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也坐在他旁边,同样的愁色如蛛丝般密匝匝地纠缠在眼底,今年元旦时再聚,当初的愁容被跃于唇角的幸福取代。宋书愚很明白,那幸福意味着什么。
车里音响放着吉田洁《祭》里的热风,热烈激扬的太和鼓回应着电子打击乐,潮水般排空而至。他顺手关掉,车厢里宏大的声场突兀的结束,更觉得如窗外的梧桐树夹道般岑寂。
下车时陈婉再三道谢,看见X5的尾灯消失在转角才意识到忘记问他名字。
东大给宋书愚安排的宿舍条件相当不错,新楼且带了装修。国内的高校带着中国人特有的崇洋之气,在国内苦读四年,考个国外的名校,在学术报刊上发表几篇引人注目的论作,回来不是教授也是副教,比考研留校混个讲师再慢慢往副教之位攀爬要迅捷的多。
当然,宋书愚在东大的位置并不仅只依靠光鲜的履历,他的《实证金融》《货币金融学》以及选修课《投资银行》在学生中间因为独特的教学方法和视角都是相当有口碑上座率很高的热门课程。
房间一直开着暖气,他脱了外面Burberry经典的格纹大衣换了一套运动装出来。书房里除了上到天花顶的书架外,空荡荡的只摆了张瑞典Gothenburg扶手椅和他亲手攒出来的一套音响。他对HIFI的喜好到了发烧的程度,今天晚上却半点兴致都欠奉。
秦小五回京大半个月,消息全无。Vivian没胆子上天入地寻人,今天把电话拨他这了。他想想按下小五号码。
“你小子,风花雪月的惹了苏州史让我来给你结帐?”
那边麻将声呼啦啦的,秦小五象是喊了个人替脚,走开两步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了?还当你想我了,大老远的专门打个电话来呛我?”
“你的蒋小薇关心你归期呢,电话都找到我这来了。”
“切,我当什么事。年底了寻思着法子要钱呢。女人,给两儿好脸色就蹬鼻子上眼的,长行市了!”
宋书愚听他语气不善,把音响关到最小声,“好象被谁搞了一把又没搞爽的样子。谁得罪你了?”
“烦。”那边顿一顿,“我是不是就陪女人逛街的命?回来几天天天逛,也不嫌脚疼。”
他轻笑,能让小五耐着性子陪逛街的可没几个,“陪未来老婆shopping是荣誉啊,别人还没那资格。”
秦小五骂了句粗话,“打住啊,老婆这名头可不能随便安置。我还想潇洒几年呢。”想了想又问:“你过年在哪儿过?咱们合计合计,去三亚晒太阳打两场高也好,远点去马而代夫。”
“我还没计划,到时候看。”
“那行,我也就回来在老太爷面前点个卯,年初一就回济城,看见我大伯那两个能当十大杰青的儿子就晕菜,懒得应酬。到时候喊上叶老四,我们哥儿几个凑一起乐乐。”
“叶老四去年忙得脚不沾地的,一个月有二十天在外头,谁知道他有没有空?”宋书愚没预料元旦叶慎晖也去了江宁,总觉得他和小眉间的和谐之外还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什么。想到那年无辜挨的几拳头,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虑的阴暮。
“哎,我说,托你打听的事办了没?”
宋书愚回过神,楞了一下,然后笑起来,“你就消停点吧,左拥右抱的还不够?人家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到你这好了,弱水三千,瓢瓢都不放过。有空多哄哄你们吴乐雅,早点娶回来是正经。哪天东窗事发,看清楚你真面目,老婆长翅膀飞咯,你哭都没处哭。”
“别介,还挤兑我呢?我那点猫腻你以为她不知道?她那叫揣着明白装糊涂,等我哪天犯了傻娶进门,新帐旧帐攒一块儿算。”秦小五搞不明白吴乐雅干嘛对他情有独钟,小时候穿了白裙子就往他家跑说是要作五哥哥新娘,把两家大人哄得乐乐的。怎么看他上头两个杰青都要比他入得眼,她非要着了魔一样黏糊着他不放,搞得家里人全部把她当作未来的小五媳妇。
他可不爱白沾人便宜,对这个内定的未来老婆一向侍侯周到,只是拿放大镜在他身上从头发丝到脚趾毛都找不出一毫的爱意来。他不是浪漫的人,从来对爱情没什么憧憬,夫妻、男女对他而言不过是伴侣关系,唯一的区别是床上还是床下。迟迟不入吴乐雅温柔的陷阱更不是因为还没找到真爱,而是还没玩够。对他的若即若离吴乐雅也不生气发恼,象是胜券在握一般,知道他迟早归航时要进她的港湾。
