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懿听到夏蒙尼,心头一颤,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了脑袋,听不清楚律师还在继续细化他到底在欧洲有多少不动产。夏蒙尼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即使是在最恨他的时候,也从不敢想起那里的事。因为没法想象他的痛,所以总是逃避着。一抬头,眼睛迷朦地看着他的下颚线,而他只是轻轻覆盖着她的手背,让她放松下来。
“江宇正先生50%个人净资产将作为成立“J&L Foundation”的启动资金,而且建立后每年捐赠剩余财产的5%。该基金会主要在以下三方面提供援助,包括全球儿童健康,教育和图书馆建设。该基金会成立后,林馨懿女士将会作为基金会的永久荣誉主席主办和监督基金会项目的操作?????”
她紧紧抿着唇,却还是极力扯出一个笑容,他低头时,她穷尽所有力气露出最灿烂的笑容,那样的阳光,足够射进他心底了吗?
他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要自己放得开了吗?基金会?给她责任,赋予她淡忘的力量。然后呢,他就可以无牵无挂了吗?他用着自己绝望般的执拗,给她最后的幸福,却从来没想过,那个接受的人,其实更多的是疼。
“如果江先生看了遗嘱里面的详细内容后,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字了。”律师面无表情地说着,宇正拿起那份文件,细细地看着,表情淡漠,整个空间里每个人的连呼吸都压抑着。
“It is OK。”他左手握起摆在桌子上的笔,像是签署与其它商业文件无异般,龙飞凤舞般写上自己的名字。
她看着那份文件,看着他签署的名字,一切都无能为力,心尖颤抖着,却没法阻止他,她什么都不能做。
李梓言和律师一起走出病房,她一把抱住了他,深深地呼吸着他独有的味道,那种既熟悉又亲切的气味,让她的眼里陡然升起了雾气。
“怎么了?”他轻轻地问,语气轻柔而不真实。
“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她把下巴支在他肩膀上,却不敢把一丝力度施加在他身上,双手环抱着的腰,瘦而脆弱,能够清晰地摸到每一根骨头,眼睛里的雾气都快要凝结成水滴了。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轻轻说:“下个星期我们回夏蒙尼。”眼睛看着远方,仿佛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刚才一直平静的脸扬起了笑容。
“不要,我要留在纽约?????”他总是想要弥补蜜月时的遗憾,他想和她一起回去,她知道的,可是,她怎么能够让他自以为是地完成一个个愿望,然后,毫无遗憾地离开呢?
“可是??????”
“我知道,那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乖乖听老婆话吧。”她的唇盖在他的唇上,不让他继续说的机会。
他只能无奈地吻上她凑过来的唇,放纵她野蛮地咬着他的舌头。最后慢慢地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陪我回夏蒙尼,我要我的生日我们一起在夏蒙尼过。”
长岛家的卧室里,海风轻轻掀起淡蓝的窗帘,窗外的海岸线迷朦而遥远,海浪起伏一点也不明显,只有淡淡的海浪声传进来,抚慰着人们的心。
捧着精致的骨瓷碗的馨懿坐在懒骨头上,她身侧的宇正穿着一身雪白柔软的睡袍躺在贵妃榻上,下半身盖着毛绒绒的毯子,由着她一口一口地喂着他。
“我要回夏蒙尼???????”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的大海,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渴望还有,几不可察的恳求。
“No。”她搁下手上拿着的鸡蛋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正色道:“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再过两个星期就要动手术,你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来回一趟法国再接受手术吗?”
他看着她认真得近乎严肃的表情,闷闷地说:“你说谁是小孩子?”嘴角轻轻抽动着,被她这个称谓完全搞糊涂了。
她侧着身子,抱着他的脑袋,刚才的严肃逐渐散去,嘴角扬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江宇正就是个小孩子,爱撒娇,爱吃醋,爱耍脾气???????”她一边说,一边比着手指指出他的罪状。
他的脑袋贴在她的胸前,笑着问:“你确定这个人是江宇正吗?我怎么不认识他?”
“我非常确定,那个人就是我老公,如假包换的江宇正??????”她说着说着自顾自地傻笑,他听着她的笑声,闻着她胸前洁白肌肤散发出的诱人体香,轻叹一声:“傻瓜?????”
