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看他睡着的样子,有人说,人睡着的时候都像个孩子,睡着的时候才会将烦恼都抛到一边,不用去想该怎么办,可是他的眉宇间为何总有那一股忧愁在呢?是军营繁重的琐事困扰着他吗,还是说是因为我?
“萧楚,本来有好多话要和你说的,没想到一见到你,你就睡过去了,怎么喝这么多酒呢?我都没能和你说会儿话。明天我就要走了啊。”
“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脾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鲁啊,我还打了那个萧子恒,不过他是该打的,你知不知道他说他是六皇子,还敢调戏我。”
“以前老爷子给我安排我的婚事时,我虽然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不过现在不同了。老爷子说过,或许有一天,我会庆幸这个安排,你说他怎么就这么厉害呢,什么都算到了一样。”
“你知道吗,逍遥没死,哦,你是知道的,不过……也可能已经……虽然两年前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每次想起来,我多想他还活着,即使永远见不到,知道他还在这个世上也是好的。你知道吗,我欠了他好多好多,恐怕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暖暖的温度包围着我,似乎被人拥的很紧,却很安心。
第二十三章 荒唐
第二天醒来,我已经睡在了床上,萧楚也不在了。
小泉子送来了一套简单的衣衫,我匆匆梳洗了一番,扮成一个普通的少年。
小泉子领着我避开了巡逻的士兵,出了军营,前方有一辆马车侯着,马夫正是那天送我们回来的那位。
萧楚终究没有来,这样也好,黯然销魂,唯别而已。
舟车劳顿,加上身子不适,坐马车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折磨了,这时候多怀念汽车啊。一路走走停停,到杭州已是两天后的事。
到了杭州,我正为该怎么打发这个马夫犯愁,谁知那个马夫像是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竟然主动离开,临走前还给我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这些都是萧楚交代的吧。
去久罗山路途遥远,而我的身体一时半刻也不宜远行,原本也是想先在杭州停留两天,或许久云她们还未走也说不定。
来到萧楚为我安排的住所,却发现那只步步高鹦鹉也在,马夫带我进来之后就离开了。我无聊的逗着步步高玩,步步高扑闪着翅膀,似乎看见我格外兴奋。
“原来是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的啊?是他让你留在这里陪我解闷的吗?”
“原来是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的啊?是他让你留在这里陪我解闷的吗?”步步高复读道。
“学人说话,不过学得还真不错,一字不差啊。”
“学人说话,不过学得还真不错,一字不差啊。”
一旁放着鸟食,有些红色,也有黄色的,我随意拿了粒红色的小米粒凑到它嘴边,步步高一啄,红色小米粒就被它吞入口中。
“就算我们可以顺利把她带回,到了久罗山,发现慕容逍遥根本不在那里,到时候,恐怕她更加恨我们,族长绝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到时候怎么让她救族长。”
我惊愕的看着它,它刚刚在说什么?
“刚刚你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刚刚你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是……你刚刚……”
“不是,你刚刚。”
它明明说了那一段,可是为什么……是那颗红色的米粒?!
我又拿了一颗红色米粒给它喂下,步步高说道:“就算我们可以顺利把她带回,到了久罗山,发现慕容逍遥根本不在那里,到时候,恐怕她更加恨我们,族长绝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到时候怎么让她救族长。”
它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是谁教它的,还是它真的有听到这样的话,被它记下来了?
对了,还有黄色的米粒,我又给它喂下,步步高说道:“圣女放心,我们把他照顾的很好,久云也可以快快让圣女见到一直记挂的慕容逍遥。”
久云?我记起来了,这分明是那天久云对我说的话!
红色米粒,黄色米粒,鹦鹉为何还能记起五六天以前的话?是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需要多次刺激才可以,但也不能排除真的有那种特聪明的生灵,经过调教,只听过一遍便能记住听到的话,日后再多刺激几次,也能保持一段时间。
我记得那天惟晓说,萧楚要他带着这只鸟儿来见我,当时我一心挂着萧楚和久云的战况,还有逍遥的安危,没有去理它。难道那个时候,萧楚就是要我听这一段话?可是,萧楚明明是跟踪我来的,怎么会先于我,让这只鹦鹉听去了久云她们的话?
会不会……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
不会,他不会这样布局来骗我,而且这个局破绽太多,他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难道我想错了,鹦鹉的确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么说来,萧楚早就知道了久云和我约定的地点。久云和我说话用的是她所谓的意语,照她的意思,一般人是听不见的,那如果萧楚不是她口中的一般人,与我一样,也能听懂呢?
