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住得远一些的,只能放弃了轿子马车,索性骑马到宫门口再坐轿子入宫了。
这么大的日子,北宫政自然是赶了回来,北宫勤也入宫去了,北宫馥开始庆幸自己终究是女儿身,不用奔来奔去的时候,皇后一道懿旨下来,让沈夫人携慧敏郡主入宫参加周太妃晚宴。
北宫馥盯着懿旨无奈地叹口气,好容易想要喘口气,竟然还是要进宫。
有时候吧,人太出名也不是件好事。
收拾完毕,等傍晚时分跟着沈夫人和太夫人进宫,太夫人是老侯爷夫人,一品诰命,自然是必须出席的,所以皇后的懿旨才没有特别提。
此刻,忆云殿内已经十分热闹,各位皇子和皇子妃陆续到来,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北宫馥已经看到了不少她前世的老熟人。
大皇子景安明一直是个安静的人,因为出身的关系,和其他皇子也并不合群,据说也并不得文帝喜欢,常年只是赋闲在家,种花养草,娶了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这在其他皇子之中,算是妻妾最少的了。
即使是提倡节俭简单又不注重儿女情长的太子殿下,亦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和两名侍妾。
当然,新近才引起大家注意的端王殿下除外,他之前几乎比大皇子还要不引人注意,所以只有一个正妃,自然不出奇。
不过这几日已经有不少官员开始巴结他了,也有人送了美人过去,不过他暂时没有收,却也没有明确拒绝的意思,只是说自己还是新婚,纳妾之事要从长计议。
这一点北宫馥倒是对他很了解,景安皓这个人,对自己的要求是很高的,同时,他对身边的人要求也是非常高的。
想当年,为了足够可以和他匹配,她可是费尽了心思,学习琴棋书画,学习兵法布阵,总之他会什么,她也逼着自己必须学会,即使她对那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此刻,闷声不响的寿王景安明并不引人注目,而端王身边却围着不少人,端王妃北宫静一脸笑意盈盈,温柔体贴的样子,让无数人羡慕端王娶了一位好妻子。
众人正喧哗,却听外面传道“皇后娘娘到,太子殿下到,太子妃到--”
果然母子婆媳是要一起到的,北宫馥笑,皇后娘娘总是不断地在公众场合跟太子一同出现,为的是告诉全天下人,他们母子同心,太子将来是皇帝,她将来一定是太后,子凭母贵,母凭子贵。
大殿内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上前行礼。
皇后带着太子走进来,带着上位者独有的端庄微笑“众位大臣不用多礼,都平身,赐座吧。”
众人谢了恩,各自依次序坐下。
女眷集中在一处,与男子分席而坐,不过却能遥遥相望。
北宫馥和沈夫人,太夫人坐在一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道目光冲着她看过来,她有些奇怪,抬头看去,却见太子殿下冲着她微微一笑,却又似乎并非对她在笑。
那眼神……
北宫馥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太子心中到底打了什么主意,他们不过见了一次面而已。
正想着,听得上首内侍传道“周太妃娘娘到--”
不一刻,一名穿着素色华服的贵妇人走了出来。
周太妃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不过可能是心态平和又保养得益的关系,看上去最多也就四十出头,连发丝都一根没有发白,跟皇后坐在一起,都一点不显得老。
北宫馥盯着高低稍有落差的两个女子看,只觉得周太妃的美貌甚至都在皇后之上。
只见她素雅的装束,透露出她在守寡的信息,但一张脸绝对算得上俏丽,老气的盘头也不能掩盖她的精致的五官,虽则是脂粉未施,却是唇不点自红,眉不画自黛。
这样的美人儿,竟然没有生下任何子嗣,就这样老死宫中,实在是一大憾事。
周太妃一坐下,大家又起身给她行礼,周太妃再次赐坐,不一刻,外面又传一声“皇上驾到--”
此生北宫馥还没见过文帝,却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疾步而来,对着周太妃作揖“太妃娘娘千秋万福,朕来迟了。”
“皇上日理万机,当以国事为重,无妨的。”周太妃微微一笑,点点头。
此刻文帝才抬头,对身后的太监道“将礼物呈上来。”
文帝今年不过四十多岁,即使年过不惑依然一派丰神俊朗的模样,唇边的八字胡山羊胡让他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所以说,大润这么多位皇子公主的姣好容貌,不止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位美貌的母亲,也因为他们拥有一个美男子的父皇。
文帝将一株红珊瑚送给周太妃之后,寿宴才正式开始。
北宫馥暗叹一声,这皇家的寿宴就是这么麻烦,明明饥肠辘辘了,还有众多礼节需要执行。
不过地位不同,参加同样的宴席心境也有些不同了。
前世,她是以端王妃的身份参加这次的寿宴,身处的就是北宫静的环境,只想着怎么治好夫君的腿,同时帮他打点好关系。
