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只要有一丝的情绪,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呈到他手中。太子旭,啊,太子旭,你也会不敢来见我吗?你还记得那日在夔城你对我的承诺?退兵,遣散后宫,你可有一样做到?
边想着,边写下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便是我所向往的生活,不禁想到,倘若我的夫君是长蘅,是否“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可以实现了。
正写着,突然听到外面侯着的内监道,“皇后娘娘,内监总管求见。”
内监总管找我会是什么事?“带他进来吧。”放下毛笔,我走到外厅坐下。
“内监总管柏青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好个年轻的内监总管,他看起来最多也不过二十有四五的样子,看来这柏青不简单,他定是太子旭的人。
“柏总管,今后还要你从旁协助本宫管理这后宫,虽然现在皇上的妃嫔简单,但是也是半点马虎不得。”我喝了口茶道。“你来只是请安?”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口逾,给娘娘您送了几个机灵能干的宫女,她们就在外面侯着,娘娘可要过目。”尽管柏青的语气很卑谦,可是我从他的身上,他的眼中找不出半点奴才的感觉,此人绝对得罪不得。
“既然是柏总管亲自挑选,本宫自然信得过了。”说完我转过头谴了菱儿去把人带下去。
“那奴才回皇上的话去了。”
“退下吧。”
柏青走后,我吩咐了一旁侯着的内监,送十两赏银到柏总管的院里。
按照历年的规矩,太后受封后应该迁往慈安宫,而我这皇后搬入昭华宫,太子旭多派了宫女,怎么就不见他下旨让太后和我迁宫,他是如此谨慎之人,自是不可能忘了,那到底是为什么?我如今是皇后,却住在东宫太子的寝宫里,实在是有失礼仪,太子没道理犯这样的错啊。
想不出什么头绪来,我便叫了菱儿,陪着我去逛御花园,却不料在御花园里,惹出了场大风波。
虽然是烈日中,在御花园的湖边站了会,还是觉得凉意阵阵,菱儿谴了一个随伺一旁的宫女,回旭炎宫为我取来披风,我让跟着的内监和宫女退到一丈之外,自己一人在湖心亭坐了下来,想着自己第一次进宫便是在这里见了先皇太后,才过去了半年,事过境迁,先皇和我如今都已阴阳两隔,不禁潸然泪下,感叹这世间的世事无常。
我谴菱儿取来了琵琶,这便是我唯一精通的古代乐器,一首二胡拉的二泉印月在我的琵琶的阐释下也出了那种凄苦的感觉,多少讽刺,母仪天下的皇后却在这人间最奢华的皇宫里,找到了那孤苦伶仃的感觉。其实音乐的原理很简单,只要你有了那种经历,那种心境,你便能把作曲人想要的境界通过那乐声表达出来,这时你的乐声便是天籁之音。
边弹着,我的脑海里,不断闪过和长蘅度过的日子,这原本凄苦的乐声变得越来越缠绵,完全走了调,想到了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想到了那匆匆的别离,太子,我只是想要个疼我,怜惜我的夫君,你明知给不起,又为何要娶我,为了皇位,难道你真的就可以牺牲一切吗?为了一统天下,你已经忘了那先皇可是你的生父啊,他的尸骨未寒,你已经开始了征战;我是你新过门的新婚妻子,你未曾看我一眼,你的心中除了天下,难道就真的装不下任何其他的东西?这样活着不是太孤独了,太可怜了?
正想着,一阵吵闹声传了过来,我转过身,便刚好看到魏妃摔了一巴掌给菱儿,而更让我气恨的是,太子旭便站在魏妃的后面,他明知道菱儿和我情同姐妹,居然也不喝止魏妃。
我起身走了过去,一直看着太子旭的眼睛,我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为何他要如此的放任魏妃?
