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哲语气似乎淡了些,但还是挺高兴的道了谢。
LINDA却三下五除二的跑到问文面前,取过保温瓶打开,夸张地闻了闻,“好香啊。我一直都学不会作粥。哇,猪肝和红枣枸杞都熬化了,问文你真厉害。我们今天的下午茶有着落了!LINK你果然中西合璧。”
又乞求问文的评判:“我说得对吧?”
问文点头,然后又摇头。LINDA急了,“不对?”
问文笑:“不是!你说得对。但我说的是保温桶太小,我做得也不多,最多也就三、四碗,怕不够的。”
谁知LINDA完全像没有遇到问题似的摆手:“放心,等LINK吃完,我们三人一定还能一人分到一碗。”
问文望了林哲一眼,有点诧异林哲的食量。
林哲似乎没有听到似的,只是专心的看着眼前的屏幕,脸上冷峻异常,让人不敢亲近。问文从来没有见过林哲认真工作的模样,虽然此刻隔着一丝疏离,却不免看呆了。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尝到问文的手艺。
林哲耍狠似的把那粥喝了个底朝天,把博叔和LINDA看的一惊一乍的。从此,问文就成了他住院期间的专职伙头。
上了贼船,才发现林哲的难伺候,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喜欢,很多调料也不能放。几天下来,把问文累得个筋疲力尽,但还是变换着花样,按照LINDA的食材,做出各种粥品送去。但是林哲倒是很给问文面子,虽然不会每次都是底朝天,但也一次都没有发生过退货的事件,看着林哲吃下去,一天天的好起来,问文心里也说不出的快乐和满足。几次下来,问文有点不太相信这个是LINDA和博叔口中描述的病后食量必减的林董了。问文暗暗的想,一定是厨师太差了。
这几天林哲慢慢的恢复了些,但问文想起林哲的胃气弱,即使当时做的红枣枸杞粥的枣皮都要完全的去掉,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还是以粥汤为主。
难得的是,问文的手艺很不错,虽然小时在家父母姐姐都宠着,鲜有下厨。但在大学对这事却是无师自通,问文仔细想想,归结于自己小时太喜欢出去吃小吃了,什么萝卜牛杂、麻辣烫、牛肉干,问文一直都觉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其实是平凡的。
这点问文与林哲倒是惊人的一致。
许元就不是那般低调的人,突然想起和许元刚刚开始的时候,许元老爱带着她去高档餐厅,出入酒楼食肆,把她却腻的不行,每次都想溜。吃的倒是一般,而是那种环境实在让人不习惯,或者,那时两人其实就不合适?
有一次,实在忍不住,好说歹说,才将许元哄骗到大学北门外的“窜窜香”,要了30元,60串,还先给了钱,老板居然还呵呵的和她说不用一下叫这么多,不够再要。问文难得豪气一通,直嚷嚷:“没关系,你慢慢上,总之我们就要这些了,不吃完不走!”
许元苦瓜似的脸看着问文,问文一点都不管,威胁加利诱,那顿终归是许元让步,从此他也喜欢上了窜窜香。只可惜再没在街边吃过,那次偷吃,被许元的亲戚看见了,传扬了出去,未免家长里短,许元也只能避其锋芒年。但为了让问文脸上好过些,许元后来专门请了厨子在家里做,问文却觉得没有北门外的好吃。
其实,问文也不特别爱吃窜窜香,没煮开的时候上面一层红油,看起来就不健康。但是偏偏喜欢那刺激的味道,加上花椒八角,还有重庆的麻辣烫的小料,在那段吃的山珍海味,嘴巴里都淡得出鸟的时候,吃上窜窜香,单纯的感受着味觉的刺激,问文才会觉得自己还是那般的脚踏实地。
虽然年少,其实已经知道如鸿沟般的距离,只是当时还是天真的以为能够跨越,试过方知,原来真的不行,既然如此,也不勉强,但却下定决心,再不容许自己将心失去,跌入另外一个没有结果的深渊。
相反,林哲以前对吃的要求并不高,吃的东西也是寻常,问文总结出来的一条规律就是只要是干净,林哲并不在意餐厅的档次,点菜也很照顾大家,但是如果为他自己点的,通常都很清淡。有次问文大发感概,说这般大少爷居然不是日日鲍参翅肚。林哲反而一笑:“我和你打赌,如果每人可以选择天天吃鲍参翅肚,我保证,世界上大多数人最后还是愿意吃白菜豆腐。” 当然,那次是他请客。
只是问文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她会那样的抠,抠到让她忘记了他是老板,抠到自然而然就想和他吵架,斤斤计较这回该轮到林哲请客还是自己请客,抠到忘记了林哲身上的清贵疏离,抠到有次林哲送给她一盆文竹,一盆小小的翠绿的文竹,她都感动得无以伦比,忘掉了之前背地里拼命骂他掉到了钱眼里的牢骚,一整天干劲十足的被他剥削。
想到这问文不禁有点想骂人,一气之下,将今天的莲子全扔了进锅里。
最终,还是舍不得。
第21章
最终,还是舍不得。
细细的把莲子重新捞起来,用竹支一颗颗的去芯,正宗的山东微山湖野生莲子,粒粒饱满。加了百合,将瘦肉洗净,放到紫砂锅里炖,清香无比。
病房里只有林哲一人。从门前的玻璃望进去,林哲脸色倒好了不少,但还在打着点滴,手背上青紫一片,人却是半坐着清醒地对着手提电脑,手指翻飞,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问文有点气馁,也有点心疼。林哲真是完全的打破了原来在问文中的懒散印象,居然这个时候还工作!
