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事。郝静大概也是惊惶失措了,平时口风很紧的人竟然一问就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说龙哥不见了。 朱莎吓了一跳,以为她在开玩笑呢,仔细一看又不像,郝静已经哭得喘不上气了,这样的哭法不是真到了伤心绝望的地步是哭不出来的。朱莎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一时侠义心肠发作,又准备多管闲事了。 从郝静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中,朱莎才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前后经过。龙哥已经早郝静一年毕业了,分到北京的一个建筑单位工作,一个星期前龙哥说要出差,会到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手机信号可能没有,让郝静不要给他电话,等他有机会会和郝静联系。郝静当时正忙着实习,听了龙哥的话也没太在意,就继续忙自己的事了,可过了整整一周他都没和郝静联系过。郝静忙完了才发觉有点不太对,她熬过了一周以后马上迫不及待地找龙哥,打他的手机关机,到家里去找才发现房子已经卖出去了,新的买主正欢天喜地地搬家。再去他的单位找人,他同事说他一星期前就辞职了。郝静当时就崩溃了。 朱莎听了心里暗暗担忧,看样子这龙哥是要存心甩了郝静啊,他谎称出差已经给自己留了足够的时间来脱身。真不知道郝静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还曾欢天喜地地计划过一毕业就结婚的。 半夜朱莎醒来,朦胧中听到郝静捂着被子在小声而压抑地哭泣,周围的同学都在沉睡。朱莎一下子就醒了,她轻轻地下床,把郝静的被子掀开,低低地说:“别哭了,你要是睡不着咱们去楼顶上坐坐吧。” 郝静顺从地穿好衣服,跟着朱莎来到宿舍楼楼顶,屋外灯光昏暗,稀疏的几颗星忽明忽灭,郝静上了楼顶就开始抱着朱莎放声大哭起来。 朱莎吃惊地说:“郝静,你冷静一下,不要哭了,咱们现在在顶楼,你这个哭法马上就会被人发现的。这种极品贱人,咱不要他还不行吗?” 郝静把头埋在朱莎怀里:“莎翁,我赔不起了!我已经输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 郝静告诉她,她和龙哥早就住在一起了,而她已经为龙哥流过一次产了。朱莎回想起大二那年献血前后的那段时间,一向健壮的郝静居然体重不达标,还曾有一个星期都躺在床上养病,饭都是朱莎帮忙买的。张蕊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只说是痛经,原来那段时间她是去做了流产手术!朱莎想起那个从她的包里掉出来的小药盒,和那些她夜不归宿的日子,心里的猜测一下子都被证实了。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只能默默地抱着郝静,让她尽情哭泣。 她真的怕郝静压力太大了受不了去自杀,于是就只有每次暗暗留心,等郝静睡着了她才去睡。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觉得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也许有人会觉得郝静爱慕虚荣,想攀高枝,可是只有朱莎才知道,一个生于贫穷的人有多急切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是,知识有时候不一定就能改变命运,于是郝静也只有放手一博,想通过嫁人来改变,不幸的是她没有成功。谁又能说谁低俗,谁又能比谁高贵?要是她们都口衔金匙地出身,她们也可以只谈风月、不问世事的。是生活逼得她们沾染了世俗之气,也是生活让她们苦苦挣扎、斤斤计较的。她在郝静身上彷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 时间这个东西真的很怪,跟李正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好,朱莎渐渐地也有点离不开他了,男女之间的事情,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她对他的被动接受。也许女人就是这样吧,在身体交换后,再怎样冷漠抗拒也会孳生出感情,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孽缘。 不管怎样,朱莎的人生已经算是有了很大起色,她终于可以不再疲于奔命地去挣自己的学费生活费以及负担家里的各种费用了,她在接受李正对她的好,给她安排的无限舒适生活的同时曾经有那么一瞬间软弱过,她想是不是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算了?依赖他提供给他的金钱和支持,她也可以在有限的自由内轻松地活着,但前提是,她终生都要仰人鼻息,而且永远不能见光。一旦李正厌倦了她,那她存在的价值还不如一把扔在墙角里的破扫帚。 朱莎只要想到这里就会悚然而惊。很快天蝎座的朱莎就迎来了自己二十岁的生日。生日那天,李正问她想吃什么,朱莎脱口而出:“必胜客!” 李正愕然:“我以为你会想穿得很漂亮,去大饭店吃一顿浪漫的晚餐,旁边有人给你拉小提琴什么的。” 