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铃铛往手心狠狠一攥,硌的难受,却不做声。
她道:“倘若有麻烦,你可以冲上九重天,寻母亲帮忙……”
我冷冷问:“请你帮忙杀了我?”我目光一扫殿里,突然在母亲床前发现一株金色雪菊。印像中,母亲从未去过昆仑,即是这样,她怎会有雪菊?这雪菊只有昆仑才有。
我的手忽然发抖,黑色长发在空中飘散,我突然难过地问:“我在神殿呆的那些年,你可去过昆仑寻我?”我抬起眼盯着她,眼里憋紧泪:“一次都没有?”她看定我,忽然侧转头。我追问:“真的一次也没有?”
狐狸玉瑶的一夜情(1)
她依旧不回话。
我自嘲道:“其实心下明白的,只不过……只不过,不愿相信。我原以为天下的父母都爱子女。可是我忘记了,我的母亲是仙界第一美女,自然不同寻常母亲。”我悲愤转头,朝殿外直飞。飞到南天门时,我转身化成母亲的模样。四大天王见时,叩头跪安:“天后娘娘。”
东方持国天王瞥了我手中一眼,笑道:“天后的铃铛从不离身,如今取下想出九重天,可否有重要事情办?不知小仙可否效力。”这铃铛既然是母亲从不离身的宝物,自然法力高强,可以抵住结界的戾气。
我往结界下一飞,戾气果然对我毫无影响。我将铃铛藏在怀里,径直往狐狸洞跑去。狐狸,我需告诉你实情,告诉你,我就是瑶儿,就是那只凤凰。我需问清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三生六劫,为甚么我会遇三生六劫?!
我飞到狐狸洞,那遍床的雪菊依在,却独独不见狐狸。我大声朝空中呼唤“帝俊。”心里,竟然惶恐,惶恐他错过我,惊惶遇到他时,我又是一只凤凰。我极大声的一直在唤“狐狸,帝俊。”
可是,嗓子都唤嘶哑了,也不见他。
我手往脸皮上一抹,满脸的水泽,心脏,蓦地揪痛,仿佛被人用尖刀,狠狠无情的一刀一刀直直剐,剐的我腥气直涌上嗓眼,剐的我痛不可抑。
“玉瑶,朕的瑶儿在哪里……瑶儿,你应应王父,王父想你想的好苦。”
“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怪物。”
“我以为,她要的,不过是跟母亲合好。”
母亲,你说对了,从小到大,我要的,不过是你一个拥抱,一个微笑。可是你却吝啬到连一个微笑也不肯给我。这似水韶华,你带给我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痛苦与冰冷。母亲,你将我生生逼到这样的田地,却说:玉瑶,你得多谢母亲。
这是怎样的无情歪理。
这是怎样的母亲。
我身子躺在床上,慢慢蜷缩,我手指往四周一挥,大片大片的红绸做成了屏帐。屏帐外传来阵阵喊声:“玉瑶,是你么?狐狸听到你在叫我。玉瑶,可是你?”我拳头撑在胸口,只是流泪,只是痛不可抑。
屏帐猛地破裂,狐狸冲进来盯着我,将我往怀里使劲一箍。他声音都在发抖:“我以为你真的不理狐狸了……我以为天后讲的话是真的,你不要狐狸了。”
我吃力地抬眼看着他,只能流泪。
狐狸手指发抖地摩着我的脸,咻咻吸着气:“瑶儿,别再离开我。”
我手指无力地攥紧他的衫襟,泪流满面地迸出一句:“狐狸,我疼……”
狐狸玉瑶的一夜情(2)
他连连安慰我,语气宠溺如对孩童:“哪疼?狐狸知你疼,可是谁伤了你?蛇妖么?”他低头看了眼我胸口,俊脸蓦地绯红:“瑶儿,可是胸口疼?”
