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女儿这般乖巧懂事。方种心不少。点了点头。默认了七娘的说辞。
又撒了会儿娇。七娘才依依不的离去。
方种公站在门口。到女儿的背。才转过身子。慢慢收了脸上的笑。
士为知己者死。王拼却己身。托住官兵。才使的方种公的以逃出生天。他方种公岂能因贪恋父女天伦。就违了道义。苟且偷生。
如今小有了安置。七娘瞧着也事不少。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原想给曹留封。环顾客房一周。没有见到笔。就弃了这个念头。多说无益。徒增感伤罢了。
原来带着的行囊。是背着出去。惹眼的。方种公只摸了几块碎银。塞到腰间。将两个匕首。放到裤脚掖好。
方种公打定主意。就没有多留。推门出去。
院子里。站着一人。正是穿着常服的曹。
“曹爷……”看着若有所悟眼神。方种公仍是坚定的很。
曹方才回了梧桐。就觉不。只觉的方种公神情中带着决绝之意。他更衣完毕。没有耽搁。就往客房这边来。
“方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不是只争朝夕之事。”曹看着方种公。道:“方老稍安勿躁。请信曹某这一次。王壮士之事。曹某这边。定早日给方老一个交代。”
就听方种公道:“曹爷好意。小老儿感激不尽。只是这些日子。小老儿本就不该苟活于世。那随同王兄弟。一同被行了绞刑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当日沙河镇外。我们中官兵伏击。我本同王五一处。他骗我说。他两个儿子旁处。让我去援手。而后拼全力。使的我逃出伏围。过后小老儿才知。他是故支我出来。这事儿。小老儿都没有脸对小莺说。只告诉她。与她两位兄长走散。”
说到这里。方种公不禁老泪纵横:“若是当初小老儿没有顾惜己命。逃脱出来。说不定了全力。还为王兄弟留下一个子嗣。
王兄弟糊涂。小老儿风烛残年。这条性命算什么'可怜王家两个儿。大的十九。小的十七。都没有成亲生子。就受小老儿拖累送了性命。这些日子。小老儿寝食难安。若不是顾及大仇未报。王家女无处安置。早就抹脖子谢罪了。”
虽没有亲眼所见但是曹也能出其中的惨烈。心里亦是震撼不已。
王家父子之死。方公固然内疚。追究溯源。他曹也不是能心安之人……
第七百三十二章难堪
拉乌苏地方;圣驾行在。
外头虽是北风呼啸;行帐里却摆了好几个炭盆;暖和得紧。十阿哥举着筷子;在火锅里夹了块飞龙;送到嘴里。
却是味同嚼蜡;感觉不到半点美味。
这次圣驾祭灵;随扈皇子只有十阿哥、十二阿哥、十六阿哥三位。
刚好御膳房新到了一些飞龙;十六阿哥就使人煮了锅子;请两位哥哥过来同吃。
算不上是筵;也没有酒;倒也不算逾越。
十二阿哥盛了碗飞龙汤;用调羹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在诸位皇子中;他向来是皇父遗忘之人。熬到三十多了;也没有随扈过几次;这次皇父钦点他;也使得他有些受宠若惊。
十六阿哥看看十阿哥;又看看十二阿哥;心里叹了口气。不管是厌也好;还是畏也好;这两位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些。
许是因八阿哥之死;使得十阿哥对皇父不无埋怨;没有传召;从来不露面;每次露面;也是低头缄默;一个字儿也不肯多说。
十二阿哥这边;则是惶恐不安;上头垂问一句;恨不得立时跪下捣蒜。
一来二去地。康熙见了这两个儿子。也都是皱眉不语。气氛甚是郁闷。
十六阿哥就算想从中圆活两句。也无处下手。只能干着急。今儿请两位哥哥来。就是寻思如何劝上一句。
还没等十六阿哥开口。就听得十阿哥道:“有肉无酒。真是扫兴。”
十二阿哥最是胆小。生怕十六阿哥真地拿出酒来。忙道:“十哥。喝不得。多少双眼睛看着。”
“是啊。喝不得。真是狗屁规矩。狗屁规矩!”十阿哥撂下碗筷。冷笑两声。
十六阿哥见他憋着火;怕他闹起来;道:“十哥别恼;虽说八哥地下有知;不会计较这些个;但是咱们做兄弟的;碍着规矩忍忍也就过去了。”
听提及八阿哥;十阿哥使劲握了握拳头;看着火锅道:“八哥原是最爱吃飞龙肉的;今年病着时还念叨着。”说话之间;尽显悲愤之意。
十二阿哥闻言;带着几分忐忑。真是劝也劝不得;听也听不得;生怕他说出要不得的话。
十六阿哥只觉得头疼;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是真傻、假傻。就算心里真有怨愤;也当藏着些;难道他真当御帐里那位是阿玛;可以耍个小性的不成?
