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这样,如果所有的爱都消失了,只剩下恨,那么再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再有任何期盼,剩下的,只有想着,要怎么处理掉这个人,让他痛苦万分,悔不当初!
景安皓想了想,忽然有些忧伤起来“像我这样的人,就应该独处的,连成亲都是害了人家,只是皇命难违罢了。”
轮椅上,男子忧伤的眼神仿佛望不到边际,能将人吸进去一般。
那时候,就是这样忧伤的眼神,一次次地哀求她“馥儿,太子一次次打击我,让我不能翻身!”
“馥儿,这是我翻身的好机会,只要这次出使成功,父皇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馥儿,这次战事不容有失,如果失败了,我就在父皇那边一点地位都没有了,你一定要帮我。”
“馥儿,我想要江山为聘送给你,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
“馥儿……”
“馥儿……”
那一声声,一句句,仿佛就像在昨日响起,那么近,又那么远。
北宫馥蓦地抬起头“端王殿下真应该多笑笑,你忧伤的模样,实在是不太招姑娘家喜欢。”
景安皓神色一黯,这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说他忧伤的表情不招人喜欢的女人,不,是第一个说的人,因为连男人,都无法拒绝他这样的美好的忧伤。
景安皓笑得有些牵强“这样可以么?”
北宫馥却抬头道“姐姐来找你了。”
远远的,北宫静跑了过来,微微有些气喘,却控制得刚刚好“殿下,你怎么乱跑,臣妾找不到你,可急死了。”
景安皓轻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北宫静,出现的真不是时候。
不过他很快平缓了情绪,指指北宫馥“只是看到馥儿在这里,就过来跟她聊了几句。”
北宫静缓缓抬头,依然是温柔如水的笑意,却隐隐带着几分磨牙的声音“哦,妹妹跟殿下聊什么,臣妾可以来听听么?”
“当然可以。”景安皓笑着拍拍她的手,“你妹妹让本王要多笑笑么,说笑起来更招人喜欢一些。”
他加了一个更字,摆明了就是要混淆视听的。
北宫静果然多看了北宫馥一眼,问道“是么,看来妹妹很喜欢殿下,以后可要多来端王府玩玩。”
她意有所指,北宫馥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笑“姐姐相邀,妹妹哪有不去的道理。”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嘛。”北宫静拉住她的手,手指狠狠地用力。
北宫馥笑容不改,手上一股真气流出,手掌瞬间变得如同铁块一样硬。
“呀!”北宫静用力过猛差点掰断了手指,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景安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北宫静忙道“父亲刚才让臣妾找端王过去谈天,瞧我这记性,这一聊起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北宫馥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既然姐姐和端王殿下有事要忙,那馥儿就不便作陪了,告辞。”
景安皓却道“都不是外人,馥儿不如一同前去,想必你姐姐也会很高兴的,是吧,静儿?”
他亲热地叫北宫馥为馥儿,又转头对北宫静改了称呼。
北宫馥心下明白,景安皓要求人的时候才会用亲热的称呼,而通常,这样的称呼加上他妖孽般带着几分忧伤的脸,是不会有人舍得拒绝的。
果然,北宫静点点头“当然,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
北宫馥有些无奈,也许她今日走出听雨轩就是个错误,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或者,跟北宫家的人再正面交锋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定安候世子
三人前往侯府花园,北宫政和北宫勤正坐在凉亭之中,不知道聊些什么。爱睍莼璩
一见到北宫静带着端王过来,北宫政不由笑吟吟地道“端王殿下,下官等候多时了。”
随即,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北宫馥,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也来了?”
北宫静忙解围“刚刚妹妹与端王殿下在后厅谈得兴起,女儿不敢打扰殿下的好兴致,便叫妹妹一起来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北宫政的眉头皱得更紧,北宫勤却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道“早年不是有娥皇女英么,如今既然姐妹二人感情这么好,不仿仿效之。轹”
北宫馥蹙眉,随即松开,却听北宫静笑吟吟地道“叔父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到乐意有个好妹妹,就怕妹妹不答应。”
她倒是一副大度的模样,北宫馥微笑,四两拨千斤“谁不知道端王殿下如今心中只有姐姐一个,妹妹怎可夺人所爱?”
北宫政听得这话总算松开了眉头,然后点点头“以后做事要知道分寸才好。繇”
北宫馥也不恼,对于不在乎的人,她一向大度又宽容,于是行礼“是,父亲,女儿谨遵教诲。”
“对了,端王殿下,下官这里有一副棋局未解,知道殿下的棋艺精湛,不知可指教一二否?”
