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林,只见凄冷的枝桠。
他沉沉一叹,找到林中的藤椅,身子无力躺了上去。我忽然用天音唤白泽,白泽不过片刻便现身在我身边。我问他:“白泽,朱佑樘命绝几时?”
白泽语气淡淡,鞠躬有礼道:“公主,这是凡人之事,你不宜理会。”
我不管这些,只是问他,“几时?”他瞥了我一眼,却是缄默。我固执问:“几时?”他终于慢慢道:“二十有六,命绝之时。地府如是记。”
心脏狠狠一缩,我问他,“可能改?这凡人不是都有百岁之期么?”
白泽怔了怔,安静回话:“不能改。他本已经死过一次,是主人救回,这一次,回天无望。”
脚下虚浮一退,只听藤椅上那重重的咳嗽,声声渗入心肺。
“扑”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佑樘嘴里喷出,溅了漫漫的血星子。我却忽然对白泽道:“告诉我续命之法,他不应该如此命绝。”
帝恩难忘
白泽一阵沉默,突兀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我怔忡看了半天,却听到朱佑樘低低声唤了几句:“瑶儿。”他撑起惨白的脸,双眼直直望向我的地方:“可是你来了?”
手猛的就是一个发抖。
他固执的看着空气,继续说下去:“不知道为甚么,我每次都能感觉到你来了。即使我原本看不到你。”他声音低了低,带了些绝望的抖动,“瑶儿,我,仿佛,不太行了。轮回后,不知道这种感应还会不会存在。”
我心口缩紧,正欲回话,却听到空中有人在叫,“瑶儿。”是狐狸的声音,他说:“到狐狸洞说话。”
到狐狸洞时,只见烛火艳艳,红帐高高悬挂。
狐狸眼里含笑,坐在那熟悉床上,语调亦是闲闲:“你过来。”我迟疑走向他,刚走到他面前,他便一把将我扯到怀里,眼里灼灼发着光,“瑶儿,那人间皇帝的生死,不是你能左右,你只管坐那九重天。”
“可是,只得二十六岁。”我心下不平衡,“二十六岁,对凡人,亦是短命,这本来就不公平。”
“那瑶儿想他活多久。”狐狸正了正脸色,“百岁满么?”
我轻轻点头。
狐狸想了想,认真道:“瑶儿,不如你上九重天呆着,这皇帝之事,我帮你。”我疑惑问:“怎么个帮法?”他抿了抿嘴角,脸上有细细的笑纹,“我帮我的情敌便是,这醋,我断然是不会吃的,你放心好了。”他极神秘道:“至于怎么帮嘛,这个你就别问了。你只管好好坐这天帝的位子,力争我们的婚事。”
“你又想去闹地府?”我微微扬起了脸,大为不满,“阎王到时会跟我告状。”他手指铮铮将我一搂,笑道:“这你就别管了,他告是他的事,反正这个皇帝,我虽然不欢喜,还是会帮的。”他低低的一叹,眼里却是笑星子四处飞溅,“谁教我的瑶儿千辛万苦才从了我呢。”
瑶儿旨,捉狐狸
九重天上的月色正浓,毕方聚精会神坐在石椅上,一点风吹就引得他紧张大叫:“甚么人?”火红衣裳刚刚沾地,便听到他长长舒了口气。他化回真身,急忙问我:“主人,皇帝可好?”
我凄冷摇头。
他甚是担忧,“主人这么快便上来,不帮皇帝了么?”
我道:“狐狸应许我会帮皇帝。”
他依然忧心:“帝俊天帝的主意,大约不是甚么好事。”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便听阎王在诉冤,引得众神纷纷赶了过来。我梳洗妆容,到达殿上的时候,众神已经是喧闹不堪,仔细一听,无非是讲狐狸昨夜偷偷潜入地府,擅改生死薄。
阎王爷将薄子呈递上来,我一看,朱佑樘那里,着实是改到了一百岁。阎王怒气冲冲:“公主,这可不行,像什么样子?这人间,尤其是皇帝的命格,岂能乱改?!”我抑了抑狂笑的冲动,冷静问他,“这样怎么办才好?”
阎王爷气得切齿,“请公主改回。”
我拿着生死薄,犯难得很,“这改都改了,要怎么改过来?”
他汾然道:“朱佑樘的命,地府可是记得清楚,因为快到他结命之时,所以,二十有六,小鬼捉命,生死薄上记得清清楚楚。”
我迟疑看他。
太白上前一步,笑里藏刀问:“莫非公主想偏私?许多人都知道公主与人间皇帝的事。听闻当初公主是被人间皇帝所救。可是,想报恩?”
我脸皮紧了紧,佯怒斥喝:“太白,你哪只眼看到本公主想偏私?”