菱儿已经哭了,我第一次看到菱儿那天真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般,我用自己的丝帕,替菱儿擦干了眼泪,才转过身向太子旭行了礼,然后等着魏妃给我行礼,我料定了她仗着太子旭的宠爱,必是心高气傲的不肯向我一再弯腰行礼,我冷笑了声,
“怎么这就是魏将军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公然之下做出这种泼妇行为,现在见了本宫也不行礼,一个小小的侧妃尽如此大胆,叫本宫以后如何统领后宫。魏妃妹妹,你说呢?还是你同那乡野村妇一样,除了泼撒之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规矩?”虽然我话是对魏妃说的,但是我却是一直看着太子旭。
那魏妃,听了我这番话,自是气得火冒三丈,直接要摔我一巴掌,我身后的内监已出来挡在我前面,太子旭也及时的抓住了魏妃的手,我才躲过了这一巴掌,我喝道,
“反了,反了,你居然连本宫都敢动手,他日是不是连皇上也敢踩在脚底。”
那魏妃看太子旭帮着我,火上浇了油般,喊骂道,“章海棠,你这个贱妇,等到你被废后,我倒要看看你还得意什么?贱蹄子……”到后来,已是越骂,越离谱。
我耐心的等她骂完了,才道,“大胆,居然在皇上面前口出秽言辱骂皇后,你有把本宫放在眼里吗?你有把皇上放在眼里吗?皇上,看来今日本宫不好好管教管教她,以后人人学样,这叫本宫如何统领后宫。”
看了眼太子旭,见他并未出声反驳,我转身对菱儿说,“菱儿,你代本宫行刑吧,罚他两巴掌以示警戒。”
内监将魏妃架住,菱儿,听了后,走过去打了一巴掌后,便下不了手了,看来菱儿,没让我失望,我道,“也罢,次事就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这么算了吧。还望魏妃以后多加收敛,下次就绝不是这么简单了事。”
说完,我便和太子旭告退了,走出湖心亭,出了口恶气,心里固然舒畅,只是今后这后宫的日子恐怕没得再清净了。
我转身对菱儿道,“菱儿,以后魏妃定然不会放过你,你自己要小心行事。”
“谢小姐替奴婢讨回了公道,只是奴婢却突然觉得其实魏妃也挺可怜的。”
菱儿道。
“菱儿,你终于长大了,人生漫漫长路,你时刻都要记得上天有好生之德,要带着一颗慈悲的心看世人。有时像魏妃这样逞一时之强,只会惹下大祸,你以后也要时刻记得魏妃的教训,能忍则忍,莫意气用事。”
“小姐教训的是。”菱儿,我把你带进宫来是不是太自私了,这样对一个天真的女孩来说,是一种怎么样的残酷,其实我自己又未尝不是这样呢?
回到了旭炎宫,我的头又开始剧痛,午膳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在贵妃椅上躺了下来,不想就这样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放到了塌上,又是那阵松香,这松香让我那紧绷着的神经松了下来,居然头痛也消失了,又感觉到有人把我本皱着的眉抚平,那只手是那样的温柔,让我忍不住沉浸在梦中,不愿醒来,突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委屈,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那只手又温柔的为我擦干泪,这个熟悉的动作,让我想到了长蘅,不禁悲从心里都释放了出来,到后来已是痛声大哭,我似乎被人抱进了怀中,那只手一直温柔的安抚着我,渐渐的我才又睡沉了。
待我醒来,已是晚膳时分,一起身,才发觉我只着单衣,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和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怎么这会躺在塌上呢?难道是菱儿为我更衣后,再把我移到了塌上,披上了挂在屏风上的背儿,我打算唤菱儿进来,却发现在屏风下面掉了一块玉佩,这应该是一块男子佩在腰间的挂玉,细看下才发觉,这玉的形状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龙盘卧着,能进出旭炎宫的男子,佩带上等蓝田玉,而玉的形状又是条盘龙,难道是太子旭来过,是他为我更的衣?那么梦中那双温柔的手,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是梦了,是真的。
我走回到床塌边,扑在被子上,细细的闻来,果然有股淡淡的松香,这松香我在太子的新枰驿馆里闻过,还有在新婚之夜,虽然是独守空房,却总觉得这松香伴我入眠,我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了出来,脸上热辣得犹如喝下了烈酒,我好似真的醉了般的笑了起来,我想跳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连和长蘅在一起都不曾有过,感觉心里有杯蜂蜜被打翻了般,越来越甜,我似乎被翻天蹈海而来的甜淹没了。
菱儿,进来看到便是这番情景,我靠在窗边,看着一块玉佩满面春风的傻笑,“小姐,你怎么了?”
“菱儿,这一下午可有人来过?”
“小姐,奴婢一直在偏厅,是一个内监守在门外,奴婢这就去问问。”
过了会,菱儿,重新进来后,道,“小姐,来喜说一个下午也不见人来过。”
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到后来已是止不住,笑出声来,菱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道,“小姐,你怎么了?这玉佩有是谁啊?为什么你听了下午没人来过旭炎宫,笑成这样呢?奴婢不明白。”
“菱儿,没人来过就对了,解答了我心中的疑问。至于高兴嘛,等到有一天,你碰到了那个能让你魂牵梦绕的男子之后,你便会明白了。”我看着玉佩道。
“小姐,你怎么又开始说天书了,奴婢越来越听不明白,什么没人来过反而解答了疑问,这和魂牵梦绕的男子有什么关系,啊,”菱儿大喊了声后,出去外厅看了没人后才有回来道,“小姐是说邵将军来过旭炎宫?可是他是怎么潜进宫来的啊?”
