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却硬气的站着看了很久很久,即使已经远到分不清连哪个是她。
第68章
正允穿着病号服,乐呵呵的坐在林哲的床边,眼睛扫了一下林哲批阅的那一份份文件,咬着一只大苹果,一幅自鸣得意的样子:“师兄还是不舍得我吧,这才几天啊,又折腾进来。”
林哲没管他,禁食了半天,饿得头昏眼花,偏偏远之还非要过来盯着,盯着也算了,偏偏还迟到,害得他拖到过了中午也没进行检查,这个时候终于去准备了,就想趁着空隙把文件都处理了吧,偏偏还有只苍蝇在嗡嗡,心里正是一肚子的不耐。
正允却是不识趣的人,看他面若寒霜,却也不收敛,那苹果嚼得那啪嗒响,保证在病房任何角落即使塞着耳塞都能听到。
林哲头也没抬,眼睛状似随意的瞟了一下,声音冷冷:“如果你能吃下这苹果,最高兴的该是我,手术成功,消化功能恢复得不错,给我长脸!只可惜,”林哲顿了顿,斜着看了正允一眼,“你吃了不吐出来,才算真吃下。”
正允脸疆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苹果的确也不是个味,只是他从来都是变脸变得比魔术还快,只是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唉,你咋啥都知道,你业务不要这么精好不好。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怎么说咱俩哥们呢!俺是吃不下,可是难得你来陪我,拿来馋馋你也是好的,这苹果也算求仁得仁了。”
林哲放下了手上的文件,脸上消瘦,神色疲倦,双手抱臂,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冷冷道:“敬谢不敏了。你自己享用吧。我只是来做个小检查,和你拉不上杆,这地方还是你自个住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正允听着林哲骂他,反而高兴,还贴了上来,仔细观察着林哲,嚷嚷:“唉唉,我是好心,看你印堂发黑,桃花不见人影,才过来开导开导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人不厚道啊,自己不爱住医院,还非把我捆在这,又不让我管公司的事,我都快闲得长草了。嗨嗨,只是我天生不爱计较,就喜欢以德报怨,当下,我就吃亏些,帮你救火得了。”
林哲脸色一沉,丢下一句,“多管闲事。”便不再理他。
吃了个坏脸色,正允还是笑嘻嘻的模样,家世如他般显赫的人中怕就数他最皮实,怎么也不脸红,他坐了会,累了,起来随意的走动着,一副通晓世事的模样居然也不让人生烦:“你们俩啊,就是自己折腾的,明明互相喜欢,唉,你别骂人,别不承认阿。”
正允一看林哲抬眼瞪他,正想骂人时,连忙解释:“我在医院里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八卦也多,你们互相关心的狠,偏偏也冤家得很,特别是老哥你啊,就是喜欢找罪受。好好的鸳鸯不做,偏偏做什么劳燕。你们爱折腾也不要紧,问题 LINDA和博叔陪着你难受,现在好了吧,又进来了吧。算了算了,等俺出马,保准让你们重修旧好,马到功成!”
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林哲却是越来越心乱如麻,从头到尾只是冷冷的回复了一句:“你敢?!”
检查已经准备好了,正允却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被推走,扬着手,扯着嗓子喊:“你们俩快点啊,查完了还能回来唠会儿嗑。”
林哲苦笑,之前的危胁,估计正允这小子是丝毫都没放在了心上。
远之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为林哲盖上无菌中单,点上点滴,居然还亲自的动手操作导管。
林哲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单纯的配合着他的口令而动作。远之还保持着良好的习惯,在操作不忙的时候会说上几句,也没想着林哲回应,这个检查病人本来就累,只是调侃一下,检查气氛轻松一点。反而是旁边的小护士,经常地搭两句嘴。
其实,林哲多年和朋友相处,曾经最舒服的是远之,现在最有压力的也是他。