我微微点头,眼泪涌的更急。
他尴尬道:“这位置,狐狸不好揉。”
胸口堵的厉害,堵的几乎喘不了气。我大口大口吸着气,眼泪扑扑而下,狐狸手忙脚乱,慌张道:“你别哭。”他手掌光芒一闪,轻轻覆在我胸口,那源源不断的热量袭上胸口,却止不了剐心似的疼。
母亲,即使被你打的魂飞魄散,我也没有这样疼过。
即使被结界的戾气所伤,也抵不过你短短几句话。
如今,我真的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狐狸的唇,突然袭上我的唇,那样灼人的吻,落满了我的脸,仿佛落满了四肢百骸,渗进了骨头里,于骨子里迸发出一阵焦渴。我情不自禁箍住他的脖子,死死箍住。只有这吻,这灼烈的吻,才可以抵消心里的痛意。
我吸着他炽热的鼻息,心里虽仓惶,却有异样的疯狂,只想摄取更多,只想得到更多。狐狸仿佛被我箍的喘不过气,艰难地转过头道:“玉瑶,这样不行。”他说:“我这样太混蛋了。”
我情迷意乱,手指一挥,四周破碎的屏帐,再次高高悬挂。屏帐外,数根红烛燃起,燃出满洞的明亮。我的唇,密密匝匝回落在他脸上,他唇边。我竟是这样疯狂,仿佛他的亲吻,可以将我的不幸统统摔碎。
这样的接触,竟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连死亡都可以粉碎,无所畏惧。
他仿佛吃不消,痛苦道:“瑶儿,这万万不能。狐狸不能害了你。”四周的光,绯红如梅花。他猛地推开我,站起身,脸上火热:“玉瑶,这档子事……狐狸尚是第一次……但狐狸知道……”我用手肘撑起身体,黑色秀发流泻,他越说越吃力,不敢看我,“狐狸知道,不能做,这得拜过天地才行。”
我什么都不顾,手指红光一闪,红锻子缠在他腰间,我用力一拉,他倒在我身旁。他抬眼瞧了我一眼,转过脸。我看着他,突然哈哈大笑,从心里发出的快乐,我故意慢慢道:“呃,那样的话,我们寻个时节……拜拜天地吧。”
狐狸玉瑶的一夜情(3)
他脸色更红。
我定眼看着他,心下无比的欢喜。这样的脸色,真像盛开的梅花。热烈,美,美到骨子里去了。
他突然往外逃,声音急促传来:“狐狸去泡泡海水……”
我身子一软,躺在床上,满头的黑发散落。我扯下一朵雪菊,搁在鼻尖深深吸了口气,清香满鼻。
我的父亲,是九重天上无所不能的玉帝。
我的母亲,是九重天上至高无上的天后。
这又怎样?
我将雪菊往红红屏帐上一掷,笑的热烈。
从今往后,玉瑶甘愿当凡间的一只妖,即使卑微的活着,即使地位卑贱,我也甘愿。因为……这凡间,比冰冷的九重天,要好上千千倍。
从不知道,我也是这样的风情女子。撇开公主的高贵,撇开漠视一切的高傲。孰不知,我竟是这样的快乐。
狐狸不过一会就踅了回来,他优心忡忡问我:“瑶儿,你会不会走?”我看着他,神色平淡地岔开话题:“狐狸,假如我不再是我,你可于千千万之中,找到我?”
“你不再是你?”狐狸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他坐上床,将我往怀里狠狠一箍,道:“即使你鸡皮鹤发,觌面不可辨,我也会用感觉,感觉出是你。”我拼命钻进他怀里,突然的温柔:“这算是承诺么?”
“狐狸不懂什么山盟海誓,不懂什么承诺,可是狐狸可以向你保证,以后的千千万年,我都会跟你在一起。”
“只是千千万年?”我问的认真。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脸上小小酒窝又现了出来,“瑶儿,你跟我在一起,可是欢喜?”
我抿嘴一笑,只是沉溺这样温柔的怀抱,他停了停,接着道:“若是欢喜,我便应你生生世世。”
身上,突如其来的疼痛。
我推开狐狸,赤足直往外奔。狐狸在身后追我:“瑶儿,你怎么了?”我身形一闪,幻成一颗小草,狐狸漫天大叫:“瑶儿,你去了哪里?”他脚步急怆地从我面前经过,可是,他瞧不出是我。
他心急如焚,乘云往空中飞去,漫无目的寻找。
我身上剧烈疼痛,突然回复真身,倒在地上。我睁大眼,看着我的手,慢慢变成黄色的爪,我的脚,变成黄色的趾。而背上,多了翅膀。
我飞向空中,飞到狐狸面前,扯开嗓子悲泣。
可他,对我视而不见。
狐狸,你不是说,即使我鸡皮鹤发,觌面不可辨,你也会用感觉,感觉出是我。
可是如今,我变成凤凰,飞到你面前,冰冷的爪停在你肩头。
你却认不出我?!
狐狸,为何你认不出我?!
玉瑶身陷蛇妖窝
狐狸寻了会,便踅回狐狸洞。洞内的红烛已经燃尽,银白月光洒进洞里,那高高挂起的红帐,泣血一般的红。我“扑扑”飞到狐狸而前,这小团小团的光亮,却几乎将我眼里刺出泪来。狐狸,快看看我,快告诉我。眼前这只凤凰,便是你应了生生世世的女子。
狐狸抬头,瞥了我一眼,却哀伤问:“凤凰,瑶儿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明明好好的,可是一下,她便消失了。我寻不着她,虽拥有无上法力,可是这千千世界,我却寻不着她。”
我将头靠去他怀里,只是悲泣。
狐狸啊狐狸,我便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啊!