还好;十阿哥说了这一句;就一口一口地喝起飞龙汤来。那样子;觉不像是品尝美味;倒像是“以汤代酒”。
这时;就见赵丰进了帐子;到十六阿哥跟前小声;道:“爷;魏总管来了。”
十六阿哥闻言;站起身来;道:“二位哥哥少陪;弟弟去去就来。”
到了帐子外;就见两个内侍提着灯笼;魏珠在旁抄着手踱步。
见十六阿哥过来;魏珠挺了挺腰身;道:“万岁爷口谕;召十六阿哥见驾。”
正是月初;外头漆黑一片;十六阿哥的心里亦是没底。
跟着魏珠身边;他从荷包里摸出块印料来;塞进魏黑手中。有心想要问一句;边上还有两个内侍跟着;落个“刺探钻营”地罪名;他也担待不起。
还是魏珠机灵;瞧着十六阿哥的忐忑;笑着说道:“皇上待十六爷;真是没话说;那位皇子爷有这般脸面?”
话里话外虽每一句实在话;但是瞧着这意思;不像是坏事。
十六阿哥心里松了口气;同魏珠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闲话。
说话间;到了御帐外;就见张廷玉从里面退出来。
见了十六阿哥;张廷玉忙躬身要拜;被十六阿哥一把托住:“往后要唤一声‘中堂大人’了;还请不要多礼。”
前几日康熙允了曹寅的请辞后;礼部右侍郎萨哈布转为礼部左侍郎;翰林院侍讲学士张廷玉升内阁学士;兼任礼部右侍郎。
侍讲学士是从四品;内阁学士是从二品;张廷玉连升四级;成为御前赤手可热的大红人。
他却是不敢托大;连道“不敢”、“不敢”。
魏黑已经进御帐通禀;出来召十六阿哥进去。
帐子里灯火通明;康熙盘腿坐在榻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见十六阿哥到了;他撂下折子;对魏珠道:“给十六阿哥看座。”
“喳”魏黑应着;摆了个小凳子;送到十六阿哥跟前。
康熙用手指敲了敲方才那个折子;道:“富宁安地折子;说起西北兵饷钱粮;事务甚繁;见在官员不足办理;请择贤官往肃州调用。你怎么看?”
军国大事;皇父向来圣心独断惯了;何曾与人商议过?
十六阿哥闻言;心里已经转了十八个弯;想到曹顒身上。同四阿哥一般;他也认为皇父接受曹寅的请辞;不是曹家的圣眷淡了;而是要用曹顒。
即便如此;直接赴西北管兵饷钱粮;这个胆子也委实重了些。这其中涉及的不是一省一部之事;一而牵全身。以曹顒的资历过去;说定闹得灰头土脸;费力不讨好。
想到这些;十六阿哥斟酌了一下;道:“回皇阿玛的话;这兵饷钱粮涉及的事务;不是一处两处;都需要精细人打理。若是想处理得有条不紊;不是一人两人能胜任。还不若在六部九卿中择能干之司官数十人;使往军前听用。”
“曹顒用在何处?”康熙瞥了十六阿哥一眼;沉声问道。
十六阿哥如坐针毡;用在何处;还不都是皇父说了算?
他的额头已渗出汗来;强作镇定;道:“皇阿玛惯会用人;曹顒在内务府总管这个位上甚是妥当。虽有疏忽办事不周之处;但是却也使得内务府衙门生色不少。”
“下去写个保举折子;朕要用曹顒;品级不好再升;就兼任户部侍郎吧。”康熙冲十六阿哥摆摆手;道。
“皇阿玛;六部堂官;儿臣举荐……”十六阿哥闻言;甚是意外。说到底;他虽当差;但是毕竟不是掌部阿哥;哪里有举荐六部堂官地资格。
再说;他心里;还是不愿曹顒现下去户部。
现下去户部;跟到富宁安帐前当差没太大区别;都是要愁兵饷钱粮之事。
康熙扫了十六阿哥;脸上已经添了寒意;冷声道:“小十六这是惦记六部的差事了?要不然朕就派你去户部?”
十六阿哥听了;脑中想起四阿哥;不由后背一激灵……
京城;曹府;梧桐苑;上房。
黑暗中;曹顒地手摩挲着初瑜胸前的疤;想起春日里的变故;仍是觉得后怕。差一点;初瑜就要丧命。孩子们失母;自己失妻;那将是多么沉痛的伤痕。
今日在客院中;终是留下了方种公。
三月之内;为王氏父子报杀身之仇;这是他的承诺。
三个月地时间;抽丝剥茧;也当能查出点什么。即便图寿只是走狗;在曹顒心中;也是当死之人。
“额驸……”初瑜地手抓住曹顒地手;低声道:“额驸有心事么?”
