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馥气结,却无可奈何,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良久才气恨恨地道:“看,不看白不看!”
月恨水这才笑起来,从屋内将一个铜做的法器拿了出来,掀开盖子,一股黑气就慢慢窜了出来。
院中上方悬空浮着一把雨伞,那黑气似乎很怕阳光,一直躲在伞下面缩成一团。
“臭道士,赶紧放了我!”黑气气冲冲地对月恨水叫。
北宫馥盯着那黑气看,听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比以前要顺畅多了,至少没有颠三倒四,也没有一出来就疯疯癫癫地大笑,看来她的药方还是有点效果的。
月恨水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药包,往空中洒了过去。
说也奇怪,那白色的药粉竟然一粒都没有掉落在地上,全部往黑气方向而去,不一刻,竟然形成一个包围圈,将那黑气包裹在雨伞之下,不留一丝缝隙。
慢慢的,白色粉末一点一点消失,仿佛被那黑气一点点吸收了一般,最后消失不见了。
那黑气在伞下盘桓了良久,这才慢慢落到了铜质的法器之中。
月恨水收功,将法器盖上,再用符纸封住,这才手一挥,撤了北宫馥身前的结界。
“出来吧。”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北宫馥别过头,不理会他。
“你不是真的生为师的气吧?”月恨水跟在她身后,声音依然温润如水。
不能被他迷惑,绝对不能!
北宫馥在心中告诫自己,然后深吸口气,往屋内走去。
月恨水有些无奈,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盘烤鸭便漂浮到了她的面前。
“醉仙楼的烤鸭,为师一早起来特地去买的,你最喜欢吃的。”他移形换影,快速挡住她的去路。
北宫馥别过头。
“你爱吃鸭腿,为师帮你掰下来,你就不会弄油了自己的手了。”说着,他竟然真的伸手掰下鸭腿递过去,“一直在暖桌上保温着,还是热的。”
烤鸭的香气逼人,在北宫馥的比较萦绕。
师父真过分,明知道她最不能经受的就是美食的考验,却故意拿好吃的引诱她。
不过,既然美食当前,也不能错过了。
北宫馥想了想,忽然低头就咬了下去。
“喂,为师的手何时成了鸭腿?”月恨水很无奈地看着北宫馥在他的手腕处留下的牙印,再看看手上不翼而飞的鸭腿,有些哭笑不得。
北宫馥坐在一旁优雅地啃着鸭腿:“我刚才又没说一定是咬鸭腿,师父你听到我说了吗?”
“你呀……”月恨水对着这个徒弟总是无可奈何,只能做到她身边,一手托着烤鸭盘子当她的活动餐桌,“不生为师的气了吧?”
北宫馥嘟嘟嘴,咧开嘴给他一个难看的笑容:“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肯定会在结界外面的,但师父你有没有想过,刚才如果出了什么危险,馥儿走不出结界,到时候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师父遇险而束手无策?”
“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连为师都没有办法解决,你出来能有什么用?”
“那可很难说,上次在皇宫遇险,也是我在旁边协助才能让师父少受点伤害。”北宫馥越发不高兴了,“馥儿知道自己现在才是玄术入门,技艺低微,当然是比不上师父你的童子功厉害,可能顶一阵是一阵,难道非要眼睁睁看着师父在我面前出事,我这辈子才会安心吗?”月恨水心中一暖:“馥儿,为师你知道你关心我,好吧,大不了,下次我经过你的同意再这么说,好不好?”
北宫馥想了想:“这可是师父说的,师父不许骗馥儿。”
“你呀,总是长不大的孩子。”月恨水摸摸她的手,却听北宫馥叫了起来:“师父,你洗过手没?”
呃……
“忘了……”
“一手油啊!”
师徒二人嬉笑起来,每一次在这个小院落里,他们就好像回到了紫霞山上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一般,没有仇恨,没有世俗的束缚,只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而此刻,桌上的铜质法器忽然动了一下,在桌上敲打出一点声响。
“发生什么事了?”两人不说话了,转头盯着那法器看。
月恨水皱了一下眉头:“我明明封好了,怎么还会震动?”