那久云说的话都是一个借口,逍遥不在久罗山,他真的已经……
是啊,一切都是自己骗自己,如果他还活着,他怎么会不来找我?明明是久罗族的人害死他的,又怎么会反过来救他?
现在的我,除了心痛,还有茫然,突然失去了方向,我该去哪里?
在杭州待了两天,我也拜托许衡派人去找破月弄影的踪迹。
去看望游戈鸿的时候,他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愣了好久,然后变为欣喜,“尹……尹姑娘,你,你终于没事了。”
“我会有什么事,倒是你,那天真不好意思,连累了你。”我歉然道。
游戈鸿摇摇头,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为难?”我有些纳闷,为什么会用为难这个词呢,游戈鸿难道以为萧楚会强迫我?“没有,他不会。”
游戈鸿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道:“那样就好,那天要不是你不来看我,也不会落到他们手中,那天这么凶险,幸好楚公子和尹姑娘的护卫及时出现……”
“等等,你在说什么啊?”我何时来看过他,何时落到“他们”手中了,“他们”又是谁?
游戈鸿被我问得茫然,“姑娘三天之前来看在下之时……”
“啊?三天前?我没有来过这里。”三天前我不是正在萧楚的军营中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游戈鸿皱眉想了一会儿,道:“那些人擅长幻术,莫非你被他们施了什么法术,全然不记得当日的事情了?”
我摇摇头,不对!什么不记得了,我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啊。
“不记得也好,哦,对了,小白公子也在这里,从那日开始就一直睡着。”游戈鸿将我引进屋子,就看见小白师叔正躺在床上,却没有见到空谷老头的影子。
“他怎么会在你这里,那老头呢?”
游戈鸿轻叹立刻一声,“那日你刚被掳走,花护卫和云护卫就赶到了,然后那位老先生也到了,花护卫和云护卫追了出去,老先生和小白公子也要跟着去,却被楚公子拦下来了,楚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小白公子变得不省人事,老先生也没办法让他苏醒,只说七天后自然会醒来。”
“你见到弄影和破月了?那岚陵和小翠呢?”
“这我倒没见到,花护卫和云护卫身后还有六七个黑衣人,也随他们追了出去。噢,楚公子的护卫也跟了去。”
我越听越头大,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我真的失忆了,就在我昏迷的那两天,可是时间不对啊,到海宁有两天的行程,我不可能既出现在这里,又在前往海宁的路上啊。
游戈鸿不会看错了吧?可是弄影和破月也出现了,那那个人一定是我了,可是又不是我啊。
突然想起来那天千面圣手的话,他不是要做我的人皮面具,还要学我的声音,还说了那些话,不会游戈鸿看见的那个人就是千面圣手假扮的我吧?
我将思路好好的整理了一下,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萧楚为了让我摆脱久罗族的人,让千面圣手假扮我离开杭州去北漠,导演了一出被劫持的戏码,弄影和破月一起追去,她们知不知道那人是我?知道的话,就不会和他们硬拼,只是做一个假象。但是如果不知道呢?这样一来,的确可以让久云她们不怀疑“我”的真假,但是弄影和破月还有那一半的护卫岂不是很危险,不过,有惟晓跟着,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那小白师叔又为什么会被萧楚弄的昏迷不醒呢?为什么要拦下空谷老头?一提起这个老头,心里就火大,什么乱七八糟的性格,萧楚拦下他,大概是要阻止他搞破坏吧。
不过知道了弄影和破月还有黑衣卫都平安无事,还有一半的黑衣卫恐怕是在小翠和岚陵身边保护着吧,这样我就安心了。
“对了,那老头在哪?”