女人的心思还真是难捉摸,秦昊脑中滑过夕阳里那一侧身影。小半年没见也不知道她好不好,连巩家的馆子没了她出品的菜式也少了些味道。
“你要打听的事我可没心思帮你张罗,顾着你周边的脂粉还不够?手都伸到我们学校来了。”小五说的那个绝色他没见过,今天晚上倒是遇见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也没拉皮条的癖好。”
“我有那么不堪吗?就是问问。” 听说就在东大,可他总不成象个楞头一样守在东大门口吧,想问宋书愚打听却同样找不出由头。难道问她成绩好不好?多不多人追?住哪栋宿舍?打听到什么又能如何?可心里就是有一小处痒痒的,总想知道关乎她的消息,哪怕一丁点也能舒缓想到她时猫抓一样的勾扯。
死丫头片子,才多大点儿,跟妖精似的。他愤愤地在心里骂着。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写文的第2阶段了——怀疑,否定。
总觉得笔力不足,言辞贫鄙,情感无起伏。删完了写,写完了改,来回反复折腾。
方老二呼声这么高,要不要上位?纠结中……
看吧,也才10来章,还没到戏肉。不过到了戏肉时估计呼声更高。
折腾得很累,爬下睡觉切。
第 14 章
这个场子非常非常没格调,蒋小薇挑剔的眼光环顾一周,回到跪侍于地毯上的公主躬身时露出的半边白臀上。VIP房太少,房间也没有金色年华敞亮,侍应的制服暴露无品,不象金色年华的有种欲拒还迎的暧昧挑*逗。
可房间里的男人们相当吃这一套,她已经捕捉到几束如炬的目光在那个递接酒水的房间公主前后来回扫视。
“怎么找来这儿了?济城的好场子都满座了?”她也知道不可能,金色年华的王胖子为他们这伙人长期预留着几间空房。
“你小五哥说朋友新场子开张,专门来捧场的。等会小五来了你可别折他面子。”
“小五什么时候有个品位这么差的朋友?”蒋小薇撇嘴,早知道今天不穿这件水貂背心了,浪费她近两个小时打扮的时间。“楼底下全部是小妹妹,全身上下不知道值不值一百块,也乐得颠颠的。”
帝宫其实相当不错,占地面积也很大。一楼中间有个T字型的秀场,围绕秀场一圈的是椭圆的吧台,其他的位置是舞池,小吧桌和DJ房,卡座和VIP房间在二楼,分东西两宫。帝宫走的是酒吧迪厅结合KTV的路线,和金色年华纯夜总会的形式不一样。消费门槛低,人客自然鱼龙混杂。
“我倒觉得不错。”沙发里座的一个笑着说道,“多少钱的衣服有什么所谓,脱下来有身好皮肉就行。”他话一说完,就被身边的女伴娇嗔了一口。
其他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深有共鸣的一起笑起来。济东第一纳税大户济西烟草的公子接着前个人的话头说:“刚才上来时是瞅到几个不错的,第一次发现我们济城也有这么多美女。”
“发现目标就抡足了劲上,这可比金色年华的有挑战性。”
金色年华的小姐多数是做打包出街的营生,连房间公主也偶尔兼职客串一把,时间久了无趣,所以站在二楼看看地下青春四溢随着音乐扭得起劲的少男少女,无不有种跃动的兴奋。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蒋小薇暗骂。
她喜欢金色年华,每次仰着脖子进去时蒋小薇就有种得意感,偶尔顾影自怜时也会和自己说都是卖的,谁也不比谁高贵。可每当看见小姐们使出浑身解数被男人们上下其手蘑菇一晚上才拿到几张打赏,那种浅薄的得意还是会油然而生。今天来到这儿她有点着慌,下面大厅里无数十几二十的女孩,她即便穿着皮草拿着香奈儿晚装手包也抵不过楼下的一众素面朝天青春无敌。
认识小五也一年多了,那混蛋跟油浸过似的,一句承诺一个肯定的词都没有。兴致来了哄哄你,没心情了人影都不见,除了她其他的脂粉也没断过顿。她再次自欺的想:毕竟带出来见朋友的还是她。念毕,回过头,一班男女正在讨论男性的处*女情结,“斋聊有什么意思?喝酒!”说着先仰头干了一杯。
“还是Vivian爽利,来,跟哥干一杯。”
帝宫没有陪酒的小姐,今天都是自带女伴,场面有点静,难得蒋小薇闹将起来,其他人自然一起起哄。正热闹着秦昊终于进了门,他是主人,迟到罚三杯跑不掉。秦昊海量,先喝了三杯,又被闹腾着和Vivian喝了个交杯。这才坐了下来问迎接他的帝宫经理:“你们方老二呢?这都几点了,还不见他人?”
