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晓得了。”红着脸,憋了好一会儿,陈彦皓才回到道。
“我们是家人,皓儿,不用害羞。倒是你多生几个,也能让那些臣子们少说些让陛下不悦的话。本宫也想热闹热闹,这宫里冷清的很。陛下也忙,本宫每日都无所事事,寂寞当真是这活在着后宫男子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魔咒。”怅然神伤的太后,想到女儿同自己的疏离,心里异常难过。
地位、权利终于成为了横亘他们父女之间的鸿沟深渊了,看不见的伤痕,让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父女情分冲淡了很多。
“父后,儿臣有句话不得不说。陛下对于您很是愧疚,说伤了您的心,只是不知道怎么弥合那道伤疤,父后,应该最了解陛下,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并不是疏远您。”陈彦皓最清楚,太后对于熙华有多重要,否则也不会现在这样的苦恼痛苦,可是沈大人的自绝,却成为了父女之间隐讳默深的禁忌,两人都避讳不言。
太后听到皇后的话,沉默了许久,深深一叹,垂下泪来,缓缓言道:“我知道那孩子是不得已,也知道母亲是为了保住我的地位,不让我这个太后为难,要是母亲被活捉,我一定会受不住,拼死保下她一命的。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却弄得最后自相残杀,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命。可是,华儿永远都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是我在这深宫重闱中坚持的理由,不论多少年过去,都是如此。”
生活在宫里,沈云飞早就学会了什么是沉默,那份静默才是最有力的武器,才是保住自己和孩子的最好办法,他尽量逼着自己不带任何偏倚和情感,静默不语的对待权利和家族,为的就是保住他最爱的孩子们。
但是,他依然没有保住那份安宁,权利的诱惑,远远超过了亲情血脉,让亲人之间刀戈相向,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搏杀之后,最后只能剩下唯一的胜利者,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阻止不了,眼睁睁的看着这残酷的一切发生,却无能为力。
沈云飞把心中的无奈、悲凉和痛苦,一直按压在心底深处,他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代表的是什么,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旁人赋予了深意,他不能动,亦不能说,否则不知道会被人再引出什么样的事端祸乱,他早就受够了。
“既然父亲是这样想的,就该亲口告诉陛下。否则不是让您和熙华都受折磨吗?”陈彦皓能理解太后的难处和辛酸苦痛,他期望能让熙华和父亲都从心结中解脱,不再痛苦煎熬。
“本宫现在对华儿说,不会让人以为是在帮沈家开脱吗?我不想让华儿为难,她坐的位子,比我这个父亲难得多了。”拭去泪水,收拾了心情,沈云飞沉静的说道,他太清楚了,他的话,被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知道的话,借此由头不知会如何的兴风作浪。
“父后宽心。这话不会让陛下难做的。”陈彦皓微微一笑,对着外面说道,“陛下,你说是不是?”
太后一惊,惊讶的看着走进来的女儿,沈云飞没料到,熙华会一直在外面听到他的话,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父后,你该早对我说的……”熙华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最疼爱关心她的父亲,并没有怨恨她,还是处处为她着想,她最重要的亲人依然爱着她。
一把抱住父后,熙华绝少如此流露自己的情感,也哭了出来,抱着太后,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沈云飞反手抱住女儿,看着那张哭泣的脸,让他仿若回到了过去,熙华还是儿时的时候,感动不已,他的女儿果然还是有没变的地方,谢天谢地,他本以为他们父女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欢笑生活中去了。
隔阂在泪水中冰释消散,熙华终于能再次坦然的面对她至爱的亲人,不用掩藏自己的真实,孤单的在帝王艰辛的道路上前行,她有可以守护的人,也有守护她的人存在。
御阑的阴霾似乎尽去,皇室再度恢复到祥和融乐之中,国家也如见平稳,一切都向着美好安泰的方向发展着,御阑如同雨后初晴一般,正欣欣向荣的恢复起来。
南边一场的暴风雨正在酝酿的初期,而且将会影响这个天下的格局。
白翎终于成为了统帅一方的霸者,虽然未称一国,但是她很高兴,此时自己手中的势力,不会再畏惧任何一方,东鹘人不再是她的心腹大患。黎阳一族成为了天下没人敢再践踏小觑的民族,找回昔日他们一族荣耀尊严的时候到来了。
只是让白翎依旧忌惮的人还是存在的,那就是御阑现任的皇帝——御阑熙华。若同梦魇一般的人物,白翎没想到在如此混杂危机四伏的时局战火中,御阑熙华再一次证明了她的非凡之处,非但保住了御阑江山,而且还让南国割让了三分天下。使得御阑成为了独步天下的第一大帝国。
而且,南国此举让御阑同其站在了一处,与麒麟神殿接壤的南国土地,尽归御阑,御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让麒麟神殿气焰嚣张,妄图占据一寸土地。要不是,御阑接连经历连番大战,国力耗损严重,此时恐怕早就举兵南下,一扫隐患了。