太白一阵冷笑,“倘若不是,就请公主将这寿命改回。再将那乱来的帝俊天帝一阵好罚。”
我将生死薄一合,重重往上一拍,厉声叫:“天兵。”天兵急忙走进,我吩咐道:“太白金星,就由你亲自带五万天兵天将捉帝俊回来受罚。”
太白肯定是捉不回狐狸。
阎王忙问:“那人间皇帝之事。”
我凝重看了眼生死薄,怔了一会,才迸出话,“改回。”
狐狸挨罚
阎王恭敬道:“那么便请公主替臣改回。”
手掌红光一闪,只见生死薄仿佛被狂风所打开,乱扑扑翻回那一页,上面记载,朱佑樘,明九帝,享年一百岁。手掌硬生生往上一照,只见红光如同莲花盛放,上面的百岁改回二十有六,
生死薄合上,飞向阎王。
阎王双手捧住薄子,道了声,“谢。”腾云而去。太白笑容阴阴,“那么臣便奉公主旨去捉拿帝俊天帝。”
我瞥了他一眼,语气亦是难听,“倘若捉不回,我便唯你是问。”
太白转身便去。
老君上前道:“公主,尚有一事,老君闻得下界交战,天庭本不可干涉,可是,人间冤死之人一旦多而不可控制,便会引发灾难。此事,有请公主定夺。”
我正色问:“众神可有甚么好主意?”
李天王回话:“禀公主,可由龙王偶尔降雨,大雨滂沱,凡人不可能在雨中征战。再则,战争之地本就少雨,也无洪涝之忧。”老君亦是赞同,“公主,此计可行。一来可以主控凡间的冤死人数,二来可以预防灾难发生。”
我道:“那么便依了天王。”又吩咐天兵,“传令与东海龙王,命他在战争期间,每隔两日便下一场大雨。”
天兵遵了命,赶赴东海。
刚起身,准备退朝,却听门外一阵喧闹。是狐狸的声音,他若无其事却扯高了声音在大叫,“太白,你说瑶儿病了,是真病还是假病,倘若假的,我肯定饶不了你。”
头猛的发胀,仿佛千万细细的针在扎。
狐狸进了宝殿,一见我,随即吃了惊。
太白只管笑,“公主,臣遵旨,请了帝俊天帝。”
我只好佯怒问:“帝俊天帝……”话没讲完,狐狸率先截断我,“没错,是我改的,这事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刚动唇,他又抢先对众神道:“怎么,我只不过改一个区区凡人的命,不成么?”
狐狸挨罚(2)
众神仿佛心有所约,齐齐下跪,声音洪亮,“请公主治帝俊之罪。”想他们是因为狐狸太过胡闹,忍了这些年,也实在是拨开了云雾,逮着个能治他的人。
然而,我要治他甚么罪?!背后指使人可是我才对。
狐狸倒是平心静气,“治甚么罪?”他睁大眼问众神,“众神想治我甚么罪呢?”
“请公主定夺。”
“须公主定夺,依天规处置。”
我坐回石椅上,头一阵阵的直发昏,身子发虚。
狐狸耷下脸,“天规可有这条?莫胡闹修改地府凡人的寿命。”
老君挣出仙群,道:“修改地府凡人的寿命,一般是罚轮回。因为凡心太重,所以轮回为畜生或人十年。”
狐狸脸色蓦地难看,“你们倒是想我去做畜生?”众神讪讪低头,狐狸轻咳一声,兀自道:“就算你们肯,也得有人能捉狐狸到轮回道。敢问众神,是谁来捉?”
众神又是异口同音,“有请公主。”
狐狸白眼一翻,“除了公主,你们还能搬动谁,一群王八羔子,整天只知道算计本天帝。你们可知,创世混沌那时,狐狸修练有多不易。在创造之柱呆的那些年,也足够你们这些子孙有样学样。”他讪讪一声轻笑,又道:“再说了,你们想把我给罚的心思,也不是一千年两千年,我何必听你们的?”
众神面面相觑,声音低了一低,“那么依天帝所言,凡人的寿命可是能乱改动?”狐狸金光一闪,只见金椅摆在众神中央,他跳上去,懒懒而坐,语气闲闲,“应该罚,可是能罚别的,不一定让我罚个十年。”
“人间十年,不过天上十日。”
“然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样算来,十日,岂不是三十载。地上的十年,又得番倍。”
众神见他嘴滑,不再理会,只是咄咄逼我,“公主登基刚开始,如今,让众神看看公主是否偏私。”
狐狸恩重情深
我看着狐狸,脑子一转,只道:“那么,便罚他在人间十年,可好?”
