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舞虽说不舒服,但是也没有表现的特别突出,反倒是让人觉得紫嫣正在和她说话。
纱帐里的人等的有些不耐,转头又吩咐了几句,鸾英才指着钢琴,朗声道:“那不知这架乐器可有人会演奏?”
殿里传来窃窃私语之声。鸾英和无湮对了个眼色,笑道:“各位不妨上前看看,说不定会些。”
几个人耐不住好奇心,上前摸了摸,又看了看。有了先驱队伍,自然后面的人也不再扭捏,细细检查这个南圣女国带来的乐器。
不过,大多数的人没见过,曼舞看他们那副样子,连连摇头,啧啧,这琴盖还没有开,他们找不到哪里能让钢琴出声,居然还有人伸手去碰撑着的支架里面的琴弦。唉,丢人呐……
曼舞环顾四周,正巧看到龙九司,对他使了个眼色,问他对钢琴有没有了解。龙九司看见她的眼神,略微懂她的意思,旋即摇了摇头,用口型说,略懂一二,却并不会弹什么曲子。
曼舞翻了个白眼,拉了拉紫嫣的袖子,低声道:“你会不会?”
紫嫣翻了个白眼,“能拉小提琴已经不错了,我儿子又不像你,什么都会些。他会的西洋乐器貌似也就这小提琴了,你就别折腾人了。”
“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吗?”
“得了,我女儿是会钢琴,可分灵符一天只能用一次,而且时间很短。说白了,这分灵符就是短暂的灵魂交换,顶多过个十分钟就散效果了。”紫嫣轻拍曼舞的背脊,“大不了你出马嘛。”
曼舞深吸一口气,想了想点了点头,趁着这些人还在关注着钢琴的时候,让旁边随侍的宫女去找了个指甲钳。
曼舞看了看自己留的漂漂亮亮的指甲,微叹了一口气,体内又是一疼。曼舞无奈,伸手到腰间摸出一粒安凝丸,吞进嘴里。安凝丸里面有一种成分,吃了虽说能缓解疼痛,但是,吃多了会上瘾,所以曼舞撑着迟迟不肯拿出那颗药。现在,她也没辙,只有吞了这东西,才能让自己不受疼痛的折磨。还真不知道刚刚那个黑衣人是干什么的,打了两掌没伤到她性命,却让她疼得像是万蚁食骨一般。
体内疼痛稍微缓解了一些,曼舞认命似的开始剪指甲,脑中一边搜索着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曲子。本来《致爱丽丝》应该就不错了,可是,到底那首曲子比较柔和,好像没什么感觉。
曼舞想了半天,决定用《克罗地亚狂想曲》,如果能让紫嫣伴奏,就再好不过了。
曼舞剪完指甲,向紫嫣轻声问了几句。紫嫣貌似也是问了问她那个远在侯爷府的儿子,才笑眯眯地答应了。
曼舞瞥了紫嫣两眼,啧,还真不用说,她们家除了个萧玉衍,基本上就没正常人了。
“我想,我能弹这琴。”曼舞对鸾英拱了拱手,“让我与紫嫣一同奏一曲如何?”
鸾英笑着应了一声。那些本来正在研究钢琴的人听曼舞那么一说,立刻退到了一边,想看看她怎么用钢琴。
曼舞咬了咬唇,回忆了半天曲谱,硬着头皮让人去拿了张长凳来放到钢琴前。曼舞坐在钢琴前,莫名地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因为这感觉熟悉,还是因为这些太过不可思议了。
紫嫣拿起琴,对着曼舞示意了一下。曼舞轻轻奏起了一个音,继而找到了感觉,一路行云流水一般谈着琴。
紫嫣,不对,应该说萧弄寒配合得极好,显然对小提琴很熟悉。
这首曲子气势本来就很好,再加上弹得快,总让人难掩心中激动之情。
它有一种特殊的情感;乐曲建构在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和弦的三音主题;在战火摧残后的断垣残壁中;开着一朵小白花;说不出名字的小白花;在风里微微的摇曳;它看着人们来来去去;看着战车;坦克威胁着要摧毁它的根与土;也看着鸟儿偶尔慌张驻足;想在人烟散尽的石缝中找寻一点面包屑……只有夜晚来时;它才看得到平静;在这块紧邻着波罗的海的土地上;这些年星光特别璀璨;想是霓虹;车水马龙已散去的缘故;这样的夜里;当然有一点点的悲伤;却是清静比悲伤多。
曲子和弦美到了极至;每每用钢琴诠释时;心中总是泛起许许伤感或无奈。
曼舞融入到了乐曲中,心中的激动难以掩盖,却无意间触动到体内的追云星,心口蓦地泛起疼,额上冷汗直冒。
曼舞感觉自己在发抖,身体不停地在发冷,短短三分多钟的曲子,似乎也特别得难挨,眼前一阵黑,一阵花,险些看不清楚……
曲子弹完,余音袅袅。众人还在沉醉在曲子的旋律中,久久不能自拔,而对曼舞而言,如同经历了一场酷刑,再也撑不住地冲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向外门吐出口血。
吐出了血,曼舞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倚着门框缓缓地蹲了下去……
第三章 浊魂
曲子弹完,余音袅袅。众人还在沉醉在曲子的旋律中,久久不能自拔,而对曼舞而言,如同经历了一场酷刑,再也撑不住地冲到了门口,扶着门框,向外门吐出口血。
吐出了血,曼舞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倚着门框缓缓地蹲了下去……
…
曼舞蹲着身子,拼命地吸气,仿佛氧气一点也不够用似的,喉头又是一甜,一口血涌到了喉咙口,曼舞硬生生地含在了嘴里,不让它吐出来。
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一切,突然一只手拿着白色的娟帕伸到了她的面前。曼舞缓缓抬起头,看到的竟然是仪贤妃身边的宫女珠儿。
眼前,仿佛又划过了曾经的一切:她手执长棍,一下一下地打在她身上,鲜血渐渐地散在衣服上,太后、穆贵妃等人只站在面前冷冷地看着她……
她不能倒下,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她要在她们的面前,显出大家风范,一定不能让她们看了笑话!一定不可以!