推门进去,毫不客气,“吃饭了!”
林哲抬首微笑:“哟?吃了火药?”
英俊冷洌,偏偏还是笑着的,对着这张脸,问文觉得自己象矮了一截,心想,的确也没什么立场生气。
静静的走过去,趁着林哲抬手,不动声色的收起了林哲的手提,把汤粥都放在了小桌板上。
林哲笑笑,也没在意。
问文随口问道:“先喝粥还是羹?”
林哲苦瓜脸:“还没有米饭吗?”
问文笑:“那你吃不吃?”
林哲投降,乖乖的看着问文打开的莲子百合炖瘦肉和三七藕蛋羹吹凉,夸张地叫了句好香。
的确,莲子百合炖瘦肉汤已经隔去渣,汤色清浅淡黄,藕蛋羹漂着淡淡的藕香,夹杂着田七的气味,颜色均匀,一看就是下了大功夫的。
问文边忙,边安慰道:“你再忍两天吧,到时再给你做米饭。谁叫某人直到现在输液都没停过呢。”
林哲得到了句承诺,看上去兴致很高。对着一羹一汤,食欲旺盛的样子。
只是一手打着点滴,不太方便放在桌上,因此只有一只手拿着调羹,轻轻的搅着面前的汤。小桌板离病人还是有点距离,林哲长得又高,每次喝汤总要很不方便的把脖子伸到进汤前或者把调羹移动很长距离,姿势有点笨拙,以前都是LINDA帮他的。
问文挣扎了很久,还是轻轻走上前去,坐到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我来吧。”
林哲愣了愣,把调羹地给了问文。
两人距离很近,面对着,林哲凝视着问文,问文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拿着调羹的手也有点颤抖,只能把碗递近,一勺一勺的递到林哲的嘴前,病房里静谧,只有他们两个,似乎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情愫在缠绕,窗外晓云开,春随人意,隐约看见梅桃盛开。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又有点暧昧,问文又有点后悔了,于是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
林哲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似乎也是不习惯,还是说了声:“我自己来吧。”
问文从善如流,赶快把调羹还给林哲。心里安慰自己,是啊,他这样的人,的确是不会习惯假手于人。
林哲接过,舀了一勺,皱了皱眉:“有点苦。”
正是喝着莲子汤的时候。问文有点神不守舍,“啊?怎么会?我明明都捞起来了啊。”
林哲奇怪:“什么?”
问文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吐了吐舌头,恶人先告状:“什么什么的?你如果还在输液的时候离不开你的手提,下回我都不去芯。”
林哲单手投降,还拿着个小勺,嘟囔道:“我又没说你。输液慢有什么办法,我也得做点事啊?”
问文嗤之以鼻:“你在公司什么时候干过啥事啊!”
林哲一本正经,严肃道:“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啊。”
问文哈哈大笑, 笑到居然林哲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都是LINDA,开这么多药水,这般的帮衬着这家医院,都不知道拿了多少回扣。而且这回又不是胃有问题,还不让人吃饭,她真是越来越胡来了。”
问文正在奇异,林哲的脸皮怎么薄了许多。心里却有点难受,问文听LINDA说过,林哲点滴的速度比寻常人要慢些,似乎是因为心肺功能不太好的缘故,别人一两个小时的事,在他那都要拖上个三四个小时,偏偏却是药水不断,这几天都没停过,手背上的青紫一直都没法消退。这时候春寒料峭的,整个手臂都很凉,看着都委实难受。
LINDA的声音却不适时响起:“什么?是谁当时吃什么吐什么啊?是谁当时胃口不开啊?是谁当时连汤粥都吃不下啊?是谁当时厉害到拖着副破身子居然还敢献血啊?是谁紧张兮兮给我打电话啊?”
