿出一箱东西放到桌上。
“打开!”关氏坐到旁边的太师椅上,那轿夫将箱子放到桌上,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金条。老鸨的眼睛都开始发光了:“哟,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发话,小的立刻帮你办。”
“我想知道可茹姑娘的身价。”
“啊?”
“我想帮她赎身。”
“什么?”
“还听不明白吗,我家老爷喜欢你们家可茹姑娘,开个价吧,我绝不还价。”
老鸨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楼上,好久都没有开口。
“人在楼上吧,把他们给我叫下来,我有话说。”关氏慢条斯理地看了一眼老鸨。
老鸨想了想:“好,小的这就给夫人您去叫一声,不过您也知道,卓教头一身武艺,小的可是打不过啊?”
关氏点点头:“你只消告诉他,外头不必家里暖和,我也想通了,与其让一个男人天天不着家,不如把他喜欢的东西带回家,他以后回家天天可以看到,就不会老在外面不回去了。”
“是是,我马上上去说。”
老鸨很快敲响了二楼某个房间的房门,卓志盛穿衣出来:“什么事?”
老鸨将关氏的话传达以后,卓志盛倒是有些愣神:“那婆娘真的这么说?”
“是啊,还带了真金白银,依我看,不像是说假话。”
“这……”卓志盛有些迟疑,却听里面传来了女子的哭声:“将军,奴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可卓夫人她摆明了就是来者不善,奴家在倚红楼多年,听说过不少姑娘被主母假意买回家以后百般凌辱最后折磨致死的,我看卓夫人也是想这么做。”
美人一哭,梨花带雨,卓志盛当然是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坎里:“不错,这婆娘就算我多看路边的母鸡一眼都要杀了那鸡炖汤,她何时变得这么好心了,一定是有阴谋。”
可茹哭道:“将军,你还是跟她回去吧,她的手段奴家已经领教过了,以前奴家是孤身一人,尚可以跟她对抗,如今,奴家这肚子里……可怀的是将军的孩子,不能有任何闪失。”
卓志盛越发恼怒:“你当我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吗,那婆娘嫁给我以后,连蛋都没给我下一个,倒用尽手段将我身边的女人赶尽杀绝,实在可恶,这次我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得逞。”
可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其实她不过是江南富户的千金,将军何必怕她,将军的妹妹不是嫁给当朝皇子当了正妃吗?”
卓志盛一听这话就来气:“那婆娘仗着早年对我有恩惠,天天挂在嘴上,好像老子欠了她一辈子似的。我那妹妹……唉,不提了!”
可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将军,怎么了,奴家可是听说寿王妃刚刚为寿王诞下麟儿,皇上欢喜得紧呢,怎么,寿王不喜欢?”
“哼,何止不喜欢啊,还想立刻再娶一个女人进门呢,那个女人家里财雄势大,到时候哪里还会有我妹妹的位置?”
可茹想了想:“可是寿王妃生了个儿子,这种事情,皇上喜欢就行了,皇上总是比寿王殿下要大,将军不是很得皇上重用吗,到时候到皇上面前提一提,若是想要动了将军妹妹的地位,将军就不干了,皇上少了你可不行啊,自然会考虑的。”
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吹牛,是每一个男人的通病。
卓志盛自然不例外,他表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禁军教头,本来没啥可吹嘘的,不过在可茹面前,他自然要表示自己是国家栋梁,肱骨大臣,皇上没有了他,可能连国都不会治,连仗都不会打了。
何如每一次都是信以为真的模样,令他十分开心。
这次听可茹这么一说,他心中一动,倒是真的听进去了。
北宫馥是香饽饽,各位皇子争相要!
可茹当然没有让关氏赎身成功,卓志盛却闹到了文帝面前。
那个女人,背景如此雄厚,却要在他妹妹月子里进门来,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啊。
“看来这个姓卓的确实有点本事,最近这段时间,寿王并没有再动那份心思了。”北宫馥说了一句,习惯性地转身,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是了,师父都已经走了,她却习惯每次有事发生都找他聊天。
她已经习惯他在自己身边,不管是隐身的,还是真实的煨。
习惯,果然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北宫馥叹了口气,终究是抬眸看向窗外,看着外面已经被打扫干净的院子。
这几日,春晓似乎比往常要勤奋多了仫。
听说萧君琦在牢房中也算受着礼遇,除却没有自由之外,北宫勤打点了一番,让她在牢房之中也能安心养胎。
听说这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会让岑欣芳带,为此,她很是高兴。
至于春晓,想必从中得了不少好处。
北宫馥做这件事,不过是想保护晚秋,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已经无法再失去另外一个孩子了。
当然,晚秋这个孩子的性别……等最后一刻再揭晓吧。
已是十一月,十一月一过,接下来就是最繁忙的十二月了。
十二月又称腊月,这个月里,大家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每家每户都会变得十分忙碌,特别是大家族尤其忙。
掐指算来,她离开紫霞山,竟然已经一年有余。
她今年已经十六岁,过完年以后就是十七岁。
如果她还是这样拖下去,不嫁人,不止是寿王,周太妃要盯着她,就算是太夫人也不会放过她了。
要明面上跟太夫人成为敌人,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似乎并不是一件好事。
难道真的要拿出终身不嫁的密旨来跟各方面都撕破脸吗?