曼舞微微一笑,伸手接过珠儿给的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嘴角,低声道了一句“谢谢。”
珠儿收回手,稍微搀扶了曼舞一把。曼舞抬眼看她,她的身子隐在了晦灭不明的宫灯之下,那一双清澈的眼睛中带上了一层悲悯与怜惜……
怜惜?曼舞眨了眨眼睛,似乎是自己看错了。啧,她可是太后的人呐,想要跳槽的话,也不用露出这种神情呀。
曼舞甩甩脑袋,又看了珠儿一眼。珠儿定定地站回了原位,福身道:“娘娘小心。”
曼舞点了点头,没有应声,四下看了看。许是外面有些黑,并没有什么人特别注意到她吐出来的那口血。曼舞暗舒了一口气,抽身回殿。
殿里早因为她的不适而静的有些可怕了,曼舞强忍住心底的抽疼,露出了一种可以被称之为“幸福”微笑。“诸位怎么了?为何都盯着曼舞看?”
鸾英与无湮对视了一眼,鸾英抢先一步答道:“娘娘可否身子不适?”
曼舞伸手抚上小腹,笑意更浓,“肚子里的宝宝不大安生,老是折腾。方才是有些激动了,惹得宝宝也动了。”
众人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甚至有些人小声地“哦”了一句。
曼舞低下头,暗地里猛翻白眼,既然刚刚那个反应,她只有装装害喜的样子了,否则又要麻烦。啧啧,这样子好肉麻呀,可是她是演不出更幸福的样子了。
一双手揽住了曼舞的腰,使得她靠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曼舞没来由地一松,抬眼去看琰烈,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琰烈微蹙着眉,偏生还要挂上笑,看在曼舞眼里,总觉得他那张俊脸有些滑稽,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张张嘴,一股血腥味直冲了出来,曼舞一闻气味,忍不住干呕起来,啧,这下倒是真的害喜了。
曼舞捂住嘴干呕了半天,琰烈伸手轻抚着她的背脊,眉头越蹙越深。曼舞靠在琰烈怀里直喘气,看着他的样子又是一阵好笑,哈,还真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准爸爸呢。
“娘娘身怀有孕,不知道娘娘希望肚里的是男孩女孩?”无湮看着曼舞的样子,不由出声问道。
鸾英斜了无湮一眼,无湮才惊觉自己问的并不是时候。
曼舞倒是没所谓,转过眼笑道:“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做娘的都喜欢。”
“可是,您不想要个男孩吗?无湮一路来,听说这里的人都爱生男孩。”无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曼舞的神色,将心中的疑问道出了口。
曼舞一挥手,笑道:“非也非也,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可不赞同。自古有云:巾帼不让须眉。女儿自有担当,凭什么看不起女孩子?男人能做的,女人一样能做,为什么非要生男孩?”
“巾帼不让须眉?”纱帐里的人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曼舞微一点头,肯定道:“对,就是巾帼不让须眉!如果要证实这句话,敢问一句,南圣女国的存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好一句巾帼不让须眉!”鸾英的眼睛一亮,看向琰烈,抱拳道:“那陛下呢?陛下怎么认为?”