朱莎低头解释:“可是那样好假!而且我不喜欢穿得那样正式去那种高级地方,那会让我的手脚没地方放!我就想去必胜客,我早就想试试我能不能像电视里一样把沙拉堆成一个高塔!” 必胜客的沙拉是按次收费的,交一次钱只能取一次沙拉。朱莎有一回看电视,无意中发现电视上曝光了有人为了最大限度地占到便宜,就在必胜客里用沙拉碗码沙拉,把沙拉堆得像比萨斜塔。李正觉得好笑,但还是听从了她的意见,为她取消了浪漫的大饭店晚餐,改成去必胜客码沙拉。 郝静以前在宿舍里说起过必胜客,把那里夸得像个美食的天堂一样,朱莎亲自一试,也不过如此,而且她的耐心不够,技巧也缺乏,堆沙拉只能堆起一平碗稍微冒点尖,离那些高手的九层塔还差得很远。她很快就扔了沙拉碗,厌倦了这个游戏。 李正看她神色怏怏地坐在那里,就想方设法让她说话。朱莎兴趣缺缺地应答几句。李正微笑着为她戴上一条铂金项链,说:“生日快乐。”朱莎低头一看,项链坠正是李正以前送给她的那个小玉瓶。她抬头看李正,目光中有些询问的意味。这项链坠被她扔到了宿舍抽屉深处,搬东西时又无意中被带进了这套房子里,被朱莎冷落丢进了衣帽间的某个抽屉里,李正是怎么找到的? 李正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朱莎不习惯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刻,她抽回了手,李正也不勉强,只貌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唯一的记忆。宝瓶,‘保平’,结果却保不了她自己的平安。” 朱莎心下黯然,觉得外表如斯强硬骄傲的他原来内心也是伤痕累累。生日的当天,朱虎从武汉打来电话,找不到朱莎,宿舍同学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朱虎。朱虎打到她手机上的时候,朱莎还在必胜客里和李正吃饭。她不动声色地接听朱虎的电话,朱虎在那边疑惑地说:“姐,你什么时候买了手机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朱莎截断他的话头说:“别问了,别人给的一个旧东西而已。”朱莎边打电话边用眼角瞟李正,发现他一点也不避讳地在听他们的谈话,眼光放肆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她不由得瞪他一眼,然后接着说:“你是不是又缺钱用了?” 朱虎在那边急了:“我不缺钱用。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不用再给我寄生活费了,我找到打工的地方了,加上学校的助学金,每个月的生活费已经够了。姐,祝你生日快乐。” 朱莎喃喃地说:“谢谢。”她刚要再接着说话,朱虎已经把电话挂了。李正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说:“过生日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许个什么愿?” 说完不待朱莎开口,李正又加上一句:“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许愿了。”朱莎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曾经想离开他的事,她看着李正说:“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记得深圳泰丰电子也是你家的产业。我表姐张美华在那里做工,她在流水线上已经站了年了,帮忙把她调到轻松一点的岗位上去吧。我就这一个愿望。” 李正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点头说:“好。”朱莎放心了,总算对大姑的嘱托有了交代,就算是对大姑辛苦照顾父亲的一点报答吧。她也只有这么大的力量了,要不是肖扬在她面前多嘴,她根本不会知道深圳泰丰电子原来已经属于他名下管理。 不久之后,朱莎在一次打电话回家中,装作无意地问起大姑,美华表姐的近况,大姑兴高采烈地说:“大妹啊,你表姐不知交了什么好运了,从北京来的大老板亲自见了她,把她提升为组长了!这下好了!不用站流水线了,手底下还管着几号人呢!工资也翻了一倍多了!” 朱莎很有兴趣地听了一会说:“那就好了,表姐也算苦尽甘来了。” 大姑兴奋不改:“是啊,美华说,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大老板看上她了,否则怎么会巴巴地从北京跑到深圳来,还把她升职了呢?你表姐还说,这大老板看着挺年轻的,可是管理得挺严格的。他一去深圳,就撤了一大批人,又升了一大批,你表姐也是托这股风上去的。唉,就是不知道这大老板有没有结婚……” 表姐真自恋,这样的一点小事就被她无限上升到了大老板看上她的地步了,真不知道李正知道了会怎么想。朱莎失笑,她没兴趣再听大姑的唠叨,就轻轻地打断大姑的话问:“我爸爸怎么样了?” 大姑的兴奋还没减退:“他现在好得很呐!自从出院了以后,他就觉得浑身轻松,像卸下千百斤的担子一样!” 朱莎又问道:“大姑,我爸爸现在在哪里?” 大姑说:“还能去哪里?他去听课去了!家里不是租房给那些搞传销的人了吗?每天在那里上课上得热火朝天的,大家都去听课去了,你爸也看热闹去了。他还准备把你给家里安的这条电话线租给那些人用……” 自从父亲病愈出院后,朱莎执意给家里安装了一门电话,理由是大家都在外面,可以时常联系。