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让你失望。”
一个月?一个月的话足够来回跑趟法域寺了。可干嘛要那么轻易答应他赴约呢?不甘心,但是又对他说的东西感到好奇!
“好吧……”斗争了半天,吐出了两个字。
“既然如此,一个月后我就在望仙坡恭候大驾!”关庭风泰然自若,只要不盯着玉笑琴,他依然是那位翩翩公子。
为防途中出其他岔子,玉笑琴日夜兼程地赶路,大约再有四五天的样子,就能到法域寺了。
他像往常一样,在街上购置些随身的物品,无意中发现了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画有特殊的标记。
这个是天刹门的集合标志!
离开天刹门还是不久之前的事,也正是因为萧紫陌的提醒,才使他做出了去法域寺的决定。那次去找萧禾知,他人已不在,这次不知道是不是他招集部下,有所行动呢?
玉笑琴按了按腰际,象牙扇还好好藏着。自认是个爽快的人,想要去找他,不需要任何借口,只想和他面对面,把一切都问个明白。
虽然能认出天刹门的标志,但是具体的含义,玉笑琴并不能做出准确的翻译。他若无其事地隐在一旁,看到两个打扮寻常的人,在看到标志后相互对视了下,于是他便尾随那两人而去。
两人七拐八弯进了一座大宅,玉笑琴也翻身跃过了高墙。
萧禾知果然在里面,一派掌门,端坐在首位,神情傲然,听着属下一一汇报情况。看来是时间还没有到,玉笑琴藏在屋旁的一棵大树上,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屋内大部分位置,凭他灵敏的耳目,里面的对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似乎在追捕什么人,萧禾知正吩咐他们要如何布下眼线,打听那人消息,听他的口气,似乎是这个人住在这里附近,如果一旦抓住他,就当场将他灭口。
“门主,这个人有这么重要吗?需要您亲自来下令追杀?而且是要当场灭口?”一个看上去有点身份的人问道。
萧禾知口气有些不悦:“叫你们做的你们就好好做,不要问这么多。”
玉笑琴听他言语谨慎,似乎真的是很紧张的事情,虽然还没有亲眼看见过他杀人,但是他在江湖上的狠辣还是有所耳闻的,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撞在了刀口上。
一番叮嘱后,萧禾知遣散了众人,独自来到庭院,艳阳下他高大的身躯更显气宇轩昂。
他应该早就发现自己的存在了吧?
玉笑琴暗自一笑,却还没有现身在他面前的意思,而萧禾知也不动声色命人上了些点心,一壶酒,坐在树下不远处的石桌旁独自斟饮。
于是一个人在树上,一个人在树下,彼此心照不宣,看谁先忍耐不住开口。
回到记忆中,玉笑琴不禁冷笑。每次跟他闹别扭,总是他低下头送点东西来讨好他,无论对错,自己的脸色是他的晴雨表,时间长了,竟也安然于他的纵容,喜欢看他窘迫,喜欢看他一脸无辜却又不得不认错的样子
可现在的他却坐得稳如泰山,丝毫不为外物所动,像只守候猎物的狼,等待万分之一秒的机会,冲上去咬开喉管。正是他这份从容不迫,让玉笑琴一度非常欣赏。
不过,这一次是不同的,的确,任何装腔作势都不需要。
好恨,那晚的侮辱是他一生都无法容忍又无法忘记的烙印。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命明明是自己留给他的,他却利用自己对他信任,狠狠地从背后刺了一刀,玷污了他的感情。
玉笑琴微微侧身,轻轻落在地上,没有扬起半分尘土。
萧禾知缓缓端起酒杯,笑对方终于忍不住了:“累了吧,坐。”他看了树下的人一眼,向他对面的位置扫了一下。
玉笑琴侧着头直笑,看来他还没有认出自己。
萧禾知看见他的笑容,猛然一震:“……笑琴?”酒液从晃动不止的酒杯中撒了出来。
这种独一无二的笑容,只属于玉笑琴!
“怎么是你啊!为什么不早点进来,躲在树上干嘛?有没有吃过东西?”一旦认出来者,萧禾知顿时转变态度,热切地迎上去。
“站住!”玉笑琴举起佩剑,横在两人中间,极力忍住当场拔刀的冲动。
“……笑琴……”看到玉笑琴依然灿烂的笑颜上却不带任何感情,痛苦的神色爬上萧禾知的眉头,看来他还没有原谅自己,“……我有苦衷啊……”
玉笑琴歪着头,似乎在掂量他的话有多么可笑,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到他心里开始发毛。
“我不能给你做任何解释,但是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你!我知道我的举动可能太鲁莽,太荒谬,但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办法。笑琴,你现在很危险,你的性命捏在了别人手里,你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得悄无声息!”
