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只有晚晚懂。”李明武明显按他自己希望的理解晚晴的话,他又精神百倍,三下五除二把所有饭菜塞进肚子,“晚上少爷来接你,学大食话。”
萧如月大汗,那个新夫子上课时,她在巩固梵语。阿拉伯语?莫宰羊。
学新语言时,李明武笑话归笑话,教小孩比之前更用心:“小家伙,一定要跟晚晚说,少爷晚上没去厮混,都花在你这小不点身上了。”
018.莫顾其哀
更新时间2009…7…11 23:02:43 字数:3185
这年,李先生到津州分四月、七月两次,来时只叫新丫环服侍。日子便和前一年一样如流水般过去,尽管平淡,好过在晚晴心上再添伤疤。
七月底一个繁星灿烂的夜晚,李明武告诉小孩,他要进京考试:“你要好好照顾姑姑,不要惹晚晚生气,四少爷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很多的小人书。。。”
进京考试?萧如月恍然醒觉,大秦惠盛十四年,正逢三年大考之期,八月秋闱双科开考。
第二天,就见李先生出现在杨柳湖畔的教室,要带三个儿子上京。他来章华楼是宣布一个重大决定:让苏、曲、公孙仨女回各府筹办婚礼。
“伯伯与各家长辈说定,等他们考到状元来迎娶你们。”
苏贞秀喜色盈眉,她很镇定;曲有容是又惊又喜,看一眼李明文,又害羞地低头;公孙红锦低着头,不让人看出她的心思,她周身笼罩在一层绝望的死寂之光中。苏贞秀捏了下她的手掌,公孙红锦抬起头,脸上是完美的笑容,显出她对这门亲事的欢喜。
冲动暴躁的李明武还没爆发,一般谋定而后动的李明章先跳起来:“怎么这么突然?”随后又补充道,“爹,不是还要去天竺、波斯、大食历练几年?”
李先生看着李明章道:“你们也不小,十五岁你爹都有你们了。”婚早晚要结,
李明章沉寂,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心中压抑着强烈的叛逆与愤怒,没有爆发。
李明武则冲到苏贞秀那儿,吼道:“是不是你?是你干的?你个死女人,怎么不去死!”状如疯狂。
李先生哼了一声,李明文赶紧把兄弟拖回来。李先生指着教室里其他待选女生说道:“阿武,园子里的姑娘随你挑。”算是补偿李明武对苏家这门亲事的极度不满。
苏贞秀刚要反对,李先生一个利眼扔过去,苏贞秀委屈地直咬嘴。李明武一听这话,也不挣扎了,他让李明文松开,自己跑到小孩处,抓牢她的肩膀,吼得掷地有声:“儿子要她。”
李先生没二话同意,他显得很高兴,李明武没有反对到底。李先生对那些没被李明宪看上的待选少女说,明天马车来接。
李明武也高兴,将要夙愿得偿。萧如月很想泼他冷水,晚晴那死心眼不会跟他。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晚晴能够离开简文公府。
“后天动身,”李先生吩咐完,叫了声大儿子的小名,让李明宪去书房,他有事要说。
李先生一走,李明武兴奋地忘乎所以地教小孩怎么把他要说的话传给晚晴。萧如月傍晚回去,如实相告。晚晴静静地听着,唇边含着笑,直说小孩跟了李明武不会吃苦,倒是一点都没想到她自己身上。
“姑姑不去京城?”萧如月试探性地问道,“姑姑,四少爷不好吗?”
“四少爷很好。”晚晴偏过头,问道,“囡囡喜欢四少爷吗?”
萧如月浑身竖寒毛,又问:“姑姑在等先生吗?”
“先生?”晚晴还是那样古井无波的安静样子,她很平淡地说道,“先生不会来了。”她动起来,帮小孩收拾行囊。萧如月发愁,忧郁之极。
要走那天,李明武映着初阳的金光,踩着恋爱少年的步调,来小院接人。他走进内室,却见晚晴没有同行的意,顿时,满身的喜色化为乌有。
晚晴婉言请他照顾小孩,李明武吼道:“为什么?为了你我才向爹要她。你不去,我为什么要管这个没人要的下贱胚子?”少年眼底是浓浓的震惊、愤怒与伤心。
“原来是下贱胚子,四少爷,你走吧。”晚晴冷下脸,当即便赶人。李明武一见惹恼佳人,忙不迭地道歉,他慌张又惶恐:“晚晚,四郎错了,晚晚,不要不理四郎。”
晚晴半转过身,侧背对少年,她道:“走,以后都不要再来。”
李明武抱住她不顾晚晴的反抗扳过她的脸,他的眼睛莹莹发亮,倔强哀求的眼泪似乎就要夺眶而出:“晚晚,你不喜欢四郎了吗?晚晚,每夜、每夜四郎想你想得睡不着,晚晚知道吗?四郎不能没有晚晚,四郎不能见不到晚晚,这里,这里很痛很痛。。。”
他直直地瞪着晚晴的眼,指着自己的胸口,把他深切的情意、他颤抖的恐惧、眼眸的爱恋传给晚晴。晚晴似不忍见他如此,再次急急转头,转得快了,眼中的晶莹飞出,如流光般划过少年期盼的眼。
“晚晚,晚晚。。。”李明武大力地抱住晚晴,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噘着嘴在晚晴脸上胡乱地急切地狂放地亲吻,晚晴拒绝,李明武不放,放肆地咬上她的耳朵,晚晴脸上显出怒容,一个大力,挣脱开并将少年推到地上。
“晚晴从来没有喜欢过四少爷。请四少爷不要再纠缠。”
“不!你说谎,你说谎!”李明武狂乱不已,带着惶恐不安,又有一丝癫乱,“以前,那些时候都是假的吗?”
