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他和沫姐姐被救出来,许久之后,他才注意到一直蹲在“英雄之花”面前,呆呆流泪的我。
当时,我也是这样解释的。
当时的他,也蹲在了我的面前,静默的看着我,看着“英雄之花”。
生在沙漠的我和他,都懂得那个传说。
“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他叹了一口气,捧起我的脸,小心翼翼的用拇指,轻轻的拭去我眼角的泪痕。
他的拇指温暖的超乎想象,当这双久违的大手贴上我冰凉的面颊上时,我安憩在这股暖意里感动得豆大的眼泪滚落。
为什么,他总是对我这么好?即使,他不要我,依然对我温柔到残忍……
“纱缦,别哭……”他低醇的声音,好像因为那颗颗的眼泪,连心房也扭紧了。
他温暖的手指,顺着眼泪,滑到我的唇畔,轻轻抹去那水痕,拇指却凝在了我柔软的唇角。
他看着我的嘴唇,久久的有点发呆。
他在想什么?
和我一样,同时在跌入回忆的海洋?回忆起,我们曾经有过的久久的痴然的唇齿纠缠?……
他低下头,怔怔的朝我的唇,靠近了一点点。
他的表情似乎有点迷惘,仿佛情不自禁的有点被蛊惑。
他闭上眼睛,温暖的唇,朝我俯近……
我的心房,骤然一紧。
情不自禁的扯紧了他的衣袖,一点。
但是,就是这一点的扯紧,他的眼眸蓦地睁开,眼神清明起来。
慌忙拉开距离,他用浅笑,掩饰着隐忍和瞬间的失控。
……
他的神情太沉稳过人,自若到连我都以为,刚才他的靠近,那些许的失控,只是错觉而已。
……
即使依旧有点僵,他还是浅笑着,沉默的做了下来,在我的意外下,拿起勺子,静默的一勺一勺将炖盅一点点吃下。
原来,他怕我的眼泪……
恍恍的,我总算是有点明白了。
吃完了以后,他拿起自己的外套,“我都吃完了,回房吧,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刚才的失控,让他急于送我回房。
回想这段时间,我开始有点清明起来,也更加迷糊起来。
我每次找他的时候,他眸底有着隐忍的惊喜和开怀,但是,他总不是不愿意与我在一个空间独处太久……
我点头,还无法从刚才的情绪里剥离。
有些事情,我实在理不清。
比如,他是在意我的吗?
如果不在意,他不会顾虑到我的心情,将炖盅吃完。
但是,就算是在意,又能如何?如果他不当我是妹妹,刚刚那一吻已经落下。
……
我们一前一后,走过了长长的一道走廊。
我们所有人在沙漠的边防临时住宅安营。
怕敌人突然的袭击,为了我们几人的安全着想,他把我们的住宅安排在与部队扎营的地方有点偏远。
他的手,插在裤兜里,沉默的表情,看不出来在想写什么。
“什么时候回英国?”最终,他还是问了出口,“这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我僵硬了一下。
他希望我回去?
这个问题,我想过、
一直在这里,最终一定会亲眼目睹,他与我血缘上的亲生父亲鹿死谁手的局面。
老实说,那个人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的情绪难免会受到波动。
即使我知道,无论辰伊哥哥做任何事,纱缦也不会说一个“不”字,只是眼不见为净,心就不会难受,总是比较妥当。
他也一定是这样思量的。
不想我有为难和难过的机会。
我已经亲眼确认他的平安,而且,英国……有我牵肠挂肚,必须回去照料的人……
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宝宝,我的心房发狠的想念。
这么多,让我必须离开的理由。
只是……为什么,我依然走不开?
