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如今的九阿哥就是十四阿哥的代言人。而三阿哥占了个“长”也算是储位的人选之一。
曹顒心中叹了口气。倒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是奉命而来,也不是他一个外人三言两语就能使得李鼑改变主的。
“大表哥既想出仕,是要谋外官,还是京官?”曹顒岔开话,问道。
说起来,李鼐已经年近不惑。别的官宦人家子弟,他这今年纪,不管是科举晋身,还是捐官,早该出仕。
“父亲的意思,是想让我谋京官。”李鼐说道:“父亲说了。李家不会总在织造任上,等到以后。总有回京之日。”
这也算是明白话,曹顒心中犹豫着,用不用劝这个表哥,在京城走礼的时候再加上四阿哥府。不过。想着前几日十三阿哥相邀过府,话里话外的意思,曹顒这话又止住。
言多必失,四阿哥又是极容易多心之人。
一顿饭,也算吃得宾主尽欢。
李鼐心中,待曹顒这个表弟本就很是亲近,心里还感念他前几年仗义寻人之举。
饭后,夜色渐浓,李鼐父子告辞。
李氏晓得侄子既到京。少不得走亲访友这些,也不留他。只是侄孙女李含玉,则是说什么也不放人,要留在这府里亲近几日。
京城李府没有女主人主持中馈。留着女儿在曹府学学规矩李鼐也是满心愿意。
就这样,李含玉在曹府住了下来。
如此一来,就将往昌平庄子的出行的日子耽搁下来。
曹颜同曹颐都出嫁多年,身边难得有个待嫁的女孩儿,又是骨肉至亲。李氏少不得叫人给侄孙女裁新衣,置办新首饰,为她添妆卤,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曹顒与初瑜两个本就怕她闲着感伤,见有事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也是乐见其成。
李含玉同弟弟李诚的聪明外露截然不同的性子,像极了其父李鼐,是个憨厚老实的性格。因这个缘故,连带着初瑜都多爱她几分。
李鼐进京求官,除了为李家铺设回京之路,关键还在这个女儿的婚姻。
李家定亲的人家,虽不是八旗显贵,却是名门中的名门,是满清开国宰辅范文程的家族。
范家是汉军镶黄旗人,同李煦私交甚好这位是范文程的孙子,原任福建淅江、现任督察院左都御史的范时崇。
同李含玉有婚约的就是范时崇的次孙范永文,同李含玉同龄。是康熙五十六年的举人,参加去年春的会试落榜。
范家几代显贵,同李家这样的包衣世家不同。李煦能与他家结亲。也算是“高门嫁女”了。
虽说范永文父亲早逝,跟着祖父过日子,但是李家既然往范家嫁女。李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好顶着监生的名号张罗送亲。
就算没有实缺,这官衔也要捐出来的,才好张罗亲事。
曹顒对范家早有耳闻,也曾听父亲念叨过几个范家几代人对朝廷的“忠义”当时,曹顒心中是不以为然的。毕竟,范文程是汉人。身为汉人,辅助皇太极打天下,最后夺了汉人的江山,这搁在几百年后。就要被骂做“大汉奸”
曹顒只是因李含玉待嫁,想到女儿天慧身上。
“高门嫁女高门嫁女”还不晓得女儿往后会落到谁家。
想一想,都觉得受不了了。
李氏张罗了半个月,这给侄孙女的新衣也裁完了,首饰也做好了,也到了三月初。
春光明媚,天气晴好,李氏想起早先儿子、媳妇提及的去昌平山庄小住之事,不禁有些动心。
这边重新收怜,尚未成行。李鼐就再次到了曹家。
这次,并不是给李氏请安,而是专程寻曹顒而来。
不过半月功夫,李鼐憔悴了不少。曹顒见状,有些不解,据他所知。捐官一事还算圆满,如今李鼐已经是候补知府。
虽不是实缺,但是四品的顶戴是实打实的,嫁女进程家也算能过得去了。
“表弟”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是眼下愚兄有一件事委实为难,还得请姑母同表弟帮忙周旋。”李鼐涨红了脸,犹豫了一会儿,对曹顒说道。
曹顒见他如此,也不敢直接应承,道:“表哥且说说,还有什么得劳烦我们太太的?都不是外人,若是能帮忙的,自是无话。”
不能帮忙的,他是觉不会敛那个瓷器活儿。
“哎!哎!”李鼐叹息两声。摇了摇头道:“真是不知当从何说起。说起来都是笑话一般。”
接下来,他就说了缘故。
曹顒听得目瞪口呆,真觉得跟传奇一般。
原来,李鼐进京次日,就带着儿子去了他小舅子孙珏家。待到孙珏将几个儿女唤出来给李鼑见礼时。李鼑就发现不对之处。
孙珏庶子的双生儿子,容貌同李诚颇为李诚是孙珏的亲外甥儿,表兄表弟之间容貌像些也是寻常。可是。李诚的模样并不肖像其母孙氏,而是像极了亲叔叔一已故的李鼎。
孙家这对双生子,飞眉细眼,也是李家人的模样。
孙珏许是日日相见。并不觉的儿子有什么不对。李鼐却是想起一件旧事,当年李鼎刚失踪时,他走到过京城的,隐隐地还记得听管家提过弟弟增婢女给孙珏之事。
当时,他心中还颇为不赞同。毕竟,从曹家那边论起,曹李两家比曹孙两家亲近得多。为了交好孙珏。使得曹氏心里不痛快,并不是什么上策。
他装作不经意问了问这对双生子的生辰。却是同侄女香玉又差不毒。怎得不是的他暗暗心惊。
待离开孙家,回到李宅,问过了大管家,确认送给孙珏的两婢确实是弟弟曾收用过的,李鼐已经差不多能认定那对双生子就是弟弟的骨血。
他只有李鼎一个弟弟,又年轻暴毙,凶手至今无从查之,心中一直深以为憾。如今,既是小的弟弟有血脉流落在外,如何能无动于衷?