但今日不同,她不用为了夫君讨好皇后,讨好皇上,讨好周太妃。
她是以平常心来参加这次宴会,当然,如果有人想在这宴会上动点什么手脚的话,她也会毫不客气地反击。
当心中只剩下仇恨的时候,什么亲人,什么夫婿,都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后顾之忧,反击起来当然干净利落。
须臾,北宫静的目光对着她直直地看过来,带了几分怨毒,随即快速转开。
京城的留言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她现在不敢打北宫馥当侧妃的主意,但是其他主意,总还是可以打的……
北宫馥只当没看到她的眼神,目光转向大殿中央,太子妃已经首先站了起来,为周太妃抚琴一曲祝寿。
这本来是寿诞应该有的节目,基本上每个皇子妃或者官家小姐都要出来献艺,当然,肯定是由太子妃领衔的。
太子妃一曲琴毕,也算琴艺出众,虽然不算新奇出位,但因为是第一个表演,无功无过,倒还是引得了一阵赞美声。
第二个表演的是寿王妃,只是现场写了一张福如东海的字,比起太子妃逊色了很多,不过书法还算不错,又没有抢了太子妃的风头,她这作法很符合寿王一贯的作风。
第三个,大家就忍不住开始观望了。
按照规矩,接下来的应该就是最近风头很盛的端王新婚妻端王妃了。
这位来自北宫家的大小姐,最近和她妹妹一起可以说都是京城众说纷纭,风头很劲的女子,不知道她会演出一场什么呢?
北宫静起身,倒是一副早有准备的样子,笑道“臣妾最近习得一种新舞,名为水袖舞,甚为新奇,愿献给太妃娘娘。”
她说得十分轻巧,舞起来却并非如此。
鼓乐起时,她已经换上一套长约丈余的水袖装,随着乐声,她的水袖缓缓抖落起来,带着流水的感觉,似乎可以慢慢滑落到每个人的心尖上去。
随着鼓乐的声音越来越急,她的舞动也越来越急,水袖的形状千变万化,一会儿如同海面上惊涛骇浪,一会儿犹如春日里百花齐放,只看得人惊心动魄又眼花缭乱,连着心都跟着那水袖不断地上上下下。
鼓声停,水袖也停,看客们都看得有些呆了,半晌,才有人鼓掌叫好起来。
这一次,可是打心眼里真心的叫好。
这水袖舞,没有三五年的功夫,绝对舞不出这样的水准。
“看来端王妃的舞技果然超群,定安候真是教女有方。”周太妃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文帝,似乎笑得很开心。
他们二人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真的一点都没有母子的感觉,反倒是像是平辈人多些。
北宫静此刻听得赞扬立刻过来回礼,并谦虚地道“太妃娘娘过奖了,其实侯府之中跳舞跳得最好的并非臣妾,而另有其人。”
“哦?”周太妃愣了一下,“竟还有比你跳得好的?”
“正是。”北宫静缓缓地道,“臣妾的妹妹慧敏郡主,今日也进宫给太妃娘娘贺寿了,若是太妃娘娘不嫌弃,臣妾妹妹若是舞一曲,想必一定能让大家叹为观止。”
所有在座的人都齐齐看向了北宫馥,看她如何回应,周太妃却已经说了“既然如此,不如请慧敏郡主下场跳一曲如何?”
木偶之舞
北宫馥不慌不忙地站起来,给周太妃以及帝后二人行过礼才道“臣女不会跳舞……”
这话一出,举众哗然,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接拒绝,而北宫静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胜利的微笑。爱睍莼璩
就知道这山里来的小丫头根本不会跳舞,怎么能跟她这个从小练习的大家闺秀相比呢?
“不过臣女可以让别人跳舞。”北宫馥又加了一句。
周太妃立时来了兴趣“哦,你怎么让别人跳舞呢?轹”
北宫馥笑道“我需要绣花针和线,然后还要请几位公公协助。”
周太妃点点头“照办!”
很快有人把北宫馥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八个小太监也一字排开,北宫馥将他们拉到后台准备,不一刻,八个小太监的各处活动的穴道上面都被扎了针,针的那一头连着长长的线,订在一张长桌子上面,由北宫馥一人看管着酡。
八个小太监站在一处高台上被推上来,音乐起,北宫馥根据节奏慢慢拨动桌上的线,那几个小太监的手脚竟然不由自主地活动了起来,不过动得不是那么自然,却别有一番滋味,好像牵线木偶一般,但这次牵的却是真真实实的人。
那些真人木偶,一直僵着一张微笑的表情,跟着音乐节奏一顿一顿地舞动着双手,中间三个小太监的双脚却似乎被定在高台之上,不管上身做什么东西,双腿都是纹丝不动。
两边的五个,却是一条腿被定住,另外一条腿会做出比较高难度的踢腿弯曲动作,所有的表演几乎跟前线木偶一模一样,看得人目瞪口呆。
良久,音乐停止,北宫馥把手中的线抽了一下,所有的绣花针都从小太监们身上被拔了出来,那八个小太监顿时瘫软在高台之上。
“他们没事吧?”周太妃皱了一下眉头,她倒不是真的关心那些太监的死活,不过如果在她的寿宴上搞出什么人命来,就不好看了。
北宫馥忙道“这几位小公公只是太累了,等下去休息一下就能恢复如常了。”
周太妃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慧敏郡主这一曲,可有什么名目么?”