白翎庆幸之余,很感激时运在自己这边。御阑必定要修养生息一段时日,南国旧民也不是很乐于归顺新国,御阑此时没有过多的余力来插手她这里,这样大好的时机,只要不惹恼御阑,她们就能有足够的时间打稳根基,假以时日,黎阳一族就能建立新国,不再依人篱下受命于人,重返往日的辉煌也指日可望。
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让白翎挂心不已。
“还没有见到君上吗?”白翎虽然现在雄心勃发,但是她还是没有忘记,远在御阑的丈夫和儿子。
她很清楚要不是夏玉霆一直留在御阑皇城,依照御阑熙华的性子,早就该对她有所行动了。更不可能没察觉到她同南国麒麟神殿的关系,虽然这件事情早晚会被御阑得知,但是现在她还没有暴露这个秘密,这让她有机会能从尚谷脱身,来到这里壮大实力。
白翎很清楚江山和情爱,对于她可能不可兼得,但是她是爱夏玉霆的,多年来只有夏玉霆是她心里的那个人,更何况他为了她付出了极多,所以她断不能舍弃他。
因此,白翎没有听从神殿的意思,暗自派了几拨人北上去了御阑,心想,要是能悄悄带回他们父子,那是最好的了。可是,几番动作之后,却连一面也没见到。
“是的,将军。君上似乎一直都住在皇宫中,因为上次御阑皇后被刺的缘故,皇宫更加戒备森严,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机会混进内宫,所以一直没有见过君上。但是,听说御阑皇帝对于君上很是礼遇,皇后也恢复神志,更是时常同君上见面。”身为密探,却没有办法混入后宫探得消息,这让她们很是丢脸。将军对于她们悉心的栽培训练,却没有一人完成这次的任务。
“陈彦皓醒了?”白翎惊讶道,不过转念一想,也安下心来,“有他护着玉霆,御阑熙华不会对他们父子如何的,这样也好。不过还是要想法设法的见到君上,留在御阑,终究是我的隐忧。”
“你们要格外小心,御阑皇宫高手众多,裴玹也在其中,万事小心行事,不要让人察觉,一定要带回君上他们父子!听明白了吗!”白翎低声的喝道,毕竟这件事情还要隐瞒着神殿,那些祭司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要是被他们知道一定会从中阻挠,玉霆和孩子说不定也会有不测。
御阑?皇宫
“哥,你怎么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的?”见到表兄不佳的脸色,陈彦皓有些担心的问道。
虽然夏玉霆是他的表哥,他们两人感情自小甚笃,可是,表哥一直滞留御阑的原因不言而喻,明说是客,实则是人质。但是即便如此,白翎还是反了!虽然熙华现下没有什么针对她的举动,但是早晚都会征讨叛乱的。
“没什么,让你担心了。只是些心绪不宁,也许是前几日受了凉!倒是你,身子刚见好,不要总是操心别人,陛下可是见不得你一点不好。”安慰的一笑,夏玉霆轻巧的挑开了话题。
他不敢说,自己总是担心白翎,他那个为了荣耀而迷失自我的妻主,现在这般的出奇安静,不是什么好兆头。
“受凉了,我这就宣太医给你瞧瞧,不要病了才好。”陈彦皓刚想唤人,却被人拉住衣袖。
撇过头,就看到夏玉霆正摇着头,不让他宣太医。
兄弟两人都很熟悉对方的心思,陈彦皓苦苦一笑,问道:“有什么话,我们兄弟之间不能说的。哥,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弟弟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的。”
“我已经求过陛下了,现在恐怕只能看白翎她自己的命了。但愿,她别再做什么糊涂事了。”夏玉霆很感激弟弟的心意,可是他怎么还有脸面,再求什么,他已经欠下了御阑很多的债了,陛下对于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第一百二十章 风雨欲来(一)
他能祈求的都求过了。
此时,夏玉霆的心早就冰冷了,他痴痴等候多年之后,终于等到了片刻的幸福,可是依然还是没抵得上无上权利的引诱,荣誉光环的虚幻,他最爱的人,舍弃了他想要的平淡平凡的幸福,绝然地向着不可及的高处奔去,根本看不到可能摔得粉身碎骨的可怕结局。
权利、名利、所谓的荣耀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夏玉霆的脑海之中,却始终没有答案。他无力阻挡任何人,等待再次成为了他人生的主题,只是这次不知道等到的是什么,夏玉霆莫名的恐惧着最后的结局的到来。
只是远方的人能不能懂他的担忧和恐惧,连他自己都可笑的不知道。
“我已经求过陛下了,现在恐怕只能看白翎她自己的命了。但愿,她别再做什么糊涂事了。”他只能怀着忐忑等待下去,陛下对于他的恩惠已经够多了,他怎么能在开一次口。面对关心自己的弟弟,御阑的皇后,夏玉霆只能如此这般的说着。
陈彦皓心里无奈的叹息着,表哥脸上那难掩的心痛焦虑,他怎么会不知道,白翎呀白翎,你要是能现在收手,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哥,要是有不好的一天,我会帮你对陛下说话的,你不要太多担心,不过其余的,就要看白翎自己的造化了。”握住夏玉霆的手,陈彦皓想让他的亲人,能感到温暖和依靠。他的表兄是个命运坎坷的可怜人。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互相安慰鼓励。夏玉霆心里稍稍的好过了些,毕竟此刻还有亲人陪伴着他。
入夜,宫里灯火辉煌,熙华才处理完手里繁多的奏章,感觉累的要命,庞大的疆土帝国,有什么好的,对于她这个皇帝而言,只能代表着烦心的事越来越多,自由越来越少,身上的重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麻烦的很!