琰烈牵牵嘴角,没有赞同也没有不赞同,温柔地看着曼舞,“只要是曼儿生的,是男是女都无妨,总是人才。”
曼舞挑挑眉,琰烈这话说得极巧妙,既没有推了辉阳历来重男轻女的思想,又在使者面前加固了她的地位。现在她在使者面前好歹是说得上话的,这样一句话,不但告诉她们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而且还说明了她调教出来的孩子,通通是人才,啧,看样子,是想在和亲一事上缓一缓了。
一阵悦耳清脆的铃声传来,外面的太监旋即高声道:“太子殿下、雍王殿下觐见……”
没多时,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引着两个孩子进了殿。太子琰渊首先进殿,然后是琰萧。
琰萧今天穿了一袭黑色鎏金的袍子,走起来袖子有些猎猎作响。踏进殿里来,举手投足间都张扬着一股皇家风范,贵气十足,总有一种天之骄子的感觉。
众人一看之下,又拿他和琰渊一比,倒是让琰渊输了三分。
琰萧身后还跟着的银狼,宛若随时整装待发的士兵,更是为他添上了几分气势。脖子间的铃铛晃动出清亮的响声,像是催着士兵的号角,总带着一种淡淡的慑人的力量。
这其中缘由或许只有曼舞知道,毕竟它那铃铛也有些来头,最起码是跟孽情一个材料的,而且这银狼貌似还真不简单的说。
“儿臣参见父皇……”两人对着琰烈齐声作揖道。
琰烈微抬了抬手,“起吧。”
听到琰烈那么说,琰渊安安分分地往琰烈身后一站,只是速度稍快,根本没顾及到琰萧,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
曼舞眼睛微眯,这孩子为什么老是要对琰萧使心眼呢?太TNN不像话了。
琰萧看了琰渊的动作,不置可否,微侧身,对着曼舞作了个揖道:“母妃万福。”
曼舞眼中划过赞许的光芒,果然是她教出来的儿子,知道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啧,看看,多聪明一孩子呀,知道在这种场合不能叫她妈咪,而要叫她母妃。
曼舞慈爱地拉起琰萧,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萧儿不必多礼。”
琰萧轻应了一声,又转过身,对着各位使臣作揖道:“各位使臣远道而来,想必风尘仆仆,一路劳累,琰萧在此见过各位使臣了。各位使臣安好……”
鸾英等人一见琰萧的动作,立刻鞠躬行礼,齐声道:“雍王殿下万安。”
“使者不必多礼。”琰萧笑着站直身子,首当其冲地虚扶了带头的两人。
曼舞倚着琰烈,明显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哈,这下倒好,琰渊本来是要陷害琰萧,但是琰萧那么一来,反倒是将了琰渊一军,让他左右不是人起来。
曼舞瞅瞅琰渊,看他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就特别搞笑。
“雍王殿下真是客气了。”鸾英笑着客套,显然是对琰萧很满意,“雍王殿下果然是天之骄子,闻名不如见面。”
“哪里哪里。”琰萧学着大人的口气微笑道。
曼舞好笑地抚着琰萧的脑袋,脸上扬起了慈爱的笑容。
无湮看了琰萧一眼,眼风扫过琰渊,笑道:“既然两位皇子如此出众,不如来比试比试吧。”
无湮拍了拍手,又有两个使臣端上来一架铁棋盘,上面的棋子错综复杂,显然是一盘“珍珑”之局。曼舞眼睛微眯,难道要下棋?可是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玄妙的棋谱根本就不可能解得开。
曼舞心思百转,顿时豁然开朗,不是要让他们下棋,而是要通过这棋,看他们的品行。
棋盘放定,两个皇子各站在了两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棋局。琰渊看着棋局微蹙着眉,手不由自主地去拿棋然后下了一子。琰萧看了看琰渊的样子,本也想伸手,可是临场的时候,习惯地看了曼舞一眼。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看棋局,但是使者们却是在看两个皇子的动作。曼舞自然不能给出什么提示,微侧过头,靠在了琰烈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再平常不过,别人是没有看出什么门道,但是琰萧却是收回了手。原因很简单,这次曼舞不能出声提醒,也不给他任何暗示,他没有什么把握。然而曾经曼舞教过他,没有把握的时候,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一招。
琰萧退了一步,细细地看着棋局。琰渊已经是连下了十几手,用了好多种方法,也不见通过。那棋子就是收了放,放了收,却没有一颗是放对的。
纱帐里的人明显注意到了两个皇子的不同之处,轻声吩咐了无湮几句。无湮应了一声,上前两步,笑道:“雍王殿下怎么不试试?”
“在下不会。”琰萧坦然地看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样子。
无湮显然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他的理直气壮,还是因为他的人称,“雍王不会下棋?”
“在下学过棋,可是毕竟年纪尚小,很多地方都没有学通。”琰萧稍微作了个揖,又站直身子,看着琰渊忙上忙下,“既然在下连最基本的都不一定会,更别说这精妙无比的棋局了。”
“殿下真诚实。”纱帐里的声音依然有些淡若,“为何殿下称自己为在下呢?殿下贵为皇子,吾等是受不起殿下这一称呼的。”
“无妨。”琰萧挥了挥手,童声依然清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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