“不能给我任何解释?有够敷衍了事的。是不是无论你有什么举动,最后只要说句没有解释就能摆平了?你明知道我会杀了瑞王,可你还是把我送给他,让我留下刺杀王爷的罪名,你却说是救我?你未免太会说笑了吧?我现在上街必须带着面具,这样你高兴了吗?满意了吗?”
“我只想赌一把!赌你只要进了王府,他就不敢对你轻举妄动!”
他?萧禾知的话与萧紫陌的话重叠起来。到底是谁想害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笑琴心烦气躁,内心的防线开始瓦解。萧禾知在他迷乱的瞬间冲上来抓住他:“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你在这里,跟我走,我把你藏起来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你!”
“放开我!”蒙住了眼,却蒙不住黑暗,伸手,却摸不到事实的真相,“我……禾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要去哪里?不要离开我身边,我会保护你的,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我会用我自己的力量保护你!”
“我不需要别人保护!”玉笑琴倔强道,但气势明显弱了,“既然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背负的使命。”
“你还想继续报仇?别傻了,凭你一人之力,能杀得了所有人?那些被你杀死的人,又该找谁报仇?”
玉笑琴摇头:“我要寻找秘密……”
“秘密?”萧禾知眼中闪过一道异彩,“你准备怎么做?”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先去法域寺找玄明法师,他可能知道一些武林传说。然后会回山上探望一下师父,一来看看他老人家身体是否安好,二来也有些事情要问个明白。”
“山上……”萧禾知望着玉笑琴的眼眸突然变得炽热,“笑琴……你真的不怪我把你送到王府了吗?也不再仇恨天刹门吗?”
仇恨吗?自己的手是鲜血染红的,血的味道是仇恨吗?与其说是仇恨,倒不如是麻木来得更确切……
玉笑琴没有回答,但萧禾知已看穿他心事地笑了。
“笑琴,你一定要回来啊……我等你!”伴随着萧禾知离别时最后一句话,玉笑琴继续行路。
脑中一团乱麻,根本没有办法理清思绪,什么都挤在脑子里,搅成浆糊。玉笑琴木然地走着,脚下的路通往前方,那前方是否有自己寻找的答案?
八
法域寺所在的山下,有个小镇名为义阳。已经能从山脚下望见法域寺了,玉笑琴打算在山下住上一夜,明日上山。
这个镇不大,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玉笑琴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便忍不住要流出口水。一笼刚出笼的毕罗,香喷喷的引诱着他。这个点心虽然样子不好看,又粗又大,不过味道甚是香美,曾经在木难的推荐下尝过蟹黄毕罗,现在这一笼是樱桃毕罗,听木难以前介绍的口气,应该也十分美味。
玉笑琴掏出钱袋买了两个,当他在享受美食的时候,敏感地发现有双眼睛正盯着他。
走进一家客栈,一抬手,还没开口招呼小二,一个孩童从身后狠狠地撞向他的腰。正所谓财不外露,玉笑琴犯了这个忌讳。
小男孩灵活的身子一眨眼就跑没了影,逃到小巷子里,确定没人跟上来,便蹲在角落,得意地掏出钱袋,白花花的银子照花了他的眼。
“哎呀——”男孩的后颈突然被人提起来,双脚腾空,挣扎着向后看,只见玉笑琴笑吟吟的瞅着他。
“我的钱袋你也敢偷,小鬼你不想活了!”玉笑琴假意威胁他道。
男孩刷得红了脸,模样十分有趣,眼里涌起雾气,委屈地嚷道:“我没有钱,他们不许我进去吃饭!可是我很饿啊!”
嘿!他倒说得理直气壮啊!
玉笑琴不禁好笑,看他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恐怕饿坏了吧:“别哭别哭啊,小鬼就是小鬼。”
“谁哭了!师父说了,男人是不可以哭的!”
玉笑琴笑得咧开了嘴,就这么个小娃娃,还自称男人?
“急什么!没人跟你抢,不要噎着了!”玉笑琴看着男孩狼吞虎咽的,顺手掰下一个鸡腿往嘴里塞。
“鸡腿是我的!”男孩一把抢过差点就要入口的鸡腿,咬了一大口。
“不是还有个嘛!你抢我的干什么?”
“还有一个也是我的!”男孩瞪着大眼睛,用身体护住整只鸡,生怕被人抢了。
“喂!钱是我付的,你可是在吃我的!”
“我不管,反正我要吃的。师父说了,男人想要就说出来,不要扭扭捏捏的。”男孩捧起整鸡,狠狠咬下去。
“啊!小混蛋,你给我吐出来。”玉笑琴很没品德地开始跟男孩抢食物,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
“咳咳……你这人真恶心!我吃过的你也要吃!”
“你敢骂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吃我的居然还骂我!”