“四少爷的喜欢却是晚晴的痛苦。若说晚晴最恨谁,那个人便是四少爷。”晚晴背对着他,克制着哆嗦,残忍地戳破少年自欺欺人的美梦。
“胡说,我让你胡说!”李明武像是狂怒的小兽,从地上跃起,扑向晚晴,将她压倒在地上,他疯狂地啃咬晚晴,神容狰狞,拉扯着侍女的外衣。
晚晴抬脚要踢他,李明武一个手肘,便将她的腿给打断,发出沉闷的喀嚓声。他半跪在晚晴身上,卸了她的双腿,他撕光身下女子所有的遮羞物,在她身上又掐又抓。
萧如月惊慌得乱了手脚:“住手,快住手!”她完全没料到这个满心爱慕初涉情爱的少年会做出这样的事,她拿针线盒砸到施暴者的身上,又抓竹尺去抽打他的脑袋,李明武半抬头,满眼血色与悍然,眼底已然没有理智。
“囡囡,快走!”晚晴拦住李明武,激烈地反抗,两人在地上你压我、我扣你打滚,撞翻桌椅。
萧如月倒退数步,转身跑出院子去叫人。
李明章在石子路尽头,靠着一株香樟树。瞧见小孩跑出来,他脸色变了变,抓住小孩拔腿闯进小院,将兄弟从挣扎的女人身上提起扔开。
萧如月咬咬唇,内室里,晚晴云丝鬓乱,她拉着破碎的衣裳,缩在墙边一角靠着歪倒的椅子不说话。
院子一角,李明章压着狂乱的兄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二哥,玩爹的女人,上她,狠狠地弄她,就是煽爹耳光,给爹戴绿帽,让全京城的人都笑话爹,不是你说的么?现在是计划的最后一步,二哥怎能心软!”
晚晴抬起头,看向那个半大的少年,震惊莫名。萧如月耳边尤如霹雳闪过,李明章当初强迫晚晴,难道不仅仅是因为晚晴的拒绝辱没李家少爷高高在上的尊严么?
“够了,阿武,”李明章双手放在弟弟的肩上,劝道,“已经够了。”他的声音里似乎透着后悔。
“不够,远远不够!”李明武推开李明章,冲进里屋,把门栓死。
萧如月怎么忍心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她拼命地拍门:“姑姑,姑姑。”
“晚晴永远不会喜欢四少爷,不论四少爷做什么。”
“你以为我爹喜欢你?谁给他生孩子他喜欢谁!唐锦绣的孩子就要生了,我爹他不要你了。他随便把你送给别的男人,你就是只破烂鞋,他根本就不要你!”
晚晴的挣扎停止了,她的悲伤她的绝望她的痛苦因这个少年挑白的话,从层层腐烂的心底流出来,就像那焖烂发炎伤口下的脓,腥臭得让人窒息。
萧如月扭身欲走,却被李明章抓住。
“晚晚,你有四郎,四郎会一直一直地喜欢晚晚。我们永远不分开。”
院子里响起施暴者不停地喘息声、撞击声还有殷殷切切的“晚晚”,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不知是在折磨谁。
李明章面沉如寒冰,萧如月拼命挣扎,用力咬他的手腕。李明章无所谓地看了她一眼,手背一翻,小孩被打昏了。
待萧如月醒过来,院落里的暴行早已停止,狼藉的杂乱中,躺着没有动静的晚晴。萧如月忍着涩意,爬过去,摇晃她的身体:“姑姑,姑姑。。。”
看着晚晴呆滞死寂瞪大的眼,看她身上那些施暴后的淤痕,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还有无力斜耷的腿,萧如月愤怒又心酸,她不能呆在这个地方,为自己的无力流泪,一定要做些什么。
她跑出去,暮云斜阳,鸦雀连天际,香樟树簇拥的石子道尽头缓步而来的身影,让人瑟抖:李先生。
萧如月一瞬僵在那儿,她想哭想叫,这叫人如何不能欢喜,又叫人如何能够欢喜?
