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亮-月圆人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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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亮-月圆人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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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任丫头,你自己怎不算算你救了多少被姓越的打伤的江湖人?”“酒肉和尚”有趣地哈哈大笑。“你自己也数不清,对不对?救了这么多人,江湖上人人口耳相传这儿住了名姓任的女神医,这一、两年,你在江湖上可有不小的名声呢!”

  闻言,任圆心中更是仓皇……人人口耳相传姓任的女神医?她一直隐于此山野间,从来不知自己在江湖上竟也出了名!这不是让“她”更有线索寻来吗?莫非……莫非那群打探她的人便是“她”派来的?看来她告别此地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幽幽环视这住了五年的居所,任圆心中满是不舍,毕竟……毕竟这儿有着她与爹亲临死前的最后一段相处回忆啊……

  不察她突兀的沉默,“酒肉和尚”还喳喳呼呼地说着话儿大笑,而她却仅是勾起了一抹悲凉凄笑,久久无语……

  

  尸体不见了!

  护送任圆回去后,越原迅速重返林内,本欲从暗杀者的尸体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查清何人想加害一名生活单纯的纤弱女子。没想到只发现大树下一片凌乱,似有人行动过的痕迹。

  难道暗杀者没死,自行负伤脱逃?不!不可能!早在树上发出诡异声响时,他已暗中瞧清隐藏在浓密枝叶间的人形方位,非常确定自己反手击回的暗器,一定回到它原先主人身上,直接封喉致命,让暗杀者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来,尸体会不见,肯定是有同伙来收尸了!看来不是单枪匹马,而是有组织的一批人哪!

  究竟是何方人马想取任圆性命?看来她背后隐藏着一团谜云哪!呵……真有趣不是?值得他静待发展,慢慢挖掘出真相。不过……蓦地,他眼神一冷,寒冽异常。

  想要她的一条小命,也得问他越原给不给呢!
 

第6章




  是夜,又是月圆时分。

  夜阑人静,凉风如水,竹屋内晕黄烛火摇曳,随着低喃细语流泄而出……

  “小姐,你这是作啥?”呆愕瞪着手中被主子硬塞过来的一盒金银珠宝,银欢不禁傻眼。

  “这是给你的。”将她欲归还的珠宝盒再次推回去,任圆平静地道。

  “给、给我的?”如入五里迷雾中,银欢难得结巴。“可……可为什么啊?”

  “那些应该够你生活无虞了,这样我走了也较能安心。”沉静解释,出手替她将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口合上。

  总算抓到她话中重点,银欢急得跳了起来。“小姐。你要走了?走去哪儿?银欢也要跟着你!”才说着,眼眶里已经滚泪了。

  “银欢——”暗叹口气,任圆虽不舍,却也不得不下此决定。“你不能跟着我的。”若留她在身边,恐怕只会害她丧命。

  “小姐,你不要银欢了吗?”闻言,泪水淌下,伤心哭叫。“小姐,银欢哪里不好,你说一声,银欢会改的,可求你不要丢下银欢一个人……”呜……自从家人全因瘟疫死亡后,她就一直跟着小姐,早把小姐当亲人看待,若小姐也抛下她,她就真的举目无亲了。

  “银欢,你很好……很好的……”见她泪水爬满脸,任圆心中亦恻然不忍,力持平稳的口吻也掩不了嗓音中的难受。“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只是跟着我会害了你……”

  “为什么?”银欢不解,哭叫着将手中珠宝盒塞还给她。“就算会害了我,银欢也要跟你在一起……这些东西银欢不要……小姐,这儿不好吗?你为何要走?”

  怔忡看着被她退还的珠宝盒,任圆黯然轻叹。“银欢,这儿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而你跟着我,只怕……”顿了声,神色充满凄沧、无奈。“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啊!”

  “小姐,银欢不怕的!”一听主子不是不要她,而是另有原因,银欢精神一震,坚强地抹掉泪水,悍然叫道:“银欢不怕,要跟在小姐身边,就算被杀被剐也不怕!”

  “银欢,你……”瞧她坚决神态,任圆心中是感动的。

  “小姐,不要丢下银欢,让银欢继续跟着你吧!”拉着她衣袖,红着眼眶叫道。

  如此坚定的意志,让任圆只能叹气。“银欢,你会后悔的……”

  闻言,便知她已默然答应,银欢脸上挂泪,嘴却笑了开来,故作开朗地打趣道:“离开这儿也好,免得还要浪费米粮养那一大串人。”唉……可惜的是,她和小清子商量好的生意还没开张,白白错过了坑众人一笔的机会,真是好惋惜喔!

