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大夫诊断完毕推门走出来，TING拍掉温雅缠着自己的爪子，忙上前问道：“医生，里面的病人怎样？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晕倒？”
“哦，一切正常，你们大可不必操心，可能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加上连日来休息不好，营养不足，才会这样。我给她开点调理身子的药，等病人醒后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他似乎松了口气，这才感激地笑笑：“麻烦您了！我这就去交费。”
“还有，她这个体质天生不足，现在又有身孕，建议你们平日多劝她休养补足营养，不然将来生产时会比较吃力。”大夫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一句。
可他听了却立时傻在原地，半晌才问道：“您刚才说什么……她……怀孕了？”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大夫微有些意外，“你这个老公怎么当得，自己老婆有了都不知道。”
他却说不出话来，幸得温雅见了，笑着上来解围：“我大哥平时工作忙，经常出差，这不知道嫂子病了刚刚赶回来嘛，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通知他呢。”
大夫听了，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又叮嘱几句才抬步走开。
温雅这才拿胳膊肘碰碰身边已经走神良久的某人，小心翼翼安抚一句：“你也不至于吧，人家本来也没说过自己没有相好啊！”
不过说来也是，温雅很懂得换位思考，把自己搁在好友的位置上感同身受一番，如果自己看上的姑娘不仅名花有主，还连下一代都储备好了，确实不是让人能很快释然的消息。
然而，TING却丝毫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被笼罩在一片阴云里，愁眉不展。
温雅实在看不过眼，又碰他一下：“喂！你振作点好不好！刚才还很神气地凶我呢！不就是个女人嘛，你是谁啊，你是大名鼎鼎的年轻一代名秀导啊，多少漂亮姑娘围着你转啊，你想要女人还不是一堆人急着往你床上爬……”
话没说完，却被TING轻巧的一句陈词打断。他面无表情抛过来一眼，就好像刚刚的失魂都是幻象。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出于对一名被无良人士恶作剧的可怜女性的同情。”
然后，不等温雅反应，他已率先推门走进病房。
***
瑾汐梦里感到自己不断下坠，一次次惊起一身冷汗，最后终于尖叫着从梦里醒过来。
睁开眼，看东西还不十分真切，也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里，然而，却觉得异常心安。
下一秒，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略显粗糙却很温暖的大手握在手心里，她脑子有一刹那的失神，那气息闻起来很柔和，但却并不十分熟悉。
“醒了？”耳边响起一个绵软的声音，像敛在山谷里的微风。
她定睛看了看，入眼是一双墨色的眸子，幽深，微微有光华流转，她再仔细向下打量，年轻又英俊的脸，皮肤白皙，嘴角微翘，她怔了一下，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刚刚情绪有些激动，所以昏过去了，不过医生已经检查过，说你一切都好，”他安抚地笑笑，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过凉好的开水，“口渴吗？喝点水吧，你的嘴唇好干。”
她愣愣接过，喝水的间隙还不忘细细打量他，越看越觉得熟悉，绝对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哪里呢？却真的记不起来了。
他也注意到她打探的目光，却并不介意，见她喝完，适时接过杯子，笑笑：“现在感觉怎样？还有哪里难受吗？”
“没有……还好。”她轻声应道。
“你还记得之前在哪里，发生过什么吗？”似乎是怕她醒了不好意思，他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了掖，似是随口问问。
“好像……记不起来了。”她努力地想回想起些什么，却发现徒劳无功，这样的症状好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呢？她又陷入苦苦的挣扎。
“记不起就不要勉强了，你刚睡醒，大概还需要时间适应，”他又冲她柔和地笑笑，像安慰小孩子那样温柔，她微有些窘，却又觉得他的笑真的有种魔力，让她的确心安不少。
“要吃点水果吗？我去洗，你再躺会，我很快回来，好吗？”他摸摸她的额头，起身拿着几个苹果走开，然而走到门口，他停下想了想，回头又冲她柔和一笑：“乖，瑾汐，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她听了，居然也没有半点不适应，真的像个乖巧的孩子那样点点头。他又笑着看她一眼，才依依不舍地推门出去。