我叹了口气,懒得和她再多做解释,丢下了句,“是皇上。”便取了挂在屏风上的衣束,开始更衣。
用过晚膳后,我便去了御花园散步,天色已暗,两个内监为我在前面掌灯,看着这月色撩人,我不禁又笑了出来,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总觉得今夜的月特别的圆,这月下的夜景也特别的美。
心里想着,太子旭,你真的是如我所想的那样吗?我可是那能伴你翱翔的凤凰?而你又可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夫婿,而非龙国的国君?
想着,想着,心又黯淡了下来,太子旭,你终究还是龙国的国君,你的心里还是天下最大,又怎么可能是只有我呢?叹了口气,失了赏夜景的兴致,便又回到旭炎宫。
让菱儿为我取来了笔墨,不知不觉就把太子旭画了下来,画中他独自站在山尖,看着脚下的江山,他的脸上是一贯的深沉,无表情,但是细看之后,你又能看到他的眼角,有抹温柔,我想象着这抹温柔只为了我绽放,我心中的蜜罐便似乎又打翻了般的甜蜜。
收笔时,已是子时,匆匆让菱儿为我洗漱更衣,便上塌睡下,刚要睡沉,我便又隐约闻到了那松香,我拼命让自己醒过来,睁开眼,透过窗口洒进来的月光,我看到自己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轻轻的转过头,就看到了那双如常深沉的单凤眼,但是细看之下,我果真找到了那抹专属于我的温柔,他的长发披了下来,让他看起来格外的邪气,犹如那来自地狱的招魂使者般的邪魅。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彼此,渐渐地,我的嘴角开始不由自主的轻仰了起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要飞起来了般,再想到自己就被他抱在怀中,两人都只着了单衣,我的脸不禁红了起来,一路红到了脖子,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终于我看到了他的眼里不是深沉一片,而是我,我看了我自己,我开心得想大叫,也想大笑,想狂奔,最终都只化作了一抹尽显女儿家羞态的娇笑。
太子旭的嘴角也开始上扬,甚至我隐约看到了他的眼角似乎都在笑,果真让我见识到了,何谓一笑倾城,就连我都自叹不如他的笑来得美。
次日,第一次,自到古代来后,我是笑着从梦中醒来,看着旭日洒了满地的珍珠,我的嘴角就是一直飞扬着,看了眼旁边的大红绣枕,上面似乎还有那阵阵让我心醉的松香,命运真的很会和我开玩笑,我居然会爱上了这我最怕爱的人,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到底我爱上了他的什么?到底这份牵挂是从何时开始的?满头的问题,我却找不到答案,也许就像那些在现代的朋友们告诉我的,爱情来的时候是无知觉的,否则那便是有条件的爱了。
我舍不得从床上起来,舍不得离开这一被窝的幸福,过了会,菱儿走了进来,问我是否要起身,看了满床的凌乱,吓了一跳,还以为进来了贼人,看了我那满面的娇羞才明白了过来,道,“小姐,昨晚太子来过吗?可是奴婢却看不到早上有人出去呢?”
我笑而不答,好不容易才起身,让菱儿为我梳妆更衣,看着镜中的我,不需任何红妆已经是嫣红犹如新开的海棠般,美而不艳,娇而不俗,连菱儿也看得闪了神,直叹道,“小姐,真的好美!”
我系了条白色的萝裙,着了件嫩黄的背儿,远远看去,就像那蝴蝶般的清新美丽,用了早膳,来到书房,却不见了太子旭的画,想到大概是菱儿收了起来,便临时起意去院外走走,虽然春天还没来,但是廊外的枝头已争先恐后的钻出了嫩牙,出了旭炎宫,我转道去太后的昭华宫,却在昭华宫外看到进去了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九王爷。
奇怪九王爷怎么会单独见太后呢,这不和礼仪啊,后来一想或许太后思念先皇,找了旧人叙叙旧也不为过,也或许太后宫里还有其他人,未做多想,我便转道去了御花园,却在去御花园过廊中,看到另一条廊道上,逸王爷匆匆的赶往正殿方向,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赶了很久的路。
对了,登基大典上,就是少了他,按理太子旭初登基,为了夺回魏将军的兵权,他应该安排自己的亲信逸王爷掌兵权啊,为什么太子旭不这么做?而且他似乎刻意的偏宠魏妃,如果不是经过昨晚,我也会觉得或许太子旭还算是宠幸魏妃的,这么看来他定是有所谋了,连进旭炎宫都还要如此的避人耳目,为什么?他想让别人知道,他对我的冷淡,对魏妃的宠爱有加,他是做给谁看呢?难道是魏将军?为何时至今日我都未曾见到魏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