  “银欢,这一、两天将重要东西收拾好,咱们得尽快离开。”低声交代,大有随时走人的打算。

  “银欢明白了!”点点头,银欢心底还是有着纳闷,不禁好奇问道:“小姐,有人要追杀你吗?”见她苦笑不语,只好迳自喃喃叨念咒骂。“你这般好,竟还有人要对你不利,肯定是个没心没肝的大恶人,哪天让银欢见着了,一定帮你臭骂一顿好报仇……”

  恶人?任圆闻言,唇畔不禁泛起一抹戚然绝笑……在她的生命中,“她”是穷追不舍、欲置她于死的恶人,然而在“她”的生命中,她何尝不也是一个日日折磨着“她”的恶人啊……

  

  甫进房,窗口边的黑影让她骇了一跳,定睛细瞧,映着月光的刚毅脸庞落入眼帘,任圆这才心神暗定,迳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这个人老是神出鬼没地在她房间出出入入,一点都不避嫌的吗?

  “闲着来溜达!”斜倚窗口边,静看她整理着一叠叠医书,越原挑起了眉梢。

  溜达?在深夜?纵然不信,她倒没表示,依然一脸沉静地整理着她最重要的宝物——爹亲的亲笔医书。

  捆书打包?简直像是要搬家远离似的!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在做什么?”眉稍越挑越高,忍不住质问。

  听他发问,任圆沉默了许久,原本不想告知任何人的,只愿能悄悄离去。但不知何缘故,她总觉得应该亲自向他道别。

  “我……我要离开这儿,不会回来了。”转身凝睇那张刚毅脸庞,她轻声低语。“以后别将人打进溪中了,我没法再救人的……”

  离开?越原斜睨她一眼,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儿。“我没要走!”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没要走!现在说的是她要离开,不是吗?奇怪瞅他一记,任圆真不知他思绪怎么转的?

  “所以你自然也不能离开!”波澜不兴地补上一句,缓步向前将她捆好的书册一一拆开,井然有序地又放回书柜中。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料到他会如此,想上前阻止却又被挡下,任圆心中微恼,黛眉打了好几个结。

  “自然是不让你整理行李、打包了。”接的很顺,不将她的恼怒看在眼里。

  “你、你不能阻止我的。”再不离开,怕真有人寻来了。

  “住得好好的,为何想走?”看出她眼底的焦急,越原反倒一脸悠闲,很有兴致问个彻底。

  “不干你的事!”不愿回答,她撇开了脸。

  有问题哪……莫非她想逃离什么?和白日想暗中袭击她的人有关吗?不过她应该对那件事不知情才是,还是……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生警觉?

  “你——在害怕什么?”意有所指,他不轻不重地抛出一记让她愀然变色的问话。

  “胡、胡说什么!我没有害怕!”回身避开他直勾人心慌的目光,嗓音有丝不稳。

  呵……她确实在逃避、害怕某件事儿!眼底一沉,越原的嘴角却勾了起来。“确实!你不必害怕什么!”就算有人要她的命,也有他挡着!

  “啊?”不解那话的意思,任圆却无心去深究,只想快快打发他。“夜深了,你该走了!”

  “好让你有时间收拾行李吗?”懒洋洋点破她的心思。

  “你……”霍地转身瞪人,她力持冷静。“越公子,我的去留与你毫不相干。”

  “原。”神色一沉。他出言纠正。

  “什么?”一时跟不上他突兀转开的话题,忍不住又蹙超眉。

  “我说了,你得叫我原。”语气平淡提醒,却又隐含强势意味。

  这人是怎么回事?此番时刻竟还有心神来纠正她称呼问题!任圆螓首轻摇,直想叹气。“你……”

  话才起了头,蓦地,越原像是警觉到什么,飞快伸掌制止她出声,同时灭了烛火,抱住她往床榻上而去,整个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漆黑中,她只瞧得见他熠熠发亮的双眸在黑夜中闪动。“怎么……”

  “嘘!有人。”倾身在她耳畔低喃提醒,薄唇无意间碰触到嫩白的小巧耳垂。

  他、他又靠得这般近了!在漆黑中,一切瞧得不真切,感官反而更加敏锐。脸上、耳上不断承接着他气息的吹拂,鼻间渗入他独特而好闻的体味,不知为何,任圆本该紧张的心绪竟反而有着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心头涌出一阵暖意……

  好闻的、安心的、就像……就像爹爹的味道……

  令人怀思的氛围,霎时间让她恍了神,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回忆,瞬间宛如回到小女孩时代,褪去了平日的冷然,藕臂紧圈上他腰,单薄娇躯窝靠在宽厚胸怀中,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爹,圆儿好想您……您为何不让圆儿也把这条命给她,好让圆儿黄泉路上陪您呢?圆儿好累……好累了……”恍如说梦话似的低泣呢喃,泪珠儿浸湿了胸襟前的那块衣衫。

  爹?乍闻她低唤,越原差点没铁青着脸跳起来再次纠正,可却在听到紧接着的泣诉言词,他蓦然沉了下来。

  她话中的那个“他”是谁?为何要把命给“他”?这女人竟然有厌世的念头,真是令人……令人恼怒!