每天唯一的乐事,就是去看看彦皓和孩子们。
熙华一面心里抱怨着,一面命人加快些速度,想要早些见到家人们。
桂花浓郁的香气弥漫在宫中殿阁之间,让人在享受着夏日夜晚的凉风时,也沁在香气扑鼻的甜美中。熙华远远的就看见了,几盏宫灯围绕左右的人儿,淡绿色的夏衫衣角袖边被徐徐的微风,吹得时起时落,宛如不是真人的梦幻美丽。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熙华每每都会沉溺在爱人的风姿之中。
甜甜一笑,彦皓也看见了一列整齐,灯火相伴的御撵,步下了台阶,望着熙华的到来。
微微的对着圣驾行礼,熙华已经等不得,自己跃下了步撵,这举动让周围的人一惊,生怕闪到了陛下。
“华,你怎么能跳下来!你可是万金之躯……”陈彦皓微微嗔道,什麽帝王威仪,在他看来熙华有时候反像个孩子,冒失的让人担心。
“朕是皇上,谁敢不听朕的!不就是跳了一下,有什么关紧的。”不以为然,熙华倒是担心彦皓,一把握住他的手,果然有些凉,不由得埋怨,“你在这又等了多久了!也不当心身体!”转过头,熙华呵责内侍们,“你们怎么也这般的不懂事,由着皇后胡来!”
被喝斥的内侍们立时跪在地上,颤颤微微不知如何是好。
“不干他们的事,是我想出来透透气,就早出来了一阵子。”陈彦皓好笑又好气,熙华对他小心的有些过分了。
熙华本来想说的话,被陈彦皓堵了个严实,只得作罢。携着他,拉着手,向殿里走。
用过晚膳之后,负责皇子皇女的内侍们把孩子们带偏殿休息去了。熙华美滋滋的享受着甜蜜的二人世界,赖着半趴在陈彦皓的身上,合着眼,说着话。
“今天你都做什么了?我今天都快被大臣们烦死了,简直就是个烂摊子,恐怕又得好一阵子忙活了。”熙华轻声抱怨着,这么下去,她能同彦皓腻在一起的时间不是要大打折扣了。
听着不甘心的抱怨声,陈彦皓则是浅浅的笑着,熙华开始恢复到以前的模样了,他们两人也比以前更亲密了。
“没做什么,晌午去了父后那里,午膳是同父后和孩子们用的,下午的时候,哥来了,同我说了说话。”虽然知道熙华肯定从别处早就知晓了他今天做的事情,但是能像平常百姓家的妻夫一样,晚上在一处谈话,说些不关紧要的话,让陈彦皓很是高兴,他喜欢这样的时刻。
“夏公子来了。你们兄弟感情向来就好,他能陪你,自然很好。”熙华一想到夏玉霆,就不由自主的想起白翎,那个让她又气又恨的叛徒。
“哥是个苦命的人。你不会恼他吧。”能感觉到熙华提到表兄时的不自在,陈彦皓有些但心,熙华对白翎的反感和痛恨可不是一般的。
“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自然不会迁怒于他的。只是白翎那里,就算是我不动手,她也早晚会耐不住性子,先出手的。”熙华张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凌厉,缓缓的说道。
“出什么事了吗?”熙华严肃的神情,让他不安。
“没什么的。”熙华一敛凝重严肃,笑嘻嘻的仰头看着陈彦皓的脸,目光灼灼,爬起身来,伏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现在是你和我的时间,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