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说这个。”于志刚的慈父嘴脸一转,面对另一个人时,刻意拉成一张刚正不阿的脸。“那我们说说这小子,他才几岁啊,竟然敢登堂入室欺负我女儿?”
被指着鼻子妄加罪名的鹰子扬,这次倒是一点都不冲动,对众人的非议和排挤不为所动,依然站得直挺挺。
遭到一群警察团团围住是头一回,还个个配枪、全副武装,若是以往,他大概会选择暂避,但今天他是骑机车要载女友去上课,没什么好怕的,真要说有什么感觉,就荒谬到有点好笑。
“爸,他没有欺负我,只是因为他在附近受伤,我带他回家,替他上药而已,你别听人乱说。”她不快的横睇多嘴的于守风。
被瞪的于守风,佯装吹着无声口哨,两眼飘来飘去,好似无关紧要的路人。
“瞧他脸上、臂上的伤,根本是打架留下的,你帮他上什么药,我看他准是小混混,小妹,你别傻乎乎让人骗了。”于志刚一脸担忧。
要不是守风刚好回家拿文件,他家丫头就要让人家白吃豆腐了。
“爸,他是为了……”保护我。于浓情没把话说完,想到于家男人听到这段,可能会把事情搞得更难收拾,她话到嘴边也只能吞回去。“算了,反正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别管我的事。”
话一出,于志刚的脸色更难看了,鹰子扬拍拍于浓情的肩头,示意由他出面说明。
鹰子扬向前一站,“伯父,我是很认真要跟你女儿交往,没有欺骗的意思,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到目前为止,反而是她欺负他多点。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鹰子扬。”
看对方有些胆识,于志刚脸色稍微好看一点,“你也才十九,我怎么相信你的承诺,不然叫你爸妈来见我。”
于志刚一双眼直直盯着他的反应,倒也不是真的想见他父母的,说实话也还不到那个程度,但如果这小子是个骗子或只是想玩玩而已,一定会在这关打退堂鼓,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说。
顿了一会,鹰子扬漠然的回答,“我母亲过世了。”他的表情像是遗憾,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感伤。
“呃……”听到人家的母亲过世了,于志刚怔了一下,口气也变得更和缓,“那叫你父亲来也行。”
突地,他勾起唇,笑得古怪,“我想最好不要。”
于志刚皱起眉,生起不好的预感,“为什么不要?”
没有回答,鹰子扬先是回过头询问女友意见,“真要说?”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勇敢一点,我会为你祝福的。”憋着笑,于浓情肩一耸,在胸口画了十字,表示祝福。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对,早死早超生,容我提醒你,鹰大少,我们快迟到了。”她低头看了腕表一眼,他们没有时间浪费了,就算是让她老爸轰出去也好过继续耗下去。
“那好吧。”鹰子扬看着于志刚,很认真的说:“我姓鹰,老鹰的鹰。”
“小子,你刚刚说过了,你姓鹰……等等,你跟鹰大刚什么关系?”于志刚沉着声问。
最好是没关系,鹰大刚是青鹰门的老大,作恶多端的坏蛋,做警察的都知道这个人。
鹰子扬看了看四周每张屏息的脸,失笑出声,“鹰大刚是家父,请多指教。”
“什么——”
又是整齐划一的雷吼声,每一个于家人仿佛在比大声似的,拼命将胸口的空气挤出,化为震撼天地的声波,朝风暴中心唯一镇定的男孩席卷而去。
于志刚先恢复镇定,一脸骇然的看向女儿,“于浓情,你不要当警察了吗?”
他难得一次喊女儿的全名,他实在难以相信,以当警察为未来第一志愿的乖巧女儿,竟然会找一个黑帮继承人当男友?!