男人走后，她竟觉得微微有些不习惯，医院的消毒水味很快就侵袭而来，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正想着，门开了，她以为是他回来了，正要笑说“这么快”，却发现探进来的那张脸完全不同。
那是个略显轻挑却很时髦的年轻男人，他看见瑾汐醒着，顿了顿，还是钻进来，关了房门。
“呃，”他低头想了想措辞，谨慎地上前两步，微微一鞠躬，“我想说，对不起，很抱歉耍了你，那晚我和TING只是把你送到酒店，不过洗澡是真的，但不是我洗的，因为你喝的烂醉吐了TING和你自己一身，所以TING帮你脱了外衣清洗了一下，除此之外我们什么都没做过，见你睡着后我们就在隔壁房间睡下了……这你完全可以放心。”
“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和麻烦，我真的有悔过，所以，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当然，不能原谅也没什么，本来就是我不对嘛，呵呵……”
他微微一整衣领，似乎有些害臊，“还有……恭喜你，听医生说你有baby了……祝你们母子平安，长命百岁。”
却不料床上的瑾汐闻言惊异地瞪大一双好看的杏眼，半晌，才喃喃问道：“我有了……孩子？”
***
TING将苹果放在流理台上，微一思忖，终究抵不过脑子里的念头，起身去护士站。
“你好，我想问一下324号床的病人，主治医师是哪位？”他很有礼貌地冲那年轻护士笑笑，对方原本有些烦躁，一抬头看到他却立马红了脸，声音也柔和起来：“啊，是王主任，就在前面直走第二间办公室，你有事情找他吗？跟我来，我帮你问问在不在。”
“好的，麻烦你了。”他感谢地点头，随那护士朝办公室走去。
那王主任正在房间里研究案例，见是他来了，意思性地点点头：“病人醒了吧？”
“是，刚醒，状态还不错。”
“嗯，她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医生又念叨一遍，才问他：“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TING没说话，侧头看了看门口恋恋不忍离去的小护士一眼，那护士见被发现，不好意思地笑笑：“啊，我先去忙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叫我就好了。”
TING点点头，目睹对方关好房门，才又转过脸来，神情极其郑重地问道：“医生，我想问一下，病人昏迷的时候，您是否给她做过详细的脑部检查？我想她昏迷也许是跟脑部受创有关。”
那医生微微愣了一下，“脑部受创？”
“是，她一个月前曾经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到了头部。但因为没有外伤，摔倒后她也没有昏迷，很快就爬起来了，状态也没什么两样，所以当时我并没在意……”
他回忆起当晚的情景，眉头微微皱起来，“不过，刚刚我发现，她的记忆似乎出了点问题，她不记得昏倒前的事情，对身处的环境感到很茫然，而且……”
他咬了咬嘴唇，似乎说出这话有些意外的艰难。
“而且，她似乎也不认得我了。”
chapter 12
跟医生详谈一番瑾汐的病情后，双方都赞成再为其安排一次CT，详细地检查一下颅内状况。
“首先我们要判断病人是否有脑损伤，如果有，是脑震荡，颅内血肿，还是脑挫裂伤或脑干损失。根据不同的损失类型和程度，要采取不同的治疗方案。至于你刚才谈到病人醒来记忆力下降的问题，这个也要根据检查结果分析，有时，一些心理因素也会导致病人的暂时性失忆，这一点还要再看。”医生缓慢地用食指敲着桌上的病历，神情严肃。
“那么，依您看来，她现在的状况严重吗，会有什么后果？她会一直这样……下去吗？”
TING下意识地揪了揪衣角，不知为何，要让自己面对从她对他原本不多的记忆里消失这件事，居然会让他如此不爽。
隐隐的，还有些不甘。
医生看着他发青的脸色，半晌突然安抚地笑笑：“小伙子，你不要太紧张了。我只是把该说的告诉你而已。如果是严重的脑损伤，你以为现在她还能安然躺在那里睡觉吗？”
TING闻言微微愣了一会儿，而后，脸色终于平缓下来，片刻眼里似乎闪着光彩：“你的意思是……她的状况其实并不严重？”
“具体情况还要检查完再说，不过，你也说过她摔倒后当时并没有昏迷，也没有任何异常现象，所以可以初步推断即便伤也不是严重的损伤，大概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那……她的记忆力……”
“这个还要再观察。不过，难道你平日里就没有过某个刹那突然记不起自己之前干过什么，要做什么，或是对过去很难过的事没有印象的情况发生？人的身体都会有自动防御系统，大脑也不例外，有的时候会出现短暂性的失忆仅仅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可以说，这种现象每个人都会遇到，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见TING微微松口气的样子，医生拿起茶杯吹吹热气，又笑道：“兴许，你在这里担心的工夫里，她已经想起来了也不一定。”
***
“怀孕？”瑾汐皱皱眉，脑子里好像被凿开了一个洞，有什么涓涓流淌来回。