“对了,这次你甭想又逃过去了,这碗鸡蛋羹必须吃完。”说着便伸手去重新拿起那精致的碗,他这几天除了流质的东西,基本上什么都进不了胃里去。即使他有多讨厌那些又稠又黏的东西,她也还是变着花样哄他吃。每每抱着他的时候就觉得心疼,摸到的都是一根根骨头,那些为她断过,裂过的骨头,像是插在她心脏般让人难受。
他拧开头,眼睛里对那些东西充满了厌恶和无可奈何,闷声闷气地说了句:“饱了。”
“吃嘛,再吃一口???????”她每次哄他吃东西的时候都会发现,其实他比小孩子更难缠。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眼眉轻轻一挑,“要吃也成,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疑惑地看着他眼中得意的目光向她投来,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先说来看看??????”
“我们可以不去夏蒙尼,但是?????????生日那天的事,我来做主。”他若无其事地说着,胜算在握。
“就这么简单?”她再次看向他墨黑的瞳仁,闪烁如繁星一般,迷人,深邃,让人不由自主地被蛊惑。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无视她试探的眼神回望着她,仿佛就知道她会答应而且深刻怀疑着的反应。
“好,成交。来,把嘴张开。”完全拿他没办法,她拿起汤匙送往他嘴边。
“你喂我??????”继续撒娇的江某人。
她恼火地看着眼前得寸进尺的人,心里却像是被蜜糖糊住了一般,黏黏的,甜甜的。最后还是认命的把汤匙里的东西含在嘴里,她还没来得及凑近他,他的唇便迫不及待地覆盖在她的唇上,开始时是慢慢的一点一滴地吮吸着,到最后,他双手捧住她的脸,舌头不停地挑逗着她。她的脸火辣火辣的,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已经冲上脑袋了,最后残留的理智化为了一声呢喃。 ~~~~~~~~~~~~~~~~~~~~~~~~~~~~~~~~~~~~~~~~~~~~~~~~~~~~~~~~~~~~~~~~~~~~~~~~~~~~~~
“谁说你可以穿支具了?”馨懿皱着眉头站在复建室门口,看着里面由复建师和护士左右扶着的宇正摇摇晃晃地撑着双杠走着,一步步像走在她心尖一样。
满头大汗的他听到她的声音,拧过头来,打了声招呼,“Hi。”灿烂一笑,满室的阳光通透明亮。
她只是径自走向他,让复建治疗师和护士扶着他坐到双杠旁边他休息用的椅子后便示意他们出去了。
她轻轻地帮他褪下支具,看着因为受力过度即使有着支具支撑着还是微微颤抖的瘦弱的腿,心里仿佛塞着一团团棉花似的,难受的感觉说不出口,却那么的心疼。手指用适当的力度帮他按摩着腿部震颤的肌肉,眉头紧紧皱着,没有看他。
他吃力地弯了弯腰,抬起她的脸,指着她眼角戏谑着说:“这里多了两条皱纹了。”
她看着他满脸的汗水,苍白的嘴唇轻轻上扬着努力给她一个微笑,语气强硬,却又带着几不可闻的颤抖说:“谁允许你穿支具了,医生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复建必须停止,过度劳累会引起癫痫的???????”
“没事,我吃药了。”他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让她不要紧张,“而且,太久没“走”了,我不能确定下个星期是不是真的能够陪你出去“走走”。”语气中带着丝丝无奈,那么无力。
她轻声劝道,“出去的时候可以坐轮椅嘛,你这样会累坏的,等你做完手术?????”
“我们多久没有约会了?”他打断她的话,话里有着让人心碎的平淡和倔强。“即使不能牵着你的手,我依然希望能站在你身旁,和你肩并肩地走在大街上,不是坐在轮椅上,不是由你推着,我更不要你弯下腰低着头才能吻到自己的丈夫??????”他不要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让她照顾,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残废,而不是那个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满满的无奈与不忿,左手紧紧地握住他因为刚才用力过度颤抖着的右手。良久才露出了一个笑容,“今天到此为止,明天,我陪你一起走,好不好?”凑近他的脸,吻着他一滴滴从额际滴落脸上的汗水,那种咸咸的苦涩,直透她心底。
他轻轻地推开她,轻声说了句,“脏??????”她却仿若未闻,更加激烈地用舌头舔着他光滑的脸,用力地吮吸着那些汗水,那些他为她用心而流下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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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从过道的窗户射进来,一切都亮堂堂的,连沉稳老气的柚木扶手也似乎焕发出无尽的生气。熠熠细碎的阳光点缀在过道的一幅暖色系的油画上,反射出柔和而温暖的光芒。
馨懿有点担心地站在衣帽间的门口,他进去了都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举起手想要敲门,却又放下了。踱来踱去一会儿,还是敲了门,站在门前忐忑地问:“你需要帮忙吗?”