周围的客人看着这一大一小,纷纷指指点点,大致的意思不外乎,这个大人怎么在欺负小孩子之类。
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在所有的菜都被男孩护到自己跟前的情况下,玉笑琴郁闷地夹着面前仅有的几粒花生米,顺便和男孩练习互相瞪眼。
男孩兴高采烈地吃着,冲玉笑琴露出纯洁无暇的笑容。不经意间,玉笑琴意识在自己也在淡淡地微笑。
其实,愿意掏钱请这个孩子吃饭,不仅仅因为自己同情心泛滥。
看这孩子的模样,顶多不过七八岁,可就凭他刚才探囊取物的迅捷,再加逃跑时利索的脚程,就能推算出他师出名门。再看他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点,但也是上等的布料,造价不菲。于是,便对他起了好奇之心,不过这孩子聪慧可人,倒也十分讨人喜欢。
“今天中午我去金福楼吃饭,他们硬要我付钱,可我哪里有钱啊,结果他们就动手要打人。”男孩吃到一半,开始嘟囔起来。
金福楼?好像是这里最上等的酒楼。“你被他们打了?有没有受伤?”玉笑琴忽然发现自己有点紧张他,语气之中充满关切。这男孩竟有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他的本事。
“我一拳打在其中一个人的鼻子上,结果他不经打,鼻子就这么出血了。我发誓我没有很用力出拳!”男孩的表情极为认真,“师父说了,不可以随便打人的,所以我吓死了,马上就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他的,师父应该不会罚我吧?”男孩担心起来,连吃饭的速度也减慢了。
玉笑琴揉了揉他的头:“你师父不会知道的,快吃吧。”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男孩明亮的眼睛焕发神采,顺手把玉笑琴面前唯一的一碟花生也拿到了自己面前。
人小鬼大!玉笑琴无奈一笑。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用到“师父说了”这几个字,不禁好奇道:“你师父是谁?”
“师父说了,出去不可以随便跟人说他的名字。”
玉笑琴顿时无语:“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能告诉我吧。”
男孩转了大眼睛:“我叫华陨,师父和师爹都叫我陨儿,陨落之星的陨。”
陨落之星……玉笑琴觉有丝羡慕这孩子,想来这孩子也是受尽宠爱,不知痛为何物?哪比得上自己小时候,师父每天要求他必做的就是在父母的灵位前磕头上香,告诫他永远不忘屠门之仇。
想到这里,玉笑琴忽然又笑自己傻。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华陨年纪虽小,正是顽皮的时候,可武功底子扎实,又何尝不是严格教导出来的,流汗流泪必定是少不了的。
“那个……”男孩乖巧地笑着,“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啊?”
望着一片狼藉的饭桌,玉笑琴心底暗自叫苦:这小子还卯上我了。
明明这个房间有两张床,可华陨偏偏要两人挤在一起。小家伙看到玉笑琴的佩剑,顿时爱不释手,双眼发光,捧在怀里摸个不停:“哇!好漂亮的剑啊!比师父以前用的剑还要漂亮!不过这把剑好像……”
“小鬼,你是翘家出来的吗?”
“不要叫我小鬼,叫我陨儿。”他晃着脑袋说道,“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叫的哦!”
“好吧……陨儿,你是翘家出来的吗?”
“嗯……”华陨撅起嘴,“师父和师爹吵架了,然后师父吵着要改我名字,跟他姓。真是的,老大不小了,还耍小孩子脾气!我可不要改名字,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玉笑琴哭笑不得,懒得理他,拉开被子准备睡觉,不想华陨像条泥鳅似地钻进了他被窝。
“干什么!睡那边去!”玉笑琴拎起他,就像拎一只小猫般地扔到对面床上。
“不要!你身上暖和,我要跟你睡!”华陨蛮横地又爬上了床,一把抱住他。
“小兔崽子敢占爷爷的便宜!你……”话说到一半吞了下去,因为黑暗中,华陨的眼睛如灯般明亮,一动不动看着他。小孩子的身体压在他身上,一点都不重,还有种香香软软的感觉。
“你还没告诉我叫你叫什么名字呢!”
玉笑琴愣了下,慢慢反应过来:“……玉笑琴……”
小家伙歪着脑袋,似乎在考虑深奥的问题,然后又盯着他猛看,突然伸手去捏他的脸皮。玉笑琴一把拍掉这只肥嫩嫩的手。
“破天碎梦皆尘土,唯有风华断残阳。这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如果这话从江湖上任何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玉笑琴都不会觉得奇怪,但是对自己说这话的却是个不足八岁的孩子。
“……你是谁?”
“可是不对啊……”华陨没有回答他的话,却自顾自拿起风华剑,抽出宝剑,即使在黑夜里,剑身的红光依然夺目。
玉笑琴夺过剑,喝道:“你到底是谁?”
华陨怔怔地看着他,正在这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玉笑琴定了定神,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两个健壮的男子。
“贵叔叔!”华陨喊着扑向其中一人。
“小陨,不象话,快跟我回去!教主急得都快疯了,正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