景安皓顺着北宫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局残棋留在上面,看了良久以后,才缓缓上前摆了一子。
这一子落下以后,北宫政和北宫勤脸上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神色“殿下一出手,令臣等茅塞顿开啊。”
北宫馥扫过棋局,不由淡淡一笑。
景安皓的棋艺精湛,前世只有自己可以与之抗衡,不过她多数都会输在他的穷追猛打之下。
他曾经跟她说过,她下棋最大的缺点就是顾虑太多,到最后却往往顾此失彼。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希望身边的亲人人人都开心,到最后其实最不开心的人是她自己。
为了这些所谓的亲人,她甚至疏远了从小依赖信任的师父。
顾此失彼,果然是顾此失彼!
但今生今世,她早已经脱胎换骨,所以景安皓,你做好被我穷追猛打的准备了么?
见她笑容越发深沉,景安皓忍不住问道“不知二小姐可会下棋?”
北宫馥笑道“不曾学过。”
她此生,不会再在棋盘上与他决一雌雄,却会在真正的现实战场上打败他。
景安皓似乎有些失望,北宫静眼中流露出一些不屑和鄙夷。
果然是山上长大的孩子,琴棋书画想是样样不会吧,就算是会,也不会精通,哪里比得上她系出名门,从小受过良好的熏陶。
这一点,她北宫静绝对不是一个山野丫头可以相比的?
现在这个场景,看上去似乎端王殿下对这丫头有几分兴致,反正自己的王妃名分已定,就算这丫头真的嫁入端王府也最多是个侧妃,横竖是在她之下,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得看她这个正妃的脸色,到时候她再慢慢折磨她,似乎也是美事一桩。
这边北宫静打着如意算盘,北宫馥却一脸笑意地跟大家告辞离去了。
北宫政对她这次的表现倒是表示满意,很显然,这个女儿应该是听进去他的话了,和姐夫保持距离才对。
她已经让她姐姐替她嫁了一个瘫子,就更不应该去和她姐姐抢丈夫了。
北宫政这厢想着和大女儿完全相反的事,那边北宫馥却已经和沈夫人一起去了碧云阁。
碧云阁是在侯府偏远地方的别院,一幢小楼孤零零地矗立着,显得格外寂寞。
定安候府的世子,也就是北宫政和沈夫人所生的嫡长子北宫玉已经在这里住了十三年。
北宫玉今年十九岁,六岁开始,他就开始比常人睡觉的时间长,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最少有七八个时辰在睡觉。
最早小的时候,以为只是小孩子贪睡,但是越长大,他的嗜睡症状就越来越明显。
西席先生讲课的时候能睡着,和其他孩子嬉戏的时候也能睡着,而且是说睡着就睡着,一睡就是一天或者两三天。
等过了十岁,一两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而是最少五天起,就跟昏迷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不少大夫来看过这个病,都说世子只是进入了深沉的睡眠,所以叫不醒,却并非是昏迷。
最后,他们一致的结论是,定安候世子得了这个世上十分罕见的一种病,叫做嗜睡症!
这种病的患者除了爱睡觉,其实生活作息和智商跟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可以读书识字,只是一睡起来便跟昏迷了一样,一定要睡到自然醒才行。
这么多年来,沈夫人为了这个儿子伤透了脑筋,连皇后娘娘那儿的御医都搬来了,可是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她能让北宫馥来看,其实倒不是真的相信她的医术有多少高明,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而已。
“你大哥这次已经睡了一个月了,上次醒来也不过就一天时间,就又睡着了。”沈夫人叹口气,这几年来,北宫玉的嗜睡症状越来越严重,所以北宫政让他不许出这小楼,怕他睡在外面没人知道。
北宫馥上前看看北宫玉的脸庞,他有着一张跟她和北宫静极其相似的脸,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并不影响他是美男子这一铁一样的事实。
事实上,除了沈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之外,北宫政如今四十多岁,也可以看出他的翩翩风采不减当年。
这两人即使感情极其淡薄,但生下来的孩子总算是各取所长,个顶个都是美人儿。
“怎么样,你大哥他……”沈夫人欲言又止,北宫馥却已经一手搭上了北宫玉的脉搏。
脉搏平缓而均匀,果然是跟睡着了一般。
北宫馥淡淡一笑“母亲不用担心,大哥已经病了十几年,这种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
沈夫人眼眸中顿时有些失望起来。
“但是我也没说没得治。”北宫馥又加了一句。
沈夫人眼前一亮“真有的治?馥儿,只要你治好你大哥,你要什么娘都答应你。”
北宫馥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我要的,早就告诉母亲知道了。”
沈夫人愣了一下“你真的打算开医馆不成,你一个女孩子家……”
“只要有人上-门求医,开不开医馆都是一样的,我在的地方,就是医馆。”北宫馥转身不再理会沈夫人,只是动手翻了一下北宫玉的眼睛,再探一下他的心口,看了口耳舌,问道,“平时他昏睡的时候你们都给他吃些什么?”