他立时写了家书,命心腹随从快马出京回苏州。
在焦急不安中。等了半个月。终于收到父亲的回信,只有数行,让他请李氏同曹家做中人,滴血认亲。
曹顒已经听得皱眉不已,这真走了不得的大事儿。
真没想到,孙家那对双生子竟然不是孙珏的骨肉,而是李鼎的遗腹子。曹顒的心中颇为古怪,毕竟李鼎是他叫人除去的。这些年过去的。又出现同李鼎相关的事儿,实是不知当说什么好。
只是,这“中人”二字,曹顒可没兴趣应承。
如此一来,将曹家同李家、孙家又拴在一起。而且,凭借这件事的晦暗面。就算曹家出面,也多是两面不落好,说不定还要承担两家的怨。
李煦是个老狐狸,不愿同孙家撕破脸,才想着要拉曹家下水。曹顒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任由他摆布?
他沉吟了两句,道:“大表哥,这样许是不妥当。二姐夫的性子。您也是晓得的,最是爱面子。这混淆子孙大事,本是不足为外人道。若是闹出来,只怕二姐夫那边,就要恼了。他毕竟是大表哥的亲舅子,还不若大表哥悄悄地说了。两家再商议怎么将这事儿了结了。
毕竟这些表哥进京,主要是为送侄女出嫁,要是这会儿功夫,传出什么难听的,侄女出门后在婆家也艰难。”
对于父亲的指示,李鼐本就不赞同。
毕竟,这是李孙两家私事儿,就算最后瞒不过曹家,也不好眼下就大喇喇地对着亲戚讲。
听了曹顒的话,李鼐直觉得忒和心意,跟着点了点头,道:“表弟说的正是,愚兄也是这般顾忌的。还是暂时不要惊动姑母,待我寻个机会同孙珏提提此事再看。”
虽没有深交,但是这些年亲戚坐下来。曹顒对孙珏多少也有些了解。
孙珏是地道的孔孟子弟,够自大。够虚伪,够大男子主义。曹颖嫁给他十几年,儿女都十来岁了。想要归省一次,还要请示了再请示,将丈夫奉得跟天似的。
而越是人前,孙珏越是挨摆一家之长的谱。就算陪着妻儿回曹家一次,也容不得妻儿痛快了,对儿子人前必要呵斥一番才能说话。
要是晓得自己个儿给别人养了几年儿子,孙珏不得气疯了。
瞧着李鼐的模样,也不想像是能巧言金色的。要是事情处理不好。最后说不得还得母亲出来操心,这点是曹顒不能容忍的。
“大表哥,二姐夫这几年做京官。开销大,手头有些紧。”曹顒想了想,还是决定帮李鼐一把。说道。
“怨不得,客厅里的摆件有几个赝品…李鼐开始还没明白过意思。跟着说着。说到一半,他才明白过味儿来,感激地看了曹顒一眼。道 “谢谢表弟,我晓得了!”
打发了李鼐,曹顒终于能成行。次日就带着一家上下往昌平去了。
虽然才守孝半年,但是所谓朝廷大事,好像都离曹顒想去甚远。
十四阿哥的风光,曹顒无心关注,那只是同当年的大阿哥、二阿哥、八阿哥一般,不过是个悲剧罢了。
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就是康熙。
康熙推波助澜,将儿子们的野心放大,给予他们夺储的希望。再亲自将这希望打破。
这样的游戏,他没有玩腻,曹顒已经看腻了。
人生如朝露,自己过去太劳心了,谁能担保自己就能活到七、八十岁?