当年远之不幸,成了劫匪手中的人质,在林哲的掩护下全身而退,林哲却不幸,在他面前颓然倒下,这场景,对远之这般善良温和的人冲击甚大。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声枪响后,自己安然无恙,鲜血却从林哲身上、口中涌出的情形,更加无法原谅自己原来居然还能这样的不专业,作为心脏方面的专科医生,但却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也无法第一时间冷静处理,林哲也落下了心肺方面终身的后患。他们曾经是同一家医院的医生,更是忘年交的朋友,也都是华裔,他们相互熟悉、尊敬,业务上也来往甚多,远之比林哲大了整整15岁,一直以来更将林哲当成小辈般的照顾。
虽然林哲数次的劝慰和声明,无论是谁,那种情形下都不可能做得更好了,甚至还举出了他导师的例子,远之还是无法释怀,这内疚陪伴着他直到今天。也是,毕竟他的导师没欠林哲一条命。
如今远之这个年龄,正是做医生最黄金的时候,偏偏却有一条原则,无论何时,只要他知道林哲正在做心脏方面的治疗或者检查,他都凑出时间,不远千里的飞过来,盯着,为此远之还从公立医院辞职,自己开了诊所,只求时间更加自由。
林哲也没有办法,其实他一直觉得这是社会资源浪费。例如现在做得心导管检查,其实这家医院里的医师做得并不比他差,但是他也并没有强求远之改变。
林哲一直都觉得远之是另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温和可亲的大好人,还记得以前他刚刚在医院就职,破格又破格,颇招人嫉恨,但远之却是一个对医术的痴人,年长许多,却毫无架子,对他更是惺惺相惜,温和有加。慢慢的不仅在医院,还在生活和情感上关心他,两人逐渐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在林哲乏善可陈,贫瘠的人际关系中,得到一丝温暖。
只是远之是万万想不到,他居然是就是林哲的劫。他看着林哲成长,这般优秀的年轻人,要兼顾家族生意,但却丝毫不损他医术的出色和专业。他是由衷的希望林哲在医学上有更大的成就,偏偏在他刚刚崭露头角,行医生涯却嘎然而止,还是因为他。
但他却不了解林哲。林哲多年生活也算不幸,虽然衣食无忧,却没有家庭温暖,自幼离家,读书工作日夜俱忙,偏偏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太出类拔萃,曲高和寡,因此朋友并不多。这么难得的忘年之交,他内心深处不希望被负疚所代替,既然改变未果,如果这样,能让他心安,又何乐而不为。
正在胡思乱想,林哲也太累了,只想闭眼歇息,也不再想去观察远之的神态。这样的检查,虽然算不上危险,却是让人身心俱疲,耗尽心神,特别是对结果的忐忑。
病房
正允拿起林哲丢在床前的几份文件,良久,皱着的眉头逐渐散开,缓缓的把文件放回原处,打了几个电话,便掩门而出。
晚上
问文抱着博叔给他的一叠资料,在林哲的病房前居然举步维艰。
问文苦笑,想不到事隔多年,自己这个职场上打滚了多年的老手居然敲老板的大门居然会像第一次踏入办公室那般的忐忑,更加讽刺的是,甚至连病房号都没改,不过两周之前,她算是这间病房随意出入的主人。怎么会变得如此?
本来,她是有理由推脱的,但是听闻林哲再次住进医院的消息,虽然听说只是补充检查,仍然如同虫子般嗤咬着她的心,就是忍不住想见他一面。已经打听过,他刚做完检查,应该还在休息,下定决心,悄悄地进去,把资料放下,就看一眼,然后就悄悄地出来。
病房内灯光并不亮,景致一如既往的熟悉,只是林哲少有的平躺在床上,手肘部缠着厚厚的绷带,另一侧手上的静脉打着点滴,纯棉圆领的蓝色病号服罩着他消瘦的身体,第一颗扣子或者是点滴还是检查方便的缘故,已经解开,微微露出他精致的皮肤,只是略显苍白。他呼吸浅浅,眼睛微闭,即使病容未减,还是俊秀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多日未见,问文看着他,才发现自己对他的眷念,似乎怎么都没看不够。
只是看着他的卧姿,问文稍稍皱了皱眉头,他一向很少仰卧,这样的姿势对他的腰和肺部都有刺激,但是现在呼吸状况还算好,应该还是入眠了。眼下有青青的一片剪影,明显是睡眠不足的症状,即使如此,他还是浅眠的。
她只是想帮他轻轻拨开挡在他前额的头发,他眼睛便微微一动,似乎就要醒来。问文转身就逃,只是她没看到,林哲眼睛已经睁开,眸若星辰,只是定定的凝视着那已经关上的房门。
门又开了。林哲心不由自主的一跳,眼睛也不舍得闭上,只是来人虽是熟人,却不是问文。
是屈董事。
第69章
林哲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脸上淡淡的,面上虽然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心里是既松了口气,又微微失望。只是这医院要开一次董事会了,物业公司重新招标,病房的保安如此不严密。
林哲客气,屈董事可不客气,声音洪大,态度分明的表明他的不满:“林总,请你马上停止这个项目!”