“哦,一般都是一些方便消化的汤水,米粥之类。”
“嗯!”北宫馥点点头,“以后他的食物都有我负责,你们就不要管了。”
沈夫人有些担心“是不是食物上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都没有。”北宫馥摇头,“只是我想在汤水里面加一些药物,看能不能让大哥醒来的时间变得长一些。”
“是什么?”
北宫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开玩笑一般“母亲是怀疑我要在大哥的汤水里下毒药么?”
“这,娘不是这个意思。”
“母亲放心,我虽然生性凉薄,且下手从不留情,不过对于一个昏睡的人,还不至于下手去害他,你说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沈夫人有些尴尬“娘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娘既然相信我,就要全部照我说的去做,若是娘不放心,大可以找别人来治。”
“不是不是,娘相信你,相信你。”沈夫人忙拉着她,“你连皇后娘娘多年的头痛之疾都能解决,想必你大哥的顽疾也能解决。你知道,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下半辈子就全指望他了,这府中多少人盯着他的世子之位,个个狼子野心……”
“这些跟我没有关系,是谁当世子我并不关心。”北宫馥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只知道,他如果好好的,你在府中的日子就会好过些,我跟着你,自然也会好过些,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是是是,确实如此。”沈夫人连连点头。
北宫馥不再理会她“好了,我们回去吧,我需要一套金针,明日我会取来正式给他治病。”
“金针?”沈夫人愣了一下,“可要帮你去打造?”
“不用,我自己有。”北宫馥摇摇头,“母亲不用多管了,只消把这件事交给我,跟这里的丫鬟们说清楚,让她们配合就行了。”
沈夫人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好,娘就照你的意思去办。”
等出了碧云阁,已经是晚膳时间,景安皓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北宫静要在这里再住三日。
北宫馥听得这个消息,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看来未来三日,她的日子恐怕不得消停了。
今日开始,她就要全权负责北宫玉的一日三餐和药物,其他的事情,恐怕要先搁置一番了。
看在儿子的份上,她亲爱的母亲相信会帮她很好地安抚她的姐姐。
这几天,她就在碧云阁躲清静吧。
“你真是会挑时间,连给你大哥治病的时间都算得刚刚好。”月恨水在碧云阁内有些无言地看着她,“你大哥的病,有把握吗?”
北宫馥摇摇头“完全没有把握。不过我现在还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景安皓和北宫静,惹不起的时候躲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要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她交代。”
月恨水将一个包袱递给她“你要的金针,为师给你带来了。”
北宫馥顿时笑颜如花,月恨水看得有些愣神。
其实眼前这个女子,是个那么容易满足的人,为什么那些人偏生就一点都看不到她的美好,非要一步步让她变成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呢?
北宫馥为北宫玉施针“我先把打通穴道让他变得兴奋一些,这样可能会醒得快一些,再把一些有助睡眠的穴道堵塞试试。”
“上一次昏睡好像也是一个月,醒了一天以后又睡着了,算算这个周期,他应该也快醒了。”月恨水用手放在北宫玉的心口探他的内息。
“他的魂魄非常不稳定,可能正是因为他每天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稳固他的魂魄,所以他才会比正常人累很多。”
北宫馥愣了一下,也把手悬空放到北宫玉心口的位置,试探了很久,最后还是苦笑摇头“感觉不出来,看来我这玄术不管怎么练,都没法到达师父的境界了。”
月恨水笑道“那倒未必,为师毕竟练了二十多年,你才练了几个月,自然会有差别,如果让你也练上二十年,结果就未必了。”
“真的?”北宫馥大喜,“难道我还有希望超过师父?”
“那是当然。”
“当初师祖可是说过的,师父是这个世上最适合练习玄术的人,如果可以超过师父,那我不是成这世上的玄术第一人了么?”
月恨水继续笑“你呀,好好练上二十年吧,还是有可能的,现在,别整天异想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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