曹顒决定为自己活,多陪陪母亲。亲自过问儿女的教育,陪着妻子看看桃花李树,这也是春的惬意。
如同这满山春光似的,康熙五十八年的春天分外祥和。
虽说正月初一那日传说有日食。但是因那日阴天下雪,所以京城并不得见,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后宫的几位嫔妃在去年年底。经由礼部正式册封i至此,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也算放下心事。
银行开业数月,原本成效并不显著。但走到了腊月,却是生意大好。京城居不易,这人情开销是大头。到年底手头挪不开,去银行借贷之人数以百计。
到了二月,八旗放饷银的日子。这银行借贷出去的银钱补上不少,十六阿哥终于是心里有底气许多。
山居生活,曹顒心里也舒坦许多。除了早晚陪着母亲四处遛弯,其他的时间,他就开始喜欢上侍弄菜园。
说起来,昌平庄子这边比海淀国子好。地方宽敞,山水天然趣味。
曹顒使人在庄子里垦出一块菜的。带着几个小的,享受农耕之乐,倒是同这大好春日正好呼应得上。
轻松自在的日子有过了没几日。这日江庄里却迎来一位贵客。
是十六阿哥带着旨意而来,原来圣驾在万寿节后,幸汤泉行宫。
不知怎么听说曹顒在山庄这头,康熙就打发十六阿哥过来。
除了曹颇,李氏也需前往给王嫔请安。
说起来,曹顒最后一次见康熙。是在年前圣驾刚回京时,曾奉旨见驾一办…
第十卷 游龙舞—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八百零九章 面君
若是单单传曹顒一个,快马加鞭还能在日暮之前到抵。因还有李氏的事儿。马车速度有限。十六阿哥也没有催曹家母子动身的意思。
于是,十六阿哥就在曹家庄子这边留了一宿,次日一早同曹顒两个护着李氏、初瑜的马车往行宫去。
行了两个时辰,到了汤泉行宫。初瑜陪着李氏跟着内侍去见王嫔,曹顒则是随着十六阿哥到御前。
同年前那次相见,康熙的气色好上许多。
待曹顒叩见完毕,康熙命人给他搬来小凳子落座,嘴里随意说着几句家常,无非是曹顒这几个月生活如何,家里老幼如何,云云。
看着他面上露出淡淡地关怀之意,曹顒心里叹了口气。
对于康熙对曹家的另眼相待。曹顒固然晓得感恩,但是也并无亏心之处。
父祖两代人不肖说,对眼前这位君王可谓是忠心耿耿;就是自己个儿。出仕这十年,几经生死疲惫,也算是尽到了臣子的本分。
康熙说着两句,就提及多年前的往事,还是孙太君在宫里当差的时候。神色之间,尽是缅怀之意。
曹顒同十六阿哥两个,只能静静听着,不晓得康熙用意。
康熙说了几句,停了半晌,像是陷入了冥想。
曹顒与十六阿哥两个对视一眼,也不敢打扰他,只能安静等待。
过了半晌,康熙才缓和过神来。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叫曹顒同十六阿哥两个跪安。
从御前下来,曹顒倒是有些疑惑了,低声问道:“十六爷,皇上传我何事?”
“像是袭爵之事,姨父去世已经半载袭爵的旨意也该下了。”
十六阿哥稍加思量,道:“按照规矩。该降袭的,但是皇阿玛素来看重乎若。原级袭封也是有的。只是你之前的爵个是恩封,不是功封,难以并袭,许是要收回了。”
子也好,伯也好,曹顒都没有放在心上。
就听十六阿哥又道:“皇阿玛如今精神头比过去好许多,只是言谈之中甚是念旧。偏生二月里又没了几个老臣,皇阿玛面上没说什么,心里也不自在。”
曹顒听了,想起码尔汉。
玛尔汉二月中自没的,不过老人家高寿。活到八十多,也算是喜丧。
兆佳氏没有随同李氏一同来温泉。就是因为要等着给老尚书烧“五七”后再来。
十六阿哥说完,觉得气氛不对。摇了摇头,道:“瞧我,就说这些没用的。瞧着你在庄子的日子过的倒自在,十七弟听说你到昌平了,也寻思到昌平小住呢。”
“有些日子没见十七爷。十七爷的病养的如何了?”曹颇问道。
十六阿哥挑了挑眉,道:“多是心病罢了。勤嫔娘娘封嫔,他心里已经踏实许多了。年前还得了几个秀女,只是他的性子,不是贪色的,听说只是晾着。何苦来哉。虽说显得夫妻情深。但是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到处受脸色的还是十七福晋。”
诸位皇子阿哥中,夫妻感情出了名的琴瑟相合的,有十三阿哥夫妇同十七阿哥夫妇。十三阿哥的儿女中,半数是嫡出,嫡子就三个,可见夫毒恩爱。
十七阿哥则没有纳侧室同房,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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