北宫馥皱起了眉头,她很清楚,卓志盛手上估计有一支神秘的力量。
这支力量应该是文帝特地为寿王训练的,所以他才会对卓志盛忌惮三分。
但是文帝跟寿王都不是可以长期受制于人的那种人,卓志盛这枚棋子用得了一时,肯定用不了一世。
接下来,她是不是应该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正当北宫馥一筹莫展的时候,百花宫却派人来传她进宫。
“安皇贵妃,她的病不是好得差不多了吗,这大冬天让我进宫做什么?”北宫馥看看如雪,她当然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可自从师父走后,她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再不跟亲近的人说说心中的疑问,她怕自己会疯掉。
如雪果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天冷,也许皇贵妃的病又犯了。”
“可能吧。”北宫馥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整装前往皇宫。
百花宫内,安皇贵妃坐在上首的位置,她的旁边,是晋王殿下。
见到晋王以后,北宫馥微微愣了一下,这个人,她倒是许久不见。
记得上次,若不是寿王犯病,安皇贵妃可能就会直接在那场生日宴上给她提亲了。
“臣女参见皇贵妃娘娘,晋王殿下。”北宫馥上前行礼,不卑不亢。
安皇贵妃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慧敏郡主,许久不见了。”
北宫馥笑道:“不见臣女是皇贵妃之福,说明娘娘的身子一直都很好,不需要臣女来帮娘娘看病。”
“晋王,你看慧敏郡主这张嘴,听着都让人欢喜。”安皇贵妃看看晋王,笑得十分开心的模样。
晋王点点头:“是啊,听闻慧敏郡主蕙质兰心,今日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北宫馥愣了一下,上一次见晋王的时候,她还觉得这位宠妃的皇子对她一直保持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没想到今日竟然换了个人似的,主动开口赞美她,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晋王殿下应该干的事。
“不敢,晋王殿下谬赞了。”北宫馥恭恭敬敬地回答,一点都没有被赞美的得意感觉。
现在太子的位置岌岌可危,很多皇子都蠢蠢欲动,晋王和端王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寿王也开始动作,朝中各种大臣都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投靠到哪个皇子的阵营之中去了。
不过,大部分,还是在观望的状态,毕竟皇上还打算给太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且好像还是个很好的机会啊。
不过身为皇上的枕边人,皇上的心思,想必安皇贵妃会比较容易看得透一些。
上次寿王当着几名皇子的面跟北宫馥求婚,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但是皇上却迟迟没有下旨,看来他也还在考虑之中。
有人说,北宫馥深得皇上喜爱,她虽然不是北宫家最得宠的女儿,但是皇后十分喜欢她,如果太子下台,要得到皇后的支持,就必须娶北宫馥为妻,这样不止可以得到定安侯的支持,还可以顺利从皇后手中接手太子的旧势力。
这流言一出,北宫馥再次被推到帝京斗争的风口浪尖之上,成了各位皇子争相想要娶进门的香饽饽。
北宫馥自然很清楚自己目前处境,而且很明显,安皇贵妃也是清楚的。
“娘娘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消多注意休息就是。”给皇贵妃把完平安脉,北宫馥恭恭敬敬地告知她的身体情况。
“嗯,有你这句话,本宫心里就舒服了。”安皇贵妃点点头,“坐吧,本宫多日不见你,坐下来陪本宫聊会儿话。”
北宫馥点点头:“是!”
“你这孩子,何必如此拘礼呢,在本宫这里,不用不自在。”
北宫馥依然只是点头:“是!”
安皇贵妃叹口气,看看晋王:“看来本宫在这里,慧敏郡主也不会放得开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一起聊聊,本宫也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一会儿。”
晋王忙道:“儿臣扶母妃进去。”
“不必了,他们会扶,你别怠慢了郡主,晚些送她出宫去。”
“是,儿臣谨遵母妃教诲。”
安皇贵妃一走,屋内就剩下晋王和北宫馥个人了,晋王笑看着北宫馥道:“郡主平日除研习医术之外还作何消遣?”
北宫馥想了想:“不过是做些闺中女子的玩意儿,想必殿下不会想知道。”晋王愣了一下,笑道:“可是绣花扑蝶?”
北宫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差不多吧。”
“嗯,郡主可有想过,有一日日子不再如此无聊难耐?”
“这……”北宫馥看他一眼,“臣女不明白晋王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若是将来郡主嫁了一个懂你,疼你,惜你的夫君,便能学有所长,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做笼中鸟,岂不是正好?”
北宫馥笑了起来:“这世上女子从来只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父死从子,怎么能随心所欲呢?”
“本王若是娶了王妃,必定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北宫馥又笑了起来:“若是将来晋王妃要入朝为官,殿下难道也准许吗?”
晋王愣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看来,本王也要量力而行了,不过如是本王可以做主,她也真想做,本王倒觉得,女子为官,未必不可。”
“真的?”没想到晋王竟然回答得这么爽快,倒也是出乎北宫馥的意料之外。
“如果想慧敏郡主这样的学问,若是能当官,想必不少男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北宫馥忙道:“殿下谬赞了,我不过区区一个闺中小女子,又怎么敢跟朝中那些大臣相提并论?”
“本王说行就行,难道郡主不相信本王的眼光吗?”
“臣女不敢。”
“哎,郡主果然就是太多礼了,母妃当真是没看错人。”晋王看她一眼,“今日我们不过是以平辈论交,勿需拘礼。”
“臣女不敢。”
“若是郡主再拒绝,那就是看不起本王了!”
他难得摆起皇子的架子,北宫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臣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晋王这才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北宫馥看看天色:“只是天色不早了,家母还等着臣女回去共进午餐……”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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