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太子娶妃,凡是有幸参加婚礼的表情各异,有喜有怒有忧有希。
彦宗只身应付著众人,冰火必是不愿出席这种在他看来是折辱的场合,而彦宗自己也不忍冰火那颗敏感的心倍受折磨。
“你太宠他了哦,不怕以後管不住?”
想起父亲的话,彦宗苦笑,以後,戏罢了,有什麽以後?他可以企盼以後吗?
想起冰火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想起那脸上那种时而冷漠时而激进的表情.....他爱已至深,此生却似是无望。
为爱而痛......男儿不应如此狭隘,他却无法超脱。
吞下酒,名其美是他的喜酒,可是仔细想想喜从何来......苦涩,竟是醉後唯一能分辩出的滋味。
冰火不让任何人接近他和太子新婚的屋子,不想听那些下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叫著他王妃,刺耳,而让他心浮气躁。
他有後悔过自己的妥协,但,除了这个假戏的办法,他也算是走投无路了。
颓然坐到椅上,虽说是作假,但他也是终於走到这一步才可生存。就因为这容貌吗?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咬唇,他的心情一如既往地烦燥。
如果可惜呆会儿真不想面对彦宗,可是不行,至少今夜他们两得在这屋子里面对面过完它。
听到些脚步声,零乱的声响。冰火皱眉,他醉了,不清醒的彦宗,一个在内心深处对自己有企图现下里不清醒的男人。
冰火皱眉,又开始为自己这种娘们似的想法而不悦。
彦宗总是用他那种让人心烦的调子打断冰火自己的节奏......明明不应该在意却忽视不得......
门开了,彦宗在什麽人的挽扶下,摇摇晃晃地出现在他面前,对著他笑。穿著冰火拒绝穿上的那种红与金交汇的喜衣。
“下去吧。”吐一口气,彦宗摆手。
那人多看了眼黑著脸的冰火,带著满腹的狐疑离开了。
静,冰火从彦宗的眸里看不到一丝平日那种虽炙热却也黯然的神色,这不能令他放松。因为那已被全然的情所占满的眼,反而更加可怕。
“你睡床,我睡地。咱们互不相犯。”丢下这句,冰火径自整理床铺。
偏偏世事不若他想的那麽平顺,感觉从後背伸上前,最後将他搂住的手,冰火整个僵住。剑!他望著挂在那里由白布包裹著的剑,随时准备动作。
“爱......好爱你......”明明是诉情的声音,却带著一种已知不会得到回应才会有的哭腔,彦宗,借著冰火感受著冰火薄薄衣物下的体温,感受冰火清爽却又飘忽的味道。所爱的温度,所爱的味道,本应狂喜,却是悲,“为什麽......为什麽......”问冰火,问自己,还是问造物弄人......
“够了!”冰火不只浑身不自在,还有因为那种悲切语气,绝然态度而加巨的烦,让他用力挣开彦宗,不费力地取回自己的剑,隔著白布,剑锋直抵彦宗面颊。
“呵呵,死的觉悟吗?”彦宗苦笑,视线有些模糊,酒喝太多了吧......又或许是什麽地方湿润了......“只有死,才能在你心中留下点地位吗?”
“你现在是提拔我的恩人,将来会是我的君主,这样还不够吗?”冰火怒喝。为什麽,如果没有那些暇想,他会和面前的男人成为知己成为好友......为什麽要喜欢,为什麽要爱,为什麽明知他讨厌还要为他著迷。
冰火好恨彦宗,不想讨厌他,却不得不讨厌这个人。难受的又何止彦宗一人。
“不要皱眉。”伸手抓住被布包著却仍然锋利的刀锋,因为使力把它移开,布破了,手也破了,血在冰火眼前流出。
“你干什麽?!”想收剑,却担心力道过猛把这个醉汉的五指都截了。冰火只有大叫。
重新站稳,成功地把挡住他两接近的剑推开,彦宗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而是步到冰火最近的距离,唇贴著冰火的眉心印了上去。
明明应该是湿润得恶心,却又烫得灼人。冰火情急,不由一脚踢向彦宗腹侧,对方闷哼一声,几乎跪下。
“什麽假戏,什麽只是为我掩护,骗人的吗?这算什麽?算什麽?!”冰火气急,想再踢彦宗,看对方那个样子怕是顶不住。只有把气出在屋里的摆设上,不停的踢打不停的砸,不停的问。“难道还是要我走了才干净,好,我现在就走。”
“不要!”彦宗爬起来,冲上去紧紧拥住冰火;“不要,我刚刚醉得太厉害;现在好了,不会了,以後再也不会了,不会喝酒,不会对你无礼......不要走。你可以在彦国施展你的抱负,而我只要能远远看著就好......”