众神又是齐声,“不可。人间十年,不过天上十天。”我一时气堵胸口,语气低沉:“那众神可当真想将他罚去做凡人或畜生才好?若是这样,众神捉得动他,便捉去轮回道。”原是气话,想不到众神却个个奋起而上,团团将狐狸围个水泄不通,个个伸手就是捉住金色椅子,人头攒动到我甚么也看不到。
狐狸还是淡然的声音:“那你们便捉我罢。”
只见庭中央万丈光焰齐闪,众神手上全都多了神兵利器。我大为担心,却听狐狸声音更是若无其事,“你们莫不是真想造反。”
众神却闹哄哄道:“这是公主的旨意,我们不过是遵了旨。”
我坐在石椅上,气得都在发抖,却见一袭金光从众神中射出,直冲下界。众神仓惶化做无数光芒追了出去。看着已经无一人的宝殿,我徒然松了口气,狐狸的金光却忽然踅了回来,他一屁股坐在我身旁,直囔:“瑶儿,可是害苦狐狸了。”
我大为担忧:“他们很是气你。”
狐狸抿嘴一笑:“那倒是,这是我独特魅力。他们早便气我恼我了,因为我向来胡闹惯了。”我无言,他顿了顿,却突然叹了口气,渭然道:“瑶儿,你下界去罢。”我不明所以,他却笑了笑:“瑶儿,我可以化做你的模样坐在这九重天,众神是瞧不出真假的,毕竟我法术高他们不止一些。”他停了停,声音低低,“你下界去找那个小皇帝,毕竟他救你一命,若没有他,可能我早早便见不到你。既然如此,你去与他做个了结。”
我心里一热,只是不语。
他勉强一笑,“我的瑶儿,你虽是从了我,可我怎忍心让你心里难过。”他朝空中一个翻身,稳当落地时,已经化成了我的模子。
我眼里一热,只道:“我……”支支吾吾的,讲不下去。他眼中忧郁一闪,一袭金光射在我身上,我身子顿时化成光芒直朝下界跌了去。
明九帝之死
京城大街,数不尽的白色灯笼,一盏一盏,一重一重,在夜下密密麻麻成遍。我脑里顿时一片空白,懵了懵。飞进皇宫时,只闻哭声凄厉,寻了哭声找到的却是灵柩摆在正堂中央。
只闻身旁的人低着头,大声哭叫:“皇上……”
脚下一阵阵直发虚。
来晚了?!佑樘他已经死了么?
眼里一热,我朝灵柩里一望,心脏生生抽痛。那熟悉的面孔,在不久前还在恳求问我:“梅花,你可记得天上一日,人间便是十年。”是的,我忘了,忘记了凡人的命,就是这样短,在仙眼里,不过如同万花开了又败。
心口直涌腥甜。
那尖锐的女声哭的更是凄冷:“皇上,皇儿才这样小,您叫臣妾怎么办……这大明的江山,这大明的子民,你心心挂着的一切,只怕臣妾不能……”
我眼里一湿,却是没有流泪,只是传了声:“白泽。”白泽闻声便来,我问:“可是有了二十有六?”白泽点了点头,道:“公主,已是满期,魂魄被勾地府。”
四周的哭声,断断续续,凄凄切切传入耳,窗外的风,亦是冰冷刺骨的,一阵一阵猛往身上刮。心痛如绞,我凄冷道:“当真无法续命?”
白泽道:“生死薄上的一切是管这凡人的生死命绝,开创天地,有了人便开始有了记载,这上的一切,是不能更改。上次公主替朱佑樘寻来蟠桃救命都有所记。只是这一切,再无记载。他死后,便是等待轮回。”
我却双眼恐怖看着他,“那么,本公主是否可以去看一看他的魂魄。”
白泽道:“可以,不过劳烦公主化个身,若是这样去,被撞见,只怕又会引起九重天波澜。”
————
你们想像力真丰富,什么相亲都可以想出来。我跟我先生相爱八年,结婚一年半,这是第一胎。我姐生了孩子,已经半个月。我检查结果,怀孕七周零一天。上次请假的大事,是因为肚子疼,一查是有了,故休息一天。这次检查,是因为B超没有照出胎芽胎心,当然这次超声波还是没照出来,但是看到还有跳动。心惊还是半死。
我要不是实在撑不下去,根本不会告诉你们有了。
明九帝之死(2)
地府阴气森林,我化成蝴蝶钻进了白泽的长长衣袖之中。沿路还算顺畅,转了许久总算是见到朱佑樘。他还算好,呆在牢狱等待轮回,却悠闲看着书籍。只见白泽走进牢里,叫了声:“明九帝。”
朱佑樘眼都未抬,只是淡应了声,“嗯。”
白泽道:“你快要轮回,即使看了书,也记不住。”
佑樘却漫不经心回道:“朕只是不想脑子静下来。”
我钻出白泽衣袖,轻轻飞舞在空中。
白泽瞥了我一眼,道:“因你前生好事多做,是个好皇帝,所以下世为人,阎王正在安排一个富贵人家予你轮回。稍等几日便可。”他停了停,又道:“我只是来通传你一声,并无它意。”佑樘双眼依然盯着书,保持静默。白泽顿了顿,转身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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