话音刚落,那法器又在桌上摇晃了一下,再一下,接着,越摇越激烈,最后整个法器在桌上发出急促的震动声,一直不间断。
“糟了,她要出来了!”月恨水叫一声不好,下意识习惯地把北宫馥拉到自己身后,却见那封住法器的黄色符纸慢慢裂开,黑气从里面升了起来,串进了屋子里。
师徒二人后退几步,那黑气却并不上前,只是到了正门慢慢降落下来,竟然一点一点,化作了人形。
北宫馥,我要娶你!【美男送豪礼,渣男使毒计,桃花朵朵开呀】
那人形越来越清晰,虽然虚无缥缈,却还是可以看出她的模样。爱睍莼璩
这样子,着实像极了他们师徒二人所认识的一个人。
“周太妃?!”北宫馥脱口而出。
月恨水皱眉:“是,确实像周太妃。”
他只有夜入皇宫,或者隐身进入皇宫的时候远远看过周太妃一两次,所以对她的印象没有北宫馥深刻攴。
“可周太妃好好在忆云殿,怎么可能化作厉鬼?”北宫馥想来想去想不明白。”
“哼,那个贱人怎么可能当太妃?!”眼前的厉鬼眼神凌厉,暴戾之气溢于言表。
北宫馥和月恨水对视一眼,月恨水上前一步问道:“既然那个人不是太妃,那她是谁?娆”
“那是个贱人!”厉鬼大叫。
……
“看来她的病并没有怎么好。”北宫馥有些头痛,“难道真是我的药有问题?”
“可是她今日都可以现形了,可见你那些药还是有效果的。”月恨水摇摇头,并非纯粹的鼓励,而是实事求是。
北宫馥叹口气:“可她说话还是语无伦次的样子,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过她说话已经清楚多了,也不再莫名其妙乱笑了。”月恨水摇摇头。
厉鬼盯着他们两个,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怒道:“你们两个说完没有?”
月恨水和北宫馥又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厉鬼想了想,忽然又怒道,“你们两个***才,竟然用这种口气跟哀家说话!”
……
“师父,还是把她封起来吧,我再想想办法。”北宫馥有些头大。
月恨水叹口气,单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空中顿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符咒,那符咒迅速朝着那厉鬼压了过去。
“你们敢,你们敢,***才,***才!”厉鬼跺脚大叫起来,但是终究不是月恨水的对手,不一刻已经被重新封回了法器之中。
“师父,你怎么看这件事?”北宫馥帮月恨水抹去额头的汗水,刚才连续施法,月恨水的体力消耗很大,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恐怕未必应付得来。
月恨水由她扶着坐到床榻之上靠着躺下,也不介意被她看到自己过度疲惫的样子:“她们两个长得这么像,总有点关联吧。”
“难道跟我和北宫静一样,是孪生姐妹?”
“不可能。”月恨水摇头,“鬼魂如果没有修炼,是没有变换成其他形态的能力的,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死后魂魄就只能变成同一种模样,这个厉鬼死了超过二十年,不足三十年,她没有这个能力,如果她死的时候也是四十多岁的模样,今年应该最多不会超过七十岁。”
“七十岁?”北宫馥吓一跳,“对啊,今年周太妃正好是七十岁,你忘了,她去年冬至七十大寿。”
月恨水一下坐了起来:“对,你不说我差点忘记了,总是以为她才四十多岁。”
“难道周太妃从四十多岁开始就一直没老过?”北宫馥也纠结过这个问题,现在听到师父提出来,觉得真的到了应该重视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听说她自皇上登基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出过忆云殿,六十大寿那年,皇上登基八年,山西大旱,所以大寿取消,此后她的寿辰一直低调办理,直到去年才算真正出来。”
北宫馥点点头:“算起来,她应该已经七十一岁了,可你看看侯府的太夫人,同样都是七十岁,一样也是养尊处优,两个人站在一起,跟差了三十岁似的。”
“也许我们真的该查一查,周太妃是不是有什么孪生姐妹,或者跟她长得非常像的人。”
北宫馥点点头:“师父你今日也累了,我在法器上再加一道符,希望那厉鬼不会在作祟了,治疗她的事情我再回去好好想想,你先好好休息吧。”
月恨水点点头:“天色不早了,今日蔡姨娘刚刚被责罚,我看北宫成一定恨你入骨。”
“横竖我是不怕的。”北宫馥笑得有些不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要报。”
“看来你早有准备,这一次治不了北宫成。”月恨水太了解北宫馥,她说一句话,他就知道她的全盘想法。
“只要北宫家一直只有两个儿子,只要我大哥的病一直不好,好了一直没多大出息,老夫人就不会让北宫成死,不管他作奸犯科还是杀人放火,她都一定会保住他的前程。”
月恨水点点头:“所以,你打算找一个人,是太夫人无法阻止的?”
北宫馥笑起来:“师父,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北宫成现在既然投身军营,那么他若是违反了军纪,太夫人难道还能包庇他不成?”
“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还需要再周密一些。”北宫馥笑得高深莫测,“到时候我再来找师父帮忙。”
说着,她站起身,帮月恨水关好门窗,一个纵身上了房顶。
这几日估计北宫成会找人盯着她,她必须小心一些,不能让人发现了师父的住所。
回到听雨轩,如雪就搬来一个木匣子给她:“小姐,袁公子又来了。”
北宫馥叹口气:“又来干什么?”