林哲皱了皱眉,他平躺了甚久,有点恶心头晕,作完检查也间隔了足够长的时间,实在不习惯被人这般居高临下的看着,用右手慢慢的摸到了床边的按钮,坐了起来,还是冷淡:“抱歉。现在是林某的私人时间,如果屈董愿意,过几天可以在公司谈。”
屈少平看着林哲那样不咸不淡的态度,心里更是暴怒。他其实是个算是颇为温和的人,出来商界混饭吃,见谁不留几分颜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哲就能轻易的撩起他的怒火。或者就是从他强硬让正允转院开始吧。
他和正允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只是正允出国的几年才天各一方,但一直都是联络甚紧,正允在投资上也的确有眼光,在这方面屈少平是从心底佩服的。
他们两家世交,但却一官一商,照理应该他更应耳濡目染得到商行真谛,偏偏就是赶不上正允,虽然他也不差。他们同时大学毕业,正允出了国,少平家里却给了他第一桶金,他以此为本,大展拳脚,结果他赚了几倍,父母都很欣慰。可是想不到正允这小子更厉害。
某次正允回国,哥们小聚,才发现正允居然以他的奖学金为本钱,翻出了个金山,几年之间,居然在大洋彼岸弄出了家财万贯。说是靠着家里吧,根本没半点可能,这么山长水远的,正允又低调,人家外面的人认识你谁啊?更不说他家老爷子管得紧,位置坐到那般高的人,在乎的也不是钱财,也不可能将手伸到那么远。
留了个心眼后,才发现这当年心心念念理论物理的人居然变得如此铜臭,然却投资精准。几次三番之后,自己也入股了他们公司,坐收渔利。居然这笔钱就成为了家族里面投资收益史无前例最高的一笔。他对这笔投资有着与众不同的感情和冀望。
偏偏,这笔,在他看来,就要毁在林哲的手上。这是一火。
偏偏,正允对待林哲的尊重是他这么多年的朋友都从未见过。他认为正允是他最好的朋友,偏偏正允最好的朋友却不是他。这是二火。
正允虽然是高干子弟,年少轻狂,但是待人接物却是极好,不颐指气使,不显摆,有礼有节,但是这般的态度下也是清楚明白,他是一视同仁,这么多年来没见到有谁能得到他青眼。
但林哲这样一个估计认识正允不到6年的人,能把如牛般倔强的人,连焱晨的话也不管用,但就是能把他拉到手术台上,还全身心的信任。
说转院就转院,手术就手术,还有一大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授权委托书。而且,没有半分的勉强,从心底的信任和尊重。
但是,偏偏,这点就让他屈少平很扎眼。因为他觉得林哲措对了这份信任和尊重。即使林哲救了正允,但在病房外居然听着林哲逼下正允签下公司的授权委托,他只觉得林哲是将这些当成了一种交换的手段,心里是替正允不值,更看拎着不顺眼。
此时,听林哲这样的公事化的语气,不禁怒从心起,语义讥讽:“每天100万的亏,林总还真是大手笔。”看着林哲还是淡淡的脸色,看起来是累到眼睛都没抬起来一下,心里更火了,声音提高八度:“是了,无所谓,横竖不是自己的钱,败光了也不心疼。”
林哲还是没作声,看那个样子似乎已经出了神。其实,对于少平的话,林哲真的听得不太真切,对他而言,交流颇费心神,他是那种工作一旦专注,必定全力以赴;但一旦抽身,却也真是不太进入状态。何况投资这个市场,生存的都是狼,谁也不比谁聪明,如果没有全力以赴,仔细想好风险收益,也难免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林哲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在不全力以赴的日子,断不会思考这样风险高的玩意儿。更加重要的是,如今他自己感情不清,未来的道路也是一片迷糊,少平在那说,他呢,就还在回忆问文留下的背影和陷入自己设定的漩涡中。
少平却气的要命,吵架气人的最高境界,不是两人大声吆喝,而是一个人在声高争论,另一个人却不声不响,真能气死人。忍不住哗啦啦的一叠文件就摔了过去,散落开来,砸在林哲的身上、脸上和手上。
林哲此时才像回过神来。手臂被砸得酸软,略微扫了身上乱糟糟的一堆一眼,旋即明白了过来。但他躺久了,也有点郁闷,虽然语气平和,却半点没有缓和的意思,还是冷冷:“那也不是屈董的钱。”才抬了抬眼:“屈董如果不愿意可以退股,可以董事会上讨论。”笑了笑:“不过,不可能通过。”
屈少平几乎就要被气炸了,想不到这么帅气纤弱的面容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正允不会同意的。我让正允更改授权。”
林哲却重新收回目光,直直的凝视着窗外,不再看他,声音冷漠:“他的身体状况不宜操劳,想让他好,我建议你不要打搅他。”
屈少平真的忍不住发飙了,冲上前去,按住林哲,吼:“你不就是看中了他不能操劳这点吗?他的钱,十个你这样医生都请得到,你这样吞了他的财产,你安心吗?”