北宫馥上前回道“此曲名叫木偶之舞。”
“木偶之舞?”周太妃点点头,“果然形象,哀家活了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新奇的舞蹈,倒是比你姐姐那一曲还要让人目瞪口呆。”
这话一出,北宫静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原本是想让北宫馥出丑的,没想到她却出尽了风头。
北宫馥谢恩回头看一眼北宫静,她当然知道,北宫静的舞蹈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如果她也跳一曲,断不会比她还要厉害。
再说,舞蹈原本也不是她的强项,她的强项是医术,那么她不如好好利用,金针过穴,引导那些人。
事实上,她在几个太监身上画了符,让他们一直保持笑容并且神智迷糊,做出很多高难度的东西却不自知。
人的能力是无限大的,只是很多人自己并不知道,所以刚才在挑人选的时候,她也亲自查看过几位太监的骨骼,从里面选了这八个出来,可不是太容易的事。
只是这舞蹈一出,北宫馥立刻又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一曲木偶舞天下知,她的医女之名也传了出去。
传说,她的医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以定人生死。
而晚宴之后,北宫馥依然回到了听雨轩,好像外面的一切与她毫无关系一般,只是帮着北宫玉看病,听诊,依然隔日进宫照料麦麸草,将麦麸草的照料方向倾囊相授给几位花匠。
而东府,岑风欣带着岑可慧经常过府,每一次,她都会提一下岑可慧的婚事,并且不止一次提出让北宫成作陪。
但北宫成常常用各种借口推脱,太夫人的态度也一直不明朗。
岑风欣渐渐有些焦急了起来,再这样等下去,她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眼看着晚秋就要临盆,若是真如那些大夫所言,她生下了一个儿子,那么,自己将来的地位都未必能保住。
岑风欣急了,北宫馥却不急。
十一月就这样有惊无险地过了,到了腊月,京城下起了第一场雪,北宫馥照例进宫照料麦麸草。
雪景很美,皇宫的琉璃瓦被染成了白皑皑的一片,配着红墙,映衬着一片红妆素裹,整个皇宫仿佛被一床硕大的白色被子所覆盖着。
北宫馥下了轿子,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凤仪殿,却不想,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大殿之内,正是太子殿下景安坤。
“不知太子殿下也在凤仪殿,臣女失礼了!”北宫馥原本算着这个点皇后应该是在周太妃哪里尽孝的,所以自在一些,没想到,太子竟然在这里。
“本宫是来找你的。”太子微笑地看着她,一如既往的好脾气。
北宫馥愣了一下“太子殿下特地来找臣女,所为何事?”
“只是听说慧敏郡主的医术高明,你想必听说太子妃已经怀了身孕,只是太医一直说胎儿有些不稳,所以想问问郡主可有什么法子保胎么?”
保胎?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太子妃这一胎是会生下来的,好像也从未听说过胎儿有什么不稳的啊。
北宫馥想了想,微笑道“这……不曾望闻问切,殿下让臣女如何下定语呢?”
太子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本宫去东宫一趟吧。”
北宫馥愣了一下“只是臣女还要照料麦麸草。”
“放心吧,本宫已经跟母后打过招呼了,为了她的孙子,借你一日半日母后不会怪你的。”
原来如此,是有备而来啊。
北宫馥笑得越发谦卑恭敬,跟在太子身后,在凤仪殿门口坐了轿子,前往东宫而去。
离开之前,她看着凤仪殿门口的积雪,不由有些怀疑。
这凤仪殿的宫人是胆子太大了还是真的太懒了,皇后娘娘要过的路,积雪怎么也扫除?
“母后喜欢雪,最喜欢踏雪而过,所以她不许别人把雪扫了,这是凤仪殿这么多年的规矩,郡主以后日子长了,也就见惯不怪了。”太子似是看出她心中的疑惑,赶紧在后面解释。
“哦,原来如此。”北宫馥了然地点点头,转身上了轿子。
皇后爱雪,这是凤仪殿人人知道的秘密,而她为什么爱雪,却很多人都不知道。
北宫馥想到这里,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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