冰火挣开彦宗的怀抱,怒火中烧地与其对视。
是醒了,那眼里痛和爱扯平了......虽然烦,却不会像刚才那麽乱,甚至是慌......呼一口气,冰火别开头不去看彦宗,“最後一次,以後不准再这样。”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眉心。
看著这动作,彦宗的心简直痛如刀绞。事实就是这样,冰火一而再再而三地再申明不是吗?不望......偏偏放不下。
长叹......酒精让头痛,情伤让心碎......彦宗仍感到看向冰火时那样模糊,明明很近,却因这糊,而遥远。
“不早了,休息吧,你睡床,我睡地......互......不相犯。”不能犯,不能碰,选择了这感情,连一个笑容也得不到了......只能......远远地望罢了。
那一夜谁也没熄烛火,谁也没睡著。
彦宗的醉意全消,酒精的影响却尤在,头疼得好似炸开。心没那麽痛,伤却还在,反反复复提示著他心上那口子是存在著的。背对著冰火睡觉的地方,不能看,看了就会更爱,更爱不免更痛......只能想,不过,光是想也包含著足以毁灭他的力量......
冰火也是睡不著,一样面朝墙壁,背朝彦宗的方向,手老是不自觉地抚上额头的地方,做不到无视,就像忘不了那一秒的惊慌。
是惊慌而不是愤怒......
没用!紧握拳头,他理不出头绪,只是烦闷;睡不著就胡思乱想,纠缠著一些有的没的,竟全都是放不下。
怪彦宗吗?怪彦宗吧......只怪彦宗吗......
天渐渐拂晓,冰火成了太子妃,彦宗娶了男妃......事不关己的人尚在熟睡中,遭遇变故的两人,却被思潮情愁纠缠著摆脱不得。
8。
冰火去过武场,见过他的军,他的兵。动过剑,热过身,出过汗。
和平日一样,只有这样的发泄才能平复他因彦宗而烦乱的心。
回到太子府已是午时,还是气滋王那样的摆布,却仍旧指望著通过对方,成为沙场上的武魂。
武後吗?被称作军神的男人?
不知为何想到了这个人,与许是被强大吸引,竟有些想知道有关那个人的事情。
问谁呢?
想想竟管渐渐被人承认,身边可以算是朋友的,与不过赤尾罢了。
偏偏已是他副将的赤尾却担下了练兵大任。
还有谁可以让他打听呢?
彦宗,想到这个名字,不单是长期以来的烦,更会心慌。冰火甩头,不能问,绝对不想主动再去找他问......
孤立吗?本来应该是已经习惯的东西,却因为最近无暇顾及,反倒又需要些适应磨合了。
叹息......软弱的东西就放到心底吧。
“你就是冰火?”
听到人声,冰火转头,高大的男子,有一身近乎褐色的皮肤,双眼也是浅棕色。
他打量著冰火的眼眯起,好像饶有兴趣。对自己的长相格外在意敏感的冰火不由得感到不悦。
“怎麽生气了?脾气这麽大,太子怎麽受得了你。”男人根本就是找碴来的,邪笑著望著冰火。
扬剑,因为受过太多屈辱,变强後的冰火,根本容不得半点屈辱。
得逞的笑在男人脸上张扬开来,一样的剑,他的比冰火更来沈重许多,轻而易举地扬起,两人抵剑相对,双眼紧紧盯著对方,试图找到攻击点,同时不让自己流露半点破绽。
高手,他一直知道彦国不缺高手,不过,光从气势看来,这个人就很不一般。
同时跃起,一把剑除封,一把剑震开了包裹著的白布,撞击,阳光下,竟闪运出迷人的波泽,强者的光辉。
一次两次三次地对峙,各种招势开始现形。双方的额头渗了些汗,冰火的嘴角露出快意的笑。果然是高手,很久未碰到的真正高手。
无惧於对方强势的剑招,冰火从容应对,双眼闪著精光,破绽,只是片刻就能成为致武的弱点。後退些许,脚点树干,再刺出时位置稍稍偏向,对方的惊慌落入眼底,笑意更深......