“又是送了一个匣子来,让他进来,他就是不进来,说小姐同意了,才能进去,不然谁让他进府他都不会进来的。”
这个袁不苛,整日傻头傻脑的,难道不知道整天到她门口找她对她清誉有损吗,就算真的对她有好感,也不能用这种有损她名节的方式吧?
北宫馥脑子一转,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她在紫霞山上七年,袁不苛和她的事情几位师伯都是有心促成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傻小子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
为什么下山以后到了帝京,他就变得如此大胆?
其实这其中的道道,想想也就明白了。
袁不苛现在治疗的人,是端王景安皓,而景安皓的王妃,就是她的孪生姐姐北宫静啊。
北宫静有多恨她,她比谁都清楚。
袁不苛这傻小子,没怎么下过山,人心险恶全都不懂,被人当棋子呢,他却是浑然不知。北宫静深吸口气,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先缓缓再解决了只能。
北宫静叹口气,打开木匣子,里面依然还是一些药方。
老实说,袁不苛在医学方面确实是个天才,那些方子,前一世她都给景安皓用过,摸索的过程几乎一样,看来景安皓病愈指日可待。
北宫馥并不打算插手管这件事,顺其自然也好。
有时候,人得到了一样东西再失去,才会更加歇斯底里。
从高处跌下来,自然比从低处跌下来要痛得多。
“二小姐在吗?”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如雪听了一下:“是上房的春梅。”
自从寒香被北宫玉叫到逸墨居以后,如今太夫人身边最贴身的丫鬟就是春梅了。
“春梅姐姐,你怎么过来了?”北宫馥对各房的丫鬟都十分客气。
春梅忙笑道:“太夫人让奴婢来叫二小姐去一趟呢,寿王府送了东西过来,寿王殿下亲自过来了,说要谢二小姐的救命之恩。”
“哦?”北宫馥有些意外,“寿王殿下痊愈有些日子了吧。”
“是呢,奴婢也觉得奇怪,不过殿下亲自过府,又点名让二小姐过去,太夫人也没办法不答应。”
北宫馥点点头:“我明白,我换件衣服就过来。”
“奴婢在外面候着。”春梅很懂事地退到了外间。
北宫馥看看如雪,想了想:“给我挑件衣服吧,不用太隆重,简单舒适即刻。”
“是!”
如雪很快挑了一件月牙白的内衫,粉色绣花的坎肩,配着浅金色的腰带,清雅脱俗,又不过分隆重。
不得不说,如雪的眼光是越来越好了。
出了听雨轩,北宫馥就带了如雪,跟着春梅到了上房。
刚走进上房,果然就听到里面传出太夫人和寿王的谈笑风生。
院子里,红红绿绿放了不少礼物。
有绫罗绸缎,还有珠宝首饰,看来寿王这次还真是大手笔。
北宫馥进了屋内,给寿王和太夫人分别行礼。
“慧敏郡主可是本王的大恩人,以后见了本王,就不要行礼了吧。”寿王笑起来,俊美的脸盘带着几分暖意,一双星子一般的美眸眯起来,细细打量着她。
几日不见,他脸上的痘痕已经彻底消除,恢复了往日那俊朗美逸的模样。
北宫馥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是毕恭毕敬地回礼:“是,臣女一定记得。”
寿王叹了口气:“慧敏郡主,你呀,什么都好,偏生就是这礼真心是太周到了一些,让本王有些吃不消呢。”
太夫人在一旁呵呵笑着打圆场:“寿王殿下,这丫头就是这样,不过礼多人不怪嘛,她来京城没多久,这样做,也省得得罪人不是?”
“原来如此。”寿王看着北宫馥笑道,“慧敏郡主不用害怕,本王极好相处,不信,明日跟本王出去游湖就知道本王的为人了。”
北宫馥愣了一下:“跟殿下去游湖?”
“本王已经订好了游船,慧敏郡主不会不赏脸吧?”
太夫人忙道:“殿下诚意相邀,馥儿又怎么会拒绝呢,是吧?”
她看着北宫馥,北宫馥却盯着寿王看。
这个景安明,到底搞什么鬼啊?
游湖,他们八百年前就游过一次了。
还叫她不要害怕,他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压根就不怕他,不然之前也不会提出跟他合作的计划了。
“明日,臣女好像要给安皇贵妃去请平安脉。”北宫馥似有些为难。
“不碍事,平安脉很快的,我在宫门口等你就是了,寿王府的马车,直接带你去京郊。”寿王立刻接上她的话,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拒绝。
北宫馥有些无奈,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了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