当时老家已经开始了“村村通电话”计划,装一门电话极其便宜,交些材料费就可以,朱莎领着朱虎交了多块钱,把电话线牵进了家里。自从有了这个电话,大姑就时常上家里来给在外边的表姐们打个电话什么的,朱莎打电话回家,十次有八次占线都是大姑在和表姐聊。父亲大概是不胜其烦才会想到把电话租出去。 朱莎没再说话,道了声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圣诞节朱莎是和李正一起在香港度过的。李正给她办了港澳通行证带她去香港待了三天。当朱莎第一次在香港的街头看到五彩缤纷的游行表演时,禁不住长时间地驻足观看,一直到李正叫她,她还突然回头一笑。李正已经看惯她冷若冰霜的蹙着眉毛瞪他的样子,直到这一天朱莎突然绽放的笑颜让他就那么呆呆的注视她良久,似乎温暖了他整个的天空,占据了他整颗心,甘愿就此沦陷其中。 人人都需要爱,哪怕李正从来不肯承认,哪怕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性不要爱,但那又如何?心底的触动是什么也代替不了的,说到底,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爱与被爱,内心深处依然有份爱保存,只是没有遇见要投入的那个人,遇见了,那份爱,已经不受控制地如瀑布般一泄千里,想收手已然来不及。 圣诞节过去之后就是一九九八年的元旦,当大街小巷还到处飘荡着王菲和那英的《相约九八》的歌声时,朱莎已经进入了考试季了,这是大学四年最后一次大规模的集中考试,等这次大考结束再开学的时候,她已经只需要上有限的几门课了,剩下的时间都是用来写毕业论文和找工作了。进入了考试季就意味着朱莎的大四生活已经过去了一半。 考试结束后,李正没有问起朱莎的打算,反正在他的观点里,朱莎必须无条件地配合他的计划,她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也不能有任何计划。朱莎也没有去提关于回家和毕业后的事,她已经慢慢地在酝酿一个模糊的计划,她不能永远生活在别人的背后。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本书即将结束了,第章就是结局,本书会有~个番外交代后来的事。据说已经有人看中了这本书,可能会要出版了。嘻嘻。
我要离开你 三月初,大四最后一学期开学了。张蕊和潘颖在俄亥俄州立大学的交换期已经结束,她们同时回来了,两人都有不小的变化,张蕊的右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亮闪闪的戒指,朱莎看了会心一笑。好朋友相见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朱莎呆了一会才扑上前去抱住张蕊欢呼。 张蕊含笑着打量着她说:“莎翁,怎么变得这么漂亮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换一个地方见面我都不敢认了。” 朱莎不依地拍她,她躲闪着说:“南方蛮妞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朱莎停下了手四处乱看:“哎,徐轶呢?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张蕊叹口气:“这个死人,主意大着呢,本来说好一起回来,他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就改变了主意,非要留在那里读研,还让我先回来把论文交了,把其他的杂事办妥了再回美国去读研。” 朱莎点头:“这就对了。老大,徐轶的选择没错。” 张蕊撇撇嘴说:“凭什么我就该听他的?凭什么他就不该跟我走?”朱莎懒得理她,反正她就是嘴硬,明明都一个人先回来了,还要死不承认是听了徐轶的话。不过,她看到张蕊手上的戒指还是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由于张蕊的回归,朱莎的生活变得丰富了许多。她把在学校的大片时间都用来和张蕊泡在一起,两人形影不离。张蕊有一次好奇地问:“莎翁,为什么每个周末你都不在宿舍里?” 朱莎漫不经心地搬出了以前应付郝静唐宁他们的说辞:“我课外有个兼职是陪一个有自闭症的小女孩。她爸妈工作很忙,每个周末她都是和我在一起,我是她的ysittr啊!这个小女孩很可爱的,要不要我给你看她的照片啊?” 张蕊释然了:“我说你怎么每周都神秘兮兮地出去呢,原来是这样。那有自闭症的小孩好不好弄?她哭不哭,闹不闹?” 朱莎早已事先做足自闭症的所有功课,于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闭症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事不关心。这个小姑娘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但有时候又会自言自语。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安静啦。她爸妈工作很忙,经常要出差,所以我每周都去陪她过周末。但是,我只是需要陪着她,不用给她上课或者辅导,这钱还是很好赚的,顶得上我同时做三个家教了!再说都陪了一年多了,都有感情了,她爸妈也只放心把她交给我。” 张蕊也懒得问了,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