方存正手下的人都是江湖气十足的青皮混混,能堪大用的只有猴子一个,帝宫开张前额外招了两个做管理。今天18间包房的客人无一不是万万不能得罪的,猴子嘴上逢迎着说着道歉的话,心里急得毛炸炸的,背上汗干了一层又冒一层。
不光他急,底下一楼守门的六指也急。
帝宫赶着初三开张,白天黑夜24小时装修,老大熬了几个通宵下午说回去睡一会,八点前就回来,现在都九点了还没见人。方存正有个习惯睡不够时脾气大的吓人,猴子和六指互相推搪,谁都不敢打电话捋虎须。眼见里面的人已经爆满,六指招呼了一半看场子的堵着门口,出一个才放一个进去。
正急得跳脚,远远看着几个女孩手拉着手正在人堆里往前挤,其中一个不是陈婉是谁?
陈婉下午接到何心眉电话约了一起逛街,舅舅家生意越来越好,年底时请了个帮工,她还在犹豫已经被舅妈推了出来。何心眉和宁小雅过年拿的红包比她厚实得多,不用完不尽兴,一直到华灯初上才在她打工的肯德基坐下,隔着落地大玻璃正看见对面帝宫新张的广告牌。
寒假前的联欢晚会因为方存正要做的是娱乐场所的广告,学校不给批,方存正也不介意,还是遵承诺送了几大箱饮料和几套能作奖品的好译通。何心眉对方存正很有好感,直说陈婉好命,找到个仗义守诺的君子。填满了五脏庙,何心眉想起方存正答应过请她们玩,于是提议去帝宫看看。
宁小雅也是贪热闹的,自然附议。帝宫就在上海路和府前路交界,没想到是这样的景况。门口堵了一堆人都不给进,有几个气盛的看着堵门的一排面无表情的彪型大汉只能骂骂咧咧的往地上吐口水。陈婉还在担心她们能不能挤进去,何心眉已经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了。
六指激动得远远的就在喊“嫂子”,迎上去先把手机递给她让她打电话。方存正迷迷糊糊中听到她的声音,还以为是在作梦,正想问好些天没见是不是想他了,突然清醒过来,一看表慌得翻身跳下地,夹着电话和陈婉说:“睡过了,你等我会,先别挂电话。”一边捞裤子穿上。“你在哪?我先去帝宫,回头找你。”
“我在帝宫啊。”陈婉还有些莫名其妙。
方存正更不敢耽搁,挂了电话拿着车钥匙就往外冲。
“嫂子,你可是救了命了。”六指说着带她们进去,被堵在外面的人堆里就有人鼓噪开骂起来。何心眉和宁小雅窃笑,“嫂子,谢谢了,没你我们也是站外面等的份。”
陈婉被她们打趣的无地自容,再解释也是越描越黑,只能缩着脖子跟着六指走。
穿过帝宫仿似时光隧道般幽深的入口通道,推开包裹着皮革的厚实的隔音门,滚滚的热浪人声伴着动感的节奏扑面而至。帝宫的四壁和地面用了大量的钢化玻璃和铝金属,头顶吊满八角水晶灯,音浪由远及近传至四壁又返回拥挤的人群里,地动山摇。
她们几个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景,看着舞池里摇动的人影,怕是没两千也有八百。陈婉觉得拉住自己的两只手湿湿的,想来何心眉宁小雅也是和她一样,既紧张又兴奋。
上了二楼,猴子也迎了上来,“嫂子,对不住了,没空房间,临时腾了个卡座先将就一下,一会有房再转好不好?”
“行,没有我们在下面也可以,下面还热闹。”
“那可不行,让你们坐下面正哥不抽了我的筋?喝什么?果汁?”猴子问。
“啤酒!”何心眉先叫起来。
“喝什么酒?”宁小雅不依,“你上次吐了我一身。”
“来这里喝汽水果汁?你幼儿园出来的是不是?小朋友,你读中班还是大班啊?断了奶没有啊?”
陈婉见她们开吵,捂着嘴和猴子说一半啤酒一半橙汁。
九点半是show time,首先表演的是花式调酒,一起四五个男生穿着统一的制服,每人手上三四个酒樽齐飞,进而互相在空中交换,到最后玩起了喷火,引发T台下面的美眉尖叫连连。
何心眉和宁小雅再也忍不住,围在卡座旁边的玻璃栏杆上观看还嫌不过瘾,两个人牵了手下去。
一队俊男下场后接着又是热血沸腾的音乐,三个舞娘循次出场,上身是包裹得极其密实的男式西装,下面却是网眼袜露出长长的腿来。方扭了下腰,下面已经又一阵尖叫声起,口哨不绝。
“还不错吧?”
陈婉看得入迷,听到问话才知道方存正不知何时站在她旁边。音浪滔滔,他凑得很近,她扭过脸时,嘴唇差些擦过他的。她有些窘,看着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