胜负只是一瞬,重古剑被打落,男人的错愕只是一时,随即爽朗的笑了。“层次不一样吧。和你的脸一样,你的剑法也是举世无双。”
“如果你想做朋友就别再拿我的脸作文章。”冰火没有怒,一个高手不需要那样的调笑,他不笨,当然明白那只是一种结识的手段。
想主动结识什麽人......也许是先前的狐立感作祟,此刻这种念头竟是强烈。
“脑子也不笨,哈哈,我老子把你说得好像是天派来的妖媚灾星一般,实是多余。现世的武後,我看你当之无愧。我叫官立辰,冰火,你是我此生最得意的友人。”
“你的爽直也为我所得意。不过,我对武後没有兴趣,却很喜欢军神这两个字。”冰火没来由得觉得眼前大刺刺的男人亲切,没有崇拜或是轻视,却一样没有情色欲望参杂在其间,男人与男人间坦荡地交流,坦荡啊,原来是这麽快意的事情。
“军神。是啊,武後是真正的强者。怎麽,你对他感兴趣?”看出冰火的心事,官立辰轻笑,“你知道些什麽。”找一处大石坐下,冰火不由得发问。
“於彦国而言,那个人真的相当於神,所以你随便抓个仆役问问都能听到很多的。”伸展一下身体,似乎故意居高临下看著冰火。孩子气的举动。
更孩子气的冰火却跟著站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矮了人家几分,莫名地在这个男人面前轻松,冰火作了个怪表情,才道,“不管怎麽样说几句来听听吧。”
“他和你不一样,善长得是骑马射箭,却也是神勇,以一敌众的例子更是不少。他出身平民,一直想有番作为,却因为长相柔弱不得得用,和你应该很像吧。”官立辰顿了一下,看向冰火。
“继续往下。”表面上没显露什麽,冰火事实上已是全神贯注,相近的际遇,不由得让他更关注那个已逝去的神般的男人。
“有一天,他为开国原祖所见,被爱很正常的事吧。原祖是个粗人,不懂情啊爱的,命令式地要他为自己所有。他答应了,条件是要军权,要当皇後。很多人说他的抱负野心都很大,不是吗?既然摆脱不了命运就要做最强的。此後他一心跟著原祖打拼天下,成功了,他是武者,也是皇後。”
冰火,皱眉,这个故事远不如他祈盼中的传奇,更多的却是现世的无奈,“只有牺牲自己,才能换得武者的认可,换得军神的英名。可惜......明明一样是男儿,只为一张脸就要比别人受更多的磨难,不公啊......”
“奇怪的感叹。”官立辰不明所以的轻哼,“可惜吗?牺牲吗?我觉得他很勇敢啊。直面现实,必变现实,不是吗?这样的人生不是只有无奈的,被爱也会让人幸福吧。”
“不知你在说什麽。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主宰,幸福?笑掉人的大牙。”冰火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随你怎麽想吧。今天我还要去找父亲大人,先走了,下次再聊。对了,关於武後和原祖的爱情故事,我这也有不少,下次再讲给你听吧。觉得不幸的时候,还是去试著发掘幸福比较好。”看出冰火的不耐,官立辰以离去停了这话题,向冰火扬手,他带著笑,哼著歌离开了。
却留下冰火一人紧锁眉头。
怎麽回事,本已经不烦了,却在听了官立辰嘴里那些幸福,找幸福之类的又乱了。
扫兴吗?多少有点吧,也许因为觉得武後不如想像中那麽强劲......勇敢?官立辰的想法才是奇怪吧......
“谁?”
有响动,应该有人在那许久,只是醉心於武後的事竟疏忽了,冰火心头一惊,自己真的是有些失常了。
“我。”花丛间步出的是彦宗。
“太子?你......又跟著我干什麽。”
“从父王那处回府,听见些响动,看见了你,看见了官大人的儿子,看见了你的笑。因为那笑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我......”
“够了,不想听这些!”冰火扬手打断让他心里更加躁乱的话语。
苦笑,明知冰火不爱这些的。冰火爱武,冰火爱战,冰火爱强者......现在才开始恼开始急吗?根本就不懂得投冰火所好。
叹息,又是笑,这回是痛,是哀,“不说这些了,你若想知道武後的事,可以来问我的。”
“你听了我们的话?”冰火有些不高兴。
“对不起,站在那处自然会听到。”
“......”彦宗很多时候毕竟也是坦然的,冰火不想去深究,想了想,迟疑一下又问,“你怎麽看?”
“什麽?”
“幸还是不幸。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还是得妥协於男人,武後,真的有你们说得那麽强吗?”冰火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又和彦宗探讨起这个问题,可能是在他纠缠於这个问题时,对方正好出现了吧。
“武後是不是这麽强我不知......但是......先祖爱上了武後,武後给了他去爱的机会......若我是他,也会拼了命让对方幸福的吧。”
意外的甚至是跑题的回答,冰火抬头看向彦宗,对上的是深情。
“不要扯开话题,更不要暗示什麽。够了,这个问题我不想谈了。我先走了。”回避彦宗眼里开始沈淀的神伤,冰火抢在他前面大步赶回太子府。
落慌而逃?虽不至於,但这慌,却是在听到那个回答时就开始漫延著了......不仅是烦,还有慌啊......
9。
“将军,有人找你。”
正在与赤尾讨论行军阵法的冰火听到有人如是禀报,放下手中的资料,径自走向校场外面。
“呦。”官立辰轻笑,与那天在宫中所见不同,今日的官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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