也许,是因为他眸底那一抹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寂寞吧。
【我还想在这里,待到新君继位呢!】
我露出笑容,打着手势。
“你对我很有信心。”他的唇边绽出一抹似有如无的笑容,“我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当然了……】我正想继续打下去的手势,却被一道唐突的暧昧呻吟声打断。
他的脚步,也僵持住。
“快点、快点!我不行了!天,好舒服……”
那道娇弱的呻吟声,掺杂着放荡、痛哭、欢愉,还有……男人粗喘着气的狂吼声。
“宝贝,别急。”
在那令人尴尬到极点的声音里,我的呼吸非常不顺畅。
即使是笨蛋,也能听出,此时辰伊哥哥名义上的妻子,房内正在上演的火热。
我慌张的抓住他的手。
怕,他冲动。
而他,只是嘴角似有如无的一挑,似是自嘲,又似是讥讽。
【辰伊哥哥,我突然想去看月亮!】我的谎言很蹩脚,抓着他的手,硬生生的将他扯离现场。
我走的很慌、很乱。
他任我牵着他的手,没有甩开。
脊背挺得很直,没有任何的慌张,也没有回头。
……
其实,那些每每来自夜晚的放荡形骸的声音是什么,我和沫姐姐、夏明都知道……
房里的人,从来不是辰伊哥哥。
每一晚,甚至会有好几名被公主钦点的看中的英挺军人,提着裤子,走出公主的房门……
找了一片空地,我们坐下。
静静,仰视月光。
他望着月光的侧脸,冷静、淡漠。一点也不象情绪会失控的丈夫。
【巴国公主……不……第一王妃应该、应该只是……在做纯按摩,才会……】手势打到一半,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几乎每一夜都有不同的男人!
还是在军营!而且,对象都是军队里的壮年军人……胡作非为到简直和军妓没有区别。
她不是间接在给辰伊哥哥难堪?
“没关系,我需要的只是她的势力,她不需要替我守节。”反倒是辰伊哥哥,淡淡的解释,安慰我。
她怎么可以这样,她是你的妻子啊!
我不想激动的,却红了眼。
“你一向知道,我不喜欢她。”他的唇角淡淡一挑,“准确的说,有点厌恶。”
我知道,他娶巴国公主,只是为了兵权,但是……
“在巴国的时候,我不肯陪她上床,她就会找其他男人。”辰伊哥哥的语气很淡泊,“男女的性爱,她玩得很熟稔,她是一个欲望很强的女人,嫁给了我,她在皇室面前能趾高气昂,但是她也不可能守活寡。”
我的嘴巴微微张大。
很意外的真相。
【就算你现在不喜欢她,她也可以努力找到你的心啊!】我单纯的回答。
如果我是巴国公主……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能成为他的妻子,我一定会很努力的把自己做到最好,让他对我……
他笑了,揉揉我的头发,“单纯的丫头!”
“现在她想怎么玩,我都无所谓,但是,我登基以后,不会让她这么放肆。”他的目光,倏地有点发冷。
辰伊哥哥……
我的心,好难受。
“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这一生在追求的是什么,为什么我的人生,好像总是被真主安排好了一样。”
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仰头静默望着月光的他,沉稳过人的脸上,寂寞与孤寂,在月色下,静静燃起。
卷五『命定的恋人』 第三章
此后的一月里,战事有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转。
苏坦国王在连连强势、凶猛的攻击下,越来越自乱阵脚。
而相反的,辰伊哥哥的每一场战役都打得冷静自若。
到了后来,苏坦国王居然派人给巴国国王送来书信,愿意割地求和。
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苏坦国王以为能让巴国国王对辰伊哥哥暂停军事支援的一招,没有丝毫奏效,即使巴国国王有了动摇,依然,没有一位军人肯退出战线。
这头,军心协力,其利断金。
最后,苏坦国王被逼到居然狼狈的要求与辰伊哥哥会谈,商量一国二君。
辰伊哥哥只是冷笑的,烧掉了信件。
凶猛的军事进攻,没有丝毫的停消。
那头,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苏坦国王准备割地求和的消息一走漏风声,民众也开始愤慨指责,并且,示威游行开始了。
苏坦国王紧急在首都举行的群众大会上发表讲话,呼吁全国保持稳定,狡辩一切流言都是不实的传闻。
只是,演讲只到一半,民众就爆发了示威游行。
“苏坦家族下台,还政阿卜杜拉家族。”
“苏坦家族下位!结束内战,还我工业、还我贸易!”
“损害国家力量者。天理不容!”