游戈鸿道:“县衙大牢。”
县衙大牢。
我买通了衙役,进去看这个在牢里住了三四天的空□人。
进去的时候,老头正在呼呼大睡,身上盖着些稻草,双手垫在后脑勺,一只脚架在另一只脚上。
游戈鸿说前些日子知府县衙被盗,有人看见老头夜里出现在知府县衙附近,然后官老爷就派人把他抓了起来,老头进去的时候也不反抗,乖乖认罪。谁想这盗贼抓住当晚,知府大人朱老爷的官印就不翼而飞了,接下来几日,县衙里的匾额,惊堂木,老爷的私房钱,姨奶奶的首饰盒都一夜之间不见了。
朱老爷正在为此事焦头烂额之际,有人就说知府既然抓错了人,就该快快把人放了,免得冤枉无辜。
放人是吧,这有何难?朱老爷立刻吩咐下去把人放了,可是牢里的人却不依了,非要人家三跪九叩八抬大轿将他请出去,朱老爷一听,立马气胡子瞪眼,你爱待多久就多久吧,放了你你还不要,天下奇闻啊。
可是接下来几天,朱老爷家的东西越来越少了,那个盗贼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几乎架空了半个朱府,就连朱老爷贴身的裤衩都被挂到了城东的菜市场门口。
朱老爷火了,后果很严重,朱府上下无人不受波及,朱文翰这两天都躲在了外面。然后便有人说朱老爷运气不好,叫人来算一卦。算命的人来了,一算,原来是朱老爷得罪了一个贵人,朱老爷一想,不会是那个牢里的吧?于是好言相劝,请他出去,可是牢里的人又变卦了,要朱老爷绕着杭州城爬一圈,他满意了,才答应出去。朱老爷自然不愿意,于是两人就耗着,而朱老爷家的东西也越来越少,即使多加几倍的护卫守卫巡逻,第二天老爷睡着的被子照样不见。
我是彻底无语了。
“嗯哼!”我清清嗓子,“怎么,那个江湖上鹤发童颜博古通今德高望重的一代神医空谷老头也做起偷盗的生意了?”
老头一下子做起来,认真的说道:“错,是江湖上鹤发童颜博古通今德高望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一代神医空□人。”
“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哼,我看是人见人厌,花见花焉。”
老头哼了一声,“就你不懂得尊老。”说完便起身,三两下将大牢的锁打开,“进来吧。”
我绝倒!
这就是杭州城里最牢固的大牢?
“老头,今天来找你算账。”
“算账?”老头做惶恐装,“你说风之都随俺吃的,怎么又要算账了捏?”
这个老头!装什么傻!
“当然要算了,还不止这些,你说,为什么要骗我楚少游的身份?”
老头迷茫的问:“俺只骗那小子,俺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说俺哪句话说的不对了?”
“你说他们两人认识,你还说萧楚好好的待在海宁的。”
“是啊,臭小子怎么会不认识自己,那时候,待在海宁的的确有个叫萧楚的啊。”
“你……”我气结,这就是他的解释? “好,这些都不计较了。我问你,你和他是怎么说我的?”
空谷老头嘻嘻一笑,“俺和他说你是絮丫头儿子的未来王妃,两年前定下的婚事。”
我当场石化……
我压下要海扁他一顿的冲动,问:“你说了他就信?他有那么傻?”
“你师祖俺是什么人,俺其实最擅长布局了,俺安排了好多假象让臭小子犯迷糊,再说了,他一遇上……”空谷老头突然停了一下,看着我说:“丫头,俺看你在那臭小子心里分量也不是很重要嘛。不然他会为了这个婚约放你回来?要俺说,你如果对他这么重要,怎么样也不该让你走啊,他这不是摆明了不要你,把你送回慕容朔身边去么?”
萧楚放我走,就是已经决定放弃了么?和他国的皇子妃纠缠不清,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他自己的前途都是极不利的吧。
“丫头,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以俺说,那臭小子这么做就该惩罚他,你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就没意思了,你一个公主,他当然会对你好,但是如果你不是呢,你难道不想看看他是喜欢菁华公主这个名头,还是你这个人?”
我恨恨的看向空谷老头,“老头,你又想玩什么,我才不会陪你玩呢!”
空谷老头一副你莫急的样子,说道:“那臭小子要得到更大的权力,所以才会跑去西瞿国和你联姻,这两年为了讨好你,都没去外面沾花惹草,你想,有多少事是你不知道的?你告诉他你就是菁华公主,你不该看到的他就不会让你看到,这对你来说多冤呐!说不定他对你这个公主的身份存了别的想法呢?你就不想弄清楚?”
萧楚是锦绣皇朝的六皇子,我是西瞿的菁华公主,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婚姻,我想从这场婚姻中得到一些东西,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其实萧楚放弃尹挽越没有什么不对,慕容槿不是也放弃了楚少游么?我自己也办不到的,怎么可以要求他去做到?却原来,我和他之间的这场追逐,都离不开利益二字,因为利益而栓在一起,又因为利益而各自选择放弃。
如果我们只是白鹿书院的楚少游和尹挽越,不是什么皇子公主,那样单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