“是啊，怎么，你还不知道？”温雅闻言眨了眨眼，“不会吧，你这女人怎么当的。哦对了，你……有男朋友？或者结婚了？总之当事人是谁你总知道吧！”
她闻言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空洞的眼睛里慢慢开始有光彩流动，但很快，她就仿佛从沉睡中清醒过来，脸上泛着光一样，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扯住他的胳膊。
“你刚才说，那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他被她吓一跳，随即嫌弃地甩甩手，“当然了！我怎么可能跟你做什么，就算我偶尔也会想跟女人做这种事，也不能是你这种程度的吧！”
瑾汐愣了一下，半天才想明白他的意思，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隐忧：“那，他……”
“TING就更不可能了！你不知道他在这方面有洁癖吗？你吐成那样，又烂醉如泥，杀了他都别指望他会跟你做什么！”
“哦。”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终于，像是尘埃落定，又像被宣告无罪。
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下去，然而，激起的那些细小浪花，她却决定无视。
至少，她终于确定肚子里的孩子出处何在。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不知为何，几乎是知道真相的同时，她便直觉要与这段过去再无瓜葛。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她低头状似无意地捋捋胸前的乱发。
“大概还要再观察一下吧，对了，TING去哪了？”温雅往门外瞄。
“哦，他去洗水果。”想到那个人的脸，心里几乎漏跳一拍，她讪讪回答。
“洗这么久？搞什么，我去看看，”不等她叫住他，他已推门走出去。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却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几个苹果，“这家伙，把苹果放在那里，人却不见了。”
她没说话，心里细细盘算。
“吃水果吧，要削皮吗？”他坐在床边招呼她。
“其实，我想吃冰激凌……”她睁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也不知道怎了，醒过来以后，口里特别干，喉咙都像着火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才有这么难受的反应。”
他张着嘴，直接无语。想吃冰激凌就吃呗，扯上酒吧里的事做甚，想让他一直怀着这种负罪感到死吗。
眨眨眼，他认命地站起来：“我去买……”
“啊，谢谢，要草莓味的哦。”
临走前，瞄到她笑眯眯的眼睛，他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恶寒。
TING，你千万不要栽到她手里啊，这女的太会扮猪吃老虎了！
***
出了医生办公室，TING总算心情舒缓下来，一路往病房赶。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看着她，直到确定她没事。
揣着这个想法，他不禁加快步伐，然而，推开病房的门，意外的，病床上空无一人。
“瑾汐？”
他叫着她的名字，在走廊上来回找了一番，又去水房查看，始终看不到她的人影。
这时，远远地却见温雅手里擎着根甜筒一脸疲相地奔过来，见了TING，终于松一口气的样子：“这真是个姑奶奶，学什么小女生大冬天让人去买冰激凌，累死我了。”
“什么？”他似乎有些听不明白，“那瑾汐呢？她去哪了？”
“哈？不在病房里？”温雅一脸诧异地跑去看，果然，片刻后奔出来，抓着他的袖子：“老大……她好像……走了。”
的确，再回到房间里，TING才注意到她的外套皮包均不见踪影，很明显地，她是故意支开温雅，趁机逃出了医院。
可是，为什么要逃走呢？
他有些不解，想到她的状况，又一阵担心。
“哎，这里有张字条哦。”
温雅猫在床头那里，手里捏着张纸念念有词，“冲……廷？这是谁啊？”
TING听了，一把夺过来，仔细一看，果然，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了一句很简短的话。
——“我走了。谢谢你，冲廷。”
“这到底是写给谁的啊？她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温雅还在纠结名字的问题，搞什么笑嘛，这里哪有人叫什么冲什么廷的。
“也许吧。”TING淡淡一笑，将那字条仔细地揣进外套里侧的口袋。
意外的，心情突然晴朗起来。
***
瑾汐拿大大的围巾把脸裹的严严实实，只剩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然后低着头一路小跑出医院。
大门口停着一排等客的出租车，她开门跳上一辆，指挥司机往家开。
“台南路御苑，谢谢。”
车子发动时，她回头注视了一会儿医院，不自觉地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