“不,我的志向不会改变,我会当上警察,全台湾最优秀的警察。”她说得肯定。
“那你还……”
“一码归一码。”会有这种情况她也没预料到,但她想她还年轻,未来的事不急着现在决定。
“怎么会是一码归一码,他可是有黑道背景的人,到时候你的公信力会被质疑,这点难道你不清楚?”于志刚气得脸色涨红。
又瞄了手表一眼,她不想浪费时间了,随口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说不定我们这学期没结束就分手了。”
于家人并没有因她的说辞而感到安心,每一道皱起的眉头都显示着担忧,他们很了解于家的小公主,照她的个性,如果不是认真的,她会快刀斩乱麻,这段感情根本不会开始,如果她点头了,那表示她是认真的,这也是他们之所以这么担心的原因。
看来,他们家的宝贝,对自己还不够了解。
不过先开口的,倒不是于家人,而是一脸不满的鹰子扬,“谁说我们会分手,我们到你满头白发了还会在一起。”
“好啦好啦。”不把他的话当做一回事,于浓情一掌拍向他手臂,“走了啦,已经迟到了,快送我去学校,我今天有好几个会要开,对了,今天要数学小考,你看书了吧?别给我偷懒,如果你考烂,我也跟着丢脸。”
“这不是重点,我话还没有说完,你休想跟我分手……喔,你竟然掐我,你这个小辣椒……”鹰子扬揉揉红了一片的手臂,确定自己的女友绝对不是温室的花朵,剩下的家庭问题,还是留给她自已搞定了,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分手的。
“掐你又怎样?你快点啦。”
“好好好……”
鹰子扬咕哝着任由女友撒泼,虽然嘴上嘀咕,却不见一丝不悦,并不忘替她戴上安全帽,还仔细的扣上扣环,在于家男人错愕的目光下,跨上机车戴着于家的骄傲扬长而去。
深渊高中是校风优良的公立学校,年年评鉴为优等,是县内属一属二的优质中学,不少家长挤破头也要想办法安插子女入学。
但是最近这一个礼拜,接二连三有学生在刚出校门后,遭外校人士攻击,施暴者下手凶狠,且和被害者之间几乎没有关联,不像寻仇,倒像针对深渊高中的挑衅行为,导致深渊的学生人人自危。
消息虽被校方刻意隐瞒,但从进出频繁的便衣警察、校园突然增加的警卫、学生开始结伴同行进出校门看来,事情越来越严重。
严重到惹怒了于大会长,连带倒霉到她的黑道男友。
“你疯了,这样很危险,事情给你爸他们处理就好。”扬高的男声显得很不满。
“你可以选择帮我,或者我瞒着你私下行动。”平稳的女声则是无谓到令人生气。
并无激烈的争辩或是演出全武行的暴力动作,鹰子扬所有反对的话语,全结束在于浓情平静的一句话中。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彻底瓦解他的理智,纵使他再强悍,遇到了她,他也只能投降。
因为爱她,他不得不妥协,不过他也有他的坚持,她不能亲自上阵当诱饵,得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若无必要,不准出手。
鹰子扬的左右手之一、平常很粗神经的沙士泰,这次也一样顽固,他说苏幻月太笨,脑袋装的是稻草,人家一把刀放在她面前晃,还以为是被搭讪,坚持不让她上场。
虽然引起了小小的争执,当事人提出严重抗议,最终仍被剔除角逐活饵的资格。
因此,没有机会问沙士泰跟苏幻月是怎么回事,没有反对票的董知秋、泰雪缇和苗秀慧轮流抽签,最后由最怕死的苗秀慧抽中签王,大家全无异议的推她去送死……呃,是当饵。
众人则是躲在街道转角或树影下,等着大鱼上钩。
“你怎么会同意她做这么愚蠢的事?一点也不像原来的你。”鹰子扬的左右手之二耿仲豪,颇为讶异,更多了点不认同。
这件事处理起来其实很简单,甚至不需动用太多青鹰门的人马。
照他们猜想,这些专门攻击深渊学生的家伙,应该跟之前找鹰子扬麻烦的是同一批人,目的大概也是要赶他们出地盘罢了,只是虎头帮的老大实在很弱,搞不清楚他们是懒得把事情搞大,而不是怕他。
其实虎头帮最大的弱点是毒品买卖,以青鹰门的势力要截断他的运毒路线并不难,倒是不必他们费心机,买不到毒品的下盘以为虎头想哄抬价码,自会找他算账。
可惜这一群正义感过剩的小女生不许黑帮介入,执意要寻求法律途径解决,先将犯案的人逮到手,再交由司法机关审讯,揪出幕后主使人。
对他们来说,这真是天真至极的想法,道上混的小弟敢招出大哥级的人物吗?再说若是听闻自个儿兄弟被逮,主使者说不准早就开溜了,藏身隐匿、寻思报复,到时候不晓得会发展成什么状况。
可是很无奈的,老大疼马子,说是先让妮子们玩玩,后续他们再找虎头算账,最终他只能无奈加入这场疯狂游戏,忍受夏夜的蚊虫叮咬。
“我有什么办法,她根本是一头拉不动的牛,就算我不出手,她也要埋头硬干,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面对兄弟的质问,鹰子扬肩一耸,也是深为无奈。
“拉不动的牛是沙士泰,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叫做女生的生物。”耿仲豪不以为然。
“再小的针扎入也会痛。”
“你中她的毒太深了。”耿仲豪皱着眉,对他的轻易让步仍旧不能理解。
“那是……”鹰子扬本来还想说什么,顿了顿后道:“算了,等哪天你喜欢上某个人,就会明白什么叫身不由己了。”
不想爱她,却莫名其妙深陷其中,凡是发生什么事,第一个想分享的人总是她,或许像耿仲豪说的,是他中毒太深,但他并不后悔,反而觉得若今生不能与她相遇,会更遗憾。
知道谈话没有结论,耿仲豪不再多说,将视线转向徐徐前行、最后站立在路灯下的身影。看见她明明害怕得要命,连肩膀都忍不住颤抖,却仍在人烟罕至的街口来回走动,他不自觉勾起唇,淡淡的一笑。
蠢是蠢,倒也挺可爱的,明知有危险却为了挺朋友而甘愿冒险,勇气可佳,不得不令人佩服。
义气快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这家伙还真是稀有动物。
不过,他还是认为这群女生的行为愚蠢至极,她们不为自己着想,至少要想想家人,难道他们真放心她们这样为所欲为。
结论是,他也很蠢,因为他用行动表示支持。
“嘘,小声点,好像有人过来了。”苏幻月压低声音警告,她两眼不眨的盯着躲在苗秀慧身后不远处的于浓情,希望她注意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路灯下,几条拉长的身影悄然接近,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似乎拖行着棍棒之类的条状物,黑夜让晃动的灯光更显得凄迷。
也许对方也觉察到这时间有人落单独行有点诡异,毕竟这几天为了防止再受袭击,学生上下课一律成群结队,以防万一。
观察了许久,确定只有一名女学生后,隐身暗处的粗鄙男子才现身,咧嘴笑着朝苗秀慧走去,出言调戏。
“妹妹,你很大胆喔!敢这么晚一个人走出校门,你没听说有不少学生被打伤了,躺在床上唉唉叫吗?”
“大……各位大哥,小妹在等同学,你……你们有事可……可以先走,我待会……要去同学家做……做功课……”苗秀慧双唇直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明明知道好友们都在旁边,也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可是见到一群人横眉竖眼,她还是忍不住发抖,后悔没请出她家的神明镇煞。
“呦,这么乖呀!还做功课,不如陪我们去快活快活,不用等同学了。”
一名叼着烟的男人伸手要拉她,她扭身一闪。
“不……我不去,同学看……看不到我会着……着急,我等同学。”
“唔——老子说的话你敢不听,是不是没在你脸上划两刀,你就认为老子不值得尊敬吗?”对方掏出锋利的小刀,在她鼻子前比画了两下。
这个自称“老子”的男人在路灯下现身,正是那天带头攻击于浓情和鹰子扬的刘强。
“我……我没有,你……你不要生气……啊!小情,他要把我毁容了……”呜,她只有这张脸能看了,不能成为刀疤女。
亮晃晃的刀身映出惊恐的脸,没胆的苗秀慧看到一只粗壮的手臂高高举起,忍不住双手抱头,尖叫着蹲下身,怕被刀子划开皮肉。
直到一双高中女生黑亮的皮鞋出现眼底,她才敢用眼角偷瞄,只见英勇的会长一手箝制住那人手腕,让他痛得握不住刀,从指间滑落。
“又是你这个臭丫头,老来坏老子的好事。”刘强痛得哀哀叫,嘴里依然不怕死的威胁。
“本校学生遭到攻击的事件是不是你们所为?”于浓情一脚将刀子踢远才将手放开。
“妈的,是我们干的又怎样,老子太闲,揍几个人消遣。”他一脸横肉,仍不知悔改,以为只有她一人而已不足为惧,到时兄弟们吆喝一声,大家齐上就能让她好看。
“为什么,总有个理由。”
“为什么?”他佞笑着甩甩手上的铁棒。“因为你们学校太不会做人了,收什么转学生,存心来挡我们老大财路。”
“挡财路?”
“没错,我们老大说,青鹰门无缘无故搬来我们虎头帮的地盘,就是在挑衅我们,要抢我们地盘,所以我们要把姓鹰的小子赶出学校。”
“原来……”于浓情皱起眉,微微扬唇,“你们老大是谁?”
“我们老大是……”惊觉说太多,刘强脸色一沉,恶狠狠的一吼,“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想帮着那小子寻我们老大晦气是不是。”
一见不可能再从他口中套出什么,她取出预藏的录音笔,“你们所有的罪行我都录下来了,不要有任何反抗或逃走的念头,我认得你们每个人的脸。”
“妈的,你这丫头敢阴我,活得不耐烦了!兄弟们,给我上,先毁了证据再狠狠打,打得她老爸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刘强一喊话,他身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手下一拥而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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