像鸦片一样的希望。
她转身跑回去,一路高叫:“先生来了。姑姑。”
待她闯入内室,屋子里洒上淡淡的熏香,类似施虐的痕迹已不留片点,那些翻倒的桌椅、撒乱的绣品与布偶、踩脏的字画仅仅是少年接受不了事实的小玩小闹。
先前像破碎木偶般的无心女子,吞下半颗九转雪容丸后,迅速到厨房,把另半份扔进水缸,她飞快地跳进去,整个人埋进水里,静到无声无息。
萧如月心急如惶,在小院门口和厨房之间来回转头。时间的流动变得格外地缓慢,晚晴还没从水缸里出来,萧如月扭身跑出去,准备摔一跤给晚晴争取时间。
019.空明似练
更新时间2009…7…12 22:30:51 字数:3255
院外,小径处,李先生正松开一位跌进他怀里的紫衫侍女。
萧如月从没如此般感激:这个无耻好色的男人养了那么多女人。李先生拍拍紫衫侍女的屁股,让她先回去。李先生继续向小院走来,。
屋里,晚晴披裳临窗顾望,唇角的痕被高明地掩藏起来,两条脱臼的伤腿蜷曲在那儿似乎也无恙。那美容丸好像是神药?!
李先生的步子不紧不慢,他刚踏入院落,柔若无依的侍女像妖娆的云烟,腾飞扑入他的怀里,罗纱曼曼,黄昏下,那姿态动人极了。
“先生这不是来了,不哭。”李先生以公主抱的姿势搂住晚晴,满眼的爱怜,他探头要索吻,晚晴不胜惶恐地埋首躲进李先生的怀里,嘤嘤相啼。
“这是怎么了?”李先生本是调笑的嗓音,在看到屋子里乱糟糟的一切时,立时变冷腔,“谁做的,晴儿?”
晚晴在男人的怀里缩着肩,李先生捏起她的下巴,看她通红的眼,像受气包的媳妇,满腹委屈,又不敢讲。李先生笑了,转头问小孩:“谁来过?”
“四少爷。”
“还有呢?”
“二少爷。”
“这两个小畜生,庶母都敢打,不像话。”李先生将晚晴放到床上,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床榻,被铺微乱,远远不到男女情事后的乱张,也没有点点污秽,有小孩几个顽皮的鞋印,大体干净整洁。
李先生弯腰凑近晚晴,美人赌气一般撇过脸,却又飞个痴怨的媚眼,似嗔非嗔,恰到好处。
“各打五十板子,好不好?”
美人不笑,李先生再讨好,再加五十板子,美人依旧不回头,李先生笑道:“干脆三百板子,高不高兴?”
“您这是要打死他们不成?”美人终于抬起头,像受惊的小羊羔,又飞快地低头,乌丝半掩,露出半边粉脸,嗫嚅道,“三、三十就多了。”
“心慈手软。”李先生捏了记美人的俏鼻,“亏得魑堂出来,”李先生笑得很愉快,他直起身,踢起一张椅子坐下,拽过小孩,抱坐在腿上,问小孩饿不饿,想不想吃姑姑做的饭菜。
晚晴垂首婉笑,起身去做饭。
萧如月回道:“姑姑说,囡囡要去太太那儿吃晚饭。”
晚晴的动作停了停,回身拉起李先生,劝他先见见简三太太。李先生不动,晚晴急了,娇声道:“怎么能坏了规矩,太太要是知道,非治晴儿的罪。”
“就你大方。”李先生终于站了起来,晚晴温婉而笑,半低着头,露出半截小香肩,光滑白皙,魅惑诱人,那么干净,完全没有先前丑陋的痕迹。也是向某人表明没有其他男人碰触的意思。
李先生微微笑着,晚晴为李先生拉平衣褶,道:“太太想先生的心思,不比晴儿少。只要先生心里有晴儿,晴儿等得住。”
李先生应该是有些满意晚晴的不恃宠而骄,便亲自带了小孩去犁花小院。这天晚餐席上,简三太太的眉梢都带着笑,她听说两位少爷寻衅晚晴的事,吩咐秦嬷嬷挑几样精细菜给晴丫头送去,压压惊。
萧如月其实食不下咽,尽管晚晴用计哄住李先生一时,那明天呢?那么重的伤,终归是要被发现的。到时,死的只能是晚晴。
李先生留在犁花小院和简三太太、两个美婢打牌,萧如月小快步走回小院,晚晴在屏风后洗澡,听到响动,让小孩进去。肌肤赛雪,毫无伤痕。那是什么样的药?萧如月又惊又呆。
“囡囡,四少爷打姑姑的事,咱们谁也不说,好不好?”晚晴的的手在前面水下做着什么,她喘着气,似乎有种疼痛的感觉,说话断断续续。
就这样当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这一刻,萧如月是矛盾的,心情是复杂的。
晚晴转过头,小孩忙点头。晚晴笑了,手继续在动,神情也愈见痛苦,不久,她把东西从水下拿出来,放在一边。那是个灌猪肠用的皮囊工具,顶头还有血水滴下。
“这样,应该干净了吧。”晚晴喃喃道,萧如月身心震动,灌水冲洗子宫防止怀孕,宁可自我摧残么?只要秦嬷嬷的一碗净身汤。。。她闭上眼,咬了咬唇,退出屏风外。
她走出小院,一路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忍受这些,她觉得自己快疯了,在这阴霾禁锢的世界里。
有人抱住了她,灼热的体温快要将她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