所有人都支持阿卜杜拉家族,强烈要求苏坦国王让出国位。
民众的力量声势浩大,而一手掌握内阁的首相大人,一直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谁都知道苏坦国王大势已去,国王武装部队的军将,首先弃甲。
一心只求维持住自己的帝位,不管民族荣耀的国王,不值得任何人拥护。
枪声骤响。
据说,苏坦国王只带着寥寥几名侍卫,在一场辰伊哥哥安排的刺杀中,狼狈的消失在街道激烈的枪炮声中。
下落不明。
……
一排又一排的尊贵豪华轿车,停在了皇宫的门口。
乌亮的皮鞋,笔直的西裤,辰伊哥哥迈了下来。
他的神情冷峻,王者风范浑然天成。
车门打开,一只傲慢的纤纤玉手,伸了出来。
辰伊哥哥冷淡的搭住了女人的手,一提。
他的妻子,巴国公主扬着骄傲的下巴,不可一世的眼神睨视,这片从此将属于她的皇宫。
在仆人们战战兢兢的跪拜下,她率先迈开了傲慢的步伐。
但是,辰伊哥哥却没有与她并肩。
反而,他淡若清泉的俊颜,回首。
目光紧紧随着车队最后一辆豪华轿车。
那辆轿车里坐着我、夏明、还有沫姐姐。
“王储殿下,请!”
在所有的催促声中,他只能淡淡转过目光。
只有,他一个人,向着那高高在上的通道。
沉寂而去。
沉稳过人的身影,反而让人觉得孤独,早已经将他吞噬进黑暗。
……
一切的噩梦都结束了。
我从轿车里下来,仰头,望着皇宫。
那里,生我,养我。
【辰伊哥哥,你又输了!】
【不来了!不来了!】
有我最快乐的回忆……
……
“那……就由我来下地狱吧……”
“放开他!”
“禽兽、禽兽……”
也不最不堪的回首……
……
“我要你。”
有最幸福的爱情……
“别回头,一直,一直向前走,一直,一直向前走,就好……”
“我知道,我知道,不可以,不可以……”
“……我们永远不要见了……如果有一天,等你不恨我了,那么……将来,有机会………我们再做兄……妹。”
也有最痛哭的分离……
一切的一切,好像如同隔世。
所有的爱,都会半途而废。
辰洛曾经这样说过。
我们的爱情,也确实真的半途而废……
……
辰伊哥哥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这一生在追求的是什么。
如果是高高在上的位置,那么从此之后,辰伊哥哥已经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在这里,他将是天,将是神。
……
他又一个回头。
我的目光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微微、浅浅一笑。
辰伊哥哥,恭喜你。
淡淡的,他也掀唇一笑。
……
我们隔着重重的人群,互望着对方。
却悲伤的觉得,心灵的位置,早已经无法靠近。
千山、万水。
是我们永远的距离。
……
沙国稍稍安定了几天,所有人都在静候新君继位的庆典。
只有我,在静悄悄的收拾行李。
这里,没有我的位置了。
我留恋的看了一下四周。
这里,依然还是我的房间,房间里甚至连摆设也没有扁。
只是……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我了吧……
英国,有我一定要回去的人。
收拾行李的手,僵硬住。
该告诉他,BB的存在吗?
他的态度表明的那么清晰,只希望从此只做兄妹。
给BB生命的那一晚,对他而言,只是一场错误吧。
因为想要温暖,伸手误抱了自己的“妹妹”
这样,我又该如何告诉他,我不但没有将这样的错误“遗忘”,反而,让它以生命的方式,在“延续”。
说,或者,不说?
不说?儿子始终是他目前唯一的子嗣。
虽然,可能在未来的岁月中,他可能会像他的父亲一样,为阿卜杜拉家族产下很多子嗣。
所以,说了,又能如何?
BB 的身子不适合在终日暴阳的沙国皇室长大,却可能因为流着皇室血缘,必须回到这里。
……
还是,不要说了吧。
这个孩子,从来不是他的期盼。
……
我决定,回英国。
走之前,我想再看一眼,以少女情悸的心,亲手为他种下的那一片金灿灿的太阳花。
午后的花园很宁静。
现在是正午,太阳光最生机勃勃的时刻。
但是,我站在那片半人高的花丛中,悲哀的发现,连太阳光也早已失去了原来的光泽。
原来,当爱情成为一种不可能以后,连生命力最旺盛的花儿,也会快要枯萎。
初恋……对于我来说,早已经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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