你说你能认出我的。
你承诺过的。
可是,却是这样的结果。
我站在你面前……你不识得我。
狐狸道:“凤凰,我再去寻寻瑶儿,她可能去了昆仑。”他话音刚落,便飞身离开。我急急跟了上去,翅膀铆足力在扑腾,却只能瞅着他的七彩祥云瞬间失去踪影。
我在空中久久盘旋,只是悲泣。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利箭突兀急射向我,正中我的翅膀。我重重摔在地上,摔的几乎昏阙。我心中惶恐,却听到万贞儿的媚笑声:“怎的,皇上以为区区一只鸟,便可以让臣妾再回宫么?”这万贞儿的声音,我化成灰也认得。
皇帝陪笑道:“贞儿还不满意?这鸟怪的很,五彩色。”
那万贞儿一把抓起我,笑的更是妖媚:“臣妾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凡间的灵物凤凰。这区区凤凰,有什么用处?”万贞儿将我随手一丢,傲慢道:“这东西,臣妾才不要。”
我被她这样一摔,更是昏头转向,不知东西。
皇帝急忙问:“那贞儿,要怎样才跟朕回宫?朕可是好不容易才在这森山寻着贞儿。”
万贞儿“呵呵”一笑,问:“皇上不怕贞儿回去毒杀小太子了?”皇帝轻轻搂着她的细腰,连连道:“不怕不怕。”万贞儿笑的更是蛊惑:“那便叫太子去我宫坻住上个三五天的。”
皇帝笑道:“只是这样么?好好,朕应了你便是。”
朱见深,我知你宠爱万贞儿,可是万万不知,你竟是这样的糊涂。明知万贞儿想毒杀你亲儿,你还将他往虎口送。
万贞儿抿嘴一笑:“那便将这凤凰也带回去,关在笼中养眼也好。”
小太子PK万贞儿
万贞儿的宫坻内,只余那名叫梁芳的太监,其它宫女都已经摒退左右。那梁芳将我关在笼里,谄媚道:“贵妃娘娘,你可回来了,你不知皇上前几天发怎样大的脾气。皇上说:那李孜省若救得出来,朕便升他,若救不出来,朕便斩了他。”梁芳停了停,语气更嗔:“您瞧瞧,皇上这样关心您。这世上的东西,真是恨不得都给您呐。”
“是么?”万贞儿浅笑抿了口茶,淡淡回了两个字。
“可不是,说来说去,都是娘娘您计高一筹,知皇上离开您三五天,便会舍不得。所以才叫奴才去通知李大人,再告知皇上,您的去处。”
“朱佑樘那小儿,可是带上来了?”万贵妃语气虽云淡风轻,那满脸的得意之色却越来越浓。梁芳朝外细着嗓子尖叫道:“传太子殿下。”
我坐在笼里,看着从殿外踏进来的朱佑樘,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委地的长发早就剪去,一身剪裁十分精致的小小太子服,四周金线衣边。他伫在殿中,即不跪安,也不磕头。梁芳在一旁直着急:“太子,快快行礼。”
他白了梁芳一眼,恍若未闻。
万贞儿脸色越来越阴黯,却强颜欢笑:“不打紧,这礼数,免了吧。”
朱佑樘笑道:“娘娘倒是说错了,这礼数,可不是娘娘能免去的。我朱佑樘从那天答应父皇做太子起,便已经下定决定,这双腿,除了苍天大地,除了万民百姓,除了这父母老祖宗,可是谁都不跪。”
万贞儿气的直发抖,却依旧强笑:“太子可进食?”她叫道:“来人,赐食物给太子。”朱佑樘回道:“娘娘宠爱了,佑樘早已吃饱。”万贵妃笑道:“饭既然吃饱,那便吃些肉羹。”又命人进羹,佑樘却冷冷反问:“这羹里可有毒?”
万贞儿苍白着脸,大怒:“朱佑樘,你吃了什么胆?敢这样同我说话?!”
佑樘双手往身后懒懒一背,笑道:“可不是熊心豹子胆?!娘娘倒是明知故问。”他眉头轻轻一挑,“怎的,是不是娘娘欺佑樘年纪小,不知这熊心豹子胆么?那东西,吃了,倒是真好。即补脑,又强身。”他抿嘴笑道:“娘娘不如也吃它一吃。”
万贞儿连眼神都在抖,拳头一下撑住胸口,咻咻吸着气,铁青着脸道:“好你个朱佑樘,小小年纪便这般对我……我不过好心问你一问,你倒是想活活气死……”
“气死你?”朱佑樘截断她,哈哈大笑:“娘娘,此话可严重了,这皇宫都晓的,只有娘娘能气死人,可没有人能气死娘娘的。娘娘的脸皮,可比天下任何人,都要厚上几尺。”
“滚!”万贞儿咬牙,将桌子狠狠一击,佑樘马上接道:“那本太子便真滚了,娘娘多多保重。”
小太子PK万贞儿(2)
我看着已经远去的佑樘,浑然忘了手上的伤。他简直脱胎换骨,活生生像换了一个人。那天还在我怀里哭泣,直囔着要母亲的孩童,如今,仿佛一夜成年。
可他,明明才六岁。
人,是否要经历许多,才能少年老成?
万贞儿火冒三丈:“梁芳,快快去将皇上请来,告诉他,他儿竟是这样对我。他小小年纪,已经恨不得我死。”梁芳刚道了声“奴才这就去。”便见殿外的人在高喊:“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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