问文大乐,向林哲一努嘴:“真是背地里说不得人,看吧,说曹操曹操到。”
林哲双眉都皱起来了,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胡言乱语,“不是我。”林哲心安理得,的确不是,明明打电话的是博叔。
真真是满口白牙,张口说瞎话。问文又错误的估计了一次,他的脸皮还是比城墙厚。
LINDA完全的不理他,自顾着和问文说笑。
多日的相处,问文和LINDA已经很熟悉了,回想当初得知LINDA是林哲一直以来的主治医生的时候,居然心里突然之间有种轻松的感觉,也就是从那时起吧,问文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开始害怕了,心里只能不断的重复和暗示自己该和林哲保持距离了。
只是一切都没法拒绝。
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不说自己是他的秘书,本就每天都会见面。更何况,他救过她,又怎能推脱得掉?问文和林哲的相处一直也是淡而舒服的,问文喜欢这种感觉,在林哲面前,都能不经意的放松,不是流于表面,而是真正的放松。
问文喜欢照顾他。
只是恩受几人,又能报答几人?
第22章
将养了一个礼拜,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都回了S市。林哲出了院,许周情况稳定了些,转回S市的医院继续治疗。伤惊动骨的事情,许周又有一把年纪了,估计是要养上一两个月了。
公关部也终于开始做事,澄清了一下传闻,发布了公告,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因为实质的掌舵人还在住院,但是执行董事却每天出勤,虽然日常事务都是由总经理处理,公司居然非常稳定。公关部自然不紧不慢,只是对于台不堪的传言才会义正言辞的反驳一下。因为一来许周好好的躺在医院养着,根本没有危险,约摸隔个两个月就可以康复上班了;二来这年来许元接手许多工作,也做的中规中矩,总经理的位置是稳稳当当的;三来那位出了院的执董,简直神出鬼没,可见他不管事的程度。年后这周更没有什么事情,股市迎来了开门红,弄得红红火火的,给些不确定性,公司股票也不想涨得太快。毕竟,有林哲这个大股东在,为了控股,许氏根本不可能减持,大小非减持的定时炸弹也根本不存在。
一派歌舞升平中,许氏在新舵手许元的带领下迎来了2007。
自从林哲救了许周后,许元明显对林哲亲近了不少。
因为是同处一层楼,许元不时也会过来执董办公室逛一下,甚至有时还和林哲商量起公司的事来。林哲虽不藏私,但也绝不主动,就是不问不说的境况,如果两人有不同的意见,林哲也不强求,在董事会上也还是基本处于没意见的状态。
许元还是自我感觉进益不浅,连连称赞林哲是经商的好材料,谁知林哲却很不给面子的感谢许总经理的称赞,那个语气就好象梁朝伟被花瓶肯定演技般,太掉份。大大刺激了一把许元,之后像吃了兴奋剂似的,天天工作狂。自此才过来的少了些。
这般后,问文才稍微轻松了些。
和许元得关系毕竟是尴尬,问文也不是人前人后演戏的好手,他频频的来执董办公室,把问文的神经绷得不能再紧,虽然主要是和林哲详谈,但是偶尔配合着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短信,进出之间一个眼神或者一句话,就能让问文心烦很久。林哲更不是省油的灯,虽然什么都没说,却是什么都了然于心。有时候一狠心,还真是想辞职不干了!
但是又舍不得这份工作,特别是最近她银行卡上的六万块不翼而飞之后!
说起来,问文还真是很痛苦,打遍了所有的同学朋友倾诉,当然许元和林哲例外,他们可不是朋友。
本来问文打算拿着年终奖和这年的存款凑个份子和姐姐一起买个房子,改善一下爸妈的居住环境。姐姐毕业多年,之前的薪水都化成了她的学费,又是留在了家乡工作,薪水也不高,但是房价却涨得厉害,好不容易看中的房子,户型、价格都还合适,本来都和姐姐说好了,今天给她打钱,结果昨天一查账,全部的存款居然被取得只剩下两位数?!
这可把问文急得不行,连忙打电话先让妹妹和房地产商交涉,延上几天,再和银行交涉。可是国有企业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打交道,这么一天过去,什么都没做成,还在客服转客服再转客服的过程中磨尽了问文的性子,最后,问文少有的撂下狠话,银行才勉强保证一定给她个答复。
六万啊!!
阿雅安慰她:“算了,破财消灾。”
问文心烦,大骂了一通银行,最后还可怜兮兮的希望寻求一丝心里安慰:“这周内,一定能把钱弄回来吧?”
阿雅一边搓着指甲,一边挂着电话,嗤笑:“哪那么简单。这周能告诉你原因就不错了。再处理处理,估计下下个月你也不一定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