  幸好白日林间发生的事儿让他有了警觉,猜测欲取她命的那方人马,极可能会在今晚下手,以求速战速决,这才特意来这儿候着,否则她岂不得偿所愿,洗净脖子等着人来要命?

  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双臂一紧,狠狠将她纳在怀中,阴森的眼往屋顶一瞥……有八人,武功不错,行动无声,不过……哼!就算压低了气息,还是瞒不过他的耳的!

  敢前来要人命,就得有被人要命的准备!咧开森森寒笑,他打算大开杀戒了。

  “啊!”因他紧抱而些微吃疼,任圆总算回了神,这才惊觉自己抱着掉泪的不是爹亲,而是越原啊!

  看来是神智清醒了!黑暗中,越原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眸将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就连她最细微的神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当下伸出修长食指触上粉唇,示意她安静。

  总算忆起当前状况,又警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她轻点螓首表示明白,藕臂亦悄悄收回,心中微感羞赧。

  黑暗中,时间悄悄流逝,屋顶上的夜袭者悄然无声,仿佛在等待屋内人熟睡。而房内的两人亦屏息无言,两对湛然的眼相互凝视,眸光流转着复杂、奇特的陌生情愫。

  喀啦!岑寂中,屋顶上蓦地传来一道极轻、极小的声响,若无细听,是无法察觉的。

  来了!泛起冷笑,越原眸光一敛,将任圆安护在身后床榻上,这才缓缓地起身守在床前。

  好森寒的神情,是他从未展现给她看的一面。若是他对上门求剑或要求比武的人都是这般模样,那就难怪她救起来的人通常一身凄惨狼狈,有些只剩一口气没踏进棺材了。

  在这紧张时刻,任圆竟只是怔怔瞅望着他,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屋顶上的人深夜潜伏,究竟有何目的?

  行动灵巧俐落,一抹黑影鬼鬼祟祟由窗口翻身而入,才站定往床榻瞧去,没想到却撞入一双精光湛亮的寒冽眼眸。

  黑影一呆,随即明白自己等人行动已被掌握,当下手握长剑挥舞而来,出招之迅捷、狠戾摆明是要直取人命的。

  找死!越原残笑,不避反欺身逼近,不知以何手法竟瞬间将黑衣蒙面人手上长剑夺下,同时右掌推出,看似慢、实则快的一掌打中对方胸口。

  “哇——”临死前的一声惨叫,黑衣蒙面人如断线风筝,将竹屋撞破一个大洞,瘫倒在屋外地上,已然死绝。

  “发生何事?”

  “怎么会有惨叫声……”

  “糟!好像是任丫头那儿传来的……”

  突如其来的惨叫惊醒了医堂草屋内的众人,只要还能动的,大家纷纷飞窜而出,朝竹屋奔来……

  情况不妙!退!

  屋顶上剩余的七名黑衣蒙面人在变故一发生时,默契十足的以眼神示意,当下便要撤离。只是在众江湖人士眼皮子底下,想脱逃哪有这么容易,马上就被人给发现了。

  “在屋顶上!”有人眼尖,马上喊了出来。

  “围上去,看是何方毛贼敢来这儿放肆,找任丫头麻烦?”其余众人异口同声大叫,不让黑衣人有窜逃的机会,一窝蜂全围上去了。

  霎时间,刀光剑影,此起彼落,兵器互击铿锵声与叱喝喊叫声交杂传出,不绝于耳。

  而另一方面,越原早已护着任圆离开竹屋,退至一旁安全之处观战。

  是她!是她的人寻来了……白着一张仓皇的脸蛋,任圆看着正在打杀的黑衣人,忍不住发颤的瘦弱身躯,若不是越原在旁撑着,早已瘫软在地。

  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尚有几日的时间可准备,逃离追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寻来了……不行!她得离开!她得遵守与爹爹的约定,绝不……绝不将这条命赔给“她”……

  “我……我得走……我得离开这儿……现在就得走……”捂着嘴,她发颤不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爹爹要我答应……不将命给她……我答应爹爹了……”

  越原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是见她神情狂乱,胸口不禁一紧,健臂一揽,将她牢牢拥在怀里。

  “不许你走!有我在,你这条命没人要得走……”低声咆哮,意图吼醒她的神智。

  “没、没人要得走?”心神一震,狂乱神态消褪,眼神逐渐清明,抬眸缓缓对上他。

  “是!没人要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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