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她凝着的心更是紧张,手握着门把正要开门时,门却吱呀地打开了;忽然感觉到里面射出的一道光,晃花了眼睛似的。
宇正一身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装束,下身是恰到好处的牛仔裤,显得腿特别的修长,上身灰色的休闲西装,不严肃之余也不会失掉气质,头上抹了发蜡,整个人显得很精神。也许是戴了隐形眼镜的关系,原来幽深的黑色瞳仁此刻显出浅浅的灰,每一个表情中都露出温暖和柔情。
除了那对拐杖,他分明就像正准备到拍摄现场的男模特一样嘛。他看着定定呆看着自己的馨懿,疑惑地侧着头皱眉问:“有问题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和高跟鞋,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慢慢地吐出几个字:“问题可大了。你知不知道,男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抢去女人的光芒的。”他身上散发出来低调的华丽感让人自惭形愧,怪不得晓雯说他是那种有能力把工人服穿出贵族气质来的人,的确不假。
他只是微笑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露出的惊艳与赞赏,那样的理所当然。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个吻,低声说:“可是,我很喜欢,能有一个这样出色的男人站在我身边。”她的杏眼里,看到的都是他。他黑黑的眉,他深邃的眼,他笔挺的鼻梁,他薄薄的唇,真奇怪,这个人今天怎么看就怎么性感。
“不行,我要换一件衣服,再等我20分钟好不好?”她搂着他的腰,吻着他的下巴。
“这样就很好了???????”他叹了口气,林馨懿要是真动了打扮的念头,这可不是20分钟可以完成的任务。
“不要,人家也和你一起穿情侣装????我得好好找找我去年在意大利买的那条牛仔裤,还要重新化一个妆。老公,你先坐着等等我????????”
宇正无奈地看着匆匆忙走向衣帽间的身影,嘴角的笑容满是宠溺和幸福。
一个半小时后,别墅门前的车道上,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坐到驾驶座上,穿着支具的腿略显僵硬,必须要人帮助才能抬进车里,她看着他坐上座位时左手紧紧按着腰部,刚才一直都闲适自如的脸绷紧着,就知道他在逞强。穿着支具走路要花比平常人多好几倍的力才能保持平衡迈出步伐,就算是之前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能穿着支具走的时候也不多,何况最近身体状况不甚理想。
可是,她没办法忽视他穿上支具站在她身边时,眼中流露的满足,他要的这么简单,只是想站在他爱的人身边,和她肩并肩一起走罢了。她也没有办法忘记,那天在复建室里他求她让他继续“走”时的眼神,刺痛她的心。
嘴角扯开一个笑容,低着头替他把安全带扣好,掩盖去眼中的担忧,只想他开开心心地过这个生日。
“so,我们第一站是去哪里?”她手握着方向盘,发动汽车时满心期待地看着他问。
“我在Fifteen订了位子,可是在去那里前,我们要去一趟Marlbor Gallery。”
“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间画廊她以前去过一次,好像是陪妈妈去给阿姨挑20周年结婚庆典礼物,虽然只是匆匆一行,可是那里的风格的确很吸引人。平时也没见他对艺术有多大兴趣,以前即使有商业酒会在那些地方举行也不见得热心,怎么今天忽然说要去那里?
“怎么?就不兴你老公有一颗艺术的心?”他拧过头来看着她的侧脸,从耳朵上的channel经典耳环,顺着下颚线到尖尖的下巴那完美的弧线煞是好看。
她只是专心地开着车在蜿蜒的海边公路奔驰,脸上的微笑让他感觉到,危险。
“OK,认输了。”他无奈地摊开手掌,再暼了一眼她胜利的眼神,平静地说:“妈妈Vienna的房子不是新装修了吗?前天我在线看到一幅画和她的琴房挺match的。”其实是她上次无意中说过很喜欢那间画廊的风格,而且无比热情地向他介绍其中一个很欣赏的画家,深深地“打动”了他。
她的心一沉,新房子的装修不是下个月才完成吗?他这么急干嘛?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说:“让画廊直接送到家里来不就行了。”
“有时间就顺便去看看,而且那幅画不错,我相信你也会喜欢的。”
“今天是weekend,那里人很多?????”正好是红灯,她把车停在斑马线前,转过头来看着他,担心都写在脸上了。
“那里有VIP通道。”他握着她的手,“而且,不要因为我而造成任何困扰,行吗?”他的脸闪过一丝阴霾,少瞬即逝。可馨懿已经知道他有点不开心了,他不开心的时候脸色会很平淡,眼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