“在这世上;活着比死艰难。”曹顒若有所思地回道:“不是怕死;不是想着芶且偷生;而是有所牵挂;有要承担的责任;不得不活。”
初瑜听了;只觉得莫名心酸;将头依在丈夫的肩膀上;道:“我却是怕死……”
见妻子如此;曹顒有些后悔;跟她念叨这个做什么。他翻身将妻子覆在身下;俯在她耳边;
笑着说道:“要不然;为夫就卖把子力气;同娘子一同研究研究欲仙欲死这话的意思……”
“好痒……”初瑜忍不住说道:“额……”
接下来的话;却是堵在口中;一室春光……
方种公虽被曹顒劝下;没有直接往国公府寻仇;但是在曹顒家只待了三日;便告辞离去。
王家父子三人的尸身;曹顒这边;已经瞧瞧使人收殓;葬在房山。
方种公是要往河南府寻找王家宗亲;看是否为王五这一支续上香火。总不好让他们父子成了孤魂野鬼;死后无人供奉。
曹顒对于方种公地想法;并不认同;但是也没有出言反对。虽说通缉榜单上;刑部通缉地贼是“韩七”;海捕画像上所画地;同方种公也相差甚远。但是当日在昌平沙河镇;方种公同官兵捕快是打了罩面地。
他又不能拘在曹府不出门;暂时去外边避避风声;也是好地。等过几个月事情淡下来;谁还会记得这个案子。
刚好魏黑携妻去河南;方种公便与其同行;一道出京。七娘没有与魏黑、香草同去;也没有随父亲一道;而是留在京城照看王莺。
李氏在汤泉没有住在腊八;得了丈夫辞官的消息;她就有些坐不住。有些话;相问丈夫;又怕丈夫有什么难处;抹了丈夫地脸面;不问的话;心里又放不开。
曹寅在人前并无异常;但是在李氏眼中;却是瞧出丈夫心不在焉、强颜欢笑。
她着急上火地不行;嘴里起了一串水泡;嗓子眼肿得说不出话。
不是她贪慕权势;望夫成龙;而是嫁到曹家小三十年;她晓得丈夫心里排在第一的;不是功名利禄;也不是父母妻儿;而是效忠皇帝。
回到京城府里;李氏就背着丈夫;从儿子那边问了个仔细。待晓得是为家奴所累;受御史弹劾;就丢了官;闲赋在家;她都替丈夫委屈。
她思虑再三;实是忍不住;将太后所赐地如意;寻出来一柄。
太后老人家不是说要替她做主么?如今皇帝受了蒙蔽;委屈了她的丈夫;她能不能用这如意;淘换个公道?
不过;既是圣命已下;再拿如意去央求;会不会不知好歹?
李氏犹豫不已;终是拿不定主意;使人将初瑜唤来;同她商量此事。
初瑜听说婆婆有动用如意的想法;大吃一惊;忙劝阻道:“太太;使不得!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虽说皇玛法‘仁孝’治国;但是国事非同家事。这如意固然有太后厚爱在里头;但是却不好轻易拿不出。”
“老爷心里装着朝廷;装着皇上呢。”李氏叹了口气;道:“连着几晚;老爷都睡不安稳。为皇上效忠了一辈子;如今这般;老爷心里岂能好受。”
“说不定也是皇玛法的垂爱;老爷也到了甲子之年;又有宿疾。”初瑜不好说旁的;只有轻声劝道。
李氏摇摇头;道:“早年老爷忙的时候;我盼着老爷休养;不要操心这些国家大事。如今瞧着老爷强颜欢笑地模样;哪里像是能安心休养的?媳妇;虽说我晓得太后垂爱;我也当晓得些分寸;不可得寸进尺。但是这如意;真地不能用一次么?说不定皇上只是受了御史的蒙蔽;误会了老爷。说明白了;就好了。”
朝廷里地事;又不是过家家。初瑜虽不知公公辞官的真正原因;但是也晓得事情不会像婆婆想得这么简单:“太太;这如意能不用;还是不用吧。我朝没有先例;虽说是太后厚爱;但若是真拿出来使唤;这也委实骇人听闻了些……”
李氏还在迷惑;就见曹寅挑了帘子进来;看了一眼李氏手中地如意;道:“媳妇说得在理;夫人还是将如意收起来;不要胡思乱想了。”
初瑜见公公进来;忙从座位上起身。曹寅冲她摆摆手;道:“顒儿从衙门回来了;媳妇回去看看吧。”
初瑜应声下去;李氏被丈夫撞破;讪讪道:“老爷……”
梧桐苑;上房。
曹顒更衣完毕;听初瑜提及如意之事;长吁了口气;道:“幸好你拦住;太太怎么生出这个要不得的心思。那如意做摆设;是无上体面;要是真拿出来用;就是双刃剑;埋祸的根本……”
前院;客房。
七娘坐在八仙桌前;拄着下巴;还在算着父亲行程到哪里;又算着魏黑与香草夫妇何时能回来。
这时;就听得床上之人“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七娘唬了一跳;忙起身过去;扶助王莺道:“小莺姐姐;小莺姐姐;这又是梦魇了?”
王莺坐起身子;双手捂着脸;嚎啕大哭。
七娘听了;甚是不忍;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没事了;姐姐;这不是醒了么?没事了。”
王莺抱着七娘;却是哭声越凄厉;眼泪蹭了七娘